曉荔：婚姻賬本

如果一方永遠地施與，另一方總是赤字，心裡就會失去平衡。總有一天愛會彈盡糧絕，潛伏的陰影會開始膨脹，婚姻的危機也將籠罩頭頂。

深夜，正在睡夢中，一陣鈴聲響起，同學小葉哭得落花流水般對我說：「忍不住給你打電話，我心裡太難過了，老公忽然提出離婚，而且非離不可，根本沒商量的餘地。」

我立刻從迷濛中醒來，想小葉老公之所以以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洶湧之態要決裂，肯定是外面有了女人。丈夫說女人的思維已成定勢：「男人離婚，就不能是別的原因，什麼破邏輯？整天喊著包二奶的，卻固定在圍城裡，真的外面金屋藏嬌，倒是悶不吭聲。對家庭妻子格外好，突然堅持要離的男人，多半早就盤算好，任何事都有鋪墊，不會無緣發生。」

從睏倦中醒來，一種愁緒在心頭滋長，小葉的婚姻頗讓我們羨慕。她老公是名牌大學畢業，畢業後進了國家機關做公務員，俊朗不失儒雅。記得一次去她家，小葉陪我說話聊天嗑瓜子，她老公在廚房裡忙碌，頗有居家男人抽象范，很快一桌菜燒好了。席間我羨慕地說，小葉真有福。小葉不以為然地說，不就是做點飯嗎，這是他的愛好。

春天的時候，我們都攜小家去旅遊，途中，她老公大包小包替她拎著，小葉是冷麵俏佳人，觀景行走依然款款有風，對老公她稍看不順眼的地方，動輒就數落，當著大家也不遮掩。她老公總是「嘿嘿」寬厚地笑兩聲，風趣道：怕老婆有飯吃，她是我家的頂頭上司。旅遊買紀念品時，小葉老公給老爸買個筆筒，給老媽買個俄羅斯套娃，小葉生氣大動肝火道：「心裡只裝滿你爸媽，我爸媽你怎沒想到？」話語里滿是譏諷，毫無道理地奚落一番。他當眾道歉，說小葉就是這種小孩子脾氣，認錯就認錯，只要她高興就行。

那次旅遊評選模範丈夫，小葉老公無疑獨佔鰲頭，其他人都得靠邊站。我們滿眼羨慕，腸子都有點悔青了，人家小葉才是幸福的女人。我丈夫對此頗有微詞：「好男不跟女斗，傻男人才跟老婆吵架傷感情。女人總計較一城一池得失，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佔了上風，好像男人離了她就過不下去，其實是男人還沒找到更好的去處。」

想不到丈夫的話一語成讖。見到小葉憔悴的面孔，淚雨潸然，情緒即將崩潰。

我和丈夫忙找小葉的老公長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不是我要放棄她，是她逼著我放棄她，一味地付出忍耐，她並沒有感知我的好，我不過是她的盆景，剪去枝蔓，拗斷筋骨，擺弄成她喜歡的模樣。我心裡的痛苦，只能深埋土裡，而我的情感如今已入不敷出，心早已天淡月涼……」

談話在一聲長長的嘆息聲中結束，男人一旦變心，依舊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

如果一方永遠地施與，另一方總是赤字，心裡就失去平衡。總有一天愛會彈盡糧絕，潛伏的陰影會開始膨脹，婚姻的危機也將籠罩頭頂。只有相互關愛諒解，愛才會像一串老檀香水珠，隱隱地持久地散發著溫馨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