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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與參禪

    茶,從解毒的藥用價值,轉變成健康的飲品,與其說是帶給人們生活的豐富,還不如說,茶成為多元文化的一個媒介。在瓦屋竹簾下,泥爐炭火,慢煮山泉,一人獨酌,賞四季風花雪月之景,感春秋草木枯榮之時,或兩三好友在座,無拘無束,颯颯松濤聞於釜中,而忘世間思慮,涓涓渭水流自一杓,而滌心中塵埃,雖不可比大羅金仙,卻也可抵十年陳夢。從小小的一杯茶湯中,人們不僅可以達到愉悅身心的生活情趣,若更加思量,還可以成為參究人生哲理的「促進劑」。

 

品茶其實就是鑒心

 

    我們從「喝茶」、「飲茶」、「吃茶」、「品茶」這些與茶相關的活動名稱中便可以看出,一杯茶所蘊含著多角度的文化內涵。喝茶,似乎以解渴為主;飲茶,多少會斯文高雅些;吃茶,也反映了茶作為飲品的另一種古老原始的飲用形式,如今還特別的保留在禪寺之中;品茶,則似乎更注重格調與法則。品,本身就含有分別、辨別、鑒別的含義。從這不同的稱呼中我們似乎可以看出,品茶,更具有形式與內容的複雜與深刻,更具高雅與情趣。

    品茶,不需要一定是價值昂貴的茶品,不一定用珍貴的器具,也不一定非要到一個特殊的環境,但是必須要有的是一份心境,一份能與茶相契的心境。其實,品茶就是以主觀的感受去鑒別茶湯的色、香、味、韻。茶品本身沒有高低之分,而要清晰的分辨出茶湯的區別與特色,則首先必須把心靜下來。否則,就和豬八戒吃人蔘果成了一個效果。

    任何一款茶,通過品鑒後得出的結果,其實看出的是品茶人心的細密與覺知。而從「三口為品」的漢字造字來看,品,本身就不能快,而要慢,要靜,要細細品飲。俗話說,慢慢來,急不得,也就是說,慢慢,則來,急,則不得。通過慢慢的品飲,心才能靜下來,心靜下來了,才會有清晰的辨別能力,才會有敏銳的覺知力。然而,反過來講,與其說通過品茶可以讓人心靜,讓人心細,讓人提高覺知的能力,還不如說,通過品茶的過程在為我們如實的反映心在當下的狀態。所以,品茶就是「以茶顯心」,顯出心的清明,顯出心的辨別能力,故而說,茶者,察也。

    茶,我認為沒有好壞之別,只有是否與自己的身心是否相應,體寒的人,再好的綠茶似乎也不能多飲,身體有疾病的時候,朋友送給你再貴的茶,醫生也會囑咐你少飲為妙。所以,品鑒任何茶,其實也只是反映的是自己的感受,這似乎也是茶之所以有如此豐富內涵的原因所在。

 

 

品茶就是參禪

 

    茶在唐代,由於陸羽等人的倡導,使品茶之風大盛。此後,飲茶風氣逐漸傳入佛教界,乃有『茶禪一味』的說法產生,據說最早提出禪茶一味之說的是圓悟克勤禪師,謂茶道之精神與禪之精神相互一致。在禪宗叢林寺院里,茶的重要性尤其顯著。在甚多儀式之中,都必須舉行茶禮,在《敕修百丈清規》中,即有多處述及茶禮之舉行時間及作法。

 

    由於飲茶與禪宗寺院生活之關係日益密切,因此,在禪宗寺院中,陸續產生與茶有關的職司或術語。例如︰茶頭,是指禪剎中掌茶的人。以僧或行者充當;茶鼓,是禪剎於祖忌進獻茶湯時,或舉行茶禮時所鳴之鼓;茶湯,是禪剎中每日晨間供奉在佛、祖之前的煎茶;茶禮,禪剎中,以茶相款待的某些禮儀。

    禪林里最有名的莫過於趙州從諗和尚「吃茶去」的公案,後世佛子常將喝茶戲稱為『趙州茶』,即自此公案而來。《五燈會元》卷四︰「師(趙州)問新到︰曾到此間么?曰︰曾到。師曰︰吃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吃茶去。後院主問曰︰為什麼曾到也雲吃茶去,不曾到也雲吃茶去?師召院主,主應喏。師曰︰吃茶去。」為這則公案作註解者不計其數,但最基本的是要告訴我們,禪是要去體驗的,禪是要在日常實踐中參究的。

 

    禪剎中的飲茶方式,是與禮儀相配合的。這種『禮法之茶』不僅是象徵寺院之儀規,而且也是內心的一種修行。此種禮法之茶,隨著中國禪的東渡而於鎌倉時代傳入日本。不久,即廣行於日本民間。至室町末期且形成『茶道』。南都稱名寺的村田珠光被奉為『茶道』之祖,氏嘗參禪於大德寺一休宗純。之後,界(地名)的武野紹鷗承繼珠光的傳承,將茶道由界傳到京都。至紹鷗門下千利休時,茶道已在京都確立據點。至今茶道與禪仍然深深地結合在一起。

    那麼,究竟「禪與茶」如何是「一味」的?禪與茶在哪些方面具有相同之處,我想,千百年來,這也是茶人與禪人所共同參究的公案。

 

    要搞清「禪茶一味」的旨趣,首先要明白什麼是禪?

    如果要是問寺院里的和尚,什麼是禪?也許你會得到「麻三斤」、「庭前柏樹子」、「青青翠竹,鬱郁黃花」等回答,客氣些也許會象趙州和尚那樣請你也「吃茶去」。對於不太了解佛教的人來說,這無疑與周星馳的「無厘頭」一樣,讓人莫名其妙,真的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其實,這與禪的濫觴「拈花微笑」有關,據說在靈山會上,世尊拈起一支金色波羅花示眾。百萬人天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古今禪宗以此公案為禪的源頭,而禪宗「以心傳心」之根據也由此而來。「以心傳心」是禪宗的特色。

    禪家認為,禪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它是離開文字語言的,不是用邏輯思維可以解決的問題,是「離言絕相」的,禪的本體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但是,綜觀禪宗史,關於禪的典籍,可以用「汗牛充棟」來形容。禪家認為,禪雖然「不立文字」,但是也「不離文字」,如果說,禪是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那麼,這些禪宗文字就是標示月亮的那個指頭,文字是指頭,不是月亮。所以,只能用「以言遣言」的方法提示一下。究竟什麼是禪,或者說禪是什麼,最終還得我們自己切身去體會。

    引用當代生活禪的倡導者凈慧老和尚的話來說,禪,首先是一種境界。既然是境界,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杯茶湯,泡茶的人,再用心泡,再如何講述這款茶的韻味,也要品茶的人親自去品嘗,在細細的品嘗之中,體會茶湯的色香味以及韻致,從品茶的形式中感受一種意境,而這種境界卻無法用語言完全準確的表達,但它卻在當下是現成的。

    其次,禪又是一種受用、是一種體驗。畫餅不能充饑,慕魚不如結網,禪的受用與體驗,唯行者有,證者得。終日喝茶的人,不能只品嘗別人泡的茶,要泡出自己適口的茶,就只有自己動手,品茶與泡茶同是體驗,但是卻有不同的受用,經過自己親手執壺沖瀹,才能真正體會泡茶中的奧妙。正如日本茶道高手千利休的崇拜者豐臣秀吉,在千利休舉辦的一次茶會上所做的一首歌其中一句所說:「觸汲 心深處,方知 為茶道」。沒有深刻的體驗,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禪家有詩云:「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隴頭雲。歸來笑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如果沒有盡日尋春的體驗,便不會有春在枝頭的感悟。

    第三,禪又是一種方法,一種手段。佛教有一句話叫「黃葉止啼」, 系如來為度眾生之方便言說。如嬰兒啼哭時,父母以楊樹之黃葉為金,予小兒以止其啼哭;然黃葉實非真金,乃父母之權便引設。從本質上看,禪是見性的方法,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然而,我們大多數人不敢當下承擔,不敢承認自己本來就是佛,所以,佛說八萬四千法門總是要我們自己覺悟,找回自己迷失的佛性。就如同前面所說,品茶,其實就是在品鑒自己的心,在品茶中覺悟,在品茶中讓心回歸本來靈明的清寂,品茶就是一種令心回歸當下,洞見我們原本具足的那個與佛一樣的靈明覺性。

    第四,禪是一種生活的藝術,生活的方式。我們一般人的生活,基本上談不上具有禪的超然性、超脫性,不具備禪者的喜悅與安祥,大部分人都是在生活中的煩惱與痛苦中糾葛,談不上什麼生活的藝術,無非衣食住行柴米油鹽妻兒老小。但是禪者的生活,那真是一種藝術。記得有一次探訪終南山中的一位隱居禪修者,我問他,你還有兒女之情么?他找來一張廢報紙,然後用火點燃,宛然一笑。那種淡然的瀟洒,真是令人難忘。

    其實,翻開禪宗公案,哪個禪師不是一位有趣瀟洒的「行為藝術家」。日本茶道宗師千利休在茶室的院子種滿牽牛花,當豐臣秀吉慕名前來欣賞時,他卻拔掉了所有的牽牛花,只在茶室里插了一朵,這個行為本身就是藝術。這樣禪意的生活,在品茶中都可以得到發揮,但是關鍵就看懂不懂禪。所以,日本的茶道精神以禪為靈魂。

    自古禪林也有「茶具三德」之說,其一,坐禪時可以提神醒腦,令人通夜不眠。其二,滿腹時幫助禪人消食化膩。第三,不發,即抑制慾望,令參禪人清心寡欲心平氣和。而且,茶本身具有的「降火、提神、解毒、消食、不發」等等藥物性效果,正好有助於禪人攝心入定,令參禪人靜慮專註,達到心一境性的境界。如此這些內在因素也是禪與茶能融合成一味的原因,所以歷代禪寺均以茶為助道的必備佳品,也以品茶為修道悟道的一種方法。

    最後,以我自己品茶參禪的一點體會分享各位茶友,

    皆說禪茶味,四字尋所宗。

    若欲得消息,舉杯意自空。

 

    在茶池盞畔來面對世界時,提醒自己要有感恩的心;

    在面對不同的茶品,不同口味的茶客時,提醒自己要有包容的心;

    當我們有一泡好茶時,記得要有分享回報大眾的心;

    當我們要以茶來成就事業時,必定要有一顆結緣的心。

    這正是所提倡的一種世界觀、人生觀,「禪茶一味」的境界,就在我們的生活當中。

 

註:圖片為2010年終南山觀音禪寺禪七法會活動。攝影: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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