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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論 | 李商隱殤別詩藝術手法淺析

本文主要從文學創作論的角度,對李商隱傷別詩的語言藝術特色詳加研究,具體就「興」象文學手段中的不同側重點來展開討論,力求突破文言詩歌研究長期停滯於字面賞析與文藝審美層面的淺易格局,為接續傳統的文言詩歌技法論作嘗試性努力。

關鍵詞:「興」象言事;「興」「比」共賞; 托物起「興」

鍾嶸《詩品》:「言有盡而意無窮,興也」。從作法上講,傳統起興手法分為直接起興、興中含比兩種情況; 從謀篇布局而言,有篇頭起興和興起興結兩種形式。其「興」象之法在重溫與遵循上述基本手法之外,更特別擅長以多樣化、立體化的形象思維摹寫生理感受,藉令讀者置身其中、物象並發,更以通感手法結構具象,渲染情緒,升華主題。他的創作由一顆「哀樂過人」的敏感心靈出發,體物入微。往往從日常生活司空見慣的情境肇端,藉助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切實可感的形象化描寫,托物起興,引人共鳴;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運用通感手段將各種感官體驗多元呈現,予讀者以自由解讀其時、其人、其事乃至其情的想像與感受空間,從而實現了多重結構化的意象表達,產生了形象鮮明、詩意盎然的藝術效果,加深並升華了訴之不盡的離別之悲,相思之苦,隔絕之恨。

一、視覺

1、色澤

冰雪表示一種清冷的環境,是冷色調,對離別場景起到了渲染的作用,增強悲涼的效果,如:《過招國李家南園二首》中的「雪絮」、「雪如波」描寫清冷的雪景,離別場景中無處不流露著悲與涼; 是一種對離別後的凄苦與悲涼設想,和對友人前途多艱險的叮囑。

「青」、「黃」給人一種蕭條之感,一般表冷色調,如:《雨中長樂水館送趙十五滂不及》中「碧雲」,雜亂的野草,表現離別之時,主人公內心的矛盾,不知所措。《寄裴衡》中「黃葉」,有枯葉飄落之感,離別在即,不覺悲從中來。

「霜」、「雲」有一種凄涼,迷離之感,一般表示冷色調,如:《雨中長樂水館送趙十五滂不及》中「雨雲」,即黑色的烏雲,表現離別的愁苦之情。

殘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悲苦之感,表示冷色調,如:《銀河吹笙》中「殘燭隔霜清」,燃燒殆盡的蠟燭,清冷的秋霜,離別後的形單影隻之感,清苦悲涼之心躍然紙上。

白色表示冷色調,如:《石城》中「鴛鴦兩白頭」,表現離別之苦,仿若一夜白頭。

「清」一般表示冷色調,如:《歸來》中「清曉」,天剛剛亮的時候,天地灰白一片,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到秋》中「清秋」,有一種清冷的傷感之情。

2、視角遠近

近景與遠景是視覺上的成像,是生理上對自然景物的反映,視角的遠近轉換,使場景的描寫更加真實可信,使視覺層次多樣化,立體化,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無形之中拉近了詩人和讀者心靈上的距離,能更好的與讀者產生心理上的共鳴。

詩人在近景的描寫上多採用小視野的特寫鏡頭表現,將人的視線轉移在眼前事物的身上,引人入勝,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更容易拉近和讀者心靈上的距離,而不會有視覺疲勞。詩人遠景通常用誇張的手法創造出一個全新的大意境,視野十分開闊,給人一種恢弘的氣勢,然而這種恢弘的氣勢亦是一種空曠的悲涼,更加給人以心靈上的反差,產生強烈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之感。如:《鴛鴦》中「雌去雄飛萬里天」鴛鴦雌鳥離開,即使遠在天涯雄鳥也會追尋,表現連鴛鴦雌雄之間都伉儷情深更何況人,不堪離別。

二、聽覺

詩人聽覺描寫主要從人的哭聲、笑聲、歌詠聲、簫聲、談話聲,自然界的雨水聲、風聲,動物的中的鳴叫聲,這三個方面來寫,這些聲音的描寫都是為傷別服務,它們有個共同的特點,都包含了悲的元素。寫人的如,《別薛岩賓》中「還將兩袖淚,同向一窗燈」,寫自然界聲音的如,《二月二日》中「新灘莫悟遊人意,更作風檐夜雨聲」,以上詩句聽覺上的描寫都是為了渲染離別場景的悲,往往也起到了起興的作用,更像是一個情感爆發的導火索,通過它們打開傷別情緒的閘門,呼之即出,有利於將離別的悲情推到一個新的高度。

三、嗅覺

詩人在嗅覺的選取上多從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耳熟能詳的氣味著手。詩人在嗅覺的描寫上主要寫花香,寫花香又多從通感和時間的長短來入手。例如,詩《屬疾》中「寒花只暫香」,《杏花》中「香徑」均是寫花香。《汴上送李郢之蘇州》中「香徑」,《杏花》中「香徑」均運用了通感表現花香。《屬疾》中「寒花只暫香」,《杏花》中「香徑」均從時間的長短來表現香。詩人用的花香、酒香、被香均是日常生活中耳熟能詳的事物,能夠瞬間刺激讀者的聯想,併產生相應的情感,拉近詩人與讀者心靈的距離,就像一個受了傷的故人找你來傾訴心中的苦悶,既通俗易懂,又能更好的與讀者產生靈魂上的共鳴。詩人運用通感的手法描寫香味,一個「薄」字乃畫龍點睛之筆,甚為高明,甚為傳神。香味是沒有薄厚的分別的,詩人將嗅覺的淡轉化為視覺上的厚度來表現。同時亦激發了讀者進一步閱讀的興趣。

四、觸覺

縱觀李商隱傷別詩中對觸覺的描寫,主要以涼和寒為主。冷在肌膚,涼在心頭,肌膚之冷乃是詩人對客觀環境的生理反應; 詩人心頭之涼則是直面離別,詩人內心對故人的依依不捨而又無可奈何凄苦與悲涼,是詩人的心理反應。如:詩《送鄭大台文南觀》中「五月寒」,《獨居有懷》中「浦冷」均是寫肌膚之寒冷,都是詩人對周邊客觀環境的生理反應。詩《春雨》中「相望冷」,《月夕》中「兔寒蟾冷」,均是寫詩人的心理感受。寫寒是為了寫心涼做鋪墊,寫涼與寫寒相呼應,二者相輔相成,如此能更好的,多層次,多角度,全面的去表現生離死別之苦。即使是天氣寒冷,人也會因為性情豪邁、心胸闊達或是自身幸福美滿而感受到自然界的勃勃生機,樂觀向上。如劉禹錫的《秋詞》中「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能說明以上所述。也就是說,詩人也客觀環境「浦冷」的同時,亦是自我情緒的無意識的流露。

五、味覺

詩人用味覺上的苦來表現深深的思鄉之情,如《初起》中「苦霧」,霧是沒有味道的,更不會有苦味,其實並非是霧苦,而是主人公因為思念故人心中苦悶,愁苦不堪,詩人用味覺上的苦來表現抒情主人公對故人的思念之深。《人日即事》中「詩思苦」,詩人作客異鄉,突有感懷,思家之情油然而生,並非是詩思苦,思維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是人思考的過程,可謂別具匠心。

六、通感

通感修辭格又叫「移覺」,就是在描述客觀事物時,用形象的語言使感覺轉移,將人的聽覺、視覺、嗅覺、觸覺等不同感覺互相溝通、交錯,彼此挪移轉換,將本來表示甲感覺的詞語移用來表示乙感覺,使意象更為活潑、新奇的一種修辭格。詩人有時將觸覺與視覺進行轉化,有時將視覺與聽覺進行轉化,有時將嗅覺與視覺進行轉化,有時將視覺、觸覺與嗅覺三者進行轉化。將觸覺與視覺進行轉化的如,《自南山北歸經分水嶺》中「又作斷腸分」,作者將離別之痛的感覺,用視覺上的腸斷來表現,表現了離別之苦,離別之痛。《十一月中旬至扶風界見梅花》中「傷離適斷腸」,不忍分別之苦,心中十分悲痛,詩人把這種感覺化作有形的東西,肝腸寸斷,直觀又表現了離別的悲痛。通感,把香味的淡用視覺化的厚度來表示,十分精彩傳神。將視覺、觸覺與嗅覺三者進行轉化。

總結

詩人經常把看不見摸不著的嗅覺、觸覺巧妙的轉化為直觀可見的視覺,嗅覺、觸覺與視覺之間構成了一個有機的結構框架,也就是格式塔,每個部分都只是通感整體效果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單獨的每個部分並沒有整體的意義; 只有當且僅當它們組成一個整體時,才具備了整體的效果和意義,即整體功能大於部分功能之和。通感的運用對傷彆氣氛的渲染達到了極致,使傷別的描寫上升到了藝術的高度。不得不說李商隱對各種情感的把握與運用放到了令人折服的境地。 

註:部分圖文摘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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