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人隨筆] 真實，只因未醒

這些年來，因為對夢的好奇，漸漸培養了自己記夢的能力。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回憶整晚所作的夢，這時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可以輕易地回到夢裡的感覺，然後一個個追溯；所以醒來後，夢中的經歷與體驗個個栩栩如生，清晰生動地與真實發生的毫無二致。

這樣的記夢方式，不僅讓我每晚對睡覺這件事充滿了期待，而且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歷不僅只在白天，連晚上都沒閑著，似乎佔了好多便宜；而且夢中的經歷比白天的要誇張離譜地多，天上地下海底，過去現在未來，那個編造夢的主體簡直就是天馬行空的小說家，每個夢都是他即興又任性地創作，而我是他這作品的唯一觀眾。

我每每都會試圖努力解釋他的創作意圖與想要傳達的訊息，而最終能被我自以為能理解的部分都少之又少。我實在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作品，到底想說什麼，有什麼深意；就像看電影《一步之遙》或者最近的《刺客聶隱娘》一樣，我是個白痴看客，看不出門道，就只能湊湊熱鬧。

這些年，我習慣了用看小說的方式來看待自己的夢，直到前些天，我又作了個極生動的夢，以至醒來時，心裡還有餘波未平的激蕩。這讓我突然在想，那個夢裡的我、夢裡的世界都到哪裡去了？他們真的不存在嗎？在夢裡他們明明那麼真切，那麼實實在在，其真實地程度與醒後的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不同！那又憑什麼說夢是虛幻的，而現實就是真實的？

夢與現實的本質區別究竟在哪裡？

當我的夢越來越生動，越來越真切，我就越分不清虛幻與真實的界限。

夢裡的世界，與這個醒後的世界，這兩個世界幾乎同樣真實；差別只在夢裡的世界有退出與進入的埠，而這個醒後的世界，我們尚在其中，我們除了睡著時的片刻暫停，一直身處其中，無法自由進出。如果說它是另一個沒有醒的夢，也完全可以解釋。

如同《盜夢空間》中的多層夢境，我們並不能確定我們是否在一個夢境里。我們所做的夢很可能只是夢中之夢，我們以為自己醒了，卻不知醒來的世界依然可能是個夢。

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不在夢中？——無法證明！我們只要身在其中，就無法證明。

我在想，如果這是夢境，那是不是意味著，在我上一層的那個做夢者醒來時，會發現我與這個世界也是虛幻的。我和這個世界，存在在哪裡？真的存在嗎？對他而言，一樣無法回答，一樣與己無關。

而夢裡的我這一生的故事，喜怒悲歡愛憎，需要與恐懼，那個做夢者又會怎樣看待呢？他會在意嗎？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回憶這個夢境？也會像我一樣抓破腦筋地來琢磨這個夢境的創作意圖嗎？然後依然不得要領，就莞爾一笑，隨它淡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