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思考小孩的問題《 人民日報 》

王乾榮 《 人民日報 》（ 2009年5月30日   08 版）

    有人問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他為什麼能提出相對論。愛因斯坦自嘲地答道：「我想，可能因為我小時候智力遲鈍。普通人對時間和空間的認識，大都完成於童年，我到了成年才考慮這個問題。成人思考小孩的問題，當然要更深入和更成熟一些。」

　　這話俏皮，當然更有道理。因為小孩子看事物只看錶象，看到什麼，就是什麼；成人則能從表象「看」出複雜來；或者說，小孩子只是感性地認識事物，成人則能理性地了解事物，進而研究事物。

　　比如愛因斯坦小時候，一定跟眾多孩子一樣，他們腦子裡的時間，無非是年月日，一天又一天；空間，則是家、幼兒園、廣場、郊野和「天」。如果他們讀過《三字經》，最多即粗知「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時，運不窮；曰南北，曰西東，此四方，應乎中」而已。如果他們是男孩，他們也許還有這樣的經驗——和漂亮女孩在一起覺得愉悅，在熊熊火爐旁感到烤得慌，而即使是愛因斯坦，這時候卻不大會由此引出「時空相對」的概念。

　　小孩子長大，即用成人眼光看世界，對小時候遇到的那些簡單問題，就會如愛因斯坦所說，看得「更深入和更成熟一些」。但是這個「深入和成熟」，卻由於各人立場、感情和知識結構的不同，而各具色彩和質量，分野大著呢。

　　比如愛因斯坦，當他回憶「和漂亮女孩在一起覺得愉悅」之時，他會得出「一個小時就像一分鐘那樣短」的結論；當他回憶「在火爐旁烤得慌」之時，又會得出「一分鐘比一小時還長」的結論。也許正是經過如此「深入和成熟」的思考，發揮了奇特聯想，愛因斯坦才創立了偉大的相對論。相對論發表之時，很多人，包括一些大腕科學家，如諾貝爾獎得主加爾斯特蘭德，都不解其奧義，愛因斯坦便是拿男人對「美女」和「火爐」感覺的差異，對這個理論做了一個風趣形象比喻的。成人愛因斯坦「思考小孩的問題」，果然思考得石破天驚。

　　有人則不同了。比如當下中國一個成年男性腐敗官員吧，他也許不懂什麼弗洛伊德生物原理和兒童性心理，當他回憶童年「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朦朦朧朧「愉悅感覺」時，他也許更多地聯想到眼下的權色交易，並去實踐；當他回憶「在火爐旁烤得慌」之時，因為目下的利令智昏，他也許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的牢獄生活，一定會令他度日如年！這個成年人，顯然不會「思考小孩的問題」。也不能說他現在的思考沒有小時候「深入和成熟」——他「深入」了，只因「入」了歪道，所以只能連連碰壁，到頭來死路一條；他「成熟」了，只是「熟」而未曾結成正果，並造福於社會，卻任其腐敗變爛，因而劫數難逃。

　　還拿愛因斯坦說事。天才愛因斯坦的人生之路，並不平坦。他年輕時雖才高八斗，而世無識此俊彥者，連他的博士論文，人家都不認。經朋友力薦，他才在伯爾尼專利局當了個「三等技術專家」，吃的是粗茶淡飯。但他有一句醒世名言：「對人來說，關鍵不在於吃什麼，而在於思考什麼。」即使處於窘境，這位科學巨子也沒有停止他玄妙的思考，包括重新「思考小孩的問題」——他的很多劃時代成果，便是如此思考出來的。

　　愛因斯坦幾乎是高不可攀的，可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對於他的科學宏論，咱們雖不能懂，卻不影響咱們虔誠地景仰；對於他的執著思考，咱們雖然遠遠達不到他那樣「深入和成熟」，卻不妨心嚮往之，至少，不要歪曲、背離和褻瀆了兒時的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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