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名相張儀:用智謀和辯術瓦解六國合縱
戰國時期的楚國。一天,楚國令尹(楚相)昭陽家中正在舉行宴會,貴卿如雲,高朋滿座,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席間,令尹昭陽突然發現自己隨身佩帶的一個玉璧不見了,滿座嘩然,議論紛紛。漸漸地人們的目光集中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身上。昭陽見狀,不問青紅皂白,便命人把那年輕人捆綁起來,拷打逼供。怎奈,那年輕人雖然被打得皮開肉綻,卻死活不肯招認,令尹昭陽只好揮手將那人趕了出去。
那年輕人遭此毒打,心中好不委屈,跌跌撞撞趕回家來,對妻子一五一十地傾訴起來:「唉,想不到自拜見恩師鬼谷子下山以來,初涉楚國竟遭此厄運。」妻子一面給他擦洗著傷口,一面責怨道:「都怪你一心讀書遊說,不然,哪能招來這些苦楚。」此時,那年輕人有說不出的酸甜苦辣,又有理不完的心頭亂緒。一想到同門師兄蘇秦如今已在趙國當上了官高祿豐的相國,而自己卻尚在家中窮困潦倒,不禁悲從中來。思前想後,還是欲罷不忍。於是,他張開嘴巴問妻子:「看我舌頭還有沒有?」妻子不解其意,笑著說:「舌頭還在。」年輕人欣慰地說道:「舌頭還在,這就足夠了。」此人便是張儀。其後,他真的就憑藉這張利口,巧施縱橫之術,輔助秦國統一了天下。
受辱赴秦 圖謀兵事
周顯王三十九年(公元前330年),縱橫家蘇秦四處奔波,終於先後說服了燕、趙等六國,初欲合縱抗秦。這一年,適逢秦國派大良造公孫衍(號犀首)破魏軍於雒陽,生擒魏將龍賈。蘇秦料到,趙國作為合縱抗秦的盟主,勢必要被視為眼中釘,列為首要進攻的目標。如果秦國對趙用兵,必將驚散剛剛建立的列國合縱,便想派人遊說秦惠王,使其暫緩出兵。趙國儘管頗具文臣武將,策士遊客,但蘇秦篩來選去,覺得無一人中意。於是他想到了同窗張儀。他深知張儀的為人,請將不如激將,於是他叫來手下的家臣,叮嚀囑咐了一番,便打發他去了。
蘇秦既不親自前往,又不堂而皇之地遣使邀請,而是派人喬裝打扮,暗中行事。派去的人尋機接近張儀,暗示道:「當初,先生與蘇秦交誼至深,現今蘇秦仕途亨通,您何不前去求見,藉以實現平生宏願。」張儀正苦於懷才不遇,當然希圖同窗提攜,便決定投奔蘇秦。
張儀決定棄趙而去,投奔他邦。去哪兒呢?張儀細想列國形勢,其他諸侯皆不足成事,惟獨秦國前途無量。在他看來,投奔秦國,小則可以打擊趙國,借彼一洗私冤;大則可倚此一展宏圖,實現自己終生的政治抱負。於是,他毅然就道,西行入秦,投奔秦惠王。
周顯王四十年(公元前329年),張儀見到了秦惠王。秦惠王正後悔失去了蘇秦,見張儀能言善辯,足智多謀,立刻拜為客卿(官居卿位,待之以客禮),參與謀劃軍國大事。
張儀千辛萬苦,終於如願以償,心中不勝欣喜。他正琢磨著該如何酬謝為他搭橋鋪路的好心人,誰知那人卻要辭謝而去。張儀很是不解,問道:「我依賴先生,得以深居顯位,現在剛到報德之時,何故要匆匆辭別?」那人道:「此恩此德,純系蘇君所施。」然後把蘇秦的意圖一一轉告。張儀聽罷,又是感激,又是羞隗,嘆道:「我在他人圈套之中,卻全不覺悟,我不如蘇秦已顯而易知。何況我又剛到異都,哪能謀攻趙國!請代我謝蘇君,他用事時,我絕不貿然建言。」
飾身相魏 計破合縱
張儀入秦,一年以後,即周顯王四十一年(公元前328年),秦惠王命張儀同公子華率軍進攻魏國,大敗魏軍。然而,軍事上的勝利並沒有使秦惠王忘乎所以,對於六國諸侯聯盟所造成的威脅,使他深感不安,夢寐以求地想拆散聯盟。
一天,秦惠王向眾臣詢問拆散聯盟之計。一位大臣馬上進諫:「聯盟是趙國開頭的,大王應先攻打趙國。誰去救趙國,咱們就打誰。六國諸侯無一不懼怕我們秦國,恐怕都會各揣心腹事不去救援趙國。這樣一來,六國聯盟自然就拆散了。」
眾臣全部贊同。只要秦惠王一點頭,趙國馬上就會戰火連天。
「我看不能這樣做。」張儀急忙站出來反對。他早就料到秦國眾臣會提出此議,當然也做好了力排眾議的準備。他說;「六國剛訂立聯盟不久,彼此無隙,硬拆焉能拆散?現今,諸侯之地5倍於秦,諸侯之兵10倍於秦,如若我們發兵進攻趙國,韓、楚、魏、齊、燕一起聯合起來攻打我們,敵眾我寡,後果將不堪設想。」
秦惠王也擔心會出現這種局面,忙問道:「依你的意見呢?」張儀胸有成竹地說:「硬拆不如軟拆。依我看,不需大動干戈,只要設法讓他們相互猜疑,拆散他們的聯盟就指日可待了。離咱們最近的是魏國,最遠的是燕國,咱們不妨先從這一遠一近入手。咱們把從魏國拿來的城邑退還他幾座,魏國準會感激大王。另外,只要大王把女兒許配給燕國太子,就和燕國成了親戚。這樣,我們秦國就不再孤立了,而且六國也會彼此暗存戒心,聯盟就會瓦解。」接著,張儀提出了一條總的戰略方針:交替使用進攻與政治懷柔兩手策略,集中力量打擊近鄰魏、韓兩國。
惠王覺得言之有理,便依張儀計策行事。其後不久,秦國便主動將佔焦、曲沃二地歸還於魏,並派公子繇出質於魏,謀求和好。
這一打一拉,弄得魏國且喜且懼。趁此時機,張儀又身入其國,遊說魏惠王,說道:「秦國對魏國如此寬厚,魏國可不能失禮呀!」魏王懾於秦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又感謝秦國歸還土地,人使通好,竟然迷迷糊糊地鑽人瓮中,獻出上郡、少梁15縣(今陝西東北部)給秦,以感謝秦王。
全部佔有了河西之地,使秦國在戰略上處於極為有利的地位。它的西面和北面沒有強敵;南有秦嶺,使它與巴蜀和楚國相隔;東依黃河、函谷關一線天險,可將各諸侯國拒之關外。張儀此舉,既幫助了趙國,又折散了聯盟,使秦國名利雙收,既多得了別國土地,又落了個睦鄰友好的美名。同年,秦惠王仿照東方諸國的制度,設置相國之職,由張儀擔任。這樣,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張儀便名聲大震,憑藉其出色的辯才和足智多謀,成為秦國歷史上第一個作相國的人。
周顯王四十四年(公元前325年),他親自為將,率兵攻佔魏國的陝地,卻把當地民眾歸還於魏,又是且打且拉的策略。
兩年後,即周顯王四十六年(公元爽前323年),張儀鑒於魏國竭力拉攏齊國的對抗秦國的行動,建議秦國採用「連橫」策略。於是,張儀親自和齊、楚大臣在桑地相會,交好齊、楚,迫使魏臣服於秦。只是他的這一策略被由秦入魏的公孫衍識破,公孫衍為此發動了韓;魏、趙、燕、中山等五國共同稱王的運動,即所謂「五國相王」,即互相結盟以對抗秦、齊、楚。但由於這五國的統治者各懷異心,四分五裂,根本沒有形成一個真正的聯盟。就在當年,楚國派兵在襄陵打敗魏國,奪取了魏的8個邑。
魏惠王正在內外交困之際,一見張儀到來,竟然不加思索,把他視為扭轉乾坤的救星,拜他為魏相。張儀對天下大勢洞若觀火,又對魏國內政了如指掌,再憑藉他那巧舌利口,向魏惠王展開了凌厲的攻勢。
首先,他縱論魏國兵微將寡,地無險助,又四面受敵,既不可戰,亦不可守。
其次,他分析合縱抗秦是畫餅充饑,難於成事。他說:「親兄弟之間都有爭奪錢財的人,六國君主卻要依靠蘇秦欺詐虛偽的謀略,實難成事。這是很明顯的。」
其三,他大講背秦之害:「大王不交好於秦國,秦王若下令進攻魏國的河什(魏國河西之地),佔據卷、衍、燕、酸刺等地,劫衛取陽晉,那麼,趙國不能南下。趙國不能南下那魏國就無法北上,魏國不能北上那合縱就會因此受阻。合縱一旦受阻,那大王的國家就會危在旦夕了。秦國挾持韓國而進攻魏國,韓國懼怕秦國,秦、韓聯合為一體,魏國勢力很快滅亡。這是我之所以替大王憂慮的原因啊!」
其四,他又大談聯秦之利:「基於上述原因,替大王考慮,魏國不如和秦國交好。如果大王與秦交好,那麼楚、韓兩國一定不敢輕舉妄動;沒有了楚、韓兩國的憂患,大王自可高枕無憂,不必再擔心國家安危了。況且,秦國真正要削弱的是楚國,而能夠使楚國削弱的只有魏國。楚國雖然有富強遼闊之名,實際上非常空虛;楚國的士卒雖然眾多,但卻不堪一擊。調動魏國全部兵力進攻楚國,一定會大獲全勝。與楚國絕交有利於魏國,削弱楚國而迎合秦國,既可退禍於楚,又能安邦定國,這是大好事啊。大王如果不聽從我的忠告,一旦秦兵東伐魏國,到那時候一切就晚了。」
張儀滔滔不決,言語間時而語含珠璣,時而又不免誇大其辭,虛聲恫嚇,直說得魏惠王真偽難辨,半信半疑,猶豫不決。如此數年,魏國對外方針一直舉棋不定。這就為秦國的發展及其分頭打擊關東諸侯爭取了時間。
奉邑六里 齊楚成仇
周慎靚王七年(公元前314年),秦軍四面出擊,接連興師攻打趙、魏、韓三國。先後奪取了趙國的中都、西陽兩地和魏國的曲沃、焦等地。然後大舉進攻韓國,大敗韓軍於岸門,斬首萬餘人。至此,秦國的主要打擊目標--魏、韓兩國已現出力衰氣餒之態。韓宣惠王派太子倉人秦為質,乞求交歡於大國;魏襄王也屈從秦國要求,立公子政為太子。兩國連儲君之位也受到干涉,其政治上的獨立顯然已面臨嚴重威脅。
伴隨著秦國軍事鬥爭的節節勝利,張儀在外交上也得以縱橫捭闔,無往而不前。
秦國在威服東鄰魏、韓之後,便進一步打出國門之外,大踏步東進。當時,除秦國以外,齊、楚兩國也是大國。為了防患於秦國的吞併,齊、楚兩國締結了共同抗秦的盟約。顯而易見,拆散這個同盟是秦國的當務之急。為此張儀又故技重演,建議秦王免掉自己的相國一職,秦惠王依計將張儀免相。於是,張儀於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又假裝委屈地跑到了楚國。
張儀見楚懷王面露疑慮之色,繼續說道:「齊王一向野心勃勃,欲與秦王爭高下,他與大王聯盟,無非是想利用大王而已。試想,如果秦、楚兩國一旦交戰,齊國會不惜損兵折將前來救援嗎?肯定不會。齊王巴不得秦、楚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以圖霸業。請大王想想,到那時候楚國的處境會怎樣呢?」楚懷王一時拿不定主意,試探著問:「依先生之見呢?
張儀說:「其實,秦王和我最喜愛的是楚王而最恨的是齊王。大王如果能閉關絕齊,廢除盟約,我願請秦王將商於之地600里獻給楚國,並使秦女做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婦嫁女,結為兄弟之國。這樣,楚國北弱齊國,西交強秦,可謂一舉而三利俱全。」昏庸貪婪的楚懷王一聽此言,頓時眉開眼笑,深恐夜長夢多,當即拍案而定:「好,就照你的意見辦!」
楚國多有庸碌之臣,紛紛上前恭賀楚王。惟有謀臣陳軫滿面愁容,憂心忡忡。他竭力規勸楚懷王道:「秦國現今所以看重楚國,無非是有齊國結為外援。倘若閉關絕齊,楚必孤立。秦豈能愛楚國,而予之商於之地。一旦張儀騙楚,大王必再次結怨於秦國。此則一舉而樹東西兩敵,後果將不堪設想。依臣之見,不如跟齊國假意斷交而暗地合作,同時立即派人跟張儀去秦國。如果秦國真的把商於之地交給我們,那時候再與齊國徹底斷交也不遲;一旦是個騙局,我們也有備無患。」
利令智昏的楚懷王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斷然道:「請你不要再說了,你就等著我得到商於一帶的600里土地吧。」陳軫無奈,只有默默長嘆。
楚懷王惟恐張儀產生疑慮,從而失去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他給了張儀豐厚的饋贈,並把楚國的相印授給了這個不速之客。並且當即宣布,與齊國廢除盟約,斷絕往來。然後,派將軍逢丑父隨張儀至秦,討取土地。
張儀回到秦國,假裝失足墜車,摔傷了腳,卧病不朝。一直等了3個月,逢丑父仍未討到土地。於是,逢丑父便投書秦王,申明前約。秦王說:「如果真有前言,須待齊、楚絕交之後,才可踐約。」逢丑父無奈,只好派人將消息轉告楚懷王。懷王深恐絕齊不深,惹得秦國不滿,便挑選了一位強悍的勇土,手持楚國符節,匆匆趕赴齊國去辱罵齊王。
齊宣王見楚懷王如此背信棄義,而且派人罵上門來,不禁憤怒至極,於是,他決定報復楚國。不過,齊宣王非常清楚,光憑齊國的力量,不足以戰勝楚國。儘管齊宣王極不情願與秦國聯盟,但目前只能走這條路了。他要搶在楚國前面,率先與秦國交好,並約秦國一同進攻楚國。
張儀見大功告成,這才上朝理事,並對焦急萬分的-逄丑父說:「你為什麼還呆在這裡,不去取土地呢?」逢丑父莫名其妙:「地在哪裡?」張儀故作詫異道:「我有奉邑6里,不是答應獻給楚王了嗎?」逢丑父聞之愕然,情之不妙,但仍據理力爭道:「我奉楚王之命,前來接管商於之地600里,這可是您對我楚王的親口承諾,言猶在耳,怎麼短短3個月的功夫竟變成奉邑6里了呢?
張儀坦然地微微一笑,道:「那肯定是你的楚王聽錯了。我說的是我的封地6里。秦王的土地,別說是600里,就是60里,我也沒有權力饋贈於他人呀!」
此時,逢丑父明知被欺,卻已無可奈何,只得歸報楚王。楚懷王正迷醉於擴大疆土600里的美夢中,聞逢丑父空手而回,細說原委,怒不可遏,恨不能將張儀碎屍萬斷,踏平秦國。盛怒之下,已失去理智,根本聽不進陳軫「伐秦非計」的諫阻,命大將屈句率精兵10萬,向秦國發動了聲勢浩大的進攻。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楚、秦兩國交戰于丹陽。楚國與秦國剛一交戰,齊國便從側翼向楚國發動猛攻。秦齊兩面夾擊,楚國腹背受敵,死傷8萬餘人,楚將屈句被俘(一說被殺)。秦國還趁機奪取了丹陽、漢中等地。懷王且羞且惱,又舉傾國之師,復戰於蘭田,結果又遭敗績。此時,韓、魏兩國也趁火打劫,南襲楚國。連遭重創,楚國已無力再戰,只好以割讓兩個城邑為妥協條件,忍氣吞聲地與秦國講和。
令秦王憂心忡忡的齊楚聯盟,秦王不廢吹灰之力,只憑張儀一人出使楚國一趟,就使其土崩瓦解,互相殘殺。秦國還趁機奪取了楚國的土地。
再欺楚國 就計連橫
齊楚反目成仇,楚國元氣大傷,更助長了秦國征服天下的勃勃雄心。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為推行連橫策略,張儀建議秦惠王主動割讓漢中郡一半的地方給楚國,以求兩國重歸盟好。然而,楚懷王不願受地,卻願生得張儀以泄往日之恨。這可讓秦惠王著實感到有些為難。誰知張儀聽到這個消息後,竟自告奮勇,欣然請命。
楚懷王一見張儀,怒不可遏,立即將其打人死牢,擇日行刑,並要親自辱而殺之。
一切早在張儀的意料之中。他求人找來早已收買的楚大夫靳尚,付與一條錦囊妙計。靳尚依計先見楚懷王,奏道:「大王拘捕張儀,一旦得罪秦王,失掉盟國歡心,天下必輕大王。願大王三思再三思。」懷王聞言,不覺猶豫起來。靳尚連忙又去見鄭袖,煞有介事地說:「秦王甚愛張儀,打算用6縣土地和絕色女子把他贖回。楚王看重土地,勢必寵幸秦女。到那時,夫人專寵的地位恐怕要岌岌可危了!為今之計,不如勸說大王,放掉張儀了事。」鄭袖涉身利害,急忙去向楚王求情,日夜撒嬌裝填,搬弄口舌,說道:「從來人臣各為其主。如果大王殺死張儀,秦必怒而伐楚。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然而,楚王始終無動於衷。鄭袖見屢屢勸說毫不見效,最後只好以離君而去相要挾,說:「大王如此一意孤行,秦王一定會派大軍攻楚。妾請求母子一同遷往江南,免做秦國砧上魚肉。」說罷,痛哭不已。楚王經不過婦人的百般糾纏,細想,要殺張儀也只不過是想解恨而已,如因貪圖一時之痛快而導致秦楚大戰,確實得不償失。於是,懷王便下令赦免了張儀,爾後又像上次一樣厚禮相待張儀。
張儀乘機進說楚懷王,他說:「倡導合縱者無異於驅群羊攻猛虎,兩不相敵十分明顯。如今大王不交歡於秦,秦國劫韓挾魏而攻楚,則楚必危。秦從巴、蜀備船輸粟,浮岷江而下,不需10日可抵楚國西境扦關。扦關聞警,則楚國東部只得退保城池,黔中、巫郡即難為大王所有。秦舉兵出武關,則楚國北境隔絕。秦攻楚,可在3個月以內告捷;而諸侯救楚,需待半年以上奏效。期待弱國的救援,而忘掉強秦的危害,這是我最為大王擔憂的。大王誠能聽我愚計,我可使秦、楚長為兄弟之國,勿相攻伐。」楚懷王聽了十分高興,加上被先前的戰敗嚇破了膽,終於接受了張儀的建議,背離了合縱。為了對秦表示友好,還答應不要漢中的土地了。
張儀鋌而走險,既未負秦王使命,又使自己化險為夷,充分顯示了他超人的膽識和卓越的智謀與辯才。
張儀從楚國回來後,又順道去了韓國,因他熟知各國要害所在,同樣能嫻熟地運用威逼、利誘兩手。他對韓王說:「韓國地小人少,秦國的地大而人眾,如果雙方交戰,韓終究不是秦的對手。因此,只有建立友好聯盟,韓國、才能免受秦、楚的夾擊。」他見韓王默不作聲,繼續說道:「秦國的目標是削弱楚國,而能夠消滅楚國的只有韓國,這並不是說韓國比楚國強大,而是地理位置優越。只要大王西面事秦而攻楚,秦王一定會高興。這樣韓國就可以得土地,而又使楚國的怨恨都集中到秦國身上了。」韓襄王覺得張儀說得不無道理,又懾於秦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只好聽從了張儀的建議。
張儀歸報秦惠王,秦惠王見張儀不費一兵一卒就使楚國放棄了土地而又和自己加盟,同時又拉攏了韓國,非常高興。為了表彰張儀的功績,封給他5個縣的土地,並賜號「武信君」。其後,張儀又東說齊王,西說趙王,北說燕王。這樣,張儀憑著他的口舌之才,遊說東方諸國以後,使他們都互相猜疑,彼此勾心鬥角,而又都與秦國友好,使秦國實現了操縱六國的目的。至此,張儀的連橫策略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巧施連環 避禍於魏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當張儀遊說東方諸國大功告成,欣然返秦時,一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秦惠王去世。張儀頓時如冷水澆頭,萬分沮喪。他深知,繼位的武王自作太子時就討厭自己,朝中群臣見他在惠王面前倍受恩寵早已妒火萬分,如今武王繼位,自己恐怕要凶多吉少了。果然,張儀一回到秦都咸陽,便成了眾矢之的。群臣紛紛乘機進讒,說道:「張儀為人無信,左右賣國以取容。如仍用他,恐為天下恥笑。」各國諸侯聽說張儀與武王不睦,都感到連橫親秦之舉前途黯淡,又都背叛連橫之約,紛紛實行合縱外交。
秦國眾臣藉機更加詆毀張儀,把諸侯疏秦之舉全歸罪於張儀。齊國此時又落井下石,特派使臣前來責備張儀。內攻外擾,步步緊逼,大有不殺張儀誓不罷休之勢。張儀的處境岌岌可危。張儀失去政治靠山,面對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勢,看出秦國已不宜久留,如不知難而退,遲早要招至殺身之禍。於是,他左思右想,陡生一計。他對秦武王說:「大王,最近一段時間,東方各國均無戰事,友善相處。依臣看來,這對我們秦國是非常不利的。因為,只有東方各國兵戎相見,戰火不斷,我們秦國才可以乘機割得更多的土地。」
秦武王繼位以來,一心想擴大疆域,以顯示其大有作為,只是苦於沒有可行的良策。今見張儀提及,知其有打算;頓時來了興緻,忙問:「依你的意見呢?」
張儀說:「我聽說齊王最恨張儀,張儀在何處,齊王必會興兵伐之。因此,我願以不肖之身前去魏國,齊必興師伐魏。齊,魏兩國一旦交戰,大王便可乘機伐韓,進入三川,出兵函谷而不進攻他國,只逼進周京,周朝的祭器就會交給大王。到那時,大王就可以挾持天子以令諸侯,成其帝王之業!」
秦王信以為真,不勝歡喜,立即表示贊同,並且出動了30輛兵車,隆重地送張儀去魏國。張儀手持秦王的符節,一掃近來的沮喪而有些春風得意了。張儀並非得意忘形之人,這不過是故作姿態以掩飾內心的落魄而已。
張儀一到魏國,齊國果然興師伐魏。魏襄王驚恐不安,覺得因張儀而使魏國無端受害,實在不值得。有意讓張儀離魏歸秦,又覺此話不好開口。正在焦灼萬分、左右為難之際,張儀不請自到,主動拜見魏王說:「大王,您恐怕正在為齊國動兵之事擔憂吧?大王勿慮,不需大王二兵一卒,我即刻讓齊國罷兵。」魏王將信將疑,見張儀如此胸有成竹,又對退兵之計如此諱莫如深,儘管心裡惴惴不安,但只是不宜深問,便道:「退卻齊軍之事,全仗先生了。」
原來,張儀早已派出了家臣馮喜。讓他先赴楚國,待齊國對魏發兵的時候,馮喜已經以楚國使臣的身份出現在了齊王的面前。
馮喜對齊王說:「據我所知,大王甚恨張儀。但是,大王因為他在魏國就攻打魏國,這恐怕反倒救了張儀呀。」齊王不解,問其緣故。馮喜便把張儀與秦王所定之計和盤托出,然後說道:「現今張儀入魏,齊王果然立即發兵擊魏,這是大王內耗齊國而外伐盟邦,並使秦王深信張儀之謀;這難道不是在幫張儀嗎?」齊王覺得言之有理,心裡嘆道:「張儀呀,張儀,我又險些中了你的奸計!」於是罷兵而去。
魏王忽聞齊國偃旗息鼓,自行撤兵,當然是不勝驚喜,對張儀越發寵信百倍。甚至還讓他擔任了相國。然而,張儀相魏僅一年,便於周赧王六年(公元前309年)死於魏國。至此,一代縱橫家張儀的歷史划上了句號。
其實,張儀在國運垂危的魏地,無非是謀求自己的生存而已,決不會對魏國的興亡有回天之力。這是他政治,外交生涯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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