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的難捨牽絆:白宮易主與美國未來(上) | 譯讀紐約客

奧巴馬有話說:特朗普為什麼這樣紅?

本文原載於The New Yorker

作者/David Remnick

譯校/豆子 & 瑞塔 & Scarlett & 莫非 & Beata & momo

編輯/eve

譯讀:T-Read | 譯讀紐約客:TreadNY

編者按

美國大選落幕,權力交接開啟——在位八年的奧巴馬雖留下不少槽點,但也有不少政治遺產。眼見特朗普即將上台,他真的放心把白宮的鑰匙交出去么?奧巴馬的傳記作者對他進行了密集的採訪,了解他大選以來的心路歷程——從競選前後的跌宕起伏中,他不僅看到了政治生態的變化與媒體秩序的瓦解,也回顧了自己的總統生涯,冷靜分析了政治的規律與美國的未來。

文章太長,所以切分成三段,將連續三天在譯讀(T-Read)和譯讀紐約客(TreadNY)推送,非常值得一看,不希望錯過的讀者請關注公眾號接收每日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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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的那個早晨,奧巴馬將他的工作人員召集到總統辦公室。有些人的資歷比較淺,此前還沒有進過這個房間。他們面容嚴峻,精疲力盡,有些人還在強忍著眼淚。他們為民主黨大選的失敗感到羞恥,害怕獨裁政治的時代就要到來。雖然奧巴馬和工作人員承認大選結果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其中一個人告訴我「對此我們根本沒有預案」——奧巴馬還是選擇了儘可能穩定他們的情緒。

「這並不是世界末日,」奧巴馬說。歷史從來都不是徑直向前的;它有時轉彎,有時倒退。幾天後,我向他提起這件事,他回答說:「我不相信末日預言——除非世界末日真的到來。除非世界真的要完了,否則發生什麼都算不上世界末日。」

奧巴馬對希望的堅持更像是出於一種信念,而不是出於無所畏懼。他覺得自己有一種公民義務,不僅應該阻止絕望情緒在白宮的年輕人中蔓延,更要阻止這種情緒在全國擴散。無論是在白宮還是其它地方,恐懼和沮喪因震驚而加劇。官員們回憶起此前數月對於大選的集體信心,就等著結束後放飛氣球和拋撒五彩紙屑來慶祝勝利。一月份,在奧巴馬最後一次國情咨文演說的前夜,他接受了《今日秀》的訪問,跟主持人在白宮氣氛輕鬆地邊走邊聊,鎮靜而不乏揶揄地告訴主持人馬特·勞爾,他相信不管在大選中發生了什麼,「壓倒性的大多數」美國人絕不會因為特朗普觸及了他們內心的恐懼而倒向特朗普,他相信他們能夠看穿他「提供的解決方案過於簡單,而且,他僅僅是在尋找替罪羊」。

「所以你站在台上做國情咨文演說的時候,」勞爾問道,「腦子裡真的一次都沒有想像過唐納德·特朗普有一天會做國情咨文演說嗎?」

奧巴馬笑了,他說:「可能在《周六夜現場》里的一個小品里吧。」

奧巴馬對特朗普的嘲諷始於2011年的白宮記者協會晚宴,很大程度上因為特朗普支持「出生地陰謀論」——認為奧巴馬的出生地是非洲,因此質疑他擔任總統的合法性。在今年的總統競選接近尾聲的時候,奧巴馬還在不斷地安撫人心。在大選落幕幾周前,奧巴馬做客吉米雞毛秀,並親自朗讀了針對他的惡毒推文。他讀的最後一條來自共和党參選人特朗普:「奧巴馬或許會以美國最差總統的身份下台!」。

一段短暫又鎮靜的沉默之後,奧巴馬抖出了包袱:「呃,至少我當了美國總統。」然後,就像一個饒舌歌手扔下麥克風一樣,他鬆開手,任由手機掉落到地板上。

數千萬美國民眾還是沒法把特朗普和總統聯繫在一起。不過人們承認,特朗普似乎跟美國農村白人「處在同一頻道」:他們被全球化浪潮席捲,在居高臨下的沿海發達地區被忽視、被輕視。但根據自由主義共識,特朗普是一個在社交媒體時代靠兜售毒雞湯換取支持率的能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勝出呢?

然而,他的成功並不完全出人意料。美國選民的沮喪感和分化由來已久,一些評論人早已對此尤為擔憂。大選前後,理查德·羅蒂1998年的著作《築就我們的國家》中的一個段落在社媒上廣為傳播。羅蒂是一名左傾哲學家,2007年逝世。他預測被忽視的工人階級斷然不會繼續忍受邊緣化,「有些東西總會爆發,」他寫道:

「非郊區的選民會認為體系已經崩壞,轉而開始尋找強硬的候選人,給他投票——只要這個人願意向他們保證,一旦當選,那些自鳴得意的官僚、玩弄手段的律師、薪水過高的債券交易人和後現代的教授們沒法再發號施令……很有可能發生的一件事是,過去四十年里由黑色人種、棕色人種和同性戀者爭取的進步,會被一筆勾銷。對女性的輕蔑調笑又會流行起來……教育程度不高的美國人受夠了大學畢業生們在教養上對他們指手畫腳,最終找到了一個怨氣的出口。」

一個繼承了家族財富、上過沃頓商學院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美國南方農村和「銹帶」的代言人,他可不是休伊·朗(譯者註:有爭議的民主黨人,曾任路易斯安娜州州長,爭議很大,有人認為其獨裁,有人認為他改善了窮人生活狀況。曾有望競選美國總統併當選,1935年被暗殺)。不過特朗普精明得很,非常直接地表現了他的體恤民意——在贏了內華達州的黨團會議之後,他告訴台下觀眾:「我愛教育程度不高的人們!我們是最聰明的,我們是最忠心的!」

在大選開始四天前,我曾經跟著奧巴馬奔赴北卡羅來納州為希拉里造勢,當時希拉里幾乎在每個民意調查中都保持領先。專家們明確的說她的「防火牆」會繼續保持穩固,讓她輕鬆獲勝。大衛·普羅夫是奧巴馬2008年競選班子的負責人,他說希拉里「百分百」鎖定勝局,告訴緊張的民主黨人別再「嚇得尿床了」。在選情激烈的幾個州,特別是獲得非裔選票的關鍵地區,奧巴馬一次又一次發表了有力的演說。

「我挺享受的,」他告訴我說。但是,部分由於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詹姆斯·科米致信給國會,聲稱或將重啟對希拉里郵件的調查,選戰在最後一周開始變得膠著。當奧巴馬在空軍一號的走廊里踱步的時候,我問他,「你對周二有信心嗎?」

他說:「沒有。」 

但是隨後,按照他的一貫做風,奧巴馬做了一番對民調模型的技術性討論,並用了一個更加溫和積極的方式來替換「沒有信心」——「謹慎樂觀」。

他有理由這麼做。畢竟,他的總統任期眼看就要划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從2015年年初起,奧巴馬的領導班子就如坐針氈:他低估了伊斯蘭國;普京吞併了克里米亞半島;敘利亞局勢不斷惡化。他跟國會的共和黨人關係很僵,尤其在2014年中期的衝突以後。然而,在2015年6月的一周之內,最高法院停止了對奧巴馬醫改的攻擊,並且支持同性婚姻的平等權利;在查爾斯頓非裔教堂槍擊案的受害者葬禮上,奧巴馬發表的演說抓住了很多美國人的心。在演講中,奧巴馬避開了殺人者想要煽動的種族對立,轉而歌頌死者和生者所「積蓄起的善意」,並以高唱《奇異恩典》結束了那場演講。

一種振奮和成就感重新回到了他的領導班子。離選舉日很久之前,宣揚他們政治功績的書就已經開始出版,包括讓美國經濟走出大蕭條的陰影、拯救汽車工業、華爾街改革、禁止虐囚、奧巴馬醫保通過、婚姻平權、《莉莉·萊德貝特公平報酬法》、終結伊拉克戰爭、對可再生能源技術的大量投資、任命索妮婭·索托馬約爾和艾琳娜·凱根為最高法院法官、刺殺本·拉登、簽署伊朗核協定、與古巴邦交正常化、簽署《巴黎氣候協議》,以及在兩屆任期內保持了高尚的名譽,鮮有醜聞。奧巴馬的支持率創下了新高。如果希拉里成為第一個女性總統,那就功德圓滿了。他的助手說,那接下來,奧巴馬就可以安心卸任,到夏威夷小島上晒晒太陽,剩下最費神的事情也不過是慢慢寫本售價高昂的自傳罷了。

空軍一號降落在加州的布拉格堡,車隊駛向費耶特維爾州立大學聚滿支持者的體育館。僅穿襯衫的奧巴馬用駕輕就熟的熱情,簡潔有力地做了競選演說。他對希拉里的支持根植於對自己政治遺產的維護。他說,「如果我們不能贏得這場競選,過去8年以來我們獲得的所有成就就會化為泡影!」他引用了一些早期用過的修辭,比如提醒人群不要被共和黨「迷惑」——源自黑人民權運動領導人物之一馬爾科姆·X——還引用了特朗普貶低黑人、女性、穆斯林、殘疾人和美國烈士家屬的話。

我站在舞台一側,在我身邊,一個敦實的老年男子出現在過道邊,穿著磨舊的、有緞帶裝飾的軍裝,並舉著一個特朗普的牌子。人們很快發現了他,開始發出噓聲。然後大家開始齊聲喊「希-拉-里!希-拉-里!」

奧巴馬感受到了觀眾突然熱烈起來的氣氛,發現了它的源頭。「打住!」他說,「打住!」

人們並沒有安靜下來。他喊了16次「打住!」,還是毫無效果。很長時間的嘈雜過後,他才將人群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身上,並且讓人們放過了那個老人。接下來,他做了一番關於政治禮節的講話。

「我是認真的,聽我說,這個老人只是在支持他的候選人,沒必要大驚小怪。我之前就說過,大家總是不關注重點。首先,我們生活在一個尊重言論自由的國家。第二,他似乎在我們的軍隊中服役過,我們應該表示尊重。第三,他是個老人,我們應該尊重老人。現在,我希望你們能夠集中注意力,因為如果我們迷失了重點,那是會出問題的。」

那一夜在賓州的赫爾希鎮,特朗普告訴他的支持者,奧巴馬在費耶特維爾州立大學辱罵了那位示威者:「他花了很長時間對他大吼大叫,老實說,真是不光彩。」特朗普要麼是在另類右翼的網站上讀到了這段敘述,要麼就是在有意撒謊,換句話說,這就是特朗普的本色。

在飛往夏洛特鎮的途中,我跟北卡羅來納州的總檢察長、民主黨州長候選人羅伊·庫伯,以及奧巴馬的政治戰略主管大衛·西馬斯坐在一起。庫伯小時候曾經在煙草地里勞作,現在,他與北卡農村地區的特朗普支持者之間的距離就像CNN休息室里那些喜歡掉書袋的主持人那麼遠。「我跟所有人一樣迷惑,」他說。

西馬斯更加擅長分析,他對數字很敏感,清楚每個鎮的投票變化情況,至少他希望如此。他沒有普羅夫那麼樂觀。看過佛羅里達州、北卡羅來納州和內華達州的早期投票情況之後,他對非裔不高的投票率表示擔憂,又因「傾巢而出」的墨西哥籍支持者而受到鼓舞。同時,他說,「所謂的特朗普隱藏選票並沒有超過預期。」

我問西馬斯為什麼他似乎比奧巴馬更有信心。他笑了,說這是角色不同的緣故:「我不是那個擔任了兩屆美國總統,想要穩固政治遺產的那個人。」然而,他也知道未來的路並非一帆風順。「共和黨大會後的10天之內,特朗普比羅姆尼在2012年更快地鞏固了共和黨的基礎。而且這個基礎也跟我們想的不同。運動保守派認為,民主黨和共和黨選民對事物的看法有著意識形態上的分歧。但是川普成為候選人證明了另一點,他們團結起來是因為與國務卿希拉里勢不兩立。」

令奧巴馬及其手下沮喪的是,在很大程度上,他們並沒有影響到除自己人之外的更多人。他們在網路、各大電視台、重要的報紙和主流網站上發布演說。為了試圖了解選民的想法,他們還去上比爾·馬赫的論壇以及薩曼莎·比的晚間電視節目,還有馬克·馬龍的播客。但是他們沒能拓展影響到另外的讀者群體,他們來自《布萊巴特新聞網》、《德拉吉報道》、《世界網站日報》、《大全新聞網》、《信息戰爭》以及更少人知道的《西部新聞》(譯者註:以上均為美國保守派新聞網站)——更不用提右翼謠傳者之間的封閉圈子。

「直到不久以前,宗教機構、學術界以及媒體還是公共對話可接受範圍的規定者,將話語分級成難以想像、激進和可以接受。」西馬斯說。「現在這個範圍已經變了。特朗普在競選時說的那些關於驅逐穆斯林的話,或者那些關於墨西哥、殘疾人以及女人的言論,要是放到八年前,必將招來共和黨反對者、宗教領袖和學術界的譴責, 這是無可迴避的。現在,在臉書和推特上,你可以迴避譴責。現在的社會許可了這類言論。另外,在同樣的社交媒體上,你也可以找到認同你的人,他們支持這些觀點。這催生了一個全新的結構,你可以以一種之前難以想像的方式獲得來自社會的肯定。這是一個根本性的改變。」

某一天在路上,奧巴馬和西馬斯專註地討論了BuzzFeed新聞網上的一篇文章,文章描述了馬其頓小城韋萊斯經歷「數字淘金熱」的經過。當時有幾個年輕人建立了一百多個支持特朗普的網站,聚集了成千上萬來自臉書的支持者。網站名大概是這種風格:TrumpVision365.com,WorldPoliticus.com。上面的內容主要來源於美國的另類右翼網站,絕大多數都聳人聽聞。如果你瀏覽過這些網站,就會看到天主教教宗方濟各支持特朗普的新聞,還有說柯林頓鼓勵特朗普競選總統,因為他「不會被收買」。

新的媒體生態系統「意味著一切皆真,一切皆假」,奧巴馬後來告訴我,「不管是獲得過諾貝爾獎的物理學家對於氣候變化的解釋,還是某個在科氏兄弟公司工作的人對氣候變化的否認,在臉書上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散布錯誤信息和充滿野心的陰謀論,不斷抹黑對手卻無人反駁,這些情況不斷加劇,使得選民兩極分化,很難進行共同的對話。」

他堅稱這標誌著政治時代經歷了決定性的改變。「理想情況下,在一個民主國家,每個人都應該同意氣候變化是人類行為的後果,因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科學家是這樣告訴我們的,」他說,「然後我們會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這就是為何在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有共和黨支持《清潔空氣法》,還有基於市場而非命令管制來解決酸雨問題的舉措。所以我們那時雖然方式上有分歧,但都把事實作為工作的底線,而現在我們沒有這個底線了。」



在夏洛特的那個晚上,奧巴馬在話筒中的聲音更有活力一些。那一次,沒有特朗普的支持者分散他或人群的注意力。他像往常一樣曆數特朗普對於事實和人類尊嚴的無視和違抗。他似乎把這場競選當成了自己的事情,而且不僅僅是因為特朗普威脅到了他的政治遺產。

「這個候選人每天所說的話,如果放到四年、八年,或者十二年前,我們會認為他完全沒有資格參加競選。」他對觀眾說,「想像一下如果2008年我說了這樣的話,如果我做出任何跟他一樣的事情。共和黨的人會怎麼說!新聞界會怎麼說!」

從場館出來的路上,奧巴馬簽了幾本書,配合拍了幾張照,他看上去對事情的進展很滿意。「我就像米克·賈格爾,」他說,「我老了,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在回夏洛特機場的汽車裡,他坐在位置上,用手機看了幾封郵件,然後打開了一個白宮萬聖節派對的視頻。

「看看這個,」他說著把手機拿給我。屏幕上是一個頭髮往後梳的學步小孩,穿著超人的衣服。這個小孩的「超能力」給了他非凡的政治領悟:他叫奧巴馬「potus」(譯者註: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即美國總統的縮寫),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小孩是奧巴馬的新聞秘書喬許·歐內斯特的兩歲兒子。

我們坐車駛向機場時,奧巴馬談起了特朗普。「其實我們已經預料到,」他說。「特朗普不是意外,他是一個積累之下的結果,是共和黨過去十年、十五年、二十年的說辭和戰術的合理結論。令我意外的是這些戰術和說辭已經完全脫軌了。他們沒有指導原則,沒有人會說,『不行,這太過了,不符合我們的精神。』但是八年來一直如此,即使理性如約翰·博納(眾議院議長), 到了緊要關頭,他也不能逆流而行。」

我問到特朗普的能力,他擊敗了一長串共和黨的競爭者。「特朗普打敗了十五個人,並不是說他多有能力,而是被他打敗的人太沒能力了。」奧巴馬說。「但是,很明顯他抓住了一些東西。他能夠利用人們的憤怒、憎恨和悲痛。也很擅長通過挑戰傳統使人們感受到某種情緒,讓他們獲得滿足。」

奧巴馬注意到,很多特朗普的支持者曾經也為他投過票——在愛荷華、密歇根、威斯康星、佛羅里達以及北加利福尼亞。他說,部分原因是他幸運地在舊媒體秩序瓦解前出現在了公眾面前。九十年代末,他還是芝加哥南部海德公園的州參議員時,就開始和一個名叫丹·紹蒙的白人政府僱員探訪伊利諾伊州南部的縣郡。作為議員,奧巴馬之前從未去過斯普林菲爾德的南部。當時,米歇爾·奧巴馬懷有身孕,在家休養。奧巴馬覺得這是他在小孩出生前最後的機會了。前往南部時,他意識到那裡的人在性格和觀點上跟田納西州和阿肯色州更近,與芝加哥則相對疏遠。他去往工廠車間還有當地的美德萊特快餐店和人們會面。在迪科因,他了解了芝加哥黑幫團伙Gangster Disciples(譯者註:直譯為「幫派子弟」)的白人分支帶來的問題。在舊肖尼鎮,他聽史蒂夫和卡皮·史蓋特描述了農場的生活——他們至今仍是他的朋友。「從他的探訪可以看出他對農村白人有號召力。」紹蒙曾經告訴我。「他們會為他投票的,他們喜歡他。」2004年,奧巴馬在初選時打敗了伊利諾州時任審計長丹尼爾·海恩,贏得了聯邦參議員席位。丹尼爾是白人,是政黨的主要人物。在伊利諾州,幾乎每個縣的最高長官都支持他。

「人們沒想過我會出現,」我們乘坐汽車在夜色中行駛,奧巴馬對我說。「在伊利諾州南部,在那些我贏得選票的郡縣,我去看退伍老兵,去快餐店,聽人們的故事,和他們聊天,讓他們了解我。但福克斯、布萊巴特、紅州的新聞評論或者名嘴拉什·林博並不會因此對我改觀。」

「08年時,他們知道我要競選總統,但是我只是一個叫貝拉克·海珊·奧巴馬的傢伙,而我要對抗的是柯林頓的強大組織,所以他們認為我是絕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們並不關注我,但是我跟他們建立了聯繫。隨後就有了比爾·埃爾斯,還有賴特牧師以及其他事情。我想說的是人們理解政治和政治家的渠道是非常重要的。特朗普就認識到了,在這個新的媒體生態系統中,事實和真相不重要,你要吸引人們的關注,激發他們的情緒,然後往前看。你不用把這些情緒當真。我之前說過,如果我看福克斯新聞台的話,我也不會給自己投票!」

譯者註:埃爾斯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一個名為「地下天氣」的激進組織的創始人,被指捲入了當時的多起爆炸事件,包括攻擊五角大樓和議會大廈。奧巴馬被指曾多次與埃爾斯私下相會,奧巴馬與此人的聯繫遭到共和黨質疑。賴特是奧巴馬的家庭牧師,曾在教堂里多次發表「反美」演講,視頻被人貼到Youtube上。

奧巴馬將以第一位非裔美國總統的身份被載入史冊,他為此感到非常驕傲,但是他一直堅持自己的故事是複雜的。「我有一半的蘇格蘭-愛爾蘭血統,」他說。「吉姆·韋布(譯者註:曾任弗吉尼亞州參議員)等人寫過西弗吉尼亞和堪薩斯州那些有蘇格蘭-愛爾蘭血統的人,但他們總是不知道,我跟這些人有一樣的血統,我們是同源的。」

到了大選前一天晚上,一切都還沒有定數。「最重要的是人們的想法可以隨時改變,」我們登上空軍一號時,奧巴馬對我說。「公眾的態度會受到影響,從而發生急劇的變化。兩年前,希拉里的支持率是65%,人們拿她的支持率和我比。所有的議論都是關於她應該怎樣甩開我。而現在,突然之間,她卻深陷輿論危機。我一邊在想,我已經不再是焦點了。但是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我很困惑,要好好想想。我對美國人民完全有信心——如果我能和他們談談,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在情感層面,如果他們有足夠的信息,他們是想要做正確的選擇的。」但是他知道,在這個人們將自己封閉在被過濾後的信息泡泡和社交媒體孤島里的時代,人們的預期對他們所接觸到的信息的影響越來越大。而這些信息不受他或者任何人控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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