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巴黎恐襲背後的「歐洲隱疾」

巴黎恐襲背後的「歐洲隱疾」

2015年01月11日 星期日 新京報
分享:

1月10日,法國尼斯,民眾舉著「我是查理」的標語遊行,紀念在《查理周刊》恐襲案中的遇難者。

2004年,法國巴黎,穆斯林集會抗議法國政府通過的「頭巾法」。

2014年9月,法國蒙彼利埃,一名「聖戰」分子嫌疑人被押往巴黎。

  2個蒙面人,手持AK47,出現在了一群拿著筆杆子的漫畫家面前,蒙面人喊著主編的名字,扣動了扳機。蒙面人穿著典型的黑底白字「聖戰制服」,身背卡其色彈藥袋,說著毫無口音的法語。

  《查理周刊》是法國爭議不斷的諷刺漫畫雜誌,但這並不是一場漫畫引起的恐怖襲擊,這是一起法國本土伊斯蘭極端分子製造的慘劇。與曾在歐洲發生的「獨狼」式襲擊不同,武裝分子專業、冷靜、有計劃,雖然在警察的強攻下,歹徒兄弟兩人已被擊斃,但歐洲恐怖分子的升級是此次事件值得注意的信號。

  地下窩點

  聖戰招募者化身「精神導師」

  法國本土有不少伊斯蘭極端組織的窩點。去年11月,法國警方在靠近里昂的一個小鎮逮捕了幾名極端分子,截獲了極端組織的宣傳資料和旗幟。

  《查理周刊》慘案發生的當天下午,法國警方就已確認了兩名作案者:賽義德·庫阿希與謝里夫·庫阿希。兄弟倆,阿爾及利亞裔,年齡分別是34歲和32歲。

  從持重型武器實施槍擊到多次劫車逃亡,再到與警方對峙,顯露出他們的計劃性和「專業性」,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田德文對新京報記者說,歐洲恐怖分子的升級是此次事件值得注意的信號。無論是武器還是受訓的程度,都比之前有所增強。

  作為土生土長的法國人,他們如何走上恐怖分子道路?

  這離不開伊斯蘭極端組織分部在歐洲的地下組織和瘋狂的聖戰招募者「口傳身教」的蠱惑。這也是伊斯蘭極端主義者滲透歐洲的最原始的方式。

  根據目前掌握的資料,弟弟謝里夫接觸極端思想最早。他在十幾年前就加入了一個被稱為「Buttes-Chaumont」的聖戰者組織。這一組織被看做在中東以外的聖戰組織「先驅」之一。

  庫阿希兩兄弟父母早逝,謝里夫在法國西部雷恩的看護所長大,青少年時期來到巴黎,和哥哥賽義德住在一起。他曾經打過多份工,送比薩,當店員,賣魚。

  在巴黎時期,謝里夫住在第19行政郡。在那裡,他認識了一名突尼西亞裔法國人塔摩爾·布查納克。兩人因為反對伊拉克戰爭而變得熟識,美軍在阿布格萊布的虐囚醜聞令他們深受震撼。

  後來,謝里夫在家附近的一所清真寺遇到了聖戰招募者法耶德,視他為「精神嚮導」。這名招募者被稱為「巴黎19郡和伊拉克費盧傑的聯繫紐帶」。

  2005年,謝里夫和布查納克雙雙被捕。此時,他們正打算前往大馬士革,然後去伊拉克戰鬥。在等待審判的一年多時間裡,謝里夫遇到了他此後的導師德拉瑪·班哈爾。後者由於策劃對美國駐巴黎使館的爆炸襲擊而被判10年監禁。

  出獄後,謝里夫又遇到了更為臭名昭著的人物:薩利姆·班加勒姆。他也是阿爾及利亞裔法國人,是美國最希望逮捕的國際恐怖分子之一。他和謝里夫的好友布查納克共享同一個監獄牢房。

  在弟弟的影響下,賽義德也走上了極端主義的道路。他在2011年曾赴葉門接受「基地」組織分支的培訓。

  移民窘境

  移民身份認同有困惑

  不求助於家庭和社區,這些年輕人喜歡求助於網路,比如他們會谷歌「一個穆斯林應該怎樣做?」,而極端主義者便會在網路上「引誘」這些年輕人。

  疑犯兄弟都是阿爾及利亞裔。民族融合方面的一些問題,也令法國恐怖主義風險有所增加。

  法國是歐洲擁有最多穆斯林的國家,大多來自北非等法國前殖民地國家,尤以阿爾及利亞居多。據智庫門石研究所估計,法國現有約650萬穆斯林,佔法國總人口10%,幾乎所有的法國城鎮之中都有穆斯林居民,大約一半人擁有法國國籍。

  法國的政策較為寬容。社科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田德文介紹,法國強調外來文化與法蘭西文化的融合,讓移民完全融入法國社會。

  但近年來這一模式遭遇了挑戰,最典型的就是穆斯林女性頭巾之爭。2011年4月,法國的新法律生效,規定在公共場所不能戴蓋著面孔的飾物,引發抗議。

  反恐專家岳剛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法國對穆斯林婦女的面紗禁令這種敏感事件,極其容易為伊斯蘭極端分子所放大和利用,引起更多穆斯林青年極端化。

  另外,儘管很多穆斯林已經是第二代、第三代移民,在法國出生,有法國國籍,說著流利的法語。但進入法國社會「上層」的穆斯林較少,其生活狀態仍然與主流社會有一定的距離和不同。

  田德文說,法國穆斯林移民的失業率較高。大量穆斯林青年沒有工作,加之穆斯林移民大多住在移民聚居區,就更加容易滋生幫派和犯罪問題,也容易為極端主義所吸引。

  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高級研究員潘迪斯說,「和我談話的巴黎青年穆斯林都很自豪他們是法國人,但也想弄清楚,同時是穆斯林和法國人到底意味著什麼?」她曾經被美國國務院派往80多個國家與穆斯林群體對話。她認為,不少年輕人仍然有身份認同的困惑。

  網路滲透

  給年輕人看西方世界的「各種腐化」

  這種控制令年輕人與外界隔離。當他們變得足夠脆弱,拿著前往敘利亞機票的中間人就適時出現。一旦年輕人踏上這段旅程,幾乎就無法逆轉了。

  近年來互聯網為恐怖組織滲透歐洲,提供了絕佳的陣地。

  德國媒體曾採訪過一個在最後一刻逃出招募圈子的年輕法國人,文章中稱他為「伊曼紐爾」。

  「伊曼紐爾」在幾年前皈依穆斯林,他說,在溫和的清真寺中,人們告訴他要平靜,不要急躁。「我是個理想主義者。」他說,「世界上經常不公,我希望能夠更快地找到真理。」於是,他開始將熱情傾注在網路上,希望找到真理。「這很簡單,一個網頁連著一個網頁,最後我停留在伊斯蘭極端組織的頁面上,從而踏上了這趟糟糕的旅程。」

  幾乎沒有人願意透露,自己曾經和伊斯蘭極端組織聯繫過。這種聯繫非常危險:一旦上鉤,想要脫離很難。

  聖戰主義者宣傳的方式主要是給年輕人看令人震驚的圖像,顯示西方世界的各種腐化。

  「伊曼紐爾」說他相信了這些宣傳。「人一旦相信了這些,會覺得在身邊存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人會變得很偏執,覺得到處都是醜惡。」他在最後一刻頓悟,明白這些想法不符合任何宗教。現在,他希望今後能夠致力於反對聖戰主義。

  與法國政府合作、為法國警方講述各種伊斯蘭極端組織滲透技巧的社會學家布扎說,伊斯蘭極端分子禁止人們吃西方的食物,並為他們開出一長串需要摒棄的食物清單。受到蠱惑的年輕人被告知要扔掉父母的酒和香水,撕掉有圖案的窗帘,而且不能聽音樂。

  這種控制令年輕人與外界隔離。當他們變得足夠脆弱,拿著前往敘利亞機票的中間人就適時出現。

  也有一些女孩子前往中東。「她們以為去敘利亞是做人道主義工作。」布扎說,「但是當她們到了那裡,發現人們在被屠殺,她們會給家裡打電話,嚎啕大哭。大部分女孩都無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文明衝突

  文明間的衝撞容易被極端分子利用

  《聯合早報》在一篇社論中指出「刺激歐洲民意對伊斯蘭的敵視,並藉此吸收更多遭歧視的穆斯林加入極端主義運動,形成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

  法國媒體一向以自由著稱,《查理周刊》慘案發生之後,法國乃至世界發起了轟轟烈烈的「我是查理」運動。在很多穆斯林看來,實在無法接受《查理周刊》諷刺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做法。代表法國穆斯林移民利益政黨的法國PIR黨多年來對該周刊批評不斷,當然該黨不主張暴力的形式。

  岳剛表示,這種不同文明之間的衝撞,令穆斯林覺得對他們的文明尊重不夠,容易被極端分子所利用,形成恐怖主義的土壤。

  「誰是此次襲擊的真正輸家?是我們,是法國的穆斯林群體。」一名法國穆斯林在推特上寫道,「我們被污名化,人們無緣由地害怕我們。」

  美國媒體Slate撰文稱,在《查理周刊》事件之前,法國已經處於恐怖主義的邊緣。

  法國參加了美國主導的對伊斯蘭國的空襲,因而被列為西方的主要敵人之一。去年,伊斯蘭國的一名發言人號召全世界的支持者在所在國家發動攻擊。他特別提到了法國是重點目標。

  岳剛指出,西方有選擇性地支持敘利亞戰場上的反政府組織,結果可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反政府武裝的壯大,令一些歐洲的穆斯林年輕人跑到敘利亞接受訓練。經過了戰火錘鍊的這批人,一旦迴流到本國,製造恐怖主義事件的可能性更大。

  根據法國內政部的信息,超過1100名法國公民已經或者計劃前往中東,加入伊斯蘭極端組織。其中有376人目前仍滯留在敘利亞或伊拉克境內,至少已有36名法國人在當地身亡。

  反恐疏漏

  「警方沒有足夠資源來跟蹤每一個人」

  英國《每日郵報》評論稱,是阿桑奇和斯諾登損害了安全性,情報部門從沒有懷疑過新的恐怖襲擊將在西方國家發生,這次恐怖襲擊可能是我們為寶貴的自由付出的代價。

  據新華社電 製造血案的兄弟兩人有著豐富的前科:哥哥曾在葉門接受「基地」組織阿拉伯半島分支訓練數月,而弟弟則是極端組織活動的常客,為何兩人的背景和經歷並沒有引起法國反恐部門的足夠重視?

  法國內政部長貝爾納·卡澤納夫承認,襲擊發生前,兩兄弟中沒有任何一人受到24小時不間斷監控,情報人員也沒有發現他們有即將發動恐怖襲擊的任何跡象。

  「(情報收集工作)當然有疏漏,」法國總理瓦爾斯9日表示「這也是我們必須分析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原因。」

  巴黎戰略研究基金會負責人、安全專家格朗德認為,法國或需要重新思考自身的情報工作。

  不過,一些反恐專家說,情報機構也有難處。他們每天需要處理的數據量相當龐大,列入監控名單的人員數以千計,不僅包括從海外回國的極端人員,還有涉及金融犯罪、性犯罪等嚴重犯罪行為的人員,出現疏漏在所難免。

  「尤其是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以來,監控名單開始變得越發冗長,這意味著警方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資源來跟蹤每一個人,」英國皇家國際問題研究所法籍反恐專家戈米說,「跟對人沒那麼容易。我們身邊的雜音、數據太多,不一定就能捕捉到正確信息並在需要時採取行動。」

  戈米告訴美聯社記者,就庫阿齊兄弟的案子而言,實時監控的做法受到來自司法層面的限制。例如,賽義德先前沒有任何犯罪記錄,而最近一樁針對謝里夫的案件已被駁回訴訟。

  「你只能在法律框架內儘可能地多做一些,」他說,「你不能因為他們持有極端思想就逮捕他們。許多人會說,我們早應該把他們抓起來,但我們必須尊重法律。」

  B02-B03采寫(除署名外)/新京報記者 儲信艷 高美


推薦閱讀:

沈默的背後
【特產文化】詩仙李白四次婚姻背後不為人知的心酸事。
戀上日本女星,卻成同性戀,62歲不婚的費玉清背後隱情讓人心疼哭了!
「ISIS」震撼登場的背後......
你看到的簡單,背後都是別人的磨難

TAG:歐洲 | 背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