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溫州情殤

周末，適合慢生活。閱讀，便是其一。

溫都微信今天推出《東寫西讀》專欄，逢周末奉上原創作品。我們的文字或許不夠精緻，但契入本土元素，以走讀溫州的筆記形式，讓你品味這裡的歷史人文、風情百態，讓你讀懂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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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也是這樣一個春寒料峭的二月，張愛玲席捲行囊遠赴溫州，她說「溫州城就像含有寶珠在放光」。

溫州老照片 邵度 攝

而事實上，她的「寶珠」早已鑲嵌在另一個女人的髮髻上熠熠生輝。

此行令張愛鈴肝腸寸斷，傷了靈性，成為這個傳奇女子悲情一生的追悔驛站。 

相比她晚年在美國公寓去世一周後才被人發現，外界甚至稱在溫州的20天才是張愛玲一生中最悲涼的章節。

一切孽根的締造者——胡蘭成，彼時正躲在溫州的一戶人家，倉皇度著他的政治逃亡生涯。

對於張愛玲的尋情而來，他驚而不喜，甚至有怒。他在後來的回憶錄中解釋：「夫妻難中相別，妻子尋蹤探夫，本是令人感動的人之常情，但愛玲是超凡脫俗的，就不宜了。」如此牽強無力的辯解，終究錯的，竟是那個拋棄浮華名聲，從上海千里迢迢趕來的女人了。

這個女人日後不知是否明白，她正上演著一出飛蛾撲火的愚蠢愛情悲劇。

二月的溫州，乍暖還寒。

溫州老照片

張愛玲穿梭在每一條石板小巷裡，身著她一生摯愛的華麗旗袍，殊不知已爬滿婚姻的噬血虱子。

當時的張愛玲，儼然已是一個為人拋棄的愁婦，但她並不怨，她一生似乎未曾怪過胡蘭成分毫，只因愛得深沉。

她住在溫州中山公園附近的一家旅館，如痴如醉地回憶著與胡蘭成在上海時候的風花雪月。

中山公園老照片。邵家業/攝

這通常是一個女人挽回愛情的最後伎倆，而張愛玲唇間的隱隱啜泣，卻是肺腑之音。

還有什麼，比一個女子的默默流淚更令人動容呢?

而兩年前的張愛玲，出生望族，高傲、冷漠，甚至帶著輕微的畸變。她是一朵埋藏千年的雪蓮花，獨自靜靜地開放。

兩年前的胡蘭成，以悲天憫人、恃才傲物的姿態出入於舊上海的上流階層，處處扮演著風流才子的荒唐角色。

一個是風華絕代的才女作家。

一個是汪偽政府的御用文人。

故事起因於胡蘭成寫給張愛玲的一首詩，這封情書徹底完成了張愛玲的情竇初開。

於是回信：「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23歲的少女被這個38歲的中年男人俘虜了。這是張愛鈴的第一次愛，惟一一次愛,愛得如火如荼，肆無忌憚。

而胡蘭成卻只是將她視為諸多風流韻事中的一個紅塵過客。

張愛玲是大俗大雅的，出身於貴族之家的她厭惡哲學，不懂政治，貪圖享受，性格乖戾，但她愛上了胡蘭成這個整天用摩絲悉心梳理頭髮、慣於逢場作戲的小資男人。有人稱，因為胡蘭成身上有一種罌粟般的致命誘惑力。

張愛玲在其創作頂峰期，匆匆與胡蘭成簽訂婚約。

而兩年後在溫州的那家小旅館，當張愛玲再次提及那一紙婚書上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時，胡蘭成隱約答道：「世景荒蕪，已沒有安穩。」他的回答，就像一截乾巴巴的木柴。

如果不是兵危戰亂，張愛玲歲月靜好的美夢不知能否稍作延續？

1944年11月，胡蘭成作為汪偽政府的爪牙來到武漢，其間與一醫院的小護士關係曖昧。1945年日本兵敗投降，在華傀儡政府瓦解，胡蘭成猶如喪家犬，開始了卑微的逃亡之路。

在溫州稍稍落腳後，又迫不及待地與斯家二姨太私下結婚。

這位二姨太名叫范秀美，溫州人，是胡蘭成同窗好友斯君的庶母（即父親之妾）。胡蘭成逃亡溫州時，斯君安排范秀美陪同護送。沒想，這段逃亡生涯，竟成了胡蘭成人生中的又一段風流韻事。

他在後來的自傳《今生今世》中，提及了八個嵌入他生命中的女人，張愛玲和范秀美各佔一席。這本書中，他終於道出對范秀美的複雜情感：「我在憂患驚險中，與秀美結為夫妻，不是沒有利用之意。要利用人，可見我不老實。」

在溫州的最後一晚，張愛玲去了竇婦橋（即現在的勝昔橋）尋到范秀美娘家，希望胡蘭成能做出最後抉擇。

九山湖老照片。邵度/攝

胡蘭成的濫情，在張愛玲的逼問下終於撕破臉皮。他放棄了張愛玲，結束了這場「誰是誰的一生一世」的遊戲。

而這段感情的最害之處，在於傷了張愛玲的靈性，此後她的創造陷入萎靡，變得「感覺鈍化、體悟黯淡、文風脆弱」，鮮再有經典問世。

在溫州的20天，陰雨淅瀝，人去樓空。

張愛玲惟一的這次溫州之行，以獨來獨去的方式而告終。

臨別時，胡蘭成執意送她上船，張愛玲撐傘在船舷邊，喃喃道：「離開你，我將只能萎謝了！」一個才情溢海的女子，竟淪落到近乎哀求的可憐地步。

邵度 攝

而岸上的胡蘭成，只是一味地揮手，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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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溫州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