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己與順服：神心意中的夫妻之愛——洪予健

06-01

舍己與順服：神心意中的夫妻之愛

洪予健

　　　基督徒的家庭生活，神非常看重。一方面固然因為婚姻與家庭都是祂所設立的；另一方面神也知道，當我們身為罪人時，婚姻和家庭不但不是祝福，許多情況下反而成為我們痛苦與煩惱的來源，因為我們罪的本相在家中最容易毫無顧忌地暴露出來。例如許多人在外面對人可以客氣忍讓以致受氣，一回到家就想出氣解恨，偏偏甘心作安全閥門的配偶少之又少，結果是雙方都受了更大的氣，造成更深的傷害。這真是所謂「一家不知一家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從國內來的弟兄姊妹都記得一句流行的話：「家裡(私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國家(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因為在官方的意識型態中，一心為公的人不該老是顧念家中之事。但神從來沒有將家庭的事當小事看，家庭不但不是神國的對立面，相反的，神的國度要在基督徒的婚姻與家庭生活中體現出來；因為祂的心意是要將家庭轉變為基督徒經歷靈命更新、彰顯祂榮耀與權柄的重要所在。保羅在以弗所書第五章提到：神吩咐作丈夫的效法基督，以舍己的愛來愛妻子；祂也吩咐作妻子的效法基督，以虛己的樣式來順服丈夫。

　　「頭」的問題

　　作妻子的要「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因為「丈夫是妻子的頭，如同基督是教會的頭」(弗五22-23)。今天世俗的男女平權觀念深植人心，因此覺得這節經文難以消化的姊妹，恐怕不在少數。基督教自由派的解經家就認為保羅這麼說，顯然受到了時代的局限；他們宣稱這種男尊女卑的觀念並不是神的意思，因此我們就沒有必要順服聖經里這種過時的教導。

　　但這真是過時的教導嗎？保羅真的主張男尊女卑嗎？這裡根本的問題是出在對「頭」的理解上。許多姊妹想不通的是：家中為什麼要有個「頭」，為什麼不能男女平等，要不就大家都不作頭，要不就兩個人都作頭？這想法似乎有道理，可惜行不通：夫妻意見不同是常有的事，怎麼解決呢？民主投票嗎？一票對一票，問題還是存在。有人會說：「這簡單，誰對就聽誰的嘛！」須知夫妻爭吵本來就是因為雙方各執己見、不肯服輸才造成的；更何況許多時候不同的意見，只顯出不同的偏好，與對錯無關，這時又該聽誰的呢？

　　「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賽五十五9)。神的創造帶來的是秩序，絕非混亂。當保羅說「男人是女人的頭」時，他所依據的是神創造安排的超越性(林前十一8-9)，而非當時的文化習俗。秩序須以「頭」的觀念作基礎，然而聖經對「頭」的解釋，與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在外邦人中，誰作頭誰就神氣，作成頭的就想保住自己的權力與地位，甚至可以為此不擇手段。(經歷過文革的人，對於為了奪權、保權而引發的種種鬥爭，必然深知箇中滋味。)

　　丈夫的職分：舍己的愛

　　基督教反對世界這種抓權的觀念，但它並不是不要首領。聖經記載當門徒為他們中間誰可為大起了爭論時，耶穌說：「你們裡頭為大的，倒要像年幼的；為首領的，倒要像服事人的。」(路廿二26)。祂為門徒洗腳，就是最好的榜樣。耶穌今日成了普世教會的頭，但祂不是以神的身份徑行宣布、強制執行的；而是「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而且「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所以神立祂為教會的頭，「將祂升為至高，又賜給祂那超乎萬名之上的名」(腓二6-9)。

　　教會是耶穌用祂的寶血換來的，我們順服基督，因為「祂是愛我，為我舍己」(加二20)。耶穌在這裡為我們作丈夫的，立下了作頭、作首領的好榜樣，也就是用舍己的愛與服事的方式，來承擔家中作頭的一切責任。神雖安排丈夫作家中的頭，但祂卻不曾這樣吩咐他：「你是家中的頭，你的責任就是逼使她順服。」反而這樣期許：

「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正如基督愛教會，為教會舍己。」(弗五25)。這種舍己的愛並不以妻子的順服作前提。我們許多作丈夫的，會發現自己很難贏得妻子從心底發出的尊重與順服，這或許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愛妻子的這門功課中，神還沒有批准我們畢業，我們還有許多尚待操練學習的。如果作丈夫的像愛自己的身子那樣愛妻子，總是保養顧惜，如同基督待教會一樣，又有多少妻子會不敬重順服丈夫呢？

　　有些弟兄也許會問：「難道當妻子不可愛的時候也要愛她嗎？過去談戀愛時她妝扮得宜、溫柔可人，如今卻叨叨不休、暴躁易怒。我怎可能還像以往那樣喜歡她呢？」關於這點，讓我們從兩方面來思考：

　　第一，妻子會變得不可愛，最可能的原因是她沒有感受到丈夫全心全意的愛；換句話說，妻子如此的變化，丈夫有其不可推卸的責任。神為什麼一再強調丈夫要愛妻子？因為祂以不同於造男性的方式來造女性：神用男人的肋骨造女人，是為了讓女人被男人貼心地疼愛。有人說：「愛情是男人的一部份，卻是女人的全部。」這話雖然忽略了更大的真理，卻也有它一定的根據。有些男人認為丈夫若得不到妻子的愛，照樣可以在事業中取得補償；但是一個在婚姻中得不到丈夫愛情的女子，無論事業多麼成功，她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快樂。得不到愛情滋潤的妻子，會逐漸變得抑鬱傷感、情緒失控，有的就以強悍的言行將自己武裝起來，終於失去了女性最可貴的溫婉氣質。因此弟兄們若遺憾妻子不夠可愛，就該檢討自己是不是愛得太少。第二，真正的愛情，不能單靠源於兩性間互相的愛悅吸引。我們稱這種吸引為「情愛」(Eros)。情愛雖然有時來得出其不意、不由自主，卻是一種有條件的喜歡。而「喜歡」是一種顧客心態，目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它不能構成牢固的愛情基礎，因為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不失去喜歡的感覺，就如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不生病一樣。在神的旨意中，情愛需要有聖愛(Agape)來堅固保守，才能歷久彌新。聖愛是堅定不移的愛，它要求的是從主而來謙恭事奉的心，和靠主得勝的意志。聖愛是僕人心態，目的是為了守護對方一生的幸福。在基督教的婚姻觀中，唯有聖愛才能構成婚姻的真正基礎，而婚禮的盟誓要由聖愛中的意志來貫徹。

　　亞當說夏娃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保羅則以人和自己的身子作為比喻，說明丈夫與妻子的關係是超越「喜歡」，而進入意志之愛的。隨著年齡增長，身材變了，這樣那樣的毛病也紛紛出現，我們不再覺得自己的身子令人滿意；儘管如此，我們絕不會苦待忽視自己日漸衰敗的身子，反倒可能加倍地保養顧惜。主所要求於弟兄的，就是用這樣的愛來愛自己的妻子。願我們這些作丈夫的都來到主前，讓祂教導我們如何愛妻子。因著我們對主命令的順服，這愛將引髮妻子也以愛來回應。經上說「愛妻子的，便是愛自己了」，當妻子因丈夫的愛而更美麗、更智慧，對丈夫更溫柔順服、也更敬重關心時，那不就是每位丈夫最需要的嗎？

　　為妻之道：智慧的順服神要夫妻彼此相愛，但同樣是愛，表現的形式卻男女有別：丈夫對妻子要表現出憐香惜玉、捨身保護的愛；妻子對丈夫的愛，則要以敬重、溫柔、順服的方式來表達。聖經中不只保羅這麼說，彼得前書也說：「你們作妻子的，要順服自己的丈夫」(三1)。

　　許多作妻子的聽到「順服」一詞就覺得刺耳，認為順服是弱者的表現，似乎太不符合平等自主的婦解精神；又覺得丈夫有諸多缺點，很難令人服氣；另一方面也怕一旦示弱，配偶就會得寸進尺騎到頭上來，那時再想「收復失地」就難了。讓我們從下面幾個方向來檢討這些迷思：

　　第一，順服是否意味著女人的地位較低呢？在世界中或許如此，但在基督里卻不一樣。正如基督存心順服天父，但聖子在三一神的位格里，並不次一等；順服的事奉與作頭的事奉，只是神為作夫妻的弟兄姊妹在成聖道路中所規定的功課，是祂美好的心意，夫妻雖在角色及責任上有別，卻不意味著地位的高低。

　　第二，順服是否意味著軟弱無能呢？恰好不是。人不能順服，是罪性使然。聖經所教導的順服，是帶著智慧與勇氣的主動選擇，絕非軟弱無能的表現。一個人軟弱，表示他缺乏作抉擇的擔當，只能依賴與屈從在他人的意志之下；而主動的順服之所以難得，正因為它是自由意志的選擇，意志不堅定，就無法堅持順服。

　　第三，為什麼神要吩咐丈夫作頭，讓妻子來順服；而不是妻子作頭，丈夫順服呢？我們若敬畏神，就會發現祂這樣的決定裡面，實在深藏著奇妙的智慧。神設計男女有別，這點從男女雙方擇偶時的傾向就可以看得出來：男子和女子交往時最感到滿足的，是被敬重，他認為女子最動人之處，是小鳥依人的溫柔；而女子無論才華怎麼高、能力怎麼強，她都不希望丈夫比她弱，她要倚靠在丈夫寬厚的肩頭上。作妻子的若發現丈夫缺乏偉岸陽剛的氣度，遇事唯唯諾諾，必然深感失望。因此妻子若希望丈夫可以「仰望而終身」，作她生命航程的避風港，唯一的選擇就是讓丈夫作頭來保護她。妻子主動而溫柔的順服，可以激發起丈夫對家庭的責任感，與對她的呵護憐惜，這就是神的設計與心意。

　　第四，有的妻子說：「我丈夫有哪一點值得我順服呢？」言下之意，似乎丈夫首先要夠得上某些標準，才配得順服。其實順服是主對作妻子的命令，命令是沒有交換條件的，順服丈夫就是順服神；妻子順服，並不表示丈夫樣樣比她強，而只因她的角色是妻子而已。更何況人的標準並不可靠，一代哲人蘇格拉底與美國總統林肯的妻子都是有名的悍婦，她們不覺得自己的丈夫配得順服，但蘇格拉底與林肯總統果真不配嗎？「艷麗是虛假的，美容是虛浮的，惟敬畏耶和華的婦女，必得稱讚」(箴卅一30)。妻子若願無條件地學習順服丈夫，就必能討神喜悅。

　　第五，順服是否意味著作妻子的處處被動，不再學習知識和本領，只一味地等待丈夫發號施令呢？當然不是，順服不是怠惰無為，更不是沒有自己的看見。箴言卅一章中那位才德的婦人「一生使丈夫有益無損」：她除了「以能力束腰」、勤奮工作，又「張手賙濟困苦人」之外，還是個「開口就發智慧」的婦女；最美的是她使丈夫一方面「心裡倚靠她」，另一方面又可以「在城門口與本地的長老同坐，為眾人所認識」。這就是所謂成功男人背後的那位女人：她自己並不缺乏能力，但她的智慧使她選擇溫柔順服之道，讓丈夫作頭、出頭，而建立了美滿和諧的家庭。由此可知，順服實際上是一種更高明、更需要智慧的藝術，作妻子的若掌握了順服的主動權，就稱得上是智慧婦人了。

　　所羅門王說：「智慧婦人，建立家室；愚妄婦人，親手拆毀。」(箴十四1)可能有人會問，既然神宣布丈夫是家中的頭，為什麼卻又說家室是智慧婦人所建立的呢？神是否自相矛盾呢？一點也不。原來，智慧婦人建立家室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擁戴、「委任」她的丈夫作家中的頭。在這個意義上，任何一個家，若沒有妻子誠心的認可與堅定的扶持，丈夫永遠無法作個真正的頭——他頂多可以成為家中的霸主，卻作不了頭。如果作妻子的不願主動委任丈夫作家中的頭，最可能出現的情形就是家中長期權力鬥爭，誰都怕被對方騎到頭上，家不再是愛之窩，倒成了角力場。其實在家庭的戰場上是沒有勝利者的，所謂角力的定局對妻子而言，不外乎下列三種結果：一、她得到一個逞能兇狠強出頭的霸道丈夫，妻子在他眼裡，只不過是個需要壓制管束的對象；雙方心裡都滿是苦毒，誰也得不到對方的愛。二、她的丈夫因不被尊重而自我形象低落，在家中不知所措，在事業上渾渾噩噩，不知道妻子是否還希罕他主動的愛。三、她的丈夫變成一個樂得百事不用管的客居者，在家中不挑任何擔子、不負任何責任，他以這種「樂得清閑」的消極態度，來作為無言的抗議與抵制。這樣的三種丈夫雖然表現各異，但顯然都不是為妻者所想要的。因此姊妹們若想得到丈夫憐香惜玉的愛，就絕不能以「鐵娘子」的面貌出現，處處和配偶競爭。

　　愛的前提與源頭：尊主為大

　　作丈夫的不願主動愛妻子，與作妻子的不願主動順服丈夫，都是愚妄的表現，偏離了神的心意。充滿鬥爭氣息的婚姻關係，其中一種結果要不就是在吵鬧中以離婚收場，要不就是夫妻中的任何一方被第三者的體貼溫柔所吸引，造成外遇的悲劇。無論是離婚或外遇致使家室被拆毀，都是極可痛心的事。弟兄們若想使妻子更美麗可愛的話，就要無條件地、舍己地愛她；同樣的，姊妹們若希望自己的丈夫更有男子氣概、對家庭更有責任感、對妻子更憐惜愛護的話，就要無條件地存心順服他。真正的夫妻之愛是生命的流露，雙方都以順服神為前提，在祂的愛中彼此相愛。願我們都效法基督，也讓祂作我們的一家之主，在美好的婚姻中享受神的祝福。　　　　洪予健牧師1982年畢業於上海復旦大學，1991年獲美國賓州大學物理化學博士學位，1995年完成維真神學院碩士學業，現任溫哥華浸信會信友堂主任牧師。　　　　　　　

　　（摘自《信仰與生活》復刊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