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你熟悉又陌生
近期,上海相關的話題在知乎上掀起了一陣波瀾。
魔都,這座城市,對我來說,很近;又始終保持著距離。2000年,也就是我出生後的第三年,我來到了上海。父母從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就長期居住在此,他們沒什麼文化,沒趕上互聯網的大潮,但是依靠倒騰活禽也賺了不少,慢慢地也有了穩定的生意,也在房價還沒飆升的時期早早的買了房(現在看來這很imba)。我,順理成章的在這裡念了兩年小學。我自認為自己算「十分之一」個上海人,或者「新上海人」。
從小就生活在魔都,久而久之,我覺得這裡就是我的家、我的故鄉。後來因為戶口沒落下來,回了老家南通讀書。從小養尊處優,使得我對於在南通的生活十分不滿。雖然南通勉強能算個二線城市,生活水平也算不錯,但是要和魔都相比,劣勢還是非常明顯的。沒地鐵、沒有大型CBD、沒有夜生活、沒有霓虹閃爍、人來人往的廣場......加上南通教育模式的壓榨,使我無比嚮往上海的日子。
因此,每次一放假,我都要坐上幾個小時的大巴回到父母身邊。在上海的日子是真的舒服。每天晚上,去小區南邊的復旦大學和學霸們打球,或者去北邊上財的操場上跑個幾圈。完了累了,就步行到一公里以外的五角場,買瓶冰可樂坐在廣場上的長椅上,看著陌生人放上天的無人機、或者正在練習輪滑的孩子們。又或者幾塊錢買個地鐵票,到外灘放鬆一下。魔都的物價,其實沒有想像的那麼恐怖,可能是因為我父母早早的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用擔心房租。在魔都,不用擔心吃的問題,菜市場價格十幾年沒變過;盒飯十塊錢管夠;全家超市打起折來更是喪心病狂,小味全一塊錢一瓶,即食盒飯8塊錢,不夠再加個麵包,5塊錢夠夠的了。
因為父母是在上海打拚的第一代外地人,所以他們對於「吃苦」的理解要優於一般人,是真的苦———90年代初,靠著一輛老自行車在魔都到處搜尋機遇,無數個日夜在馬路邊度過。後來穩定了,租了一間不到十平米的板房,直到我2000年來到上海,一直住在那裡。後來幾次遷居,最後買在了楊浦區的一所普通小區里。看起來不是很好,但是事實證明確實是買對了。我現在從家裡就能看到復旦大學的標誌性建築光華樓——實不相瞞,這座樓我是看著他建起來的。
不僅如此,上財和同濟也都距離我家不到一公里。就這樣,在小時候同齡人還在玩著掌機、彈著彈珠的時候,我會被父母「強制」帶到這些大學裡,提前讓我領略了什麼叫「書生氣」。我從小留給自己立下了目標———考大學一定要考到這三所其中的一所。最後考到哪裡我就不說了,反正沒考上,這三所學校的分數是真的高,江蘇捲起碼400分。
去年暑假,某個夜晚,半夜實在睡不著,想出去散散心。跟父母說了一聲之後出門了。
半夜是思考人生的最佳時間。我走在路上想了很多。有時候我真想和父母坦白輟學。感謝他們,使得我的起點比其他人高出了很多:很多人窮極一生想在這裡買一套房,卻發現房價早已突破天際;很多同齡人做夢都想考到復旦、上財,而我進出校門就像進出自己的家一樣,比那些高考考到這裡的人還要熟悉。如果我現在不上學,日子也會過的有模有樣。
後來發現,我錯了。雖然有房,但這並不是我的,這是上一代人奮鬥的成果;雖然我看起來離那些頂尖學府很近,但是這裡並不屬於我,我考不上復旦上財,總覺得格格不入,我只是這裡的遊客而已。
路上車來車往,幾百萬的名車呼嘯而過;各色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有的身價上百萬上千萬甚至上億,但是依然在進行著財富積累。我的想法無疑是可笑的。我配不上魔都的一切。
我以為每年去幾次陸家嘴80塊爬個中心大廈或者100多爬個東方明珠就算是上層人的生活了,殊不知真正的富人正在以門票的名義吸著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血。漸漸的,隨著自己認知的增長,我開始感受到階級的不同。我慢慢覺得自己的周圍卧虎藏龍。很多老人坐擁n套房,本地人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喊著玉石。這種貧富差距使我感到不適。我在南通上學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家境是要遠優於一般人的。現在貧窮感壓的我闖不過氣來。這種感覺,爆發於下面這件事———
在魔都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家隔壁時常沒有人,主人偶爾回來一次。時間長了,我就越來越疑惑,於是我忍不住向母親問起來緣由。母親的一句話震驚了我:「隔壁家有好幾套房呢,他們時常想不起來自己住過哪間,所以想到哪裡就住在哪裡。」後來我母親說他們又在虹口區買了一套房。我真的接受不了這種差距,我在大富翁里也不敢這麼買房啊!
媽媽時常告訴我要好好讀書:「娃兒啊,咱們家這間房子不值錢,賣出去我們就沒地方住了,家裡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你要讀書,爭取考研考到上海,我們才能想辦法把戶口弄下來,以後你的孩子就不用這麼苦了。」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家並不是外人看上去這麼富足。過年的時候,風風光光,親戚們好生羨慕,殊不知爸媽在魔都做生意的時候每天睡覺不足5個小時;一頓飯兩個人不超過20塊,而且時常一天只吃一頓。
我感受到了這座城市對我的殘忍。他給了我家希望,又瞬間將我拖入無限的貧富差距感之中。尤其是在我成年之後,感受到了這座都市的恐怖———他的黑夜沒有鄉下的那份安寧,卻多了一些窒息感———因為不到五個小時後,又會有一大批人投入到毫無意義的建設當中。每天就這麼輪迴。以前能肆意感受的那種夜晚的舒適感,都在日益成長的心智和愈發清晰的現實前面低下了頭。看的越深,看的越淡。我逃不出這裡,我的父母也是。
想必帝都、妖都也是這樣。當人們初入這些城市的時候,以往書本中、影視中出現的描述此刻全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存在,他們會留戀於此時此刻。而隨後,這些「現象級魔饜」會一點點侵蝕掉這些好奇的人兒的心,使他們片刻沉醉。而後的落差感接踵而至,猶如「降維打擊」,徒留下往日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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