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講壇講稿（蒙曼）《武則天》27小寶興衰

在武則天統治時期，有兩個問題最讓後人詬病，一個是酷吏政治，另一個就是包養男寵。武則天晚年，一批男寵漸漸走進她的生活，而這批男寵中的開路先鋒，就是本集的主人公馮小寶。那麼馮小寶是如何走進武則天的視線的，他在武則天的政治生活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走江湖賣葯的馮小寶，成功地完成了他的角色轉變，從一個最低層的小混混，成為皇帝面前的紅人，白馬寺的住持，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其氣勢可想而知。於是馮小寶憑藉著自己的獨特優勢，開始飄飄然了。那麼得了志的馮小寶，都幹了些什麼呢？

　　前面講到，馮小寶憑藉皇帝的寵愛，為所欲為，不但狂妄自大，任性使氣，還放火燒毀了象徵武則天得天命的明堂。那麼面對如此嚴重的後果，武則天會怎麼處理馮小寶呢？她會不會就此殺了馮小寶呢？

　　前面講到，馮小寶雖然任性胡為，火燒明堂，然而面對彼此十年的感情，武則天還是想饒過他，但是沒過多久，馮小寶還是離奇地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呢？到底是誰害死了馮小寶？

中央民族大學歷史系蒙曼副教授做客百家講壇，為您精彩講述《武則天》系列之《小寶興衰》。

　　【畫外音】 在武則天統治時期，有兩個問題最讓後人詬病，一個是酷吏政治，另一個就是包養男寵。武則天晚年，一批男寵漸漸走進她的生活，而這批男寵中的開路先鋒，就是本集的主人公馮小寶。那麼馮小寶是如何走進武則天的視線的，他在武則天的政治生活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呢？中央民族大學歷史系蒙曼副教授為您講述《武則天》系列節目之——小寶興衰。

　　【蒙曼】咱們上集不是講過嗎，武則天晚年耽於享樂，有一支新的勢力就在政壇崛起了。這支新的勢力就是所謂的面首，也就是男寵。我們要講男寵，就必須得從馮小寶說起，因為呢，這馮小寶就是武則天的第一個男寵。咱們說馮小寶是何許人啊？他本來就是在洛陽等街頭走街串戶賣野葯的這麼一個小混混。那賣葯嘛，為了宣傳藥效，他就必須把自己鍛煉得精神一點，就好比老北京天橋上賣大力丸的，賣之前還都得比劃幾下，小寶也是這樣一個人。因為這樣的工作性質，所以他身體非常結實，而且又能說會道。後來就被一個大戶人家的侍女給看中了，做了這侍女的情人。咱們說這侍女的主人是誰？這主人說起來大家一點都不陌生，就是咱們前面提到在宗室謀反案之後為了保命，生要給武則天當女兒的那個千金公主。這個千金公主的侍女既然是讓馮小寶當情人，就把馮小寶引到公主府去相會。後來就被公主發現了，公主很生氣啊，讓兩個人都跪到面前，想要從重發落一下。可是跪到這兒之後呢，她一看小寶生得是一表人才啊，公主又有新的想法了。她不僅不有懲罰他，還把他留用了。留用了之後經過一番檢驗，覺得這個小寶真是人才難得啊。這麼好的人自己用不行啊，千金公主當時正想方設法巴結武則天呢。有這麼一個寶貝，不能留下來，把他包裝包裝，包裝成禮物，就孝敬給武則天了。武則天當時的身份是什麼呢？武則天當時還是太后。唐高宗死了，再沒有人能夠真正約束她了，而且她當時是剛剛平定了徐敬業叛亂，也需要放鬆一下，一看這個禮物呢，非常高興。可是非常高興，她也是有為難的地方，她為難什麼呢？怎麼讓這個小寶進宮呢？直接進來不合適啊，當時她還是太后呢，高宗屍骨未寒，應該注意點影響，怎麼辦呢？想來想去啊，她想了一個主意。當時呢，唐朝宗教勢力比較大，宗教氣氛濃厚，所以和尚道士進宮機會比較多。想到這兒，她讓這個小寶剃度當了和尚了。當了和尚，就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做懷義，這入宮的問題解決了。可是還有問題啊，這小寶的身份也太低微了，說出去不好聽。雖然武則天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可是說起來是一個賣葯的，不舒服，怎麼辦呢？武則天又想一個主意。當時她的女兒太平公主已經出嫁了，嫁的人叫做薛紹，武則天就讓這個薛紹認小寶認叔叔，這不就不再姓馮了嗎，改姓薛了。那經過這麼兩度包裝啊，馮小寶搖身一變，就變成薛懷義了，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了。經常出入武則天的身邊，而且呢，武則天還讓他當上了洛陽名寺白馬寺的住持。因為他當了白馬寺住持，又經常出入武則天的身邊，天下人很快就都知道了，這個薛懷義，他的身份非同尋常，誰都不敢管他叫薛懷義，都管他叫薛師，顯得尊重他。咱們說馮小寶剛剛開始得寵的時候，正是武則天向皇帝之位發起最後衝刺的時候。當時呢，她的兒子李哲，就是後來的李顯，已經被逼退位了，被她趕到房州去囚禁起來了，成了廬陵王了。另外的小兒子李旦，這個時候雖然名義上還是皇帝，但是實際上是被軟禁起來了，政務上一點都插不上手。武則天有信心擺平所有反對她當皇帝的人，她能擺平人，但是她覺得呢，這個天也得擺平，當皇帝需要天命所歸啊，怎麼擺平這個天呢？這時候，馮小寶就被派上用場了，他是什麼人呢？這整個朝廷裡頭沒有誰比他和太后的心貼得更近的，他得當好太后的賢內助啊，他得效犬馬之勞啊。所以為了幫武則天當皇帝，馮小寶是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修明堂。明堂是儒家經典記載的天子布政之所，特別神聖，武則天一心想在她這任上把明堂修起來，證明她統治的合法性，讓誰來修呢？她選定的工程項目主持人就是馮小寶。按道理說，修一個儒家建築明堂，居然讓男寵來當這個主持人，這確實顯得是離經叛道啊。不過呢，這小寶還真是不負重託，幹得非常出色，用了十個月，就把這明堂給修好了。武則天給這明堂起名叫萬象神宮，就在那兒祭天祭祖、接見群臣，大大地出了一把風頭。更加絕妙的是什麼呢？這個馮小寶，他修了明堂之後，他還在明堂後邊修了一座天堂，這天堂是幹什麼的呢？這天堂啊，是貯存佛像用的。佛像特別大，所以要給它蓋起一座房子來遮風擋雨。那咱們說佛像有多大啊？它的高度沒有記載下來，但是說了一個細節咱們一聽就挺嚇人的。說這佛像的小手指頭裡頭能夠容納好幾十個人，那可以想像這佛像太宏偉了。佛像這麼大，這天堂也得蓋得相當大，大到什麼程度呢？這天堂一共是五層，蓋到第三層的時候，已經比明堂還要高了。明堂多高啊？咱們講過，差不多相當於現在30層樓那麼高，那天堂有多高，可想而知。那咱們說武則天她為什麼讓馮小寶再建這麼一個宏偉壯麗的天堂呢？第一個解釋，肯定是馮小寶是和尚，和尚當然對佛祖比較崇拜，所以修一個天堂，這是比較淺的一個解釋，更重要的是什麼啊？武則天這時候，她想要利用佛教啊，想讓佛教為自己當皇帝服務，這也就是馮小寶所做的第二件大事，那就是在佛家經典之中，找到能支持武則天當皇帝的經典。這個咱們前頭也講過啊，經過馮小寶為首的和尚們的刻苦攻關，終於在浩如煙海的佛教經典裡頭找出了一本《大雲經》。《大雲經》里記載著女主會統治天下。這不就為武則天當皇帝找到了理論依據嗎？這樣一來，武則天稱帝的一個理論難題不就解決了嗎。馮小寶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武周建國的開國功臣了，官封三品的左威衛大將軍。這是他辦的第二件事，尋找理論依據。馮小寶辦的第三件事是什麼呢？是幫助武則天討伐突厥。你看既然已經是左威衛大將軍了，是個武官，那得建立軍功啊，怎麼建呢？當時突厥強盛起來了，經常騷擾北部邊境。武則天那時候忙於改朝換代，她不信任武將，不敢派武將出去打仗，怎麼辦呢？這馮小寶就給派上用場了，她派這個馮小寶去討伐突厥。第一次呢，是在永昌元年，也就是武則天稱帝的前一年，武則天委派這個馮小寶擔任新平道行軍大總管討伐突厥。那咱們說馮小寶不是一個賣葯的嗎，他哪會打仗？他敢去嗎？咱們現在有一句話，叫無知者無畏啊，越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越不知道害怕啊。所以他就興沖沖地真去了，那去了，到雙方交火線上一看，怎麼不見敵人，沒有突厥的影。這咱們也能理解，突厥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來無影去無蹤。正好小寶去的時候突厥走了，小寶運氣太好了，沒找到敵人那就凱旋而歸吧。凱旋而歸之後跟武則天可不這麼說，他說啊，敵人那是聞風喪膽啊，聽見我的名字就害怕了，所以我還沒到那兒呢，他們已經望風而逃了。你看既然馮小寶會打突厥，突厥人也害怕他，那以後對付突厥的事兒，可不都得交給他了嗎？所以呢，到了延載元年，也就是694年，武則天又一次派馮小寶去打仗這個突厥了。這一次氣勢可比上次宏大多了，兩個宰相當他的幕僚，18個將軍做他的手下，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又往北邊來。這個馮小寶也不知道為什麼，點兒正，運氣特別好。這一次，還沒等他出發，敵人已經無影無蹤了，所以小寶呢，又是毫髮無損，再立新功。這老天是太照顧馮小寶了，他再一次毫髮無損地凱旋而歸了。給武則天的理由仍然是敵人一看見我就嚇跑了。那第二次打突厥可以說，就是馮小寶一生事業發展的巔峰時刻了。他這時候，既是武則天的男寵，又是白馬寺的住持，還又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是身兼數職，炙手可熱啊。可是啊，人呢，如果取得了一點成績，就容易飄飄然，好多大賢大德都不例外，更何況像馮小寶這麼一個沒什麼底蘊的小混混。他炙手可熱之後，很快就忘乎所以，一次又一次地犯錯誤。那他都犯了什麼錯誤呢？

　　【畫外音】走江湖賣葯的馮小寶，成功地完成了他的角色轉變，從一個最低層的小混混，成為皇帝面前的紅人，白馬寺的住持，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其氣勢可想而知。於是馮小寶憑藉著自己的獨特優勢，開始飄飄然了。那麼得了志的馮小寶，都幹了些什麼呢？

　　【蒙曼】他的錯誤歸結起來有三類。第一類，小人得志，驕橫跋扈。這是他從一開始當男寵就犯的錯誤，這錯誤怎麼犯的呢？咱們舉一些例子。馮小寶當男寵，不是以和尚的身份當的嗎，和尚就得住在寺里。他覺得這太悶得慌，太寂寞，不甘心，怎麼辦呢？他就剃度了街上那些小流氓，都讓他們當和尚了，然後弄到寺里來，每天也不在寺里念經，就跑到街上去，騎著高頭大馬橫衝直撞，誰要是不小心撞他馬腿上，那算你倒霉，一頓皮鞭下去，皮開肉綻，扔到街邊去，死活他不再管。特別是碰到道士的時候，那就是分外眼紅，一定要把人揪過來，把人家頭髮剃光，也陪他一塊兒當和尚。可是一個人要是誰都不放在眼裡，有時候也吃虧。馮小寶就吃過一次這樣的虧。當時他想進宮，在門口就碰到一個宰相，這宰相叫蘇良嗣。唐朝宰相很威風啊，帶著大批的隨從也要進宮。馮小寶帶著一批嘍啰，也要進宮。在宮門碰上了，誰先進呢？馮小寶覺得我是寵兒啊，我得先進。可是蘇良嗣不買這個賬，一看馮小寶不把他放在眼裡，馬上叫手下人把馮小寶揪巴過來，反反覆復打了幾十個耳光，把馮小寶打得真是潢地找牙啊。馮小寶自從進宮之後哪受過這委屈啊，哭著喊著就去找武則天去了，跟武則天把這事兒一說，武則天什麼反應？武則天其實還是一個心裡非常明白的人，公私分得很清。就摸著馮小寶的光頭，說孩子啊，你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南門是宰相的通道，你要是想進宮的話以後你走北門就好了，你幹嘛去招惹他們呢？沒給他做主。可是呢，隨著馮小寶勢力的增長啊，後來慢慢連宰相都不敢招惹他了。比方說咱們剛才說的第二次討伐突厥期間，不是有兩個宰相就給他當幕僚嗎？其中一個宰相就是咱們前面提過的李昭德。那也是一個有性格的宰相，跟馮小寶一言不合，小寶是揮拳就打，李昭德有什麼辦法啊？李昭德那麼有性格，這時候也得是乖乖地賠禮道歉。可見，小寶的威風是越來越大，這是他的第一類錯誤，驕橫跋扈。第二類錯誤是什麼呢？是任性使氣，得罪女皇。武則天第一個男寵就是馮小寶，那馮小寶最初的位置，是惟我獨尊啊。缺乏竟爭意識，不知道怎麼爭寵。可是後來武則天身份變了，從太后變成皇帝了，變成皇帝那胃口就大了，不滿足於一個後宮佳麗了。男寵多起來了，特別是在馮小寶帶軍隊打突厥期間啊，武則天就慢慢移愛於一個叫沈南qíu的人了。這個沈南qíu是一個御醫，給武則天看病的，武則天慢慢就喜歡起他來了。等馮小寶帶領軍隊回來一看，哎，怎麼回事，皇帝身邊多了一個人啊。咱們不是說馮小寶他缺乏競爭意識嗎？這時候他就使起小性子來了，說我不到你身邊去了，你竟然喜歡別人。就躲到白馬寺去了，每天也不出來見武則天。那他到白馬寺幹什麼呢？他也不是一個人悶著，就找他那些剃度的小和尚，小流氓，在一塊兒胡鬧。鬧來鬧去又引起人不滿了。有一個御史叫周矩，規矩的矩。周矩這個人看不慣了，跟武則天彙報，說薛師他每天都糾集一些不法和尚在那兒操練，他又整天出入您的身邊，萬一他對您有什麼不良的企圖怎麼辦啊？要不要審一審他呢？武則天這時候也正在生氣啊，覺得小寶自從回來之後怎麼就不到我面前來奉承來了呢，說那就審吧，我讓他受審去。這個周矩就高高興興回到御史台了，剛剛在這兒坐下來，小寶騎著高頭大馬也來了。來了他不是跪地受審啊。他一看那有一張床，小寶下了馬，就躺床上了，袒胸露腹，露出一身肌肉來。這個周矩就很生氣，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起來，我要審你。馮小寶倒是起來了，起來之後重新跨上他那匹馬，揚長而去了，根本就沒有和這個周矩說一句話。這周矩太生氣了，七竅生煙。就跟武則天彙報，說我審不了他。武則天一聽就笑了，說這和尚瘋了，要不你就別審他了。就把他身邊那些小嘍啰給處置處置算了。周矩沒辦法，就把馮小寶，當然也就是薛懷義了，把薛懷義身邊這些一千多個不法的和尚都給流放了。那咱們說從這件事能看出什麼問題來呢？咱們能看出來啊，武則天雖然對馮小寶的行為有所不滿，但是念及舊情，她還是願意保護他的。可是馮小寶他並沒有體會到這點，他不僅沒有因此收斂一下，反而呢沿著錯誤的道路越走越遠。這時候啊，他就開始犯第三類錯誤了，也就是最嚴重的一類錯誤，叫做公私不分，火燒明堂。那是在證聖元年，也就是公元695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到處都是張燈結綵。宮裡頭也很熱鬧，小寶他為這個節日也做了精心準備。他在明堂挖了一個五丈多深的大坑，把佛像埋到坑裡，然後在地平面上又搭了一座彩殿，就是用絲綢搭了一座宮殿。晚上武則天不是來參觀嗎，參觀的時候，他就讓手下的人拉動滑輪，把這個佛像從這坑裡給拉上來，讓它一直升到彩殿之中。這個效果很好啊，當時一看，就好像地底下湧出佛像慢慢升空一樣。這在古代很難做到啊。可是呢，武則天看了之後沒什麼反應。這小寶可太失望了，我是用心血去做了，你怎麼沒反應呢？不過他還留著一手呢，他還殺了一頭牛，用這個牛血畫了一個二百多尺高的一個大佛，把這個佛像也給拽起來，跟武則天說，這是我割破膝蓋，用我自己的血畫成的。那你想武則天這哪兒信啊，不要說割破膝蓋，你就是割破主動脈你也沒這麼多血啊。所以武則天還是淡淡一笑，沒理會。這馮小寶可太傷心了。你想他為武則天做了那麼多的事，現在就因為一個御醫，武則天就把他打入冷宮，這太傷心了。所以小寶想來想去，一夜都沒睡著。第二天是正月十六，就在正月十六的夜裡，這個天堂忽然著火了，火借風勢迅速就燃燒起來了，燃燒來燃燒去，把天堂旁邊的明堂也給點著了，兩座建築一塊兒燃燒啊，整整燒了一夜，這洛陽城都給照得像白天一樣。到第二天早晨，火終於救下去了。可是這兩座建築就成了一片灰燼。當年修明堂也好，修天堂也好，那耗費了國家多少財富啊，當時的說法就是整個倉庫都為之耗竭啊。現在呢，這兩個建築一塊兒化為烏有。那咱們說這火是誰放的啊？就是馮小寶放的啊。他就想你不是不再在乎我了嗎？我給你做一件大事，讓你看看我的厲害。可是這件事他做的是大錯特錯了。他犯了什麼錯誤？他犯了公私不分的錯誤。那對於武則天來說明堂是什麼呀？明堂那是她得天命的標誌，是她號令天下的場所，也是她大周王朝的象徵。跟這些相比，她和馮小寶之間那點小小的私情，又算得了什麼啊？可是馮小寶他沒有弄懂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他天真地把二者混為一談了，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不惜燒掉你最心愛的東西。可是這樣做呢，他大錯特錯了。武則天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那咱們說皇帝生氣了，後果應該很嚴重啊。武則天會不會把馮小寶給殺了啊？

　　【畫外音】前面講到，馮小寶憑藉皇帝的寵愛，為所欲為，不但狂妄自大，任性使氣，還放火燒毀了象徵武則天得天命的明堂。那麼面對如此嚴重的後果，武則天會怎麼處理馮小寶呢？她會不會就此殺了馮小寶呢？

　　【蒙曼】她（武則天）當時還真沒殺，不僅沒殺，她還說啊，這個天堂和明堂要重修。重修這個工程主持人還是馮小寶，薛懷義。那咱們說武則天為什麼要這樣做啊？我覺得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遮羞。因為天下人都知道，馮小寶是她的面首啊，她不能公開馮小寶的罪行。如果你現在昭告天下，說馮小寶因為爭風吃醋，火燒明堂，現在我樣必須予以懲處，這對她自己影響不好，不能這麼說。不僅不能夠公開他的罪行，還得給他開脫責任，怎麼開脫呢？武則天就諉過於工匠，她說啊，在天堂里那些工匠，用火不慎，不小心點燃了裡面貯存的大佛，這大佛裡面含麻很多，屬於易燃易爆危險品，一點就著，這個大佛點著了之後，就燒毀的天堂，天堂又延及明堂，所以火是這麼燒起來的，替馮小寶開脫。第二個理由是什麼呢？武則天對馮小寶還是有感情。馮小寶他從垂拱元年，也就是公元685年左右進入武則天的後宮，到這證聖元年的正月，那是695年，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小寶跟武則天一起，經歷了改朝換代的種種風浪，為她當皇帝沒少費心。武則天要考慮這種情意。另外呢，他這次放火，那也是多情所致啊，如果不是多情，怎麼會嫉妒呢？要考慮這種感情因素。因為這樣兩個原因，武則天暫且饒過了馮小寶，而且還讓他繼續主持工程。可是咱們說饒了是饒了，她能忘嗎？這場大火可是太厲害了，我想無論是武則天還是馮小寶，誰都忘不了這件事。那對於武則天來講，咱們剛才說了，明堂是她得天命的象徵啊。現在明堂燒了，她就老在琢磨，是不是上天從此不再保佑我了，這是不是天譴啊？老有這種心理陰影。那對於小寶來說呢，他也知道武則天是什麼性格，他知道自己這次婁子捅大了啊，武則天恐怕不會這樣輕易饒過他，他心裡非常不安。那人要是心裡不安，會有什麼反應？有兩種反應，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有一種人就是更加小心翼翼，咱們從此別再捅婁子了，這是一種人。還有一種人呢，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也得罪你了，我就得罪到底了。馮小寶是屬於後一種的，所以他在不安的情緒支配之下，膽子是越來越大，經常在武則天面前出言不遜。那這時候呢，武則天可就不想再原諒他了，不僅不再原諒他了，而且武則天還覺得小寶在她身邊這是一個危險，她想這和尚什麼都幹得出來，他都能放火，他不能殺人嗎？萬一他哪天他想殺了我怎麼辦呢？所以武則天挑選了一百多個健壯的宮女，組成了一個宮廷女子特警隊保衛自己。你想倆人的關係都到這份兒上了，小寶會是什麼結局啊？他死了。

　　【畫外音】前面講到，馮小寶雖然任性胡為，火燒明堂，然而面對彼此十年的感情，武則天還是想饒過他，但是沒過多久，馮小寶還是離奇地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呢？到底是誰害死了馮小寶？

　　【蒙曼】在證聖元年的2月4日，也就是在火燒明堂半個月之後，馮小寶死了。怎麼死的呢？史書中主要有三種記載。一種記載，是記載在《實錄》裡頭，後來又被《資治通鑒》採納了。說這馮小寶是被武則天的堂侄武攸寧給暗殺的，暗殺的地點是在瑤光殿。說那天武則天就召喚馮小寶，說你到瑤光殿來咱們相會。這個瑤光殿是很僻靜的這麼一個殿。小寶興沖沖地去了，去了到這兒一看，等待他的不是武則天，而是武則天的侄子武攸寧，武攸寧一看馮小寶，二話不說，率領壯士就撲上去了，把馮小寶按倒在地。那馮小寶雖然也練過幾下拳腳，那怎麼能跟大內高手比呢，馬上就動彈不得了，一陣棍棒小寶就死了。這是第一種說法。第二種說法，是《舊唐書》里的說法。說這個馮小寶他不是被武攸寧暗殺的，他是被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派自己的奶媽張夫人給暗殺的。這個情節大體跟《資治通鑒》的一樣，也是說武則天召喚馮小寶到瑤光殿幽會，小寶一來沒看到武則天，倒看見太平公主的奶媽張夫人了。張夫人率領手下的壯士一擁而上把小寶撲倒在地，一陣亂棒打死。第二種說法，張夫人暗殺的。那第三種說法呢，是見於李商隱，就是唐朝那個大詩人李商隱寫的《宜都內人傳》。根據李商隱的說法，這宜都內人是武則天時期的一個宮女。她曾經跟武則天說，男為陽，她為陰，陛下你養男寵，那就等於以陰求陽，自毀長城。所以你不能養男寵，要把他們殺掉。武則天一聽很有道理，就下令殺死了馮小寶。按照這種記載呢，這就叫明殺，不是暗殺了。那咱們說這三種說法哪一種更可靠啊？我個人認為，首先排除的是第三種，為什麼呢？第一，它不合情理。馮小寶這個人不好明殺。馮小寶是什麼身份啊？他這個身份是男寵，有點相當於咱們現在說公司老總的小秘，小秘想危害老總，你說老總能不能尋求司法保護啊？一般現在都不這樣做，因為對自己影響不好啊。那武則天那時候也是一樣啊，就算她想殺馮小寶，她也不能把這個事情公之於眾。所以說武則天下詔殺他，這種事情不太合情理。第二呢，這《宜都內人傳》是李商隱寫的一個小說，小說虛構成分就太多了，它不太可信。所以首先把第三種說法排除了。那第一種和第二種，哪個更可信啊？我覺得這兩種說法，你看首先它都記載武則天是雇兇殺人，是屬於暗殺，都很合情理。另外呢，它們的史料來源，一個是實錄，一個是《舊唐書》，都非常可信，很難說哪個一定就是對的，哪個一定就是錯的。不過我覺得雇凶暗殺情人，這屬於絕對隱私，一般來講必須找絕對信得過的人執行。誰信得過呢？武攸寧和太平公主相比，太平公主更信得過一些。太平公主史書記載，這是武則天最寵愛的女兒，而且她一方面是有權謀，另外一方面是非常謹慎，從來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做的事不做。所以這樣一個絕對隱私，派她去執行，我個人認為更好一點，所以我比較相信第二種說法。太平公主受武則天的指使，又指使自己的奶媽張夫人，消滅了馮小寶，消滅之後呢，把這小寶的屍體直接送回白馬寺了，在那兒焚化，燒成骨灰了，造了一座塔，這人整個就銷聲匿跡了，連個影都沒留下，起了一座塔。這時候離小寶發跡是整整十年。馮小寶死了啊，武則天她在以後的歲月里，會甘於寂寞嗎？她不甘寂寞，又會造成什麼新的問題呢？請看下集《二張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