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松總統首次訪華與中美建交宣傳報道紀實

  毛主席很有興緻地談形勢談哲學,由原來預定的20分鐘延長到70分鐘;中美雙方都在為如何表述大陸與台灣「一個中國」的問題而冥思苦想,基辛格等人從八角亭望著西湖中的蘇堤頓生靈感,一堤隔兩水,兩水是一湖,形成了「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的妙句。

  1972年2月21日上午11點30分,美國總統尼克松乘坐的「空軍一號」飛機降落在北京機場。尼克松及夫人急忙走下舷梯,向前去迎接的中國總理周恩來伸出了手。中美兩國領導人的手握在一起,結束了20多年的隔絕狀態,標誌著中美關係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毛澤東主席的這一著棋,把中國外交的棋子走活了。毛澤東的一生有許多驚人之舉,這一次又震動了全世界,使世界歷史的發展拐了一個不小的彎。偉大戰略家的氣魄令人折服。

  周恩來總理是這一戰略的執行者和實踐者。他充分展示了高超的外交藝術,靠他的聰明才幹和孜孜不倦的拼搏,衝破重重阻力,繞過一個個急流險灘,使開創中美關係使命之船到達彼岸。

  尼克松總統是為美國的利益而來。他之所以一反他的前任,敢於大膽地邁出這一步,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到中國來訪問的在任總統,正如毛澤東主席所說,是尼克松改變了世界么?我看還是世界改變了他。

  現在,對於1972年前後的這段中美關係史看得更清楚了,不少歷史學家和國際政治評論家已從各個方面作了研究,今後還會有人從各種角度作深入探究。而我所記述的是當時的情況,更確切地說,是當時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宣傳報道的真實情況,這也是那段歷史的一部分,是中央電台歷史上有聲有色的一頁。

  中美關係有解凍跡象

  宣傳報道面臨新課題

  一百多年以來,中美兩國關係不斷發生對立。從1840年鴉片戰爭開始的一部中國近代史中,美帝國主義的所作所為,我們誰也不會忘記。

  在中國現代史中,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美國出槍出炮出錢,支持蔣介石。新中國剛剛誕生,1950年6月27日美國出兵朝鮮,同時令其海軍第七艦隊開進台灣海峽,迫使中國人民進行了一場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戰爭。美國的當權者亡我之心不死,一直採取仇視、敵視中國的政策,長期對中國實行封鎖政策,破壞搗亂,和平演變,理所當然地激起中國人民的反美情緒,進行著政治上、思想上、外交上、軍事上和宣傳輿論上的反美鬥爭。

  「文革」中,把反美鬥爭推向了新的高潮。「文革」是內反「走資派」,外反「帝修反」。「打倒美帝!打倒蘇修!打倒各國反動派」的口號震天響。「文革」中反美情緒的最高潮,是毛澤東主席就美帝侵略柬埔寨問題,在1970年5月20日發表了《全世界人民團結起來,打敗美國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聲明(被稱為著名的《五二○聲明》)。這一莊嚴的聲明,由林彪在天安門城樓上向廣場上的上百萬群眾宣讀,中央電台現場轉播。全國各地舉行了聲勢浩大的遊行示威。這一莊嚴聲明的主要論斷被譜成了歌曲《全世界人民一定勝利》,在各種場合傳唱:「東風吹,戰鼓擂,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簡要回顧這段歷史背景是想說明作為黨和國家喉舌的國家電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不僅毫無例外,而是一直運用這塊最敏感、影響最廣泛的宣傳輿論陣地,運用新聞性、教育性和文藝性各類節目形式,向聽眾進行反美鬥爭的教育。

  正在反美鬥爭如火如荼的時候,作為偉大戰略家的毛澤東主席,並沒有停留在歷史的現實的反美之中,他從國家和世界人民的根本利益出發,面對世界局勢嚴峻的現實,正從戰略的高度謀劃著改善中美關係的大局。

  儘管那時天天在講「國內外的形勢是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來越好」,儘管天天在講「我們的朋友遍天下」,毛澤東主席的頭腦是極為清醒的。世界上有美蘇兩霸、兩個超級大國,他們之間又聯合又爭霸,而爭霸是主要的一面。既然這樣,不會是鐵板一塊。我們不能伸著巴掌對付「帝修反」,把自己放在敵對勢力的包圍之中,處於被動地位。蘇霸設下的包圍圈和邊境的百萬陳兵,構成了對中國安全的直接威脅,是最危險的敵人。而美國是間接的巨大的威脅。

  深思熟慮的毛澤東主席,決定採取步驟打開中美之間緊緊關閉的大門,結束20多年的隔絕狀態,打破包圍,爭取戰略主動。為此,在中美關係史和國際關係史上演出了威武雄壯的一幕。多年的宣傳經驗告訴我,宣傳報道將面臨一個新的重大課題。

美國球隊突然來訪

  宣傳報道措手不及

  毛澤東主席是一個決策了就付諸實踐的人。

  1970年8月,美國作家、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埃德加·斯諾及夫人來訪,想實地考察一下鬧得沸沸揚揚的「中國文化大革命」。毛澤東主席意味深長地向他發出了邀請,請他10月1日登上了天安門城樓,成為中美隔絕20多年後第一位受到這種禮遇的美國來賓。但許多人並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12月18日,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接見了斯諾,推心置腹地作了長時間的談話,含蓄幽默中透出了心跡。尼克松是一個極端反共的人,毛澤東又偏偏喜歡與右派打交道。他說:「目前中美兩國間的問題,要跟尼克松解決。我願跟他談,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他說:「尼克松要到北京來就悄悄來,作為旅行者或總統來都行。」在外交場合,這種話當然不會是「信口開河」。這是一個重要信息,這是一個重要戰略部署。當在內部傳達吹風時,大家感覺到將要發生的重大變化,一時又難以說清楚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變化。可想而知,在「文革」那種情況和極「左」的氛圍中,要大家轉這個彎子是多麼困難,做到這個轉變可以視為一次大的「解放思想,轉變觀念」。

  美國政府想有限度地改善對華關係也是醞釀已久。坐在華盛頓白宮的尼克松總統,為著美國的利益,也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國家要獨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的歷史潮流強烈地衝擊著他;同蘇爭霸的一個個難題困擾著他;尤其是中國的發展和在國際社會中的巨大作用,使他不能再無視中國的存在。從1969年開始,尼克松就在尋找通往北京的渠道,結束美中之間隔離狀態,他不斷做出某種姿態,在涉及雙邊關係的某些問題上有所鬆動。

  中美雙方有了一種接觸的願望。正在這時,歷史提供了機遇。1971年4月,從日本名古屋的世界乒乓球錦標賽賽場傳來了美國乒乓球隊希望訪華的信息,一向最善於捕捉戰機的毛澤東立即決定發出了邀請。這一歷史性的決策震動了全國,震驚了世界,使正在召開的蘇共「二十四大」黯然失色,世界輿論的焦點轉向了中國。如果說,毛澤東同斯諾的談話,是為打開中美關係的大門做理論和輿論上的準備的話,這一次邁出了切切實實的第一步。正是這第一步,給新聞宣傳報道提出了種種新課題。

  它的衝擊首先是思想上的。儘管在這之前有所準備,但事實卻來得太突然了。思考需要時間,但已經來不及了。事先有所準備的人終歸是極少數;這極少數中也並非都能想得通。全國人民以不同的目光關注著美國乒乓球隊的來訪。

  如果說思想認識可以等待,可以從長計議的話,宣傳報道則必須面對現實,必須迅速做出反應,尤其是廣播傳播及時、覆蓋面廣,直接面對全國各方面各階層的人民群眾。反過來說,全國8億人民既是聽眾,又是中央電台廣播的最嚴厲的監督者,稍有不慎,各種政治帽子會上下左右扣下來。也許考慮到這種複雜性,毛澤東主席過問過這次宣傳工作,而總管這次接待工作的周恩來總理直接領導著宣傳報道。

  毫無疑問,中央電台的宣傳報道必須緊跟中央的部署。這在新聞報道中還比較容易做到,著重報道好有關活動也就是了,最困難的是如何完成好中央交給的轉播中美乒乓球隊比賽實況的任務。

  這是一場全國人民和世界人民注目的比賽,關注的焦點不在技術,而在政治。要轉播好這場比賽實況的最大難題有二:一是如何介紹美國?「文革」中曾經把中央電台的體育實況轉播作為「大毒草」進行批判,由此而停止了轉播。直到1970年7月恢復體育實況轉播時,已經面目全非了。名曰「體育實況轉播」,而轉播的解說卻離開了「實況」的現場,超越了體育本身。在幾個小時的比賽中,大講對方國家的政治、經濟、歷史,大講兩國的友好往來,從而體現「突出政治」、「友誼第一」,為了與「技術第一」、「錦標主義」劃清界限,到了體育比賽的實況轉播不報比分的荒唐地步。可是轉播中美乒乓球賽如何介紹對方的政治、經濟?不能「罵」,也不能說好話;如何講友好交往?雙方敵對了20多年。不講這些又講什麼呢?二是要不要報比分,又如何報比分?過去的轉播不報比分,難;現在要是能報比分,又是難。中美乒乓球隊之間的水平不是差一點半點,而是太懸殊了,一邊倒地報比分不又是「錦標主義」、「分數挂帥」了嗎?除了廣播的兩難以外,電視轉播還有一難:「文革」是伴隨著剪除奇裝異服和剃掉長頭髮開始的,看一看美國乒乓球隊員的那身打扮和嬉皮士科恩那不男不女的披肩發,如何齣電視鏡頭?為此,中央電台冥思苦想地提出了幾種方案,層層上報請示,一直請示到周總理那裡。

  一位大國總理工作的繁忙是不言而喻的,又正忙於接待美國、加拿大等五國乒乓球隊的來訪。本來「外事無小事」,人們又心存餘悸,大小事都要總理點頭,研究接待事宜的會常在凌晨開始。周總理多次過問新聞報道和轉播之事,4月12日針對轉播中的問題指出:「轉播詞少一些,不要那麼多形容詞,怎麼打就怎麼說,不要說什麼高超、精湛的球藝。……說自己沒個完,說人家就那麼幾句。」總理的指示一下子解放了我們的思想,卸掉了包袱,「怎麼打就怎麼說」,尊重事實,緊扣現場,一切從實際出發。「怎麼打就怎麼說」,不僅糾正了過去不適當的做法,成了中央電台體育實況轉播的指導思想,也是新聞報道的一項基本原則。針對中美乒乓球賽水平的懸殊,轉播中解說有難度,周總理說:比賽要有勝負,我們都勝不好,要讓他們贏一點,還要教會他們。不僅如此,4月13日凌晨,周總理還審閱、修改了這場轉播稿的開頭部分,並作了批示:「解說詞太長了,我已經都給你們改了,不要那麼多形容詞。」

  有了總理明確的指示,那場乒乓球賽打得很精彩,轉播得也很精彩,吸引了全國聽眾和觀眾的注意力。人們似乎主要不是在聽在看球賽、評判誰家水平的高低,而是新奇地在看美國人,在看美國,在看另一個世界。

  中國能邀請美國乒乓球隊來訪已轟動了世界,中國又如此重視接待和比賽,更引起外電的紛紛評述,當然華盛頓白宮的主人更懂得其中的緣由。後人評說:一向善於搞「體育外交」的中國,又一次通過「乒乓球外交」,「使小球轉動了大球」。

基辛格秘密訪華

  播《公告》定下宣傳基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飛快推動著中美關係的發展。

  美國乒乓球隊來訪才過去3個月,7月15日的下午,中央電台軍代表神秘地告訴我:「美國總統國家安全助理基辛格來我國訪問,明天(16日)將發表一份《公告》,宣布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你先做好播出《公告》的準備。」他特意囑咐:「要絕對保密。」

  儘管在這之前學習過毛主席同斯諾的談話,儘管剛剛主持過美國乒乓球隊來訪的廣播宣傳,聽到基辛格來訪的消息,我仍然大為吃驚,究竟這一天來得太快了,僅僅幾個月時間由兩國間的民間交往迅速升級到官方的最高級會晤,這將是美國歷史上到中國來訪問的第一位在任總統,這是一個多麼大的變化。憑多年的政治敏感和新聞敏感,我深知這條消息的新聞價值,足以使世人目瞪口呆,也必將會帶來連鎖反應。

  「絕對保密」,這沒有問題,這是廣播工作者的一條基本原則,多年的工作已養成了保密的習慣。這條消息當屬最高機密,一旦事先走漏風聲,不僅會颳起國際新聞旋風,還可能會打亂中央的部署,給剛剛開始的中美關係的改善帶來被動。但任何事情的保密都是有時間性的,尤其對重大新聞消息,未公開前屬於「密」,一旦公開不僅不「密」,還要想方設法張揚出去,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更多的人知道。既要「絕對保密」,又必須做好播出工作,電台在安排播出中,經常是在兩者的結合點上做好文章,把握好這個度。

  做好《公告》播出的準備,按照常規這不是什麼難題,一是時間不緊急,二又不是大文章,輕車熟路。但這次有許多個特殊。從總的方面說,中美關係處於極不正常的尖銳對立狀態,兩國還未建交,在這種特殊政治情況下,《公告》的播出應該擺在什麼位置?從新聞節目的編排次序來看,多年來有一種不成文的規定,總是把國內消息擺在頭幾條的位置,而其中又多是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活動以及重要的黨務政務活動等。儘管《公告》是世界級的重要新聞,但不可能佔據主要位置,那麼如何安排合適?除此以外,還有同一新聞節目中,《公告》前後內容的協調,總共播出的次數,全天節目的氣氛,播音基調的把握,國內外反應的處理等。每一項具體安排都帶有濃重的政治色彩,都必須嚴格掌握口徑、把握分寸,做到恰到好處。我深知,這一切都不是某個新聞單位自行決定的,都必須向上請示,由中央決策。

  中央當然十分清楚《公告》的新聞價值,但更清楚《公告》的政治意義和政治影響。中央是胸懷全局,站在政治的高度,站在主權國家的立場,採取於我有利的方式,精心安排《公告》的播出和宣傳的,採取了內重而外輕、內熱而外冷的客觀報道方式,冷靜對待,留有餘地,始終使自己處於主動地位。因此,在播出安排上並沒有表現出對《公告》的過於重視,沒有放在突出的地位。

  《公告》的播出時間是由中美雙方商定的,定於北京時間7月16日上午10點播出。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廣播的好時間,這時候的聽眾不多,又不作預告,不容易引起聽眾的注意。這一時間的確定,更多地是考慮到美方的要求。北京時間16日上午10點,正是美國15日晚上10點(華盛頓時間),這無疑是美國廣播電視收聽和收視率最高的黃金時間,善於利用電視製造輿論的美國要人,特意選定這個時間,是想利用受眾最多的時候擴大影響,造成轟動效應。

  經研究和請示決定,《公告》的首次播出是這樣安排的:按照正常的節目時間表播音,事先不作預告,10點新聞中《公告》屬首次播出,放頭條,另配發國內新聞,不含有反美的內容。播音基調客觀,平靜,不高不低,不急不慢,語氣貫通。當時提出不有意突出也不存心降低播音基調,是有針對性的,播音員對這件事的不同理解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在實際錄音時,播音基調仍顯偏平偏低,播音員已認為不適當,提出重錄,而監聽錄音的編輯卻認為「可以了」。後來審定節目時,還是決定重錄。16日上午10點鐘,中央電台準時播出了《公告》:

  周恩來總理和尼克松總統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博士,於1971年7月9日至11日在北京進行了會談。獲悉,尼克松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周恩來總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邀請尼克松總統於1972年5月以前的適當時間訪問中國。尼克松總統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

  中美兩國領導人的會晤,是為了謀求兩國關係的正常化,並就雙方關心的問題交換意見。

  《公告》中的每一個字都是經過反覆推敲和磋商定下來的,都有其豐富的內涵,除了反覆出現「中華人民共和國」、聲明雙方會晤不是針對第三國以外,《公告》的最大特色是突出了「尼克松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然後才是周恩來總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發出邀請的。「你要來,我才邀請」,這種區別於以往的別緻的邀請方式,是特意向世界表明尼克松來訪,美國方面是主動的。

  也許今天的讀者對《公告》的影響力並不感到驚奇,但在當時卻超過一枚大當量的原子彈的爆炸力,使全中國和全世界的人喜悅、迷惘、震驚交織在一起。有的人支持,有的人大惑不解,也有的人暴跳如雷。當時最流行的三句話是:蔣幫受打擊,蘇聯干生氣,佐藤真著急。中美關係開始出現由冷變暖的跡象,這一舉動使世界上許多國家根據各自的利益紛紛調整與中國的關係,有的化仇為友,也有的變友為仇,但誰都看到颳起了與中國的建交風,出現了世界性的「中國熱」。

  中央電台代表著國家政府首發《公告》。而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總統尼克松卻要直接發布《公告》。為此,尼克松和基辛格16日從華盛頓的白宮飛往西部城市洛杉磯。在尼克松的想像中,毛澤東或者周恩來也將會登上天安門城樓,或者出現在人民大會堂宣布這一消息。他沒有想到中國是如此地「低調處理」,沒有任何超常的舉動。在中央電台播出《公告》的同時,一向面無表情的尼克松總統喜形於色地走進了設在洛杉磯的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播音室,在當地時間下午7點鐘(華盛頓時間晚上10點),面對新聞記者和美國觀眾,發表被他稱為「事關國家大局的重要的」簡短公告。這消息像一陣颶風迅猛吹遍了美國和西方世界,使許多國家的領導人暈頭轉向。

  實際上,《公告》的發表標誌著中美關係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也就必然地帶來雙方種種關係的變化,哪怕是細微的、局部的、緩慢的。

  中央電台首播《公告》之後,隨之對《公告》的整個播出做出安排。《公告》播出一輪(24小時)7次,不多不少,不冷不熱;《公告》重播的排列次序安排在一次新聞節目的中間偏下位置,不高不低;緊挨《公告》的上下,不排列反美的消息和文章,氣氛適宜;新聞節目的提要中只用標題《公告》,不摘發內容,不突出哪一方面;中央電台全天節目淡化反美氣氛,減少反美內容的文藝節目,也不把反美的內容都剔除乾淨,不給人以錯覺,產生誤導。說來容易,做起來必須高度負責、謹慎對待,這既是宣傳,更是政治的高超藝術!

  這一播出原則,竟沿用成後來基辛格多次來訪的報道「模式」,如1971年10月5日播出基辛格二次訪華的《公告》時,晚上10點首播放頭條,《新聞報摘》和其他新聞節目中放中間偏下;對台灣廣播的普通話、客家話、閩南話節目中多播出一次(後來覺察到應該再多播幾次);對少數民族廣播的維吾爾語、哈薩克語、蒙古語、朝鮮語和藏語節目各播出一次;中央電台的記錄新聞不播。不僅廣播,《人民日報》等報紙對《公告》的版面安排,也總是固定在一版的右下角(從面對報紙而言)偏上一點的地方,這成了固定的「基辛格的位置」,進而演變成了美國要人來訪刊登消息的位置。

  《公告》播出後,宣傳上發生了一系列變化,新聞界也提出了許多認識和思想上的問題:在宣傳報道中反美還要不要提?對反美報道的政策、策略、口徑如何掌握?對世界人民的反美鬥爭如何表示支持?今天認為是簡單的問題,那時卻很難說得清,很難把得准。自然,聽眾也紛紛給中央電台來電話,要求回答有關的種種問題,電台工作人員怕接電話,他們一時也說不清楚。須知,那時候,聽眾認為中央電台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代表黨中央和政府的,都是政策口徑,誰敢貿然回答?須知,那時候,一旦說錯了話,不右就「左」,無限上綱,與對美帝的態度、立場聯繫在一起,誰敢拿政治問題去冒險?經反覆研究,確定了宣傳上的三個不變:(1)揭美反美不變;(2)堅決支持世界各國人民的反美鬥爭不變;(3)處理中美關係中堅持的原則不變。事實上,變中有不變,基本立場和原則不變;不變中有變,鬥爭策略和具體問題有變。

  說來也巧,《公告》播出15年後,1986年我應邀去美國訪問,美國駐華大使溫斯頓·洛德設宴送行。席間,相互談及基辛格來訪的情景,他表白自己「是最熱愛中國的」,原因有二,除了他娶了一位華人妻子(包柏漪)以外,他講了這麼一段故事:1971年,當基辛格和他乘坐的飛機,從巴基斯坦飛往中國時,在臨近新疆即將進入中國領空時,他從飛機的後艙走進了前艙,以先睹中國為快,這樣他比基辛格更早地進入了中國。

分析形勢明確指導思想

  堅持原則定下宣傳方針

  中國從「打倒美帝」的高峰轉而邀請尼克松總統來訪,美國從對中國的封鎖轉而開啟美中關係的大門,這種急劇變化的驅動力是什麼?筆者分析,從根本上說,是國家利益。

  面對世界形勢,從世界戰略和策略的高度分析,儘管世界矛盾紛紜複雜、撲朔迷離,能對世界構成威脅的是美蘇兩個超級大國,中國面對的危險敵人也是兩個超級大國。他們都在虎視耽耽地注視著中國,一個在我們身旁,重兵壓境,從北、西、南三面環形包圍中國,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一個長年與我國為敵,操縱台灣,虎視中原,封鎖滲透,時刻想顛覆我人民政權。面對兩個強大的對手,我們如何穩操主動權,立於不敗之地?要善於抓住時機,由不利轉有利,由被動轉主動。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誰是中國最大的威脅、最危險的敵人?當屬蘇聯霸權主義者。利用矛盾,求得發展,縱橫捭闔是政治家、外交家屢用不鮮的策略。事實上,什麼「陣營」、「聯盟」之間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暫時的共同利益把它們聯合起來,而長遠的國家利益又把它們分化開來,這是一種客觀存在。對於中美之間的原則分歧,我們寸步不讓;反對美國的侵略政策和戰爭政策,是我們的一貫立場,但解決問題,可以用政治的、外交的、軍事的各種手段,邀請尼克松訪華是著眼於從政治上解決問題。中美關係的改善也必將影響著世界的格局,有利於人民反對霸權主義、維護世界和平的鬥爭。

  而美國總統尼克松面臨的棘手問題很多,由於擴軍備戰和軍備競賽面臨金融危機;在越南戰場遭到慘敗,每天要花掉近一億美元;國內矛盾激化;從戰略上看,主要是美蘇爭霸,力不從心。尼克松認為,美國面臨蘇聯的挑戰,蘇聯是美國現實的軍事上的敵人;中國還未能構成對美國的軍事威脅,中國是謀求緩和的潛在的敵人,雖然長期處於敵對狀態,但可以坐到談判桌上來。尼克松採取了緩一個打一個的策略,謀求與中國關係的改善。

  儘管中美雙方存在著接觸的可能性,但存在的原則分歧不少,而且距離甚遠。我們是絕不會在原則問題上讓步的,其癥結是台灣問題。必須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中國的一個省,堅決反對「兩個中國」、「一中一台」、「台獨」和「台灣歸屬未定論」;解放台灣是中國人民的內政,不準外人干涉;美國必須從台灣和台灣海峽撤出一切軍事力量和軍事設施;美蔣1954年簽訂的安全條約是非法的,中國人民絕不承認,必須廢除。後來把以上歸納為中美關係三原則:斷交,撤軍,廢約。對能否談得成,我們作了充分準備,我們的原則是明確而堅定的,取決於尼克松的態度和誠意。我們當然積極爭取談出成果來,但不抱不切實際的幻想。過去不談是針鋒相對,現在談也是針鋒相對。防止談判時的右傾,也防止破裂時的「左」傾。

  我們的接待方針是:堅持無產階級政治原則,維護國家主權;重視國際階級鬥爭,提高警惕;不卑不亢,不冷不熱,以禮相待。不冷不熱就是保持常溫,按照周總理的解釋是不冷到攝氏零下,也不熱到超過攝氏100度,上下浮動的依據是談判進展的情況是否順利。

  我們的宣傳自然要服從和服務於整個的戰略構想和戰略部署,服從和服務於中國的外交政策,服從和服務於國家的利益,這是我們安排和搞好宣傳報道的依據和歸宿。

尼克松出訪諸多特殊

  我堅持原則絕不讓步

  中國每年都邀請一些國家的元首來訪,其接待規格和禮儀很有章法,宣傳報道也很有章法,但接待美國總統卻有些不同:(1)中美未建交,長期處於敵對狀態;(2)這是一位超級大國的總統,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到中國來訪問的在任總統;(3)他是西方世界的代表,其訪問本身及其成果,對世界有影響,世人注目;(4)國外以各種目光注視著中國的態度。正因為如此,在接待和宣傳上都有許多特殊性。

  美國總統出訪總是興師動眾。尼克松訪華擺出龐大陣容:代表團正式代表12人,非正式代表22人,加上後勤、保衛、記者和技術人員共391人。這是經過雙方多次協商大大壓縮了的數字。據了解,尼克松訪問南斯拉夫時690人,訪問羅馬尼亞時670人,訪問印度尼西亞時423人,訪問巴基斯坦時452人。就隨團新聞記者而言,訪羅時124人,訪南時100多人,這次訪華的隨團記者87人,加上廣播、電視、電影等技術人員共160多人。

  美國總統出訪也很特別。美國憲法規定,總統在,權力不能交給任何人,不管他走到什麼地方,都要隨時辦公,同白宮保持密切的聯繫。所以,尼克松出訪一些國家,在訪問期間坐自己的「空軍一號」專機,有一套完整的通訊設備。總統出訪還要帶防彈汽車、眾多的保安人員和自己的廚師。但在中國卻遇到了例外。我們強調中國是主權國家,凡外國元首和政府首腦來訪,在中國境內必須坐中國的飛機、中國的汽車,我們提供安全和技術保證。美方懷疑中國人的能力,我堅持主權原則,不作讓步,最後還是由中國提供專機和紅旗轎車。這在美國總統的出訪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尼克松也清楚,隔絕了20多年的中國是一個神秘莫測、不知如何打交道的國家,格外謹慎,他從來沒有像這次出訪這樣做那麼多的準備,從閱讀有關中國的文件、書籍,看錄像資料,請人面授,直到學中國的禮儀、風俗、膳食、用筷子,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摸透中國人的心思。

  接待尼克松作了精心安排。那時中國經常舉行盛大的迎賓活動,機場舉行隆重歡迎儀式,市內尤其是在十里長街舉行夾道歡迎。如1957年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伏羅希羅夫來訪時,毛主席到機場迎接,100萬人夾道歡迎。但中美是未建交國家,尼克松的來訪不是國事訪問,檢閱三軍儀仗隊,但不組織歡迎群眾,不獻花,也不通知各國駐華使節。尼克松車隊經過的沿途,北京街道兩旁和天安門廣場,既不組織群眾歡迎,又不能空曠無人,為此做了大量的組織工作,有意做了安排。這是一種特殊情況下的特殊迎賓方式。

  美國總統的出訪總伴隨著強大的輿論,這既是發達的美國信息社會的特點,也是一種政治的需要,這不僅是對美國,也是對西方世界。出訪期間,每天舉行新聞吹風會,要通過衛星傳遞廣播電視節目,並隨時進行廣播電視的現場轉播。這在當時,對我們都是新鮮事兒,我們力所不及,甚至聞所未聞。美國總統很會用輿論,尤其重視現代化的輿論工具廣播電視,事先特意安排在美國聽眾和觀眾最多的黃金時間播放總統訪問的消息,現場轉播總統的活動。為此,美國的廣播電視技術人員提前幾個月來到北京、上海,建立衛星地面轉播站。對此,我們是積極支持的,借用他們的技術力量和新聞報道,向世界介紹中國。但同時又堅持不能在中國的土地上建立美國的轉播站。經談判達成協議:地面轉播站由中國建,把美國的設備買下來;然後美國租用這個轉播站,建站和租站所付的費用大致相抵。這似乎是一種交易遊戲,但卻是主權原則。不僅如此,美國運來的大型電視轉播車也必須交給中國的司機駕駛。對此,美國人大為惱火,揚言中國司機駕駛不了,中國司機當場登車表演,他們無言以對。後來在尼克松訪問期間曾經發生過這麼一件事:當中國司機駕駛著這輛又高又長的轉播車路過東單路口時,被後邊駛來的汽車撞壞了尾燈,美國司機暴跳如雷,橫加指責,出言不遜。我方人員據理給予嚴厲斥責,指出這是後車撞前車,屬於一般交通事故,不是技術問題,對方當場賠禮道歉。

  堅持主權的原則和做法,成了以後中美關係宣傳報道中的一項重要原則。 毛主席過問啟程消息

  周總理修改廣播稿件

  1972年2月17日,尼克松總統離開白宮,啟程來中國訪問,美方發了消息。按照慣例,一些國家的元首訪華,我們事先作預告、登照片和簡歷,對這些元首啟程來華的消息我們一般不發。美國是未建交國家,尼克松的訪問事先不作預告,不發照片,當然也就不會發啟程消息。

  第二天,毛主席催問:尼克鬆起程這麼久了,消息為什麼不發?毛主席非常關注這件事。新華社趕寫了消息送周恩來總理審批。消息原稿中說:「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尼克松和他的夫人2月17日乘飛機離開美國首都華盛頓來中華人民共和國進行訪問。」周總理審稿時,在「來」字之前加了一個「前」字。周總理說:「有『前』字,廣播念起來順口。」2月19日,中央電台播出了這條消息,共播出7次。

  毛主席會見尼克松總統

  中美會談取得實質性進展

  1972年2月21日11點30分,尼克松總統乘坐的「空軍一號」飛機降落在北京機場,周恩來總理等前往迎接。尼克松走下旋梯,向周恩來總理伸出手,與周恩來的手握在了一起,實現了冰釋22年、跨越太平洋的握手。周總理說,您的手伸過世界上最遼闊的海洋來與我握手。尼克松說,一個時代過去了,另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在刊登尼克松到達的消息時,周總理特意選中了這張意味深長的握手照片。尼克松總統在機場上檢閱了三軍儀仗隊,奏兩國國歌,隨後,幾十輛紅旗轎車一字兒擺開,浩浩蕩蕩地向市內行進。但出於中美之間沒有建立外交關係這一政治因素,沒有安排外交使團參加迎送和宴會活動,沒有組織熱烈歡迎的群眾場面,沿途車輛少,自行車少,行人也少,直到天安門前依然如此,猶如那灰濛濛的天空冷冷清清,偶爾有幾個行人也是匆匆而過,不左顧右盼。這種歡迎外國元首的方式實屬罕見,與過去那種幾十萬人夾道歡迎的群眾場面形成鮮明對比。明眼人不難看出,這是刻意組織安排的,許多車輛和行人被堵在了衚衕內。

  中央電台在中午12點搶先播出了尼克松總統到達的簡訊,隨後播出了詳細報道。應該說,這是新聞報道中常用的形式,但對我們卻是一種破例的特殊安排,那時一般新聞報道並不在意時效,都是等核對準確後發綜合消息。這次搶先播出簡訊,是在特殊情況下而專發的快訊,我們總不能落在美國媒體之後。在尼克松總統到達不久,毛澤東主席立即會見,自然成為這次訪問中最重要的新聞,一開始就把訪問推向了高潮。毛主席很有興緻地談形勢談哲學,由原來預定的20分鐘延長到70分鐘。中央電台、北京電視台和《人民日報》等都在最顯著的位置迅速作了報道。據當時拍片的北京電視台李華回憶說:「平常主席會見外賓的片子只拍3分鐘,可這段片子我破例拍了7分鐘,創了歷史記錄。還為美國三大電視網提供了圖像。」毛主席的會見,世界媒體紛紛評說。在尼克松總統訪華期間,中央電台及時播出了歡迎宴會、周總理與尼克松總統的多次會談、尼克松總統及夫人的參觀、觀看《紅色娘子軍》等活動的報道。應該說,報道量並不大,嚴格掌握每條消息,也沒有氣氛的渲染,但卻一直處在緊張狀態中,不僅對訪問的報道,而且對整個廣播宣傳政策和口徑的把握都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尼克松在北京期間,按照日程安排24日去游長城和定陵,正趕上連續下大雪,為保證一路安全,按照周總理的指示我們都參加了北京市民的掃雪,從釣魚台到八達嶺80多公里的路途上,幾十萬群眾連夜奮戰鏟冰掃雪。美國媒體十分驚詫,紛紛讚揚中國人民高度的組織性。登上長城的尼克松不禁感嘆,這是他終生難忘的時刻。但在尼克松遊覽定陵時也出現了小小插曲,冰天雪地的,一些少年兒童穿著毛衣,不合時宜地在那裡遊戲、打撲克,明顯表現出刻意安排的痕迹,周總理對此表示歉意。後來,基辛格在回憶錄里,非常讚賞周總理當時的坦誠和直率。

  訪問初期,對新聞報道的把握是非常嚴格的,一直遵循「不冷不熱、不卑不亢」的方針行事。後來的報道隨著會談的升溫而升溫。2月27日在上海簽署了《中美聯合公報》(又稱《中美上海公報》),我方提出要美國與台灣斷交、廢約和撤軍「三原則」上都取得了實質性進展,開創了中美關係的新紀元。《公報》的寫法很特別,談了共同點,也公開亮明了分歧點,這是根據周總理的提議而形成的。談判中的焦點和難點是關於台灣的表達。《公報》中我國重申了對台灣和重大國際問題的原則立場,美方則表示:它認識到在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據說「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這一提法是基辛格的創見。事過30年後,2002年8月,我去杭州住在西湖名園(劉庄)的八角亭附近,當地領導告訴我,當時《中美聯合公報》起草班子就在八角亭,中美雙方都在為如何表述大陸與台灣「一個中國」的問題而冥思苦想,基辛格等人從八角亭望著西湖中的蘇堤頓生靈感,一堤隔兩水,兩水是一湖,形成了「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的妙句。

  冷靜報道《公報》反應

  涉美宣傳發生微妙變化

  《中美聯合公報》發表後,世界輿論紛紛評論說:「中國取得了偉大的勝利!」甚至說,「由此亞洲和世界的局勢緩和了。」但我們的報道是冷靜的清醒的。《公報》發表後,周總理一再指示,這還只是紙上的東西,我們要看行動,真正做起來是會充滿鬥爭的,是長期的,我們主要看行動。中央電台對《公報》的播出是平靜的客觀的,不炫耀是我們的勝利,報道各國的積極反應而不散布太平觀念,著重強調要落實《公報》精神,中美雙方都要按照《公報》的原則辦事。

  我們說涉美宣傳的原則不變,而實質上不變中有變。《公報》的發表給過去傳統的「反美」宣傳帶來了政策和策略上的變化,講「美國」、「美國政府」多了,而講「美帝」少了,點尼克松的名字更少了。《公報》的發表帶來了對台灣宣傳的變化,對「美帝國主義立即從台灣滾出去」等提法作了相應的變化,對台灣宣傳的方針政策作了相應的調整。《公報》發表後就全球戰略的提法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由過去的「美蘇兩個霸權主義國家」的提法改為「蘇美兩個霸權主義國家」。《公報》的發表又一次出現了全球性的「中國熱」,許多國家進一步調整與中國的關係,有些國家紛紛與台灣國民黨斷交,與我建立了外交關係,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也有的國家由此與中國的關係疏遠。與這一系列的重大變化相適應,我們的宣傳報道方針也作了調整。

  中央電台的宣傳到3月1日,維持尼克松訪華期間的口徑;3月2日至4日,美國部分人員未走,維持與先遣人員到達時相同的宣傳口徑,作為過渡,開始有控制地播出有揭美批美內容的文章,並播出樣板戲《奇襲白虎團》等;此後開始播出《全世界人民一定勝利》等歌曲,逐步恢復正常播出。這個「正常播出」實際上已經不是尼克松訪華前的簡單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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