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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的光輝

唐詩的光輝
    

 

世界各地的華人商埠被稱為唐人街,而中國古代的服裝也被世人統稱為唐裝,唐帝國作為中華帝國的象徵由此可見一斑。唐朝是一個怎樣偉大的國度呢,這一切可以從唐史專家的滔滔不絕中得見一二,像國力強盛,社會開放,政治開明,文化發達,對周邊國家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及輻射等等,這一切都是唐史專家所最引以為豪的地方。

 

  由於國力的強盛,唐代人表現出中國歷史上少有的自信和開放胸襟。她把中國的舊有的文化進行推奇出新和融會貫通,中國的詩歌就在有唐一代奠定了她的基本形貌,完全講究格律的近體詩是在唐朝最終成體定型。由於國力的空前強盛,所以唐朝具有了睥睨一切的眼光,她採取了兼收並蓄的開放的文化政策,唐代的歌舞把西域乃至阿拉伯的音樂及舞蹈和高麗的音樂都有機地融合到自己的藝術實踐中去。

 

  唐朝在書法、繪畫、音樂、舞蹈等藝術方面的偉大成就有目共睹,但唐朝的最具代表意義的文化形式無疑是她的詩歌。唐詩,作為一個朝代的代表文學而為世人所矚目所熟知。唐詩的絢麗光芒熠熠生輝地照耀著後來的文人,人們在詩歌領域只能仰視她的光芒。後來的詩人都有這樣的一種感慨,詩歌已經被唐人做盡,所以宋人不惜以文為詩以理為詩,這也只是希望能給詩歌開闢出另外一條道路來罷了。

 

  唐詩是和先秦散文、漢賦、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作為一代文學的代表。中國古代社會一直都把詩文作為文體的正統,宋詞雖然作為優秀的文學體裁,最先的稱呼也不過是叫長短句和詩餘。元曲可以說也跟唐詩有著藕斷絲連的關係。在先秦時代,《詩經》作為經典性著作,人們無論是外交用語還是日常交流,有無《詩》無以言的感慨。所以,中國曆來的文人士族或官僚貴族都十分重視詩歌這種藝術,都把詩歌作為文學的最主要體裁來看待。

 

  商時代的一些甲骨卜辭可以看作詩歌的最初濫殤。到了春秋時代,《詩經》的出現,體現出詩歌以四言為主,雜以三、五、六、七、八、九言等詩歌樣式。到了《離騷》,詩歌又出現了以「兮」連貫為特點的六七言特性。詩歌到了漢代,以《柏梁台詩》以及樂府詩、《古詩十九首》,五言詩七言詩逐漸成為詩歌的主要形式。而到了曹丕的《燕歌行》,七言詩正式成型,但是也並非七言詩已經完全作為詩歌的主要樣式,在同一個時期,曹操的四言詩卻也大行其道。所以整個詩歌的發展在魏晉南北朝時代不斷的演變發展,在這個發展中,五言詩和七言詩逐漸成為詩歌的主要樣式。而玄言詩和山水田園詩及一些擬樂府詩成為詩歌的主流。詩歌的成熟定型是在唐朝完成的。

 

  唐詩也是在繼承齊梁綺麗的宮體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在糾正這種空洞無物格局狹小方面最初做出貢獻的無疑就是詩壇上所說的「初唐四傑」即為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唐初征戰的政治環境也讓他們寫了不少豪壯的征戰詩。像楊炯在《從軍行》中所道的「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在《出塞》詩中他也是這樣寫的「丈夫皆有志,會是立功勛」,而盧照鄰在《紫騮馬》中也寫到「匈奴今未滅,畫地取封侯」等等,而駱賓王也在《宿溫城望軍營》中寫到「投筆懷班業,臨戎想霍勛,還應雪漢恥,持此報君。」另外,盧照鄰的《長安古意》也是一首好詩,而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更是中國詩歌史上的名篇,他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即為千古名句,至今常被人們所引用。而他的《滕王閣》一詩也較為著名: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朱簾暮卷西山雨。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初唐四傑他們反對六朝以來頹廢綺麗的詩風,提出了一些革新的意見,開始把詩文從宮廷引向市井,從台閣引向江山和邊塞,題材擴大了,風格也較清新剛健,對於革新齊梁餘風,開創盛唐新氣象,他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們充分體現出唐朝少年精神的勃勃英氣。

 

  唐初的詩人也不僅為以上四傑,像唐初還有許多詩人都在寫詩,像代表著梁陳餘風的詩人有陳叔達、楊師道、謝偃、虞世南、上官儀乃至唐太宗李世民等,而像魏徵、王績則是代表著新的健康的詩風。雖然「初唐四傑」通過他們的詩歌,反對齊梁綺麗的詩風,但是這個任務最終則是通過提倡詩歌要有「興寄」「風骨」的陳子昂來完成的。陳子昂和注重聲律之辨的沈佺期、宋之問他們三個把詩歌從初唐過渡到盛唐的成熟起到了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作用。

 

  雖然宋之問在人品方面歷來為後人所垢病,但是他的詩歌講求比興,屬對精工,點劃入微,對詩的聲律化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在理論的基礎上,他的一些詩歌確實也為後人所稱道,像《度大瘐山》中的「山雨初含露,江方欲變霞。但令歸有日,不敢恨長沙」,而沈佺期的《雜詩》也為人所稱道,像「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可憐閨里月,長在漢家營。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沈宋兩人因為他們在律體詩的成型方面做出的貢獻,讓古體詩和近體詩得以明顯的區分,所以人們也把沈宋並稱,他們的作品也被稱為「豐蔚」,譽為「新聲」,對於詩體裁完成方面的成就,人們也都給予他們高度的評價,與此同時,在近體詩方面,「文章四友」 即崔融、李嶠、蘇味道、杜審言也做出了他們的貢獻,他們四人存詩量以李嶠為最多,而詩歌成就則是以杜審言為最大。而一直以倡議繼承「漢魏古風」進行詩歌創作的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歷來也為人們所傳誦: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盛唐是一個令中國人仰視的時代。不僅是政治上有開元盛世,而且在經濟上人民也十分富足,杜甫在《憶昔》中寫道:憶昔開元盛世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稟俱豐實。而在文化方面更是多元發展蔚為壯觀。詩壇更是群星璀璨光芒耀天。在這個時期,不僅產生了千古獨步的李白、杜甫,而且詩歌的題材也得到了明顯的擴大,像以孟浩然、王維為代表的山水田園詩派,以高適、岑參為代表的邊塞詩派都是在這個時期產生的,除此之外,還產生許多像張若虛、王昌齡、王之渙、賀知章、儲光羲、常建、綦毋潛、李頎、王翰等等的著名詩人。不僅如此,許多政治家同時也是很有成就的詩人,如張說、張九齡等等。所以把盛唐說是一個詩歌的黃金時代一點都不誇張。盛唐的好多詩歌基本上都是家喻戶曉耳熟能詳的。

 

  我們認識李白大概都是從《靜夜思》開始的。李白的詩歌大都隨口而出,渾然天成,詩思飄逸,因此李白也被後人稱為「詩仙」。李白有一千多首詩歌流傳下來,他有《李太白文集》三十卷行世。樂府詩是李白詩歌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詩歌也是最能體現李白天馬行空般的創作特點,像《行路難》《蜀道難》《將進酒》《長相思》《夢遊天姥吟留別》都是此中名篇而為後人所傳誦。像《玉階怨》雖然短小,卻也詩意盎然,十分自然,「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而清平調詞三首因為有關於楊玉環的傳奇也為人們所傳誦,其詩如下: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其一)一枝穠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其二)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其三)而他的《子夜吳歌·秋歌》,因為大學時房日晰教授曾經考過這首詩的背誦,所以我一直印象深刻: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而他的《西嶽雲台歌,送丹丘子》在大學的時候,因為韓理洲教授要求每人都要背誦,而且確實一個一個的考過我們,所以我們也能倒背如流:西嶽崢嶸何壯哉,黃河如絲天際來。黃河萬里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榮光休氣紛五彩,千年一清聖人在。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箭射東海。三峰卻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開。白帝金精運元氣,石作蓮花雲作台。雲台閣道連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明星玉女備洒掃,麻姑搔背指爪輕。我皇手把天地護,丹丘談天與天語。九重出入生光輝,東來蓬萊復西歸。玉漿倘惠故人飲, 騎二茅龍上天飛。當然李白的著名詩篇不限於此,他的許多詩篇有許多誇張的比喻: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如汪倫送我情」等等,這些詩篇都是我們小學就學過了的,背誦這些詩歌已經是我們的一種基本的常識了。由此可見,李白詩歌的普及以及對我們的深刻影響。

 

  杜甫一生有一千多首詩存世,因其詩敘述了唐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所以也就被稱為「詩史」。以古體、律詩見長,風格多樣,而以沉鬱為主,他被後世詩論家尊為「詩聖」,有《杜工部集》。杜甫有許多詩篇入選我們的教科書,他的許多首詩我們都能隨口而出背誦出來,但是我覺得《登高》是最能表現他一生詩歌的風格的,現摘錄如下: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當然,杜甫的詩歌成就不僅於此,他描寫安史之亂的現實主義詩篇「三吏」(即《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三別」(即《新婚別》《無家別》《垂老別》),一直為人們所稱道。杜甫雖然寫過不少長詩像《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和《北征》等詩篇,但是五律是杜甫寫得最好的一種體裁。如以下兩首五律即可見出杜甫的功力: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旅夜書懷》);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登岳陽樓》)。而杜甫的《春望》《聞官軍收河南河北》《秋興八首》都是有名的詩篇。

 

  而代表著山水田園詩派的王維和孟浩然,他們在詩歌的創作上也取得很高的成就。王維的詩畫被蘇軾稱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他的許多詩篇一直為後人所傳誦。他的山水田園詩主要是寫他隱居終南、輞川的閑適生活和山水風光。王詩藝術成就很高。無論是雄奇壯闊的景象,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還是細緻入微的自然物態,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他都能以對大自然敏銳的感受,抓住自然的色彩、聲音和動態,或素描,或刻畫,揮灑自如,意境獨到。王詩語言清新凝鍊,樸素中見華采。王維下面的四首詩一直為後人所稱道:空山新雨後, 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 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 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 王孫自可留。(《山居秋溟》);太乙近天都, 連山接海隅。白雲回望合, 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 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 隔水問樵夫。(《終南山》);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漢女輸橦布,巴人訟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賢。(《送梓州李使君》);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送元二使安西》)。王維的詩歌的確能給人一種閑淡的感受,在西安大雁塔旁的曲江春曉園中就抄錄了不少王維的詩篇如《竹里館》: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在課間閑暇,我把抄錄王維和孟浩然的詩歌作為一種消遣,甚至還專門到圖書館把孟浩然詩歌全集都抄了一遍,以幫助自己對唐詩的理解,希望能夠達到古人所說的「熟讀唐詩三百首 不會做詩也會吟!」的境界。

 

  孟浩然的田園詩寫得樸實自然,清新悠然。在他的詩歌當中《宿建德江》和《過故人庄》我最為喜愛,現抄錄如下: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宿建德江》);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過故人庄》),而他在寫洞庭湖上的「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則是少見的雄偉氣派。

 

  高適與岑參都有過軍旅生活的經歷,都以七言古詩見長,他們的詩都有慷慨報國的英雄氣概和不畏艱苦的奮鬥精神的共性,但創作風格卻迥然不同。高適的詩風現實主義多於浪漫主義。在描寫邊塞的戰鬥生活時,他側重於表現戰鬥的激烈、艱苦和對士卒的同情,例如在《燕歌行》中,他就將沙漠的荒涼環境,激烈的戰鬥氣氛,士兵的複雜心態等的思想內容融為一體,形成了雄厚豪健、悲壯渾樸的藝術風格。他的一些贈別詩,如《別董大》、《別韋參軍》也具有他的邊塞詩豪邁動人的氣概。如《別董大》: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而以下抄錄的《燕歌行》更是千古邊塞詩的傑作,一直為後人所傳誦:開元二十六年,客有從御史大夫張公出塞而還者,作《燕歌行》以示適,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旆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雜風雨。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當恩遇恆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少婦城南欲斷腸,徵人薊北空回首。邊庭飄颻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而高適的《塞上聽吹笛》可能是除了教科書我最早接觸的唐詩之一,我在初中時買了一本《唐人絕句三百首今譯》,其中高適的這首詩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因此我還模仿今譯當中的寫法,開始了好幾首邊防詩的寫作,並專門叫我的同桌,他的書法很好,幫我把詩歌抄寫在一本精裝筆記本上,這可能是我最早跟文學的結緣。現特別抄錄該詩以記錄這段故事:霜凈胡天牧馬還,月明羌笛戍樓間。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

 

  岑參的詩氣勢宏偉、想像豐富、色彩絢麗、熱情澎湃。與高適不同的是,他更多地描繪了邊塞奇麗多姿的生活。雄奇瑰麗的浪漫色彩是岑參邊塞詩的基調。《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輪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和《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是他的三篇代表作。最後一篇尤為突出,他竟用千樹萬樹梨花開來形容北國八月飛雪之美,使荒蠻雪封之地頓時春意盎然。天氣的寒冷,依依的離情別意,悠悠的思鄉愁緒,在詩人的筆下都著染了奇麗豪邁、浪漫樂觀的奇情異彩。除此之外,岑參還有不少描寫邊塞奇景風俗的詩作,如《火山雲歌送別》、《熱海行送崔侍御還京》、《首秋輪台》、《玉門關蓋將軍歌》等,這些作品更增添了岑參邊塞詩浪漫多姿的藝術丰采。岑參的《逢入京使》也一直為後人所稱道: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幹。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而《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更是千古名句。而「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則是最能表現邊塞風貌的傑出詩篇。

 

  除此之外,有「詩家夫子王江寧」之稱的王昌齡在詩歌創作方面也取得較大的成就,比之以上詩人也毫無遜色。像他的《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就被譽為唐詩七絕的「壓卷之作」,其七絕之成就可以同李白比肩而立。下面他的三首詩都能充分的表現出他的傑出創作才能,現抄錄如下: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芙蓉樓送辛漸》);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閨怨》);奉帚平明金殿開,暫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長信怨》)。

 

  張若虛跟賀知章、張旭、包融一起被稱為「吳中四士」,雖然一生現僅存詩二首,但僅憑一首《春江花月夜》已足以讓他千古揚名了。聞一多先生給予《春江花月夜》以高度的評價,而此詩中的「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成為千古名句而為人們所傳誦。

  常建和王昌齡相與,他的詩歌創作雖然存世也不多,但他的《題破山寺後院》放在整個唐詩當中應也為不可多得的傑作。「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萬籟此俱寂,惟聞鍾謦音。」,這首詩具有一種禪詩的意境,十分的平和自然。

 

  王之渙和王翰存詩都不多,但是就僅憑那麼不多的幾首作品,就足以讓他們傲視詩壇,可見其詩歌作品的藝術成就。像王之渙的《登鸛雀樓》: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可謂家喻戶曉,童叟皆知。而另一首《涼州詞》也為後人傳誦不已: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而王翰也做了一首涼州詞,同樣十分著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存詩不多的崔顥就單憑一首《黃鶴樓》就可以忝列為著名詩人的行列,他的《黃鶴樓》一直以來都為人們所唱頌,樓以詩著,詩以樓顯,相得益彰,相互輝映,原詩如下:昔人已乘黃鶴去, 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 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 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 煙波江上使人愁。在課間閑余之間,我經常抄寫這首著名的七律。而詩人張繼的那首描寫羈旅的《楓橋夜泊》也被後人傳誦不已: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故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盛唐的詩壇雖然群星璀璨,但是中唐的詩壇也並非完全消歇下來而陷入孤寂之境地,中唐同樣也湧現出眾多的著名詩人,當時詩壇流派競起,風格紛呈,顯示出富於生機銳意進取的局面,成為唐詩另外一個繁榮的時期和耀眼的時代。

 

  這個時期著名的詩人有白居易、韓愈、李賀、劉禹錫、柳宗元、韋應物、張籍、賈島、孟郊、劉長卿、元稹、姚合、「大曆十大才子」等等。其中白居易和元稹以推廣新樂府運動而齊名。白居易以其數量極其豐富的作品及優異的創作成就成為唐代的大詩人之一。白居易的詩分為四類:諷諭、閑適、感傷、雜律。他本人最得意,價值也最高的是他的諷諭詩,像《賣碳翁》等。白居易也是繼杜甫之後的唐代傑出的現實主義詩人,他寫了許多同情下層勞動人民的詩篇,如《杜陵叟》、《上陽白髮人》、《後宮詞》,由於他在詩的思想內容方面同情人民切入生活,而且詩寫得通俗易懂,所以,白居易的詩流傳最廣,特別是受到下層人民的喜愛,這一點在古代詩人來說是非常不易的,這跟白居易所提倡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而為事而作」的主張是十分契合的。但是在我看來,我比較喜歡白居易的排律《長恨歌》和《琵琶行》。因為這兩個排律一氣呵成氣勢如虹,讀起來更是琅琅上口。所以在大學期間,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抄寫《長恨歌》,並且也嘗試去背誦這首長詩,但太長,背前面幾段還湊合,但整篇的背誦顯然是有心無力了。「離離原上草 ,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凄凄滿別情。」他的這首《賦得古原草送別》可謂是最膾炙人口的作品。除此之外,白居易的一些小詩寫得也極為精緻,像曾被韓理洲講解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韓愈的成就主要是在文章和儒家道統方面,但是他也不失為唐詩當中的卓然大家之一。詩歌到了盛唐以後,各個領域都已經架構完備。如果按照一般的思路進行詩歌創作,能否成為一個大家就難以保證。於是,韓愈以其推廣古文那樣的勇氣,決定自起爐灶,另闢捷徑,以文為詩,用詞險怪是韓愈詩歌的最主要特點。由於其巨大的號召力,他的周圍聚集了一大群詩人,像孟郊、賈島、李賀、盧仝等等,形成了佔據中唐詩壇重要地位的「韓孟詩派」,它與元白詩派形成了二水分流、雙峰並峙的局面,體現了中唐詩風大變的實績。

 

  韓愈詩歌的主要特點是尚怪奇重主觀,他的詩雄渾流暢、造詣奇險、意境雄闊、風格剛健,錢鍾書在《談藝錄》中說,韓詩「豪俠之氣未除,直率之相不掩」。他的代表作有《山石》、《病中贈張十八》、《早春呈水部郎十八員外》、《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特別是後者,因為上唐代文學史時,任課之房日晰教授把該詩作為詩歌分析試題,所以至今我對該詩印象十分深刻,現抄錄如下: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本為聖朝除弊政,敢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而講授唐詩宋詞的韓理洲教授則把《聽穎師彈琴》作為范詩給我們講解,為此,我再抄錄其詩: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蹉余有兩耳,未省聽絲篁。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我覺得後邊這首詩是比較能夠反映韓愈以文為詩的詩歌個性,像大量之乎等虛詞的運用可以資證一二。韓愈存詩約300多首,其詩兼有李白的豪放和杜甫的凝鍊,自成「以文為詩」「奇崛險怪」得以派,被稱為「昌黎體」。

 

  韓擅文,孟工詩,時稱「孟詩韓筆」,孟郊和韓愈一樣,奇險、冷僻、新巧,富於獨創性是他們共同的特點。孟郊性格狷介孤傲,不諧流俗,雖有功名心卻因不善變通而少所遇合,直到46歲中進士,50歲做小官,一生沉落下僚、鬱鬱寡歡。飢餓、疾病、羈旅、衰老接踵而來,使他受盡了世間的苦難生活的磨難。400餘首詩,多寫憂傷悲苦之情。代表著有《借車》、《秋懷》、《寒地百姓吟》。但孟郊在46歲中進士的那年寫下的「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則要比他那些古怪風格的詩要出名得多,而他另外一首歌頌母愛的《遊子吟》更是膾炙人口,成為傳誦千古的名篇: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孟郊是以充滿幽僻、清冷、苦澀的詩歌而知名於中國詩歌史上,但他為人們所熟知讚譽的詩作,並不是他自己力求的風格。

 

  與孟郊詩作風格有許多相似之處的主要是詩人賈島、姚合。賈島也為著名的苦吟詩人,歷史上傳誦許多他苦吟的傳說故事,他與孟郊齊名,號為孟賈。他最早為我們學過的詩篇就是《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他遣詞造句刻意求工的詩歌有許多的例子,像「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其自注云:「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卧故山秋。」還有詩句「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也都是他苦吟得來的佳句。而我覺得賈島境界最高的詩句應為「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我曾經把它引用在我給海南文昌西安聯誼會的致刊詞上,首句用來比興秋天在西安的相聚,取得了較好的藝術效果。

 

  姚合的創作風格與賈島相近,世稱姚賈,擅長五律,以幽折清峭見長,善於摹寫自然景物及蕭條境況,時有佳句。但風格題材較單調,刻畫景物較瑣細。他的詩歌在詩歌史上有較大的影響,曾經深刻影響了南宋時期「永嘉四靈」和「江湖詩派」詩歌的創作,姚合今傳《姚少監詩集》10卷,另編有《極玄集》。

 

  韓孟詩派當中的李賀雖然也有冷、奇、險等詩歌風格,但李賀是一個天才般的詩人,他的想像力之豐富為他們所罕有,他的詩歌危譎冷艷,熔鑄詞藻不同於凡人。他的詩上天入地,馳聘想像,或寄情天國,或紀念鬼域,運用神話傳說創造了恢宏奇詭、璀璨多彩的藝術形象。其詩歌以古詩歌行為多,不作七律,務求新奇,獨樹一幟,卓然成大家,而不為韓孟詩派所能概括,他的詩歌一直受到後人的推崇,實為唐代之大詩人。他的代表作有:《老婦采玉歌》、《金銅仙人辭漢歌》、《浩歌》、《夢天》、《天上謠》、《雁門太守行》、《李憑箜篌引》。而我們的韓理洲教授對於後者特別進行了講讀: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女媧鍊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這首詩充分表現了李賀想像力的豐富,同時它也同《聽穎師彈琴》《琵琶行》被譽為「摹寫聲音之至文」。而在《金銅仙人辭漢歌》中的「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後來竟被浪漫主義詩人毛澤東全句引用,而毛澤東更把李賀《致酒行》中的「雄雞一唱天下白」改為「一唱雄雞天下白」,由此可見毛澤東對於李賀詩歌的喜歡。所以,在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從圖書館裡把李賀的詩集借出來,準備寫一篇李賀的小說,但是終至半途而廢,殊為可惜。我的老師房日晰教授曾在2000年的《文學遺產》上發表了《李賀詩派及其餘波》,這無疑也加深了我對李賀的印象。

 

   元稹是中唐新樂府運動的積極推動者,他的詩歌以新樂府最具代表性。他的著名詩篇有《連昌宮詞》《行宮》等,其中《行宮》: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從此詩可以看到唐代社會的開放性,如果放在明清兩代,詩歌涉及先帝就要觸犯文字網了。但雖然如此,元稹最為人們所知的詩歌並不是他的樂府詩,而恰恰相反卻是他悼念忘婦的遣懷詩。他的遣懷詩三首在詩歌類型史具有特別的意義,前接潘岳,後啟蘇軾。他的遣懷詩其二是這樣寫的: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其一寫得也比較感人: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劉禹錫也為唐朝著名詩人,其《烏衣巷》最為出名: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星移斗轉,人事變幻,此詩發出的感慨把我們引入無盡的歷史沉思中。他的《酬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也為名篇: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另外,劉禹錫在夔州刺史任內寫成的《竹枝詞》在唐詩中別具特色,其中表示少女初戀時的忐忑心情的一首最為著名: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也是我有空就進行抄寫的唐詩之一: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而他因為參加「二王革新」,而不斷遭貶,但他跟柳宗元一樣,一直都保持著樂觀的心態,而因此寫成兩首詩說明了他的鬥爭精神,就別具趣味: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再游玄都觀》)

 

  柳宗元主要的貢獻在散文和哲學方面,但是他的山水詩也頗有可觀之處。他的田園山水詩學習陶淵明、謝靈運。前人評論柳詩,大多以為是繼承陶淵明傳統,與王維、孟浩然、韋應物並稱「王、孟、韋、柳」。這主要是指其五古《首春逢耕者》、《溪居》、《飲酒》、《讀書》、《感遇》、《詠史》、《詠三良》、《詠荊軻》等篇,思想內容與陶詩相近,語言也較為樸素。柳詩中《江雪》最為人所知,這首五言絕句其實就是一首哲理詩,漁翁就是他自己的寫照。柳宗元的詩共有四卷,詩的內容,有寫時事的,如《古東門行》譏諷藩鎮刺客殺武元衡,《韋道安》則歌頌一個為民除害的英雄,有暗寓革新的艱難,同黨被拘縶、控制的,如《行路難》、《跂烏詞》、《籠鷹詞》等,語言也有效法韓愈的艱深拗折之處。寫個人遭遇的尤多,往往哀婉凄絕,如《與浩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登柳州城樓》等。總體來說,柳宗元詩歌的成就遠遜於他的散文。

 

  劉長卿為唐代的著名詩人。他曾自詡為「五言長城」,他的五言絕句律詩都寫得很好。像他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因選在《唐詩三百首》中,而為我很早就讀過,特別是尾句「風雪夜歸人」因為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曾有同名戲劇,因此給我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所以在寫畢業論文的時候,我沒有多少的考慮就選上劉長卿作為自己的研究對象。在餘下的時間裡,我把有關他的詩全集,學報上發表的有關於他的論文都通通讀了一遍。所以對於劉長卿的詩歌總算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他的另外一首五言絕句《送靈澈》寫得也是富有韻致: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而另外兩首五律寫得也很好:一路經行處,莓苔見履痕。白雲依靜渚,春草閉閑門。過雨看松色,隨山到水源。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尋南溪常山道人隱居》),這一首詩我覺得放在王維集中應該都能矇混過關的。而另一首是: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長江一帆遠,落日五湖春。誰見汀洲上,相思見白蘋。(《餞別王十一南遊》)。劉長卿不僅五言詩寫得好,在七言詩特別是七律詩方面他的成就也是十分突出的,如《長沙過賈誼宅》:三年謫宦此棲遲, 萬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獨尋人去後, 寒林空見日斜時。漢文有道恩猶薄, 湘水無情吊豈知?寂寂江山搖落處, 憐君何事到天涯!這首詩堪稱唐詩七律的精品。

 

  韋應物為唐代著名詩人,其以五言見長,尤以山水田園詩著名。其詩風格秀郎,氣韻澄徹。詩品高潔,他詩學陶公,人亦與之相近。他最為人們熟知的詩篇為《滁州西澗》: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另外一篇也十分著名《寄李儋元錫》:去年花里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身多疾病思田裡,邑有流亡愧俸錢。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當然韋應物詩中最為人們傳誦的是山水田園詩。後人每 以「陶韋「或「王孟韋柳「並稱,把他歸入山水田園詩派。他的山水詩如《淮上即事寄廣陵親故》:「秋山起暮鍾,楚雨連滄海」,「獨鳥下東南,廣陵何處在」。在描繪江上暮雨鐘聲、獨鳥歸飛的景色之中,傳達出對親友的懷念之情。《寄全椒山中道士》一詩,雖情景比較幽寂,但詩中有人,語言凝鍊自然,在韋詩中別具境界。他如「漠漠帆來重,冥冥鳥去遲」(《賦得暮雨送李胄》)、「寒雨暗深更,流螢度高閣」(《寺居獨夜寄崔主簿》)、「綠陰生晝靜,孤花表春余」(《游開元精舍》)、「喬木生夏涼,流雲吐華月」(《同德寺雨後寄元侍御博士》)等,寫景優美細膩,能傳達出人所不易說出的感受。又如《幽居》:「微雨夜來過,不知春草生。青山忽已曙,鳥雀繞舍鳴。」清新自然而饒有生意,興寄深微。而中唐詩人崔護的那首「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也一直為人們所傳唱。

 

  晚唐最主要的詩人是「小李杜」即李商隱和杜牧。另外還有代表著綺麗濃艷的溫庭筠、段成式等等,而代表著清邁雋永的則有許渾、馬戴、劉滄等,而在唐亡之前夕也有兩群詩人活躍在唐末的詩壇。一群是羅隱、聶夷中、杜荀鶴、皮日休、陸龜蒙等刺時憤世的憤俗詩人,而另一群是韋莊、司空圖、鄭谷等清麗詩人。他們的共同特點是都擅長於近體詩,詩歌一般多纖巧而少雄渾,多直露而少含蓄,多佳句而少完篇,多雕琢而少圓融。他們善體物,以小巧見長,唐詩至此,已漸漸衰微。

 

  李商隱他進行了豐富而類型眾多的詩歌創作,他的巨大成就使他成為唐詩的最後一個大詩人。他的詩作內容主要是政治詩、詠史詩、詠物詩以及愛情詩等四個方面。他的長詩《行次西郊作一百韻》,從眼前農村殘破、民不聊生的景象,追溯唐王朝200年來治亂盛衰的歷史變化,對唐代政治作了系統的總結回顧,成為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北征》以後難得的詩史。由於生活在唐王朝衰朽沒落的年代,詩人儘管有「欲回天地」(《安定城樓》)的雄心,卻找不到解救危機的道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少數聖君賢相身上。而他的詠史詩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它們絕不是「發思古之幽情「的無病呻吟,也不同於前人那些托古以述懷的詩篇,而是著眼於借鑒歷史的經驗教訓來指陳政事、譏評時世,使詠史成為政治詩的一種特殊形式。這些作品往往選擇歷史上封建帝王的荒淫誤國作為表現的主題,或嘲諷其求仙,如《漢宮》、《華岳下題西王母廟》;或揭露其好色,如《北齊二首》;或針砭其逸游亡身,如《隋宮二首》;或批評其宴樂無極,如《陳後宮》、《南朝》,諷喻現實政治的用意十分明顯。詩人批判的矛頭有時直接對準本朝皇帝,象《過景陵》譏刺唐憲宗求長生而致暴折,《馬嵬》、《龍池》、《華清宮》、《驪山有感》譴責唐玄宗貪女色而召禍亂,用筆尖利,略無諱飾,被指責為「乖大體」、「傷名教」。寫法上,大多採用律絕近體的形式,截取歷史上的特定場景加以鋪染。或「有案無斷」不著議論,如《北齊》之二;或敘議結合,唱嘆有情,如《賈生》;或從小物寄慨,關合興亡大局,如《齊宮詞》;或由虛想落筆,引出實在題旨,如《瑤池》,都能深入一點,即小見大,把精警的立意蘊含在歷史畫面的傳神白描中,具有詞微而顯、意深而永的藝術效果。無題詩是李商隱獨具一格的創造。它們大多以男女愛情相思為題材,意境要眇,情思宛轉,辭藻精麗,聲調和美,讀來令人迴腸盪氣。李商隱的許多無題詩一直為後人所傳誦,像我就比較喜歡當中的《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而李商隱的無題詩中更不乏名篇名句,像《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而一直都是膾炙人口的名句更是不少:「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永憶江湖歸白髮,欲回天地入扁舟」等等。除此之外,李商隱還有不少的詩篇都詩可以列入千古名篇的,如《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如《賈生》: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如《樂游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李商隱詩歌藝術的成就,與他多方面地學習前人密切相關。他的惻愴的情思和「美人香草」( 他自己說:「為芳草以怨王孫,借美人以君子」)的表現形式源於屈原,傷時憂國的懷抱和精嚴頓挫的律法承自杜甫,轉折層深的構思方式由李賀得到啟發,詞旨隱晦的作風受阮籍的影響,而清新流麗的語言顯然脫胎於六朝民歌和齊梁文人詩。此外,他的某些長篇古風雄直恣放,格局恢張,接近韓愈的歌行;一些抒情寫景的小詩則又淡語天成,綽約多姿,不失盛唐絕句的風味。這多方面的傳統,詩人都吸收、融鑄到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中來,在唐代詩壇上獨闢蹊徑,開拓出寄情深婉的新境界。李商隱一直都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詩人,他的愛情詩那種迷離的朦朧感對我有一種特別的魅力,雖然我也曾借來他的詩集,但最終也沒有專心的細讀,無了了之,日後天假以時,我一定會重拾詩集,細細研讀。

 

  雖然整體而言,杜牧的詩歌成就不如李商隱,但我還是覺得杜牧離我要比李商隱近得多。李商隱就像他的無題詩一樣,讓我捉摸不透,他是一個四處漂泊的落魄才子,心中自有一種愁苦。雖然他沒有杜甫那樣強烈的憂國憂民情緒,但通過他的大量詩篇可以看到他確實也都在關注著時局的發展,他的詩歌更加大膽,對於各種政治事件他不斷的發表議論,可見他也是性情中人,有著本色的書生氣質。

 

  杜牧則因為出生名門望族,自小有著一種強烈的從政的慾望,進士及第後均在江南一帶任職,並多次出任地方刺史,最終官至中書舍人。如果沒有深入全面的閱讀詩歌的話,那杜牧的詩名是要比李商隱大些,因為我們很早就接觸到杜牧的詩文。他的許多詩歌,稍微有點詩歌基礎和常識的讀書人都能倒背如流。如《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如《過清華宮絕句》:長安回望綉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如《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如《江南春絕句》: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如《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如《寄揚州韓綽判官》: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如《贈別》: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尊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而《赤壁》和《遣懷》也是極為經典的詩作: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赤壁》)。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遣懷》)。還有杜牧的《阿房宮賦》還作為我們高中的必讀篇目,可想而知,杜牧在一般讀者當中的形象無疑是要比李商隱更要深刻一些的。他這麼多名詩如此普及,依我看來,只有李白和杜甫能夠超過他。因此,在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我還是借來杜牧的詩選集粗略瀏覽了一下,那時我特別想以杜牧寫成一篇歷史的小說,但是終未敢動筆,付之闕如了。

 

  李商隱和杜牧都是失意的文人。正是這樣的坎坷的仕途和命運使他們把對現狀的不滿通過詩歌進行抒發。李商隱一直都是游幕為主,而杜牧則不同,他在江南也有較長的游幕生涯,但是他畢竟也當了多任的刺史,他的政治理想也有了初步的實現。他們兩個都才華出眾,但是在詩歌的表現方面,李商隱的詩歌顯得綺麗、細密,他做詩更像杜甫多些,而杜牧的詩歌則像他本人給我的感覺,豪邁俊朗,富有神韻,跟李白有所類似。

 

  唐詩作為一種非常典雅的文體一直令人為之神往,但是在有唐一代,唐詩也並非是文人的專利,社會上各個階層的人們都投入了創作,上至帝王大臣,下至和尚道士,甚至是外國的留學生,都能創作出極其優秀的作品,帝王當中,李世民、武則天、李隆基等都有詩作流傳,特別是武則天的詩作藝術表現力絕不低於一般的詩人,如她的《如意娘》就非常出名,「看珠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而和尚方面則有寒山、拾得、皎然、靈澈等等,女道士魚玄機的詩作也十分優秀,而歌伎薛濤也頗有詩才並跟元稹等人有所唱和,所以唐朝的詩絕不只是我們今天流傳下來的5萬多首詩,而眾多的詩人可能已被歷史的塵土所湮沒了,因為沒有哪個朝代能像唐朝出現了這麼多優秀的詩作這麼多知名的詩人。所以,唐朝,是一個詩的國度,是一個詩人的時代。

 

  整理唐詩,不只是因為我曾經在唐朝故都古長安讀了四年中國文學的緣故,而是唐詩所具有的韻味一直令我心嚮往之,覺得如此美妙的詩歌,就如天籟之音,的確,每每朗讀唐詩的篇章都覺得她有繞樑三日的餘音裊裊,空谷足音一般的震撼人們的心靈。所以,大學的課間,我的業餘愛好就是抄寫唐詩,每每看到整齊的唐詩在紙上流瀉,就像嘩嘩的溪水流過石間細沙一般,絲絲清涼直沁入心脾,其美妙非語言所能道也。唐詩,一直在這個世界上發著淡淡的光輝,照亮著讀書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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