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目如電的天才:曹操最年輕最詭奇的謀士郭嘉
作者: 琪楓
這個人有一雙望穿秋水的眼睛。 這個人有一道洞穿人心的目光。 世上自古就有這樣一種特殊的天才,他們的功業,即使不是高入雲霄,改天換地,卻至少是不可理喻的,他們以自己拗轉正常生命成長鏈的成就,使我們的日常生活常識猛不丁受到沉重打擊。讀過俄國詩人萊蒙托夫長篇小說《當代英雄》的人,肯定會被詩人畫影圖形、直指心源的驚世筆墨弄得目瞪口呆。憑區區二十二歲的經歷,他哪來如此深刻練達的人世見解呢?他對畢巧林多重性格的準確把握,曾使得俄國公認的小說大家契訶夫嘆氣不已。韓國神童李昌鎬的成就同樣令人不可思議:他的天才最神奇之處在於他在棋盤上完全無意賣弄天才。如此純青的爐火,如此寵辱不驚、淵停岳峙的棋枰風格,究竟是如何與少年心性結合在一起的呢?在他那老僧入定般的鎮定從容之下,我們發現擅長在棋盤上下出最為靈動不羈的著手的中國天才棋士馬曉春,竟常常顯得不知所措。我們能理解法國詩人蘭波十九歲前已完成全部的傑作,也能理解吳清源當年以神乎其技的天才把整個日本棋界打趴在地,但萊蒙托夫和李昌鎬,他們的成就卻分明逸出常理,使我們讚歎之餘只能再忙著感嘆:世界的確是詭譎多變的,難道李昌鎬像傳說中的老子那樣生來就長有一頭白髮?難道萊蒙托夫未出娘胎已經歷過慘痛的失戀? 回到本篇的主人公,我想知道那位曹操手下最年輕、最詭奇的謀士郭嘉,究竟是如何煉就那一雙驚世的目光,能夠一瞥之下就看出他人的肺腑?在郭嘉追隨曹操十一年的戎馬生涯中,他為曹操東征西討貢獻了相當多的謀略,通過這些謀略我們無法肯定他是否飽讀兵書,他似乎也很少將自己的計謀歸納成一句現成的兵法術語,不像荀彧時而玩一招"二虎競食",時而又一招"驅虎吞狼"。我們能肯定的只是,他所貢獻的計策,每一條都出人意外,每一條都有可能帶來巨大的危險,每一條都取決於敵手的心理狀態是否嚴格遵循他的調度。我們且看下面幾個典型的郭嘉式謀略:
曹操大軍正與袁紹在官渡相持不下,敵強我弱,形勢堪虞。與此同時,曹操又頗為擔心身後那個不安分的梟雄劉備,怕他突然發難,在背後捅上一刀。但正面的強敵已不克應付,曹軍又怎能分出兵馬,實施兩面作戰呢?郭嘉說"可以",而且事不宜遲,必須趁劉備目前根基未穩,民心未附之機,急出重拳,把劉備一舉打敗。至於袁紹,郭嘉料定他不會有何動作。"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這段時間差,正可用來消滅劉備。----這難道不是一個規模更大的"空城計"嗎?使這項大膽計劃得以成立的唯一條件,就是袁紹在該出手時不出手,不然,曹操將遭滅頂之災。 也是曹操與袁紹相持在官渡之時,又一個不安的消息傳遍曹營:江東豪傑孫策,準備盡起大軍,偷襲曹操位於許都的根據地。孫策驍勇的名聲當時正在中原大地上鐺鐺作響,這位藝高人膽大的將門虎子完全繼承了其父孫堅的好鬥氣質,此前曾以所向披靡之勢,在富饒的江東四面作戰,並一舉奠定了相當雄厚的基業。孫策是令人恐怖的,曹營中人人膽寒,就像他的父親當年也是關東諸豪中唯一令董卓感到膽怯的一樣。曹操的智囊團知道,與袁紹相持中已經明顯處於劣勢的曹操,根本不可能再抽出兵力保衛許都。而一旦許都失守,曹操陣營將立刻分崩瓦解。值此人人自危,曹營中不少人已經開始暗中向袁紹獻媚,準備為自己留條後路的時候,體弱多病的郭嘉居然提出這樣一個雲開日出的見解:主公根本沒必要抽出兵力去保衛許都,因為孫策來不了。根據他對孫策的透徹了解,郭嘉斷言孫策必定會在半路上死於刺客之手。----與其說這條計謀大膽,不如說它荒誕,難道能將曹操大軍的命運,能將曹操"天下歸心"的雄心寄托在那幾個天知道會是誰的刺客身上嗎?難道能保證這些刺客不僅能夠得手,而且一定會在孫策趕到許都前得手嗎?當年為陳壽《三國志》添注的裴松之先生,讀到上述記載顯然也被弄傻了,他的大腦想必只能理解所謂"上智",對於郭嘉在這裡體現出的"神智",則無能為力,因此,他斷言孫策後來死於許貢家族的刺客之手,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真是巧合嗎?官渡之戰後,袁紹大敗,不久咯血而死,兵權落入兩個兒子袁譚、袁尚之手。曹操很想乘勝追擊,安定北方,但有一點又不能不防。劉備自上次失敗後,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在荊州牧劉表身邊又積聚了相當的實力。根據曹操此時對劉備志向的了解,他有理由擔心自己孤軍遠征之際,劉備會在背後發難。這時,郭嘉明月清風般的笑聲再次在曹操軍機會議堂上迴響起來:主公你儘管放心地去遠征,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許都也不妨,我料定劉備無法給你添麻煩。不是劉備不想添,而是有人會代替主公加以阻止。誰?荊州牧劉表。郭嘉的原話是這樣的:"(劉)表,坐談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劉)備,重任之則恐不能制,輕任之則(劉)備不為用,雖虛國遠征,公無憂矣。"何其言簡意賅,又何其瀟洒從容。--問題是,曹操再次採納了郭嘉的建議,事實也再次證明了郭嘉的預見。曹操一支大軍,完全以一派無後顧之憂的態勢,遠離都城,"孤軍遠征"去了。曹操在對袁紹兩個寶貝兒子的戰爭中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但要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恐怕還要費點周折,士卒也將傷亡不小。郭嘉再次以自己玩人心於股掌之間的洞察力,勸曹操暫且收兵,先看一場兄弟鬩牆的好戲,待兩兄弟兩敗俱傷之後,再坐收漁利不遲。郭嘉憑什麼認為這兩個剛才還一致對敵的兄弟,只要曹操一退兵,便立刻會自相煎食起來呢?不知道,我們知道的只是,郭嘉預料的絲毫不差。
這種獨一無二的謀略術,在郭嘉死後,也被善於學習的曹操玩了一手。後來當袁尚、袁熙二人投奔遼東時,曹操再次勒兵不前,停止追擊,靜候遼東太守公孫康將二人的首級送來。----也許羅貫中不相信曹操也會有這種謀略,也許他出於對郭嘉的敬意,結果在小說中,羅氏仍然以一回"郭嘉遺計定遼東",將這個計謀算到了郭嘉頭上。 有一段話經常被人提到,並以此作為郭嘉才智的明證。當曹操正為自己是否具備與袁紹對抗的能力而委決不下時,郭嘉口若懸河,滔滔汩汩地一連舉出十條理由,以證明"公有十勝,紹有十敗"。我曾多次對郭嘉這番陳辭犯過疑,我覺得正如孟子、賈誼的雄辯中往往藏著某種大而無當的內容一樣,郭嘉的這段分析似乎也攙雜著不少水份,其中重複冗沓之處正亦不少。"度勝"、"謀勝"無甚區別,"德勝"、"仁勝"、"明勝"、"文勝"等,分類亦不甚科學,有湊數之嫌。按此段大話陳壽不載,見裴松之注引的《傳子》一書。我的觀點是:郭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若去除話中對袁紹的藐視,則其餘種種均可見出傳統儒士的迂闊誕誇習氣,與郭嘉擅長的一針見血風格完全背道而馳。郭嘉並非不具備口若懸河之才,否則曹操也不會作出"每有大議,發言盈庭,執中處理,動無遺策"的評價,但郭嘉的發言應該更具針對性才是,應該更為簡潔、幹練才是,他感興趣的首先在於可操作性,在於其中智慧的含量,而不是侈言行動的理論依據。我們知道曹操之所以與郭嘉最談得來(所謂"惟奉孝最能知孤意"),正在於兩人有著相近的務實風格,試著感受一下曹操詩文的實在風格,亦可知大言炎炎的風格(即使其中頗含哲理)不太可能得到曹操的激賞。 將曹操與他對手的關係看成戰國時代秦與六國的格局,也許會有助於我們認清當時的形勢。由於其餘諸侯大多僅為割據之雄,他們習慣於偏安一隅,並無鯨吞四海之志。他們的用兵行動往往更像一種不夠光明磊落的冷拳,只在有利可圖之時實施偷襲,本身並沒有明確的戰略意圖。這樣,獨以"六王畢、四海一"為己任的曹操,便正可效"連橫"之法,利用別路軍事集團的弱視短見,予以各個擊破。事實上曹操曾大打"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張王牌,交錯使用恐嚇和安撫之法(如遣鍾繇安撫西北,不斷地給暫時無力顧及的人物封官許願等),以便在中原集中優勢兵力,對強敵逐一擊潰。這與當年出函谷關的秦軍,利用六國間的利害關係最終一統天下的做法,確也不無相似之處。這裡,郭嘉對一個個敵手心理狀態的準確判斷,便常常成了曹操獲勝的關鍵。 這個弱不禁風的青年,有著驚人的膽略。他的作戰計劃總是最大程度地追求效率,為此不惜將風險係數每次都置於高危點上,他對對手心理的揣摩已經到了神而化之的程度,以致我們難免會想:總不見得郭嘉正好算度到袁紹的愛子會在曹操進攻劉備時生出一屁股的疥瘡,導致袁紹方寸大亂,從而放棄了一舉擊敗曹操的絕佳時機?中外戰爭史上,恕我孤陋寡聞,我的確沒有看到這種先例,而郭嘉竟屢試不爽,曹操竟言聽計從。 郭嘉的謀略當然也非全然寄托在對對手心理的把握上,但卻無一不是寄托在甘冒奇險的膽量上。他說服曹操放棄輜重,突襲烏丸的那一仗,不僅打得極為漂亮,在曹操軍旅生涯中也最為兇險。建安十一年夏天,北方多雨,道路難通,曹操在設置了一些撤軍假象之後,暗中率領一支輕裝精兵,在嚮導田疇的帶領下,"塹山堙谷五百餘里,"來到早已廢棄的西漢右北平郡治的廢墟,經過被烏丸毀壞得破敗不堪的遼西大道,突然出現在蹋頓王的背後。烏丸軍措手不及,首領蹋頓也被張遼擊殺,同年秋天,袁尚終於被徹底消滅。這次行軍由於路況極端惡劣,沿途有長達二百里的地段乾旱無水,須掘地三十多丈才能見水。當糧食吃光以後,曹軍將士又不得不先後殺了幾千匹戰馬充饑,才艱難抵達目的地,並一舉救出不少淪陷敵手的漢人。且不去爭論這一仗是否屬於反侵略的正義之戰,僅從兵家權謀的角度看,它也是很值得玩味的。郭嘉雖然沒有參加這次行軍,但他年輕的生命正是在曹操統一北方的征途上,不支倒下的。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將曹操的戎馬生涯按郭嘉之死分為前後兩部分,也許更能看出一些問題。郭嘉幫助曹操統一了北方:在曹操先後剿滅呂布、袁紹和袁紹余部的戰鬥中,郭嘉居功至偉。用曹操自己的話說則是:"每有大議,臨敵制變。臣策未決,嘉輒成之。平定天下,謀功為高。"郭嘉死後,曹操除在西北面與馬騰、韓遂等草寇型軍閥的戰爭中取得一些戰績外,基本上處於停滯不前的境地,赤壁之戰後,更留下一個天下三分的無奈結局。對此曹操本人亦深有體會,不然他不會選擇"毒恨"這個強烈的字眼來概括失去郭嘉的心情,不然他不會在赤壁戰敗後的退卻路上,發出這樣一聲孤猿泣血般的哀嘆:"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雖然中國史籍在刻畫人物細微舉止方面常顯得粗率和語焉不詳,但我們仍能從中捕捉出曹操在郭嘉臨死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是一代雄主曹阿瞞最為無助、最為軟弱的時刻,他像一個慈祥的外婆,不斷地去郭嘉病榻前探視,剛剛摸了摸他發燙的額頭,剛剛出得院子,突然又神智昏昏地折返回來,看看為郭嘉配的湯藥,熬好了沒有,結果,驚慌失措中,反而不小心把湯藥潑了一地。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反正郭嘉死了,曹操堅強的神經暫時有點失常。一連幾天他都給荀彧寫信,裡面充斥著綿綿無盡的哀痛之情:"追思奉孝,不能去心。此人見時事兵事,過絕於人……何得使人忘之!"在"時事兵事"上被曹操稱許為"過絕於人",正好像在智謀上得到諸葛亮的嘉許,都可說是最高的褒獎。有曹操為郭嘉流的大把大把眼淚作證,我們也可相信曹操說此話時的絕對真誠。
根據零碎不全的資料,我且結合自己的想像,試著對郭嘉再做一番還原性的努力。 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但我們可依據對所謂魏晉風度的一般理解,想像他有一種風神俊朗的氣度,一條清瘦的身影,和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如果他也有摶丹服藥的習性,我們也可假設他穿著一件非常寬敞的大袍,假設他經常衣冠不整,服裝像孔乙己那樣可以連穿一季而不換,雖然,據魯迅先生的意見,魏晉人的服藥習慣(一種名叫"五石散"的丹藥),始於稍後何晏先生的提倡。郭嘉的出生地潁川(今河南登封、寶豐一帶),雖然戰亂頻仍,但同時也是三國時期最大的人才庫,當時為各路英豪出謀劃策的謀士,十之六七倒出於此地。躬逢其盛,浸染其中,我們自可想像他那逸興遄飛的求學環境。然而弱冠之年,郭嘉即已養成"不與俗接"的清高脾性,和後來的諸葛亮一樣,他好像也更熱衷於當一個向社會大翻白眼的隱士,除了二三知己或個別慧眼獨具的高明人物(如曹操手下最具總理之才的謀士荀彧),人們對他的了解非常有限,他當隱士的年齡看來比諸葛亮還要年輕些。在他二十一歲左右的時候,也許拗不過幾位遊學同年的堅邀,郭嘉一度也曾在袁紹的宮牆裡出入過幾天,僅僅幾天的時間,他便對袁紹(包括他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看得一清二楚。他離開得非常堅決,順便扔下這樣幾句把袁紹看到骨子裡的判語,供袁紹手下那兩個著名謀士辛評、郭圖參考:"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機。多端寡要,好謀無決,欲與共濟天下大難,定霸王之業,難矣。"如此時光荏苒,又過了四五年,在高貴、儒雅的荀彧的推薦下,郭嘉來到了曹操面前。兩人立刻一見如故地攀談起來。在這位小自己十六歲的天才青年面前,曹操與後來劉備在小自己二十歲的諸葛亮面前一樣,頓生一股如魚得水的欣悅感。曹操性格中最為人稱道的通脫和不拘成見,眼前這位小老弟竟也表現得那麼充分。他的思維里有一種1000年後才為中國士大夫中的精英逐漸把握的禪宗式的能力,能夠在紛擾繁冗的萬機中一舉把握要害。曹操與郭嘉初次接談的內容已全然無考,但我相信其中有某種"隆中對"般的智慧,郭嘉肯定以自己明晰的直覺和一語道破天機的穎悟力,讓曹操一下看到了未來,就像諸葛亮為劉備畫的那張三分圖一樣。不然,我們將無法理解曹操那一聲由衷的感嘆:"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事實上也正是這一次談話,使郭嘉堅定了輔佐曹操的意念,這以後曹操的仗便越打越漂亮,甚至從每一次失敗中,他都能立刻找到反敗為勝的契機,結果,失敗倒成了某種戰術上的拋磚引玉,或兩將相鬥時的所謂"拖刀計"。 "中國之君子,明於禮義而陋於見人心"(季札),這句曾得到魯迅先生肯定的判斷,不知是否也能反之成理,即中國之君子,若明於見人心,通常便會陋於知禮義。至少,郭嘉屬於這種人,在嚴於治軍的曹操營帳里,他也許有著最為落拓不羈的步態,最為不拘常理的行為,雖然在偏愛他的曹操眼裡,郭嘉仍然有著種種嘉言懿行。他的死因顯然與水土不服有關,但他會不會是曹營中的阮籍,平素手上總也離不開杯中物呢?曹操手下的紀律檢查官員陳群,曾因郭嘉行為上的不夠檢點打過他的小報告。曹操一面表揚陳群檢舉有功,一面卻對郭嘉不聞不問,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年設五色棒時的嚴刑峻法精神。不僅如此,他暗地裡還為郭嘉一仍其舊的生活作風喝彩呢。曹操多半是這樣譬解的:此乃非常之人,不宜以常理拘之。 我們所看到的郭嘉,是一個不拘成見,思路詭奇大膽的天才謀士,這一點他和後來蜀國的治國大師諸葛亮構成了鮮明的區別。撥開後人在諸葛亮頭上人為添加的神奇光環,今人已越來越能認可陳壽當年對諸葛亮的這句評價:"應變將略,非其所長。"一生謹慎、嚴於律己的諸葛孔明先生,事實上從來不曾打過一個值得被人寫入教科書的經典戰例,雖然他宏觀把握時勢的能力,可說並世無儔。在長年帶兵在外的軍旅生涯中,曹操習慣於將管理後方的重任,託付給尚書令荀彧,而總是把郭嘉帶在身邊,以便隨時切磋,見機行事,因此,郭嘉並沒有多少機會體現自己的治國才能。然而,曹操無疑認為郭嘉是具備治國才能的,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自己百年之後,願意將天下事託付給郭嘉,就像劉備後來在白帝城裡把天下事託付給了諸葛亮一樣。總體上看來,對謀士的建議極為重視、較少獨斷專行的曹操,偶爾的力排眾議,往往也因為這樣一個前提:"此郭奉孝與我有同見也。"如曹操堅持不殺劉備的主張,就只有郭嘉附議。遺憾的是,曹操對郭嘉意見的領會不深,致使後來放虎歸山,鑄成大錯。郭嘉的本意是對劉備實施軟禁,雖不必殺,但絕不可縱,"一日之縱,數世之患。"後來曹操讓劉備帶兵打袁術時,郭嘉恰巧不在,這便留下了無窮後患。這大概也是曹操唯一一次沒有聽從郭嘉的意見,竟從此種下了不可彌補的後果,難怪他要感嘆"恨不用嘉之言"了。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三十八歲的郭嘉病亡。同年,劉備從卧龍崗里請出了諸葛亮。沒能看到這兩個不世出的天才彼此鬥智,作為歷史的看客,我深感遺憾。
郭嘉(170—207),字奉孝,潁川陰翟(今河南禹縣)人,東漢末年曹操手下著名軍事家、謀士。 他「少有遠量」,自20歲起便隱形匿跡,不與世俗之士交往,暗中交結英雄豪傑,談論時勢。這為他的謀士生涯奠定了基礎。為了成就功業,他先在實力較強的袁紹軍中出謀劃策。後來他發現袁紹「多端寡要,好謀無決」,遂受荀彧的推薦,歸向曹操。曹操本對潁川賢達懷有特殊感情,他認定「汝、潁固多奇士」,所以對郭嘉也就格外器重。 郭嘉從十個方面分析了曹操的優勢、袁紹的劣勢,認為曹操有「十勝」:第一是「道勝」。袁紹作為世族軍閥,禮儀繁多而雜亂,為其形式所羈;曹操「體任自然」,因時因事而制宜,「道」高一籌。
第二是「義勝」。曹操「奉順以率天下」,順應歷史潮流,合乎道義。 第三是「治勝」。郭嘉以政治家的眼光分析歷史和現實,認為漢末大亂是統治者「政失於寬」,而袁紹以寬濟寬,所以無以御下;曹操「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寬猛相濟的治理措施是切合時要的。 第四是「度勝」。袁紹外表寬厚而內心多猜忌,任人唯親戚子弟;曹操則「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問遠近」,在氣度胸襟上勝過袁紹。 第五是「謀勝」。袁紹臨事無策,優柔寡斷;曹操機警果敢,「應變無窮」。 第六是「德勝」。袁紹沽名釣譽,喜受吹捧,「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曹操以誠待士;「不為虛美」,講究實用,刑賞必諾,「與有功者無所吝」,那些忠正而有遠見的並且務實的士人「皆願為用」。 第七是「仁勝」。袁紹懷婦人之仁,見人飢餓,恤念之情形之於表,而對於自己見不到的,則「慮所不及」。這不是政治家的胸懷。曹操對於眼前小事或有疏失,而對於天下大事則「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恩德施乎四海。 第八是「明勝」。袁紹惑於讒言,而曹操則明辨是非,「御下以道,浸潤不行」。 第九是「文勝」。袁紹是非不分,曹操對於正確的「進之以禮」,不正確的則「正之以法」。 第十是「武勝」。袁紹用兵「好為虛勢,不知兵要」,曹操則用兵如神,士卒有所恃,敵人聞而畏。用現在的觀點來看,郭嘉所指出的這十個方面,包括了政治措施、政策法令、組織路線及各人的思想修養、心胸氣量、性格、文韜武略等多種因素,這都是關涉事業成敗興衰的關鍵。郭嘉為曹操總結這「十勝」,也可能是初來乍到之際對曹操的誇讚,也可能是對曹操的鼓勵、要求,希望他能保有這「十勝」,完成統一天下之偉業,自己也便有出頭之日。……任何推測都意義不大。無論如何,郭嘉能說出這「十勝」,說明他不僅僅是一個臨事獻策的謀士,而且還有成套的理論。無怪乎曹操聽後讚不絕口,「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遂「表為司空軍祭酒」。
如同荀彧一樣,郭嘉在重要關頭也總是為曹操謀劃。如:官渡戰後袁紹病死,曹操乘勝進攻袁譚、袁尚,在黎陽(今河南浚縣東南)「連戰數克」。這時,有人主張加強攻勢,徹底剷除袁軍。郭嘉則主張緩兵以待其變。他認為譚、尚都深得袁紹寵愛,袁紹生前又無立嗣,兄弟二人之謀臣「必定斗其間」。如果我們 攻之急疾,他兄弟二人將合謀圖外;相反,「緩之而後爭必生」,「不如南向荊州若征劉表者,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果如其言,曹軍一擺出攻劉表的姿勢,袁氏便出現內訌。曹軍回兵各個擊破,遂平冀州。郭嘉也被封洧陽亭侯。 建安十二年(207年),郭嘉隨曹操平定烏桓。回兵途中郭嘉病重,不久去世,年三十八。謚貞侯。 郭嘉跟隨曹操11年,「行同騎乘,坐共幄席」,君臣相得,親密無間。郭嘉說曹操:「真吾主也。」曹操說郭嘉:「唯奉孝為能知孤意。」郭嘉病重,「太祖問疾者交錯。」不幸而死,曹操「臨其喪,甚哀」,並不無惋惜地對荀攸等人說:「諸君年皆孤輩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後事屬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擬交郭嘉以治國安邦之任,可見曹操是多麼賞識其才。郭嘉死後不久,曹操上表朝庭,全面肯定了郭嘉一生的功績,稱讚他「平定天下,謀功為高」,述追贈郭嘉封邑。 郭嘉英年早逝,給曹操的統一大業以很大影響——至少是曹操認為這樣。次年曹操赤壁失利,還深情嘆道:「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後人有詩讚嘆郭嘉說: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群英; 腹內藏經史,胸中隱甲兵。 運謀如范蠡,決策似陳平, 可惜身先喪,中原梁棟傾。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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