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女人也愛看武媚娘的「胸」？

      

關於《武媚娘》「剪乳」風波，後期的討論終於有意思了起來，女權主義者的文章提醒大家發現並檢視充斥於網民調侃話語中的男性凝視；《酷拉時報》一篇以女同性戀為主體視角的文章指出，喜歡看乳的，並不僅僅是男人（直男），也包括女性中的一部分，比如拉拉，對「男性凝視」提出的挑戰。我在這裡要說的是，除了拉拉（女同性戀者的代稱），直女也會喜歡看乳，這裡不談審美表達，姑且把這件事情窄化為，「異性戀女性情慾發生」的問題。

關於性偏好的形成，我基本上同意社會建構論的論述，而這背後不是簡單的社會原因，而是包含了社會、文化以及個體生理、心理等差異的複雜建構，並具有一定的偶然性。社會因素中，比如性別不平等（不僅指男尊女卑，還包括社會對非男非女或者既男又女的多元性別的排斥）、性文化環境等，都非常重要。

筆者曾經採訪過多位在現實生活中只有過異性戀情慾體驗的女孩，她們也會有對同性身體產生慾望的經驗，可以說，人類的「同性」情愫也許普遍存在，只是壓抑程度不同，如果用精神分析的經典理論解釋，就是壓抑形成慾望。

這本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但因為女性情慾的空間本來就比較小，她們基本上被壓制在一夫一妻制的異性戀關係里，所以人們對異性戀女性的情慾討論也基本上局限在異性戀關係框架內，還配合著性別角色規範，一些另類情慾就很少被看見。這正是女性資源匱乏和貧瘠的表現。其次，性別規範讓難以提升拓展多元情慾的能力，這一方面造成情慾匱乏，另一方面也是在異性關係中處於下風或者受傷的緣由之一。所以，拓展多樣化的女性情慾空間非常重要，而女性身體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空間。

但異性戀女性還是在這個充滿性別壓迫的性場域中殺出過一些血路的。色情資料也許就是其中重要的途徑之一。儘管在很大程度上，目前的色情資料還是不夠多元，以男性視角為主，並充斥著對女性的暴力、侮辱、物化、偏見，且這種色情幾乎泛化到一般的娛樂作品，如《武媚娘》。但正如前文所述，人的情慾啟蒙即性偏好恐怕是複雜的社會建構，一些情境化的各種因素的巧合，可能促動、激發某種情慾感知，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關鍵是當下因為諸多因素的集合而帶給你的心理和身體體驗的結合。這些體驗在日後經驗中的不斷強化，成了情慾的心理反應機制，如果日後還有進一步的探索、反思，就構成性經驗。

所以，父權的男性視角的色情資料未必就一定帶給女性壓迫感、傷害、自我矮化等負面效應，有時候，政治不正確的色情資料也同樣能成為給女性補充給養的重要來源：有女性將之作為自慰材料的爽歪歪遠勝於和丈夫做，有女性因此啟蒙自己的SM慾望，有女性看BL文發現自己的腐女情愫，有女性邊看AV的強姦鏡頭邊自慰而體驗到和男人達不到的性高潮，也有女性通過看別的女人的大咪咪而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喜歡女人身體的異性戀……。這些之於異性戀女性身上都是不特定的，但卻是實實在在有意義的。在貧瘠的空間中，有，總勝於沒有，關鍵不是要割裂，而是要更加多元的豐富。

          

女體之所以更容易成為情慾對象，還和我們文化中對男性和女性在生理身體上賦予的美學意義不同有關，它被賦予更多乾淨、柔美、性化、安全的意義，儘管它們其實個體差異很大，這些美學意義對人們的情慾調動來說是有影響的。為什麼一些異性戀女性看到男性陽具感到害怕呢？因為它可能被賦予了更多的攻擊、骯髒、侵略的意義……所以對異性戀女人而言，更愛看女體其實一點也不奇怪，這些都可能是更溫暖和安全的情慾體驗。

事實上，在這場看似捍衛「色情權」的網路嬉戲式抗爭中，那些揶揄、兜轉、諷刺、逃避的犬儒式抗爭恰是非常重要的，類似在人類歷史上可見的是農民對大地主的偷奸耍滑，工人的偷工減料……在細微的策略和生活細節中悄悄改變著一些什麼，這些東西可能連說都無法說出來，它不同於革命的宏大激情敘事，也常常被歷史所湮滅，卻是人類社會進步中一顆顆重要的沙礫。

這其實和女性在整個情慾抗爭中的策略是類似的——弱者的武器，首先在於活下來，而且，活得好。而看大胸，很大程度上就是異性戀女人拒絕「純潔」，揶揄男權色情文化的方式。

原題：看武媚娘，異性戀女人拒絕「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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