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格外早,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多彩金秋溫柔豐盛的恩賜,刺骨的寒風就把各色各式慵厚的棉衣逼到了人們的身上。我自然也是毫不例外的其中之一,和大多數人一樣在寒冷的突然造訪下,毫無思想準備的像無頭的蒼蠅在衣廚里亂闖,把厚的、薄的、保暖的棉衣一股腦兒的都翻了出來,也不管他多與少統統都加在了身上,瞬間的膨脹讓自己好像吹了氣的塑料企鵝,雖然有點好笑,但感覺只有這樣身上才會有稍稍暖意。 傍晚,母親又來電話叮囑明天有雨雪,氣溫還會下降,注意多加衣服。並反覆強調為我縫了一條新棉褲,讓我一定抽時間回老家去拿。說實話,我從心裡實在是不想穿那種很厚很蠢的笨棉褲。一來,覺得這幾年穿兩件保暖也可以勉強過冬,雖然冷點;二來,感覺穿這樣的笨棉褲也忒土了點。所以,每次回老家母親催促穿上試一下肥瘦。我總是借故推脫,用這樣或那樣的理由一次次的拒絕了試穿。即便是這樣,每次回家母親都會不厭其煩的拿出疊的整齊的棉褲放在床上,每次都是重複那一句:穿上試試吧!暖和著呢!不合適我再給你改改。而每當這時我總是會有點心煩的不去理睬,母親也不去生氣,只是帶著一絲絲兒子怎麼不知做娘心的失望,而後在幾乎乞求的眼光回眸中,渴望奇蹟發生般的再說一次:十層單不如一層棉,你真不穿,不是?在我無言的回答中,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無怨無悔的放回原處。 時間長了也慢慢感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點對不起母親,畢竟都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哪怕自己穿回再脫下來呢,母親也會高興啊!然而,就是這次虛偽的試穿,讓我感動的一塌糊塗。也讓我從根植求學時代腦中的慈母概念徹底得到了升華。「討厭的皺紋悄悄爬上了母親的額頭,原本烏黑的頭髮當中多了幾根刺眼的銀髮。母親不再年輕,您為了我嘔心瀝血、日夜操勞……」這些幾乎每一位都在求學時代寫過,這也就成了那個時期特有的描寫慈母形象的經典語句。此時,眼前的一幕,讓那些所謂的經典描寫語句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母親已經開始坐在炕上修改那條棉褲,一切都源於她的不懂事的兒子的一句「肥了」。顯然是因為一處燈光不夠亮,母親又打開了檯燈將頭和棉褲一併湊了過去,滿頭的白髮象雪白的棉花在黑夜的映襯下分外刺眼,溫柔的燈光讓母親滿臉的皺紋顯得格外凹深,一副寬黑邊老花鏡掛在鼻尖上,拙笨的身軀拖動著拙笨的棉褲認真的仔細的整理著,粗糙龜裂的手像乾裂了的老柿子樹,可恨的口子無情的布滿了手背,有幾處還隱約滲著血絲,就是這雙充滿慈愛的手正緩慢的小心翼翼的一針一線的縫著。「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還需要解釋嗎!我默默的觀察著,深深的感動著……並為自己的行為愧疚著自責著。忽然,母親抽搐了一下,隨即將手指放到了嘴裡,是眼花的母親扎到了手指。母親擠出的那滴鮮紅鮮紅的鮮血,像一顆火紅火紅的愛心。這一針更像是扎在我的心上,讓我的麻木、無知在這一剎那都蘇醒過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酸醋的鼻子濕潤的眼睛,內心湧起千萬刀割般的疼痛,叫一聲:娘——。感恩的淚水頓時匯成洶湧的河流,從眼中噴涌流出。這棉褲我穿,不管肥與瘦、丑與俊,只要是娘做的。母親笑了,滿臉的皺紋宛如盛開的金菊,是那樣的燦爛絢麗又多彩。雪白的白髮象聖潔的天山雪蓮把母親妝扮得更加偉大、慈祥……
娘,不要再為我操勞了,是我報答您老的時候了,您就歇歇吧!我願用這淚水滋潤母親乾裂的雙手;舒展母親深深的皺紋;洗黑母親滿頭的白髮。如果可以,我願流干我所有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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