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潮新語】圈子

圈子

作者/李秋河

世界上的角角落落都存在著利益之爭，凡是有利益之爭的地方，往往都會形成若干圈子。當然，一個地方形成的圈子越多，人心越散，凝聚力和戰鬥力也就越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窩裡斗」

對圈子的最初印象是小時候看《三打白骨精》連環畫，孫悟空要去化齋，恐走後妖魔鬼怪來害師父，於是用金箍棒在地上划了一個圈，把唐僧等圈在裡邊。不久，果然有妖怪出現，這時候圈子發揮了作用，放射出萬道金光，讓妖怪不得近身。記得當時，很是驚訝孫悟空所劃這個圈子的厲害。

長大之後，人事漸通，才悟出圈子確乎在社會生活中有著無可比擬的作用。不過，這裡所說的圈子，不是孫悟空在地上劃的那個圈子，而是指人與人之間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一個個利益共同體。它雖然無形，但常常比有形的圈子更有能量。

圈子的主要力量在於圈裡人能夠彼此扶持遮飾，互相照應。但凡一個圈子裡的人，違點法、亂點紀、犯點錯，大都相互袒護。比如《紅樓夢》中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薛家打死了人，賈家出面擺平；賈家犯了法，王家把大事化小，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圈子裡的人辦點事，不管該辦的不該辦的都能想方設法去辦。同一件事，圈裡人和圈外人辦起來途徑和效果截然不同。圈子出效益，別管是經濟效益還是政治效益。你能幫我陞官，我就幫你發財；你讓我的侄子當局長，我就讓你的外甥升處長。說白了，圈子裡的人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圈子裡的人可以是親戚，可以是老鄉，可以是同學，可以是戰友，但只有彼此檔次相當，圈子才有可能長久。「肩膀齊了為弟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一個政府官員極少和一群卸沙子的吃吃喝喝，一個要飯的也很難擠進廠長經理們的圈子。說到這，很佩服首倡「四海之內皆兄弟」這句話的人。此君要麼有包容宇宙、胸懷四海的胸襟，要麼是視名利如糞土、與世無爭的桃源隱士。其實，現實生活中，這樣的理想社會是沒有的，世界上的角角落落都存在著利益之爭，凡是有利益之爭的地方，往往都會形成若干圈子。當然，一個地方形成的圈子越多，人心越散，凝聚力和戰鬥力也就越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窩裡斗」。

一個圈子裡的人可以互相維護、互相提攜，可以互相吹捧、互相利用，可以訂立攻守同盟，一致對外。在這樣的圈子裡，可以不要原則，不要法律，也可以不要道德，不講良心。某些圈裡人考慮問題，完全是以個人和小圈子的利益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幾個人一嘀咕，能左右一個地方的半壁江山；一使眼色，就能把一個圈外人琢磨得找不著北。對於侵犯或阻礙了圈子利益的人，圈裡人更是各盡所能，各顯身手，能夠從不同角度，發動全方位、立體式攻擊，直到讓圈外人灰溜溜地退出舞台，這就是小圈子的能量。

正因為圈子有這樣的能量，有些人才千方百計地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搞關係、拉圈子上，使得社會上大圈套小圈，小圈傍大圈，圈中還有圈，也使得社會上一些本來很簡單的問題變得很複雜。

圈子著實幫了一些人的忙，也著實使一些人走向了毀滅。媒體披露的那些窩案、串案，案發之前，當事人之間都存在著表面看似牢不可破的圈子，大家都想著達到某種目的，到時候能分一杯羹，可一旦利益不在了，或利益發生了衝突，往往就會「樹倒猢猻散」。假如其中一個人押赴刑場了，不管是水潑不進、針插不進的「鋼圈」，還是平日里爛韭菜不破捆、關係鐵喝酒喝出血的「金圈」，說不定還換不來一個二三十塊錢的花圈。

（原文載於《北京日報》2015年9月24日1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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