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鄧穎超未公開的遺囑

 

    3月25日央視《看見》欄目推出了一個突破性的選題:「你的死亡誰做主」。柴靜通過採訪,對 「尊嚴死」和立預囑,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其實早在1982年,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國家領導人,在遺囑中親筆寫上了這樣一條:

   在我患病急救時,萬勿採取搶救,以免延長病的痛苦,以及增加有關黨組織、醫療人員和有關同志的負擔。

             

   這位長者就是周恩來總理的夫人鄧穎超。在周總理去世以後,她先後擔任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全國政協主席。中共全黨上下尊稱她為「鄧大姐」。

   鄧大姐1992年7月11日以87歲高齡辭別人世。她的遺囑《鄧穎超同志生前寫給中共中央的一封信》隨即公開發表,被老百姓稱為「端正黨風的一份難得的好教材」。

   1993年初,我曾經採訪過周恩來總理的侄女周秉德,先後發出兩篇稿《周恩來的家事心事身後事》和《鄧穎超未公開的遺囑》,對鄧大姐的遺囑均有報道,後一篇尤為詳盡。但當時僅是對外發稿。20年過去了,這次借「選擇與尊嚴」節目的播出,將報道的有關段落公開如下:

 

一、

   除上文提到的《鄧穎超同志生前寫給中共中央的一封信》而外,鄧大姐還留下了一份有關身後事處理的委託書,這可視為她的另外一份未公開的遺囑。鄧大姐親筆把它寫在兩頁普通的信紙上,題目為《委託下列同志辦的幾項事》。

    她點了六個人的名:楊德中、李琦、趙煒、張佐良、高振普、周秉德,囑託由他們「組成小組」,「請楊德中負責主持」,「趙煒協助」;然後,她列出七件事,交代給這個小組在她身後辦理。

     這六個人中,周秉德是唯一的親屬代表,她系周恩來三弟周同宇的長女,從12歲起就長期生活在周恩來夫婦的身邊。我採訪時,她任《華聲報》報社副社長。

    據周秉德介紹,這份未公開的遺囑,立於1982年11月5日,距第一份遺囑之後的四個月,從時間和內容看,主要是對第一份遺囑的補充或具體化。但它的第一條卻是獨立的,公開的遺囑里沒有這方面的內容:「在我患病急救時,萬勿採取搶救,以免延長病的痛苦,以及有關黨組織、醫療人員和有關同志的負擔。」

    這一條很重要,它與鄧大姐後來一直主張「安樂死」的思想是一脈相承的。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的某一天早上,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廣播了一條有關安樂死的消息,收到的第一個聽眾反應,就是鄧穎超的一封措辭懇切的信,她表示完全贊成。

 

二、

    鄧穎超公開的遺囑是1982年6月17日寫的,我問周秉德是否事先就知道這份遺囑。

    她說:「1982年7月11日,七媽(因為周恩來在周氏家族裡的大排行里行七,侄輩都稱鄧穎超為七媽)打電話邀我和弟弟秉鈞去中南海。因為西花廳正在維修,她臨時搬到中南海游泳池旁的房子里住。她對我們說:『我住在高級招待所,房子這麼高,這麼大,這麼講究,還有個大花園,但我還是喜歡原來的舊房子,喜歡西花廳。」

    鄧大姐就是在這個高大而講究的招待所里,向秉德和秉鈞正式交代了自己的後事:『現在老大、老二都來了,我得向你們講清楚,我已經寫了遺囑了,向組織上和趙煒(鄧的秘書)都作了交代。』然後她一條條地告訴侄女侄子她的意見。

    秉德說:「我記得那天她特別談到『安樂死』,這個要求在那份遺囑里沒有,但在同年11月5日她寫的那份帶有補充性質的委託書里,列在了第一條。

    當時七媽和我們講得很明確,看來她已深思熟慮了:『我得重病的時候,或我臨死的時候,千萬不要搶救,那時侯搶救沒有什麼意義,只能延續那麼一兩天的生命,搞得醫生和病人都痛苦。我看報紙上說美國有一個安樂死醫院,人老了,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就可以安靜地沒有痛苦地死去,我看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義。』

  七媽是看到伯伯最後時刻的痛苦有感而發的,那天她幾次說到伯伯:『你們伯伯那時侯受的罪太大了,一共做了十三次手術,最後一次手術搶救,只拖延了他五天的生命,實在沒有意義。但當時我沒有權力說這個話。」

 

三、

    遺憾的是,十五年以後,當鄧大姐病危時,還是沒有任何一個組織或個人敢於拍板,實現她的遺囑,他們只有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人力、物力搶救並儘可能延長鄧大姐的生命。 

   1991年7月27日,鄧穎超因高燒肺炎住進北京醫院。在這之前,她進食已十分困難,一直跟隨在周恩來身邊的老廚師,要將做好的飯菜一樣一樣地打成糊狀,放進小碟子,用熱水溫著,送給她慢慢吃,一頓飯常常要吃一個小時。後來這樣的辦法也不行了,她甚至不能喝水、吃藥。醫護人員只能用棉簽蘸上茶水、桔子水,一點點潤進她的嘴裡,以解乾渴,但營養及藥物無法進食。這次住院,院方已向中共中央及親屬下了病危通知。

    醫院準備實施最後的搶救,曾為周恩來做過多次手術的著名外科專家吳蔚然大夫,提出為鄧大姐「造一個胃漏」,即在胃上打一個口,當時會診的醫生有不同意見,有人不敢做,因為手術難度大,且病人痛苦;但吳蔚然堅持要做,他說:「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8月1日下午,由吳大夫主刀,這項手術成功了,於是延長了鄧大姐一年的壽命。 

   生命的最後一年,鄧穎超是在北京醫院的病榻上度過的。她曾幽默地形容手術後的自己:「我現在不能吃,不能喝,嘴都換地方了。」她幾次表示,「我的手術是在不省人事時做的,如果我醒著,我就不讓動了。」 

   她在去世之前的幾個月里,經常處於半昏迷狀態,病情時好時壞,搶救設施不離左右。當她神智清醒時,她對守在身邊的工作人員叮囑:「我這麼難受,還拖累了你們這麼多人,以後再也不要搶救了。」

    1992年7月10日鄧穎超的病情再度告危:低燒、心力衰竭、血壓降低、腦和肺里都有積水,且呼吸很慢,1分鐘只有十三四次。專家們再次會診搶救,但此時已無回天之力。

   1992年7月11日清晨,這位傑出的女性撒手西去。

   她最終也未能實現那份未公開遺囑中的第一條。

   她本來希望在死亡面前做一名移風易俗的帶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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