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特刊：或許你就該單身

二月中旬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在這個時間段選擇展現對二人世界的狂熱和膜拜，真是再機智不過了。

如果你正在閱讀本文，那麼你滿足或同時滿足下列選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a）年輕人

b）女孩子

c）單身

或者

d）被滿世界甜膩的羅曼蒂克廣告給噁心到了。

但我們都活在這種情人節文化之中，它讓我們覺得自己傻兮兮，蠢呼呼，面對一堆工業賀卡和禮物時聒噪且無腦。

如果有以上覺悟，那麼是時候，像美國人常說的，來場正經的談話吧。

反情人節，其實也像「送你一束花代表我的小心心」一樣，有些老套。如果你是自願選擇單身，或者執意等待靈魂伴侶而一直單到現在的話，我敬你是條漢子。生活中，這些人在今天一般是穿著睡衣，敷著面膜，看看自己的股票是漲還是跌。在這個大家都喜歡上網詢求愛情建議的年代，我將給出我的建議。

我覺得，一般來說女性單身比較好，特別是年輕姑娘。特別是年輕又筆直的姑娘。不僅僅是「還行吧」，「能忍受」——要更積極一點。

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基本是單身，有時候是自願，有時候是我和男人們約著會，卻無法鎖定他們其中之一，因為他們也沒那麼在乎我，沒想極力把我留在身邊。我曾為這些事傷心了很久，即使當時我身邊好友環繞，每天排滿工作，有可愛的小情人和海外旅行。回首過去，保持單身算是我做過最明智的選擇，在我的職業生涯里，我獻身工作全情投入，通過一段段教訓我學會如何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別人。

也不是沒有過沮喪和失望。有時候我迫切地想要個伴兒，每到那種時候，我就面臨做自己還是做別人的選擇。關於自己，我自己熱愛寫作，旅行，熱衷政治，有很多額外的興趣和許多親密好友，這部分的自己不太受到男人的重視和渴望。我不是說我有什麼巨大的缺陷，或者一和人相處就犯尷尬症，僅僅是因為男孩很少花足夠多的時間去發現。他們大多數人很樂意和我睡覺，但之後，如果我變回一個真實的人，當關係不再僅僅是性，他們便變得刻薄，或者直接走人。

這非常艱難。我曾花費數周時間四處散心，胸口痛的像被踢過，尋死覓活，希望自己能變得像別人，像個符合愛情里所有刻板印象的標準人。事後看來，我很高興我沒有為了一個男人而短視。也沒有變成他們告訴過我的那樣恐懼和孤獨。你知道，寫作給我帶來太多樂趣，我有一堆東西要記錄下來。

我現在已經不是單身了。我猜，一部分的我，想要證明自己，證明我可以達到男人喜歡的標準，是個可以令人接受的女人。令人難過的是直到發表這篇文章之前，我都一直覺得應該繼續等，直到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標準」的人。那時候的我想要繼續等下去，想看看假如五年中沒有一個穩定的男友，我是否還是這麼認為。事實證明，我是。

瞧，我不相信我的戀愛能有個「歡樂大結局」。我不想要「歡樂大結局」。我根本就不想要結局，特別是我都特么已經過了二十幾歲，我只希望人生填滿了工作和冒險。我沒把伴侶關係看作是冒險的終結。我依然堅信，單身對於年輕的女孩子來說，是個非常贊的選擇。

沒什麼比看著一個年輕的姑娘，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接二連三應對冷淡，沒有生趣，幼稚卻一心只想找個漂亮小妹妹以便在朋友面前吹牛的男人身上，更加令我沮喪的了。這樣的女孩又當女朋友又當媽。我曾經就是這種女孩。一點也不好玩。處於這種關係里，你享受不到年輕和二十幾歲特有的冒險感。這不是自己的夢想，人生計劃更無從談起，即便這樣她們依然沒男孩那麼重要。因為男孩就是要強大，而他們的女朋友則是負責照料他們的生活。

這種情況無處不在，疲憊的年輕姑娘們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照顧和鼓勵她們年輕伴侶的身上，以輔助男孩子們成就一番事業。你看她們在關係破裂前小心而諂媚地吸引著每一個細小的注意。如果走錯一步，嚴峻的循環重新開始一遍。我知道有的女人，用這種方式焚毀了自己整個青春。

我想說的是，有許多東西比在父權體制下的單身還糟糕。20世紀晚期的女權主義者們因為選擇單身被無情嘲笑，現在人們好像都忘了她們選擇單身的理由。獨處好過在精心算計的婚姻和戀愛里來回扯皮，特別是異性戀里的女孩子。

不值得。有時候就是不值得。

對於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包括那些「對立」性別的人，愛情有時候是個戰場。在那裡經常上演親密的政治戲碼，經常讓人苦痛。我們不承認愛情是政治的。但是又怎麼可能呢？在與男人的關係里，女人們常經歷的是性別暴力；同工不同酬；有不用上班的「特權」在家主要負責洗洗刷刷，父權體制還希望這種勞作是長久而免費的？怎麼可能再說愛情無關政治？

藏在真心和鮮花下的，是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浪漫，是一場經濟策劃。經濟在近幾十年里改變了很多，更多的女性獲得了經濟獨立，但浪漫依然是關乎錢。關乎是家庭主婦還是家庭煮夫，關乎情感分配，關乎癒合後期資本主義帶來的傷痛工作。浪漫愛情，有組織的將人們組成孤立，高效，自我生產的單位，讓人們覺得不能實現浪漫就會感覺糟糕。

今天，無論我們何種身份，女孩子還在被灌輸一旦沒人愛，人生就會失敗的思想。我分手過一大堆男人，他們在爭吵中的致勝武器就是「你一點魅力都沒有」。「但我也不想和你約會」。年輕姑娘的意圖是首先處理男士們的愛情批准，男士們又經常在想像別的選擇中掙扎。

麻煩的是，為了獲得這種浪漫批准，女孩子們要減少生活各個方面的用力，淡化智慧，擔心如果比男伴賺得多更成功該怎麼辦。女孩子可以是野心勃勃富有創造力的，但不能比她們的伴侶多，不然會威脅到這段關係。反過來，很少有男性願意做此犧牲。

在父權文化里，如同貝爾·胡克絲在《關於愛：新視野》中觀察到的，「男性們特別傾向於將愛看作是不需要努力便獲得的東西，他們通常不會完成愛所提出的要求。」哪怕是最體貼最甜蜜的的男人，也經常提出期望和一個女人浪漫的生活，能照顧他們生活細節的那種。當我開始批評性得審視過去愛情的整體理念時，我收到的大多數反感來自男性，有些甚至非常暴力，這也不奇怪。男人們從這種傳統的浪漫中獲得了更多。他們被允許認為愛是一種感受，一種體驗，一種被期望給予的禮物。聽起來有點厲害。我不想參加這種挑戰。

相反，女人在很早的時候便習得愛是一種勞作。為了被愛，需要努力工作，如果想要一直被被愛，就要更加賣力。女人們照料周圍，安撫情緒，整理一團亂的生活，還要照料那些不太會照顧自己的男人。無論她們是否在憲法上合適這種工作，她們都要這麼做，因為這是從小聽到大的道理。如果沒有，那就將孤獨終老，直到死後流浪貓吃光了她們臉上的肉。

小男孩被灌輸要「交個」女朋友，但沒有被鼓勵認真思考未來生活中男朋友和丈夫的職責。同居，對於男人並不意味著自我投降，因為這個留給女性的。年輕男孩並不擔心該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生活，也不擔心「生活」意味著向「伴侶關係和育兒」方面轉變。當評論家們談到女性「工作家庭」兼顧，他們並不是說，在一天結束之後，女人們有多少時間留給環球旅行，和好朋友約飯。「生活」之於女人，是被預想成一條通往婚姻的長長軌道。而「生活」之於男人，則意味著更多。

難怪單身的女孩會被瞧不起。難怪紡織兵是可能落到一個女人身上最糟糕的命運。「老姑娘」依然是個侮辱，男孩則勵志成為有趣的大學生，運動員和球員。今天，我們甚至被期望在工作場合傳授做「女朋友」的經驗，因為「情感勞作」是保持幸福感的日常口號，它被當做一種低層次的，面向客戶的服務工作，這其中女人和女孩比重較大。

保持單身是一種意識形態理由。事實上，大部分男人在他們的青少年和二十幾歲時，並沒有學會如何像對待一個無差別的人類一樣對待女性。這並不完全是他們的錯。這是長期文化訓練的結果，儘管，有些體面又善良進步的男孩子，在這種文化之外，尋求和女性的平等伴侶關係。

遺憾的是，沒有足夠多美麗智慧又富有激情的女孩真的與這種人生活。這種男人像獨角獸，如果你遇到一個，那真是好棒棒。你或許覺得你已經遇見過了，我已經遇見過，但真實的證據和經驗告訴我，這些獨特獨角獸，就是一隻頂著假角的馬。如果女人們沒有遇到一隻真正的獨角獸，並不意味著她們有什麼錯。不管怎樣，你還有B計劃。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得選擇。很多年前女性已經是父母或者監護人。全球性的反對福利對於女性這一群體影響最大。因為女性在照顧孩子方面的付出最大，強迫她們重新依賴另一半，主要是男性，除非她們本來就很富足。在資本主義環境里，縮減預算和反對福利制度對於女性的獨立來說是重大打擊。這正是宣傳經濟改革，比如建立最低收入保障制度，應該成為女性主義的核心議題的原因。

傳統浪漫最糟糕的地方是，它應該是故事的終結。如果你是個女孩，當音樂響起，窗帘拉上，你在他的懷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會滑落到一種安靜的幸福和造人計劃里。這不是每個女孩想要的嗎？

不是，或者說不應該是。通往愛和冒險的路不止一條。我不是說依附在別人的鐵驢子摩托車上混著走下去。我們的故事應該是關於單一性，伴侶獨立，不只是修指甲和瘋狂做家務。我們需要記得幾個世紀以來，所有保持單身以便能創造出藝術和不依附男人而改變歷史的女人們。我們需要記得這些現代獨立平等的女性就在我們周圍，小女孩不必害怕成為她們。一半以上的婚姻以分手收尾。是時候放棄獨身女人生活是失敗的這種想法了。

即使是虛構的單身小說，從慾望都市到Kate Bolick的新書 Spiner，似乎都是以就在女主失去希望的時刻找到了自己的靈魂伴侶作為結局。這不是我的結局。我享受著非單身的新奇，但它真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

每一樁認真的戀愛關係都是一份艱難的工作，哪怕你又大隻又難看，但是有幸可以為自己的底線談籌碼，堅持自己的獨立。它是在白晝中自己管理時間，是在兩三年前的我完全沒有辦法去完成的工作。那時的我歷經艱辛一次完成三本書，同時還期待自己成為更好的人。我要奉勸大部分的年輕女性不要被這份戀愛工作所困擾，要知曉，你們作為人的價值不會，也永遠不可能以成為某某的女朋友來衡量。

就是不值得啊。

我們要去繼續拯救世界，畢竟，不能一次僅僅拯救一個男人。

本文來源http://www.newstatesman.com/politics/feminism/2016/02/maybe-you-should-just-be-single，作者Laurie Penny， 翻譯李怡霖，楊茗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