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丨封鎖之後
黛蘇
1943年,是胡蘭成無關痛癢的今生今世,是張愛玲一世里不能團圓的小團圓。兩個人,喃嘸一場,他們的半生緣讓民國世界裡的臨水照花人止於蒼涼。
上海打了盹,在不近情理的夢中,一段可有可無的戀愛在《封鎖》後結束了。乾淨利索,很久也不會悲傷。《封鎖》為23歲的張愛玲的苦運與孤寂埋下了伏筆。從此,刻骨剜髓的心痛無處躲藏,來不及遺忘。
蘇青依照女人的觀點,標準丈夫應比女方大5—10歲,張贊同地補充到「我一直想著,男子的年齡應當大10歲或10歲以上……」
當38歲的胡蘭成寄來求婚信「……這世上,一般的女子我只會跟她們廝混,跟她們逢場作戲,而讓我頂禮膜拜的卻只有你。愛玲,接納我吧……」張像所有戀愛的女人一樣,低到塵埃里去了。
遇見,便是遇見了,無關對錯。胡蘭成是情場高手,他的高明在於即使愛到如火如荼,依然能全身而退。在他的七八個女人里,痴到絕望的不止張一人。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胡終究未給張「歲月靜好」。胡的殘忍,讓張就此萎謝。胡蘭成眼中的張愛玲是貴族的,是高雅的,她的妙語連珠,對《紅樓夢》見解的獨特精闢,對典故的信手拈來,都讓胡嘆為觀止,自愧為「鄉下人」,甚至張一個端茶杯的姿態都讓胡覺得極艷。
面對胡接二連三的出軌,張選擇了寬容。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在「千里尋夫」之後,張依然寫道「那天船將開時,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撐傘在船邊,對著濤濤黃浪佇立涕泣久之……你沒有錢用,我怎麼都要節省,幫你渡過難關的。」
她寄去稿費,幫胡免於囊中羞澀。也許,這就是張,縱然被遍體鱗傷,還要將僅有的給對方。
1947年6月10日,她選擇決絕放手。如她的文章,無一字多餘。她將唯一的轟轟烈烈過後的痕迹,融進文章,到底是慈悲,最終她決定用一爐香,薰幾縷溫暖給人間。
在張愛玲的筆下:
白流蘇(《傾城之戀》)會期許「可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
家茵(《多少恨》)輕嘆「能夠經過多少事呢?可是悲哀會來的會來的」;
奚太太(《等》)感慨「男人離開了六個月就靠不住」;
葛薇龍(《沉香屑·第一爐香》)會自嘲「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些失面子的、瑣屑的、真真實實地為生存而戀愛,將使張在文壇上處於無處安放的地位,很難將她歸屬於哪個流派,因為她是跨時代的。張本人,她也許不是胡生命里的白玫瑰,也不是紅玫瑰,也許連「情人與妻子之外,那兩個不要緊的女人」都不是。
世人再多的責難,也無法阻止虱子爬上華袍的悲哀。胡有再多的不濟,那是張的選擇,畢竟,張曾經毫無保留地付出過。直到她將自己的傳奇定格在一個蒼涼的手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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