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讀下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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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念奴嬌?鳥兒問答》
鯤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郭。炮火連天,彈痕遍地,嚇倒蓬間雀。怎麼得了,哎呀我要飛躍。
借問君去何方,雀兒答道: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這首詞明顯是戲虐調侃之作,詞律也不講究(土豆燒熟了),充滿口語。為什麼這麼寫呢?就是特意要表示不重視,藐視對手。試想當時中國的國際處境多麼危急,可以說是危若累卵。我兔與兩個核大國同時翻了臉,掀了桌子。為什麼呢?就是因為他們不讓我們也有核武器,骨子裡就是永遠不讓黃種人與他們平起平坐。三家條約指1963年7月至8月蘇聯與美、英兩國在莫斯科簽訂了《禁止在大氣層、外層空間和水下進行核試驗條約》。禁止是什麼意思?就像利比亞的禁飛區,誰敢違反就打誰。別人訂了條約,我們怎麼辦?換了不「封閉僵化」的震古爍今和投降先富,恐怕早就尿褲襠了吧?他們喪權辱國的斑斑劣跡就不用我重複了吧?不用說他們,換了任何其他人都得服了吧?可惜美蘇生不逢時,遇到了我們的毛委員。我們硬是背著手撒尿,不扶(服)你這根JB。1964年,我兔的蘑菇就種出來了。有了蘑菇,後面的導彈,衛星就順理成章了,否則的話,他們三家又接著定一個個條約,兔子窩裡就什麼都不能有了。平等的開放更無從談起。如果毛也說「力不如人萬事休」的話,那就真的中國人民萬事休了。
蔑視,是對恐嚇的最好的回答。赫魯曉夫當年對毛主席最不理解的是,毛怎麼能說原子彈是紙老虎呢?明明是真老虎嘛。其實赫氏是無法理解毛澤東的軍事辯證法:在戰術上重視敵人,而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怎麼藐視?你赫魯曉夫不是說原子彈是真老虎嗎,我毛澤東(代表中華民族)的回答就一句話:不須放屁!斬釘截鐵,毫無猶豫之色。四個字等於四顆政治原子彈,怎能說不是好詩呢?對這些無賴強盜難道還能文質彬彬的慢慢講理嗎?對流氓就要用流氓聽得懂的語言。此刻此地,非此四字不能完全表達作者對美蘇核訛詐的輕蔑。況且不須放屁雖然俗,但屬於君子之俗,並不下流,所以是恰到好處。所謂「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正是此意。若改成「不須欺我」、「不可辱我」、「不須大言」、「不須妄言」等等,不成了私塾里的老秀才了嗎?有何戰鬥力?像老佛爺一樣,就是對十一國宣戰,又有誰怕你?毛主席的膽色,別人是領教過的:我只一個元帥,就能打你十幾國聯合國軍,我要是全民皆兵呢?正是斯人也,而有斯句也。可惜我們現在的鄧家軍,是仗也不會打了,詩也不會寫了。連罵人都不會了。整天為幾個小島絞盡心機。本來是連長應該管的事,丟人啊。都是讓老蔣「力不如人萬事休」的歪理邪說給帶溝里去了。大國之利,在於多戰。齊晉秦楚,莫不如此。就像賭博一樣,大國有無窮賭本,不怕輸。小國手裡十個dollar,每一博都是賠上血本。
祝朋友們新年快樂!也祝獨、運、輪新年快樂!今天不打你們的炮,明天開砸蔣粉。
最可笑的是有許許多多的台灣人和大陸的幼稚青年說,毛主席的詩詞好是好,但是是別人代筆的作品,毛主席是偷來的。
殊不知,現在這個世界上,牛奶可以假,酒可以假,好詩不能假。共產黨的名可以偷,社會主義的名可以偷,好詩作者的名字不能偷。試讀: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此詞有人說是歐陽永叔所作,有人說是馮正中所作。從詞意上看,歐陽修大都是寫明快的景緻。如「輕舟短棹西湖好」,等等。就是有恨也要說「今年花勝去年紅」。像這樣「雨橫風狂三月暮」、「淚眼問花花不語」沉鬱凄苦的句子,確實跟馮正中「九迴腸,雙臉淚」、「淚滴枕檀無數」、「淚珠滴破胭脂臉」更為一致。但畢竟歐陽永叔與馮正中都是一流大詩人,詞風又相近,所以連李易安都弄混了。
可問題在於你說毛澤東詩詞是他人所作,他人是誰?不是歐陽修的,那誰是馮正中呢?哪個人既能寫出威重廟堂的「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又能寫出無法無天的「不須放屁」呢?如果胡喬木能寫,把他的詩集拿出來對一對嘛。好詩是天才噴涌,仿是仿不出來的。晏元獻寫了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貼在牆上一年也想不出下句。有一天和王琪散步,指給王看。王「應聲曰:」似曾相識燕歸來。如果晏不問王,這下句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現在請問,把毛的詩詞仿出來要多少年呢?
什麼鳥叫什麼調。比如震古爍今的詩:
呀!好革命的怒潮啊!
呀!這掀天倒海的潮流,
竟已仗著自然的力,
挾著它從珠江來到長江了。
潮流是什麼,是什麼?
不是綠的水,是紅的血和黑的墨。
今天我們的血已染紅廬山的面,鄱陽湖的口。
這黑的墨,正拌著那紅的血,
向著長江的水流去。
這新誕生的《江西日報》,
就是挾著這墨的力和著那血的力,
一直衝向黃河流域去。
呀!好革命的怒潮啊!
呀!好革命的勢力!
呀!屁眼兒里出來的只能是屁。怎麼拿好革命來形容潮水和勢力?莫非台灣人說的好男人的男人是從這兒來的?說好大的革命怒潮不是更好嗎?漫天捲來的怒潮不行嗎?又比如震古爍今的另一首最被右派吹捧的「好詩」:
「騰騰殺氣滿全球,力不如人萬事休!光我神州完我責,東來志豈在封侯!」
跟上一首的毛病一樣,就是個口號詩,屬於詩歌的最低層次。況其境界無非是弱肉強食,見識低下。「力不如人萬事休」,所以就一槍不放丟了東北嗎?力不如人,也不是毫無力氣吧?在東北丟掉的力氣包括262架新從德國購買的飛機,4000萬兩白銀,5000萬大洋,8萬根金磚,3000門迫擊炮和步兵炮,16萬支鋼槍,5864挺輕重機槍(足夠裝備50個師的武器)。
詩的第三句最後一字應該壓仄聲,否則四個平聲結尾就不象話了。莫非奉化話里「責」是去聲?如果第三句果然是好句也就罷了,卻是個敗筆,大腳小鞋,跼促窘迫,兩重意思硬塞到一個句子里。你看張子野的「雲破月來花弄影」,三重意思,寫來從容不迫,何等飄逸自然。當然對豬不能用虎的標準,只能用豬的。常氏此詩如拿來跟另一頭豬-狗肉將軍張宗昌的「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海內兮回家鄉,數英雄兮張宗昌,安得巨鯨兮吞扶桑」相比較,境界略似,藝術效果就差遠了。張詩後三句雖俗氣落套,但首句卻是非常的生動活潑,極是行當本色!反觀常詩「騰騰殺氣滿全球」不但不雅,而且無趣。不但首句無趣,全詩都無趣。不但詩歌無趣,而且為人無趣。以此無趣之人,是無論如何也寫不出「大炮開兮轟他娘」的有趣活句來的。
再舉詩仙的《憶秦娥》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這兩首詞(另一首《菩薩蠻》不列)有人說是李白寫的,有人說不是。於是就大家就問,像這樣雄渾大氣的千古絕唱,不是李白還有誰能寫?像馮小剛在《功夫》里喊的「還-有-誰---?!」無人能答。
二十世紀中國舊體詩人才凋零,有人說這是由於毛主席的心胸狹隘,不允許別人寫,所以造成了「萬馬齊喑究可哀」的局面。我說這個說法不客觀。作詩其實有點像喝酒,從古至今都是自己作也勸別人作。毛主席為了支持《詩刊》創刊,特地同意發表了十八首舊體詩。還幫陳毅改詩,改後送到《詩刊》發表。可見毛是如何興緻勃勃。如果毛想壟斷舊體詩創作,他為什麼等到建國十年後才發表自己的詩?中國的舊體詩刊《樂天詩訊》創刊於1950年元旦,公開發行了十年,毛為什麼讓他存在?共產黨的高級幹部,寫作舊體詩者甚多,如周恩來、朱德、董必武、陳毅、葉劍英、陶鑄等,如果毛是狹隘之人,這些高幹們理應最識相,早早收筆才對。可事實正好相反,陳老總其實成了《詩刊》的「專欄作家」和「後台老板」。《詩刊》在「文革」期間曾停刊,但不能因此就說毛嫉妒別人的詩,如果文革不讓跳芭蕾舞了,難道就推斷出毛嫉妒別人芭蕾舞跳得比他好?小人之心,君子之腹,不可妄度也。《詩刊》是1976年1月經毛澤東親自批示「同意」復刊的。葯某的中學班主任的父親就是77年《詩刊》主編嚴辰。
中國近百年舊體詩低潮當然有其內在因素,我後面在「南宋詞范」一節將有專門討論,但以胡博士為代表的全盤西化思潮也難辭其咎。文化方面的全盤西化就是寫新詩嘛。其結果就是二十世紀前半葉幾乎無好詩人。反映到下一代就是無讀詩之人了。解放前文盲率80%,大學生占成年人口萬分之七,就這些大學生還大部分是學理工讀新詩的。本來舊體詩已經行將就木,無可挽回了,可毛主席舊體詩一發表,再加上識字普及,全國人民都徹底、深刻地接觸了舊體詩,其範圍之廣是歷史空前的。它的結果在一件特殊事件中可以看出來。在1976年四五事件中,天安門廣場有百萬人,大多數是年輕人都用詩來悼念周總理。那幾天我騎自行車去看詩了,幾乎全是舊體詩(包括不是律詩的古體詩)。非常驚人。這說明毛主席在不知不覺的情形下以一人之力挽救了舊體詩在中國被邊緣化的命運。有人說,無論如何毛是憑藉政治權力才建立了他的詩歌的地位的。我說真是如此的話,在批毛這麼多年後,他的詩歌地位也應該早垮掉了。關鍵是他的詩詞本身的藝術成就高,否則的話他既不能拯救自己的文學地位,也不能拯救舊體詩的死亡命運。權力代表不了藝術。乾隆爺在位59年,一生寫詩逾四萬首,詩詞創作的總量已接近於整部《全唐詩》請問牆友,哪一句是您記得住的?
辯護到此結束,否則就沒完沒了。因為一個傻瓜所提出的問題比十個聰明人能回答的還多。
現在開始論證包括李杜蘇辛在內的大詩人都被毛澤東超越了。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讀詩是讀者再創造的過程,好詩之間本來是無法相比的,如果硬要比較,就要暫時約定共同的標準。而且比較的結果不一定是好和賴,「都是好句」也是結論之一。
首先必須承認,毛澤東詩詞最高的成就是他徹底的人民性。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恐怕也是後無來者)。他說「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得到詩人崇高讚譽的英雄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民。這兩句詩給天下所有相信眾生平等的讀者都帶來一股心中暖流。這種讚頌,不但不見於震古爍今的陣營,也不見於毛的絕大部分「戰友」們。他們從不認為陳永貴,吳桂賢等是英雄。可惜,我這篇文字是跟右派辯論的,這個人民性的標準只好不用。
那就從名句,風格,境界,技巧特點等四個方面來看吧。
開談之前再加一句,論詩詞是不講三七開的。劉翔的速度就是破奧運記錄的速度,高手過招只能比最上乘的武功,雄鷹之間只能比最高揚的飛翔。要比低的話蘇東坡「朱唇得酒暈生臉,翠袖卷沙紅映肉」(是寫紅燒肉嗎?不對,再猜猜?)的惡詩恐怕就上不得場子了。
首先說名句。本來應該說影響,但毛是今人,李杜蘇辛是古人,毛的影響對今人較大,所以不公平。只好拋開影響,直接談句子。詩人之間常要比較詩句的。例如宋子京去看張子野,令人通報說「尚書欲見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子野屏後呼曰「得非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旗鼓相當,皆大歡喜。
王國維說唐五代有句無篇,北宋詞有句有篇,南宋以後有篇無句,所以北宋詞好,南宋以下無詞。此說確為的論。蓋有篇極易,有句極難。對一流詩人來說,得一名句就不枉此生了。
李杜蘇辛中李白名句最多,就請青蓮先出場。謫仙不喜束縛,一輩子也只寫了十首七律(李賀連一首都沒有),好句多在古體詩中。這裡選一些普通人張口即來的。
大氣滄桑的,李有「西風殘照,漢家陵闕」。毛有「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輕鬆俏皮的,李有「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毛有「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將軍」。
用寒月來象徵苦戰的,李有「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毛有「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期盼勝利的,李有「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毛有「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憤青的,李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毛有「糞土當年萬戶侯」。
曠達的,李有「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毛有「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
愁緒的,李有「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毛有「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山高路險的,李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毛有「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變成成語的,李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毛有「不到長城非好漢」。
豪邁的,李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毛有「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誇張的,李有「黃河之水天上來」。毛有「淚飛頓作頃盆雨」。
自信的,李有「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毛有「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
翻案的,李有「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毛有「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送友的,李有「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毛有「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快速的,李有「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毛有「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夢幻的,李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毛有「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蘢四百旋」。
唯美的,李有「雲想衣裳花想容」。毛有「紅霞萬朵百重衣」。
小評:李毛都是飄逸型的詩人,各有所長。最難得的是變成成語的,因為它已經刻入了民族意識的硬碟里了。謝長廷還賣弄地說,中國有一句古話叫「不到長城非好漢」。笑。
再看杜甫,大眾熟知的名句一樣多。
唯我獨尊的,杜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毛有「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比較感情反差的,杜有「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毛有「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
預言後事的,杜有「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毛有「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讚揚的,杜有「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毛有「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筆力千鈞的,杜有「落日照大旗」毛有「高峽出平湖」。(插評:兩句都太不容易了,寥寥數字,氣象萬千。捶胸拜服)
強烈對照的,杜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毛有「紅旗捲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
戰亂的,「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毛有「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梁再現」。
憎惡小人的,杜有「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毛有「今日歡呼孫大聖,只緣妖霧又重來」。
景色闊大的,杜有「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毛有「雲橫九派浮黃鶴,浪下三吳起白煙」。
遺憾的,杜有「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毛有「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
待客的,杜有「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毛有「聞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興奮愉悅的,杜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毛有「紅旗越過汀江,直下龍岩上杭,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氣勢宏大的,杜有「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毛有「洞庭波涌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
變幻景色的,杜有「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毛有「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
歌頌的,杜有「萬古雲霄一羽毛」。毛有「六億神州盡舜堯」。
評論歷史人物的,杜有「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毛有「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小評:杜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力戰型的,毛是「紅雨隨心翻作浪」巧戰型的,不肯費力雕琢,但氣勢宏大。所以洽洽敵得過而已,毛略弱。老杜的「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殺傷力太強了。
蘇東坡是亦詩亦詞,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理趣的,蘇有「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毛有「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哲理的,蘇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毛有「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域必成災」。
自然雋永的,蘇有「春江水暖鴨先知」。毛有「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想念妻子的,蘇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毛有「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規勸的,蘇有「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毛有「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思索人生真諦的,蘇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毛有「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豁達人生的,蘇有「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敘事的,蘇有「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毛有「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
懷古的,蘇有「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毛有「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
瀟洒的,蘇有「談笑間,強虜飛灰湮滅」。毛有「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
謳歌的,蘇有「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毛有「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排山倒海的,蘇有「有情風萬里卷潮來」。毛有「橫掃千軍如卷席」。
詠物的,蘇有「似花還似非花」。毛有「梅花歡喜漫天雪」。
豪爽的,蘇有「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毛有「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談笑凱歌還」。
曠達的,蘇有「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毛沒有消極逃避的思想,遇到逆境,毛是「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
小評:李杜蘇辛,就是子瞻與潤之最為相似。子瞻詩詞書畫古文,樣樣皆精,樣樣又不十分用力,作詞不被音律束縛,全憑天才噴涌。有「一洗萬古凡馬空」的氣象。蘇與毛都曠達,只是蘇消極。而毛作為開天闢地的勝利者,他的詩詞表現的曠達更積極,更自信,更熱情,更令人神往,因此更有感染力。毛稍勝。
辛幼安無詩,詞洋洋洒洒六百餘首,是詞中老杜,佳句佳篇極多,且都是人間詞,不像坡翁的神仙詩。辛詞風格多樣,均有極高成就(李杜蘇辛,葯某最愛稼軒),但以豪放為本色。所以就單選一些豪放的名句。
感慨大歷史的,辛有「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毛有「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
理想的英雄,辛有「生子當如孫仲謀」。毛有「盜跖庄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
雄心萬丈的,辛有「倚天萬里須長劍」。毛有「 列嶂青且茜,願言試長劍」「安得倚天抽寶劍」。
登臨寄意的,辛有「把吳鉤看了,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毛有「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鼓勵進取的,辛有「莫射南山虎,直覓富民侯」。毛有「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堅定信念的,辛有「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毛有「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描繪戰爭的,辛有「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毛有「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早已森嚴壁壘,更加眾志成城,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漫天皆白,雪裡行軍情更迫。頭上高山,風卷紅旗過大關」。「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英雄虎膽的,辛有「壯歲旌旗擁萬夫,錦檐突騎渡江初」。毛有「枯木朽株齊努力,槍林逼,飛將軍自重霄入」。
氣壯山河的,辛有「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毛有「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無奈的,辛有「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毛有「綠水青山枉自多,華佗無奈小蟲何」。
壯志難酬的,辛有「卻將萬字平虜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反之,毛有絕不言敗的「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插評:「亂」字真好)。
嘆興亡的,辛有「玉環飛燕皆塵土」。毛有「蕭瑟秋風今又是」。
小評:幼安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是李杜蘇辛中唯一像毛澤東一樣文武雙全的人。也是唯一正面描寫戰爭的人,更是對軍旅描畫最真實的人,私以為比毛的還好(但馬蹄聲碎,喇叭聲咽極好,可堪匹敵)。但他的作戰經歷偏狹,無法施展抱負。像毛的「七百里驅十五日」,「十萬工農下吉安」,「二十萬軍重入贛(蔣軍)烽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這樣的大英雄大場景辛是不可能經歷的。因此在作品上也是各有所長。
我這裡不是想刻意營造一個「三英戰呂布」的場面,李杜蘇辛,各人都有各人的廣大粉絲群。我是想指出毛澤東的詩詞所展現的藝術才華是非常全面的。太白的「仙」,子美的「郁」,子瞻的「曠」和幼安的「豪」在毛澤東的詩詞里都有追配前人的體現。反過來,由於毛的時代和他個人的特殊經歷,毛澤東詩詞卻有李杜蘇辛都沒有的新意境,和與其相配的名句。
這就是敢於鬥爭敢於勝利的精神。這種精神貫穿了毛所有的詩篇。毛從不屈服於逆境,甚至在他被迫害,奪權,又身患重病時,在他拚死打下的地盤卻被別人輕易葬送了的時候,他寫的居然還是「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你我如果發現工錢拿得比別人少了都不會有這心情了吧?)在國家被孤立時,他寫的是「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他沒有對歷史大人物的期盼,既不恨「英雄無覓,孫仲謀處」,也不幻想「致君堯舜上」。更不想「為君笑談盡胡沙」。他的力量來自「六億神州盡舜堯」「遍地英雄下夕煙」。他是永遠的勝利者,所以「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因此他既是自豪的「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又是謙虛的「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試問,這樣的詩歌,難道不是是民族骨氣的高揚,民族的魂魄的升華嗎?以它來代表中國精神不是很恰當嗎?
下面談風格。有人謂毛澤東詩詞雖然大氣,但風格上不能算上品。比如說宋詞,婉約派是詞的正宗,豪放就次一等了。用他們的標準,連蘇東坡都不被認同。夏敬觀說蘇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什麼意思呢?雷大使是男的,跳舞怎麼也比不過女的。李玉剛唱得再像,到底是個假的。他們認為,像晏叔原「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和秦少游「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才是詞家本色。進一步,只有曲折含蓄的,才是好詩。
應該說,持此看法的人是懂詞的人,而且一直是主流看法。這個看法佔據了周清真以下整個南宋詞壇,繼而元明清乃至民國。然而這種看法的根本問題是,他們把一種風格從平等的地位拉到了統治地位,把形式看得比內容還重要。這樣一來,寫來寫去,都是重複前人的遺意,吃別人嚼過的饅頭。詞的路越走越窄,走死了。
比如說,毛主席有一首《虞美人》:
「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寒星。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這首詞毛自己認為不好。怎麼不好呢?如果按照婉約風格派的標準,這才是好詞呀。我的看法,這首詞不好就不好在詞范上。不信你把它打碎了,扔到全宋詞里,它就像把鹽灑到水裡,一下子就完全混合,找不著了。「詞范」是我生造的一個詞,形容一堆片語加起來給人帶來的特殊的味,特殊的語境效果,一種選詞造句的模式。
南宋到民國,所有的詞人都用一種南宋亡國詞范。風花雪月,頭疼腦熱,無病呻吟,小里小氣。這個觀點非我獨創,王國維就曾說過:「近人祖南宋而祧北宋(類似土共祖小平而祧澤東),以南宋之詞可學,北宋不可學也。學南宋者,不祖白石,則祖夢窗,以白石、夢窗可學,幼安不可學也。」因此學來學去,一蟹不如一蟹,散開來則一窩不如一窩,流傳下來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王靜安才有「北宋後無詞之嘆」。
北宋以後填詞是士大夫、鄉紳們自抬身價的小玩意兒,大家都沒有思想,只好比詞范,看誰作的像南宋的詞。互相吹捧,似乎深奧無比。就好像學物理的一定要把相對論說得高深無比似的。其實,說白了,南宋詞范是很容易模仿的。
請看篇首詞《綠頭鴨》:
「醉留人,相逢誰在香庭?處飄萍、凄涼酒病,故國梅花歸情。粉牆移,隔花似見,月暗處、流落佳人。夜冷花零,孤窗曲徑。前朝舊事隨煙平,看流瓦、清輝佳麗。寶奩掛秋英。離別恨,飛上銀霄,耿夜孤明。
夢覺來,露痕輕綴,浣手重賦清景。燕交飛、暗香拂面,轉楚腰,猶說盈盈。憶得中原。風吹畫棟,翠香飄落錦衫青。且休問,笙歌朱戶,枉自誇娉婷,到如今,梅花折盡,難寄離情。」
這樣一首南宋詞范的詞,要寫十首也容易。這也不是什麼宋無名氏作,那是個噱頭。作者就是葯某。是為了打掉對南宋詞范的迷思而放的靶子。這個《綠頭鴨》就像個綠頭蠅,毫無思想,毫無內在邏輯,就是把南宋詞的隻言片語像美國人的GUMBO一樣,稀里糊塗的攪和在一起。當然是劣質的詞。
南宋詞范流毒甚廣。現代人也有刻意寫南宋詞范的,他們對衛星,計算機,基因甚至飛機火車等現代生活完全無視,沉浸在清朝至宋朝的臆想場景里做詩填詞,以為那樣才是大雅,以為難得。其實朱子就說過,像這樣的詩「一日作百首也得」。王國維也說過同樣的話。文學如不跟生活同步,它就死定了。要治療南宋詞范的毛病也不難,你只要登高臨海,直抒胸臆,就是盛唐北宋的氣象了。
可惜,那些台灣人和右派們所推崇的民國第一流的好詞,就是類似《綠頭鴨》這樣的東西。他們猶抱琵琶半遮面想說的第一流詩人是誰呢?
(謝謝田野,稼軒無詩確實指無名詩)
右派們想說的第一流詩人就是汪精衛。柳亞子說過這樣的話:「南社的代表人物,可以說是汪精衛先生」。余英時教授稱道汪精衛詩詞上的造詣,在二十世紀的舊體詩作者中首屈一指。陳寅恪說「阜昌天子頗能詩」(阜昌是劉豫的年號,用來指汪恰好)。錢鍾書也作詩讚好。既然這麼高妙,我們當然急不可待的要拜讀一下啦:
《憶舊遊。落葉》「嘆護林心事,付與東流。一往凄清,無限留連意。奈驚飆不管,催化青萍,已分去潮俱渺,回汐又重經。有出水根寒.拏空枝老,同訴飄零。天心正搖落,算菊芳蘭秀,不是春榮。戚戚蕭蕭里,要滄桑換了,秋始無聲。伴得落紅歸去,流水有餘馨。只極目煙蕪,寒螿夜月愁秣陵。」
好嗎?詞的意思是我(樹葉)為大樹榦了一輩子,現在雖然捨不得,也得走了。走了又回來,碰上了一堆枯枝爛根。天要變了,樹是靠不住的。滿耳雜音,到了大家都完蛋的時候,也就消停了。(想當年)我要是和花兒一塊死了,還能沾點香味。現在這樣去南京真是倒霉透了。這是漢奸逃出重慶後寫的。
我我我,都是我,像不像一個將要被凍死的臭蟲哀鳴?羅羅嗦嗦,講了半天的漢奸道理。還不如常凱申的一句「力不如人萬事休」來得直白。一對臭蟲,一個調調。汪與蔣其實沒差別。汪如坐在蔣的位子上,汪就是蔣;蔣如坐在汪的位子上,蔣就是汪。葉嘉瑩誇汪這首破詩有烈士精神。哈哈。真是眼珠子長肛門裡面了,看見的只能是屎。所以說台灣被日了五十年,已經沒中國人味兒了。既當婊子又立牌坊的東西,在台灣當然是烈士了。因為那個島上當婊子的都不想立牌坊。灣獨們,記好了:我們中國人的烈士精神叫做「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剛才看《一虎一席談》,一個姓沈的副院長說我們應該與日本分享釣魚島主權,因為力不如人。我就想詩歌還真不是單純藝術問題。領袖的詩歌真的就反映了國家精神。所以打倒毛的詩歌其實是想重樹蔣汪的力不如人萬事休理論。
罵完漢奸,再回頭談藝術。汪這首詩,只能與少數漢奸和灣灣有共鳴,普通人無法接受詞的意境。首句「護林事」有硬傷,「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護林的是落花不是落葉。另外掉了的樹葉不是綠色,怎能「化青萍」?化浮萍或化孤萍不是更好?另外,「重經」是什麼意思?重新經過?老路?太生硬。「根寒」「枝老」都是倒裝,既然倒裝,「有出水根寒.拏空枝老」就彆扭。不如改成「見出水根寒.拏空枝老」豈不生動?算了,懶得繼續挑毛病了。一句話,病態。故意讓人瞧著費勁。
這種病態或變態的原因就是為了追求我所說的「南宋詞范」。這種詞像葯某的《綠頭鴨》一樣,你把它拆了,放到南宋詞里,就化了。可見南宋詞范害人不淺。我上面說了,南宋以降,元明清民,大家都寫一些委委瑣瑣的東西,詰屈聱牙,沒有自己風格,沒有名句。包括這首《憶舊遊》,不算好詩。
南宋詞范的壞處,還在於它不但毀掉了詞,也傳染了律詩。你看汪的一首《七律》:
「飄蕭黃葉覆秋根,此日霜菊事不敦。
臘意漸濃寒倍至,桐風半凜體虛溫。
誰家豎子歸簫里,訴那當年嚙指痕。
對此時聲山骨瘦,訥來另表一殤魂。」
陰鬱猥瑣,那裡還有律詩應有的盛唐氣象?且頷聯不工頸聯不對。不過葉女士又該鼻涕眼淚的感動詩中的烈士精神了吧。
相比之下,汪的「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是好詩。此詩可能受了僧肇的「掉頭挨白刃,恰似斬春風」的啟發。有人問,汪先前是勇士,後來變漢奸,無法理解。其實星星月亮都沒變,汪也還是那個汪。你看「伴得落紅歸去,流水有餘馨」,不是在說後悔沒有引刀成一快嗎?有的漢奸是性格上的懦夫,有的是思想上的懦夫。汪認定「天心正搖落」「滄桑換了」的失敗主義同常氏的「力不如人萬事休」是一樣的思想懦夫。只有毛主席「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才是真正的勇者。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雖是好詩,但也只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個人犧牲水平。尚不如陳老總「此去泉台集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來得氣勢磅礴。
連漢奸都端出來了,看來右右們也拿不出更好的貨色了。其實,好詩人是有的。魯迅的詩就沒有南宋詞范,他的詩既不同於古詩,又不同於毛澤東,有他自己「憤」的風格:「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同李杜蘇辛一樣,魯迅是有自己的風格的。而且不乏名句。只不過蔣粉寧可取汪,不肯取魯。因為他們的褲子和汪精衛是連襠的,而魯迅的心和毛澤東是相通的。
唐詩的風格,大氣雄偉,明快上口。充分展現了詩歌本質的藝術特徵。而南宋詞范正好相反,佶屈聱牙,晦澀難懂。詞本來是填曲的,南宋詞范不要說唱了,念著都彆扭,早已走上邪路了。宋詞如此,唐詩後來也一樣。王國維說:「詩至唐中葉以後,殆為羔雁之具(應酬的工具)矣。」「至南宋以後,詞亦為羔雁之具」。無論詩詞,都顯出文明退化現象。這種風氣不變的話,中國詩詞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幸虧,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毛澤東的作品,無論是律詩還是填詞,都一舉恢復了盛唐北宋的風貌。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雨後復斜陽,關山陣陣蒼。」 言之有物,大氣磅礴。意境深遠,朗朗上口。真乃盛唐氣象。
毛澤東詩詞不但恢復了盛唐氣象,還超越了盛唐氣象。他建立了自己個人的風格,這就是「王」者風格。李杜蘇辛,儘管有崇高的理想,遠大的抱負,在骨感的現實面前,也只能選擇逃避和哀嘆。從李白的「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到蘇軾的「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莫不如此。辛棄疾對現實無奈而妥協 「卻將萬字平虜策,換得東家種樹書」,杜甫更是一生悲苦,「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與所有的舊詩人不同,毛澤東是永遠的勝利者。在他的心目中,從來沒有信過南宋以來,從宋高宗到常凱申,從汪精衛到鄧小平都信奉的「力不如人萬事休」歪理邪說。君請看,三灣改編,他所聚集的是稀稀落落拿著梭鏢的烏合之眾,但毛憑此卻建立了地跨閩贛的蘇維埃共和國;北上抗日,他所帶領的僅是八千遠途跋涉,疲憊飢餓的殘兵,但毛憑此卻開闢了人口過億的敵後民主政權;建都北京,他所接手的是落後的農業國和四億文盲,但毛憑此卻完成了包括衛星上天在內的大國工業化。所有這些難以想像,不可逾越的困難危機,都不能動搖毛澤東神一般的自信,他說「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他所有的詩篇都充滿了勝利的浪漫主義。毛主席用他的詩詞向中華文化中注入了強大的鬥爭勝利的基因。毛說「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從對中華文化基因的貢獻來說,毛確實是創造了戰無不勝的「王」者之風,超越了李杜蘇辛。特別是今天我們太需要這種精神了。
你們聊政治,我繼續詩詞。今天說道境界。
作詩要講究意境。這古人也知道。但把他提到鑒定詩歌的最高標準的是王海寧。他在《人間詞話》里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言氣質,言神韻,不如言境界」。那麼,意境是什麼呢?王又說:「今古詞人格調之高無如白石。惜不於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味。弦外之響,終落第二手」。所以說意境是有餘味,有聯想。王又進一步分類,把境界分為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有我之境直抒作者胸臆,無我之境則作者變成攝影師,讓景物自己說話。無論有我無我,「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於理想也」。所以好的境界除了有聯想外還一要合情合理,二要有思想內涵。
怎麼才叫合情合理呢?王海寧提出「隔」與「不隔」的標準。王並沒給出定義,只舉了幾個例子。不隔的例子:
「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像看照片一樣。不用解釋。
隔的例子:
「謝家池上,江淹浦畔」,像猜謎。謝靈運寫過「池塘生春草」,所以謝家池上,就是春草。江淹寫過「春草碧色,送君南浦」,所以也是春草。繞了一大圈,並無新意,所以是隔。還有一種隔,是粗陋,亂說大話,無法想像。例如「腳踩南山虎,手擒東海龍,探頭出宇宙,抬眼雷電生(葯某作)」就是胡說八道。
總結一下,王海寧所說境界就是能充分調動讀者頭腦中的形象思維的效果。境界高的就是新鮮的,信息量大的景象。「日破雲濤萬里紅」雖有形象,但我們常看關山月的「江山如此多嬌」的畫,這個意境不是很新,而且沒有餘味,信息量不大,所以境界不高。如果說雲濤的寓意是阻力的話,就應該用「踏破雲濤萬里紅」,因為「日」字本來就是多餘的。當然如果「日」有別的意思的話,就不多餘了。
再看作者另一首《七律?園竹》
「小園靜靜碧湖邊
閱盡滄桑數百年
夏響青篁冬悅雪
晝巡紅鏡夜觀天
民生最念狂風后
世事常思細雨前
把卷南窗桑梓月
鞠躬盡瘁為蒼黔」
紅鏡是紅日的代稱,出自李賀《河南府試十二月樂詞並閏月。六月》:
裁生羅,伐湘竹,
帔拂疏霜簟秋玉。
炎炎紅鏡東方開,
暈如車輪上徘徊,
啾啾赤帝騎龍來。
用這個僻典是王海寧所說「隔」的最佳註腳。為什麼不能用「紅日」?李賀詩中紅鏡雖是自創,但其意非常明白。「紅鏡」用在《園竹》中就是賣弄了。好詩人是從不賣弄的。另外用紅鏡代替太陽有硬傷。李賀詩中紅鏡是朝陽,是像鏡子一樣可以目視的。而《園竹》的太陽是「晝巡」,走過天空,不能目視,用朝日來代替就牽強了。
全詩最重要的是頸聯,說的是他臨危受命在狂風后的特殊經歷,和他「把動亂消滅在萌芽狀態」 的治國方略。應該說是言之有物。但其他幾句均不甚好。首先寫竹的是應該明裡暗裡扣著題,而此詩只有第三句與竹有關。第一句疊字「靜靜」不好,除非二句是「茫茫」數百年,否則一個「靜」就是個廢字。「閱盡」與「盡瘁」重了,可換掉一個。夏響,作者是想把夏日微風吹得竹葉嘩啦啦的意境表達出來,以響來襯托靜,是個好字。但我最不喜的是「響」字的發音,與「夏」太近了,念著繞口。可試「暑響青篁寒悅雪」。頷聯最大的問題是他表現的是閑逸,舒適的情懷,這就與末句「鞠躬盡瘁」的形象太矛盾了,意境不和諧。另外全詩的味道像明朝的閣老,與作者的身份不符。這倒也不奇怪,詩與詩人的境界永遠是脈脈相通的。有人說上海人骨子裡永遠是管家,當不了主子。原來還不信,現在是不得不信了。
還有常凱申的詩句(在《潛伏》里看到)「朝霞映旭日,梵唄伴清風,雪山千古冷,獨照峨眉峰。」第一句是小兒語,朝和旭都是日出之意,重了,屬低級錯誤。比上面「日破」一句還差。第二句的「清風」說明作者不冷,那第三句「雪山千古冷」 就不是感受而是推想。有了這個想像,就應有下文來接應。比如「高處不勝寒」後面就有「何似在人間」。可是結句「獨照峨眉峰」並沒有回應冷的問題,而是直接跳到首句銜接「旭日」。所以「千古冷」在全詩里就顯得有些突兀。勉強可解釋為千古冷是因為暗,缺乏日照。但這樣一來,「千古冷」雪山就坐實了峨眉山群峰了。查峨眉山位於中亞熱帶季風氣候區域,絕大部分無常年積雪,雪山千古冷不是峨眉山的典型寫照,違反了王國維「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的標準,不是好境界。如不提峨嵋,改成「獨照第一峰」似稍好。本來作者要表達的是「主耶穌只保佑我一人」的得意之情,但是讀起來卻給人古怪彆扭,孤僻陰森的感覺,像是西毒歐陽鋒在練九陰真經的場景。這就叫力不從心。相較之下,毛的「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則氣韻連暢,無一字可動,是天然好言語好境界。
至於李杜蘇辛,境界那是沒得說的。這裡只需舉例證明毛澤東的詩詞的境界也一樣不讓古人。先說無我之境的。前面提到「雨後復斜陽,關山陣陣蒼」是遠鏡頭橫搖。還有「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是全景拍攝。雖是寫景,但「所寫之境,必鄰於理想也」。一個是戰地的莊嚴,一個是自然的生機,都給人無窮之言外之味,弦外之響。詩家語有時很奇妙,最直白,最簡單的有時反而是味道最濃的。相信大家都有秋天在New England看紅葉的經歷吧?下次再去時,試一試用詩句來描述漫山的紅林。包括前人的什麼「朝來誰染霜林醉」,「霜葉紅於二月花」等等,你會發現怎麼也不如「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這八個字來得舒暢,來得真切。真是神了。
再說有我之境的。有「風展紅旗如畫」,「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沖霄漢」,「蒼山如海,殘陽如血」,「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等等。以上所有例句,給讀者展現了一幅幅美麗壯闊的畫面,都反映了作者強烈的感情取向,所以都是很好的有我之境的佳句。而且毛主席詩詞不論是表現什麼境界,都絕對不「隔」,感情噴薄而出,毫無矯揉造作,所以藝術感染力就極強。
還有因為一字而境界全出的。「紅杏枝頭春意鬧」的「鬧」字,「雲破月來花弄影」的「弄」字都是經典好例。毛主席也不乏這樣的點睛之筆。比如「不周山下紅旗亂」的「亂」字。換個別的字,如紅旗展,紅旗飄,紅旗舉,紅旗遍,紅旗出,紅旗度,紅旗過,紅旗到,紅旗艷都不好,只有「亂」字能把剛剛喚起的千百萬工農跟反動派打作一團的形勢,還有遍地造反的氣勢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同時也把作者興奮,愜意的主觀心態生動地展露出來。還有「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的「笑」字,也是提綱攜領,一字把全詩的精神面貌完全表達出來了。因此用王國維的標準,毛澤東詩詞確實是達到了極高的境界。
談完了名句、風格、境界,現在來談技巧。
作詩的技巧是什麼?什麼誇張、比喻、反襯等初級水平的就不提了。種種詞書又窮極毫末,無法蹤巡。就用賀方回定下的廣為人知的標準吧。「平淡不涉於流俗,奇谷不鄰於怪癖,題詠不窘於物義,敘事不病於聲律,比興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己出,格見於成篇渾然不可鐫,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
在以上各條標準里(除了第四條),毛澤東詩詞都有堪稱經典的表現。不想再詳述了,只舉例吧。
平淡不涉於流俗。舉「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
奇谷不鄰於怪癖。舉「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題詠不窘於物義。舉「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敘事不病於聲律。專指蘇東坡以詩入詞,不協音律而言。可我們今天已經不知道詞的音律了。如果反過來理解成不拘於聲律,則還有現實意義。
比興深者通物理。舉「鐘山風雨起蒼黃」。
用事工者如己出。舉「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格見於成篇渾然不可鐫。舉《沁園春。長沙》,全詩格局蕭肅雄健,渾然一體。
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舉「《沁園春。雪》,全詩無一字語及革命,而實為定鼎之先聲。
其實還應該加一條,叫做文字的通俗化。過去人們很少提及。在我看來,這是毛對舊體詩的寫作技巧的最大貢獻。詩歌據說是產生於勞動,但變成文字後就是小眾文化了。如果除去毛澤東作為政治家的一面不談,他在文化方面孜孜以求,辛苦一生的其實就是一件事:把象牙塔里的東西搬出來,一件一件的涼在廣場上給大夥看,他一邊搬還一邊吆喝,「快來看快來看嘍,沒啥子了不起的,大家都能用啊。」 要想讓老百姓都喜歡老祖宗留下的好玩意兒---舊體詩,首先就得讓人看得懂。所以毛身體力行,讓自己的作品通俗再通俗,明白再明白。
有一個例子,毛澤東《沁園春。雪》有「原馳蠟象」一句。原作是「臘象」,是「真臘白象」之意(郭沫若),公開發表前,臧克家建議改成「蠟象」原因是易懂,毛聽了後欣然採納。要是我們一般人,甭管真的假的,都會堅持原字,又顯得有學問,又能保住面子。但毛卻認為易懂是非常重要的。通觀毛詩詞,在舊體詩中是最通俗化的,幾乎都是「床前明夜光」「白日依山盡」一類的。他是想讓有小學初中畢業水平的人都能看得懂。
那些厚誣毛澤東借政治權力建立詩歌權力的人,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毛一生通俗化平民化的艱苦努力嗎?除了毛以外,還有哪箇舊詩人在這條路上同他一道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不要說和他同時代的人里沒有,就是現在也沒有。紅鏡不就是個例子?作為回報,中國老百姓喜歡毛澤東詩詞不是很自然了嗎?
我們有的網友,讀了唐詩以後,拿起毛的詩詞,看來看去,覺的這還叫詩?給二流唐詩提鞋都不配。原因就是他們潛意識裡覺得毛的詩詞太淺顯,詩應該是讀不懂的,應該是有學問的人玩的,用典應該是誰也不知道的,那才是水平高呢。其實古人也不是故意把詩寫得晦澀難懂的。熟悉的例子是白居易寫完後要給老婦人讀和有井水處便有柳詞。我們看古人的詩詞要藉助註解是因為年代久遠,當時人易懂的我們難懂。並且元代以前的口語是不能寫出來的(見葯某《閑聊六祖》之三---他真的不識字么?)。
喜用僻典是初學者容易犯的毛病,像窮人買LV包一樣,渴望得到認可。找一兩句冷門的典故難嗎?「紅泉(仙境)」「作家(有大機緣的人)」「兔推輪(月)」在網上還可以查出來,「驢乘」(俯仰由人的意思)我在網上都沒查出來。拿一本《詩經》,隨便翻一頁就可以找個誰都不認識的字。有意思嗎?以毛的讀書痴迷,他找不出兩個僻典嗎?「嶢嶢者易折(缺),皎皎者易污」(語出《後漢書?黃瓊傳》)不就是毛給江青的信里用的典故嗎?毛在詩詞里努力做到平民化,甚至口語化,這是功夫,這是水平,這是貢獻。汪精衛們的詩晦澀難懂,只有連小姐都操不動的老鴻儒們才能喜歡,這才是給毛提鞋都不配呢。反過來,如果是不學無術的人,就只能寫出粗鄙的順口溜(順口溜也很好,有學問的人也應當寫)而絕無可能寫出真雅的意境來。毛的這個貢獻對舊體詩的普及化大眾化建立了前人沒有的巨大功勞。對新時代的詩風改造也起到了劃時代的作用。這不是事實嗎?
毛為什麼要做這件費力的事呢?因為他是真的熱愛舊體詩,他說:「我冒叫一聲,舊體詩詞要發展,要改造,一萬年也打不倒。因為這種東西最能反映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特性和風尚,可以興觀群怨嘛!怨而不傷,溫柔敦厚嘛!」舊體詩只有根植在大眾里,才能一萬年也打不倒。在技巧上我們可以斷言毛與李杜蘇辛都非常傑出和優秀。但在通俗化上做出了超越李杜蘇辛的巨大貢獻。
這樣我們可以總結如下:毛澤東與李杜蘇辛都達到了各自時代的高峰,像一個馬鞍形。而在風格、境界和技巧三方面毛澤東詩詞有無人能企及的,獨到的,非常傑出的成就,所以毛主席詩詞已經超越了李杜蘇辛,成為了「獨特而又大幅優於西方同項文明」的東方文明的最佳代表。證畢。
可惜這一領先西方的文明已經被胡適,郭沫若等搞得半死不活了。他們鄙薄傳統文化,一心模仿西方的翻譯詩歌,全不顧漢語自身的特點(優點),也不顧詩歌自身的規律,弄出的「新詩」一點中國味也沒有,怎麼會有生命力?新月派三主將聞一多,徐志摩,朱湘皆橫死。他們的新詩也演變成了梨花體,比死還慘。
光說不練假把式。還是讓我們來解剖一首「膾炙人口」的新詩吧。徐志摩《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教現代文學的孔慶東說喜歡徐志摩詩歌的人一般以青少年為主,在中文系待著,二年級以上的人恐怕就沒有喜歡徐志摩的了。我說是二年級以上就沒人喜歡新詩了。為什麼?第一是不簡潔。新詩派以為白話詩就等於羅嗦,你看這首詩195個字,就是想說我太愛劍橋了。為什麼愛(徐共留學英美四個大學,都是剛讀一年就跳槽,劍橋是最短的一個,才七個月)?你就是讀上五遍也未必能明白。因為真實原因是為了炫耀他是劍橋的留學生,牌子最亮,但又不直說。就像「今夜我是美國人」一樣,繞彎子。第二是本身沒有真切的意境而靠堆砌原不相干的詞藻來裝潢。句子不是心裡跳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因為做,所以繞。因為繞,比喻就牽強。什麼新娘哇艷影哇是不是怪癖?有家有室了還一副花花公子腔。水面下軟泥上的青荇是什麼東東,是林微因還是陸小曼?芼來芼去(參看詩經第一首關關雎鳩)都是盯著別人的老婆。還「油油的」,膩不膩呀。想唱又不唱,毫無理由,自作多情。什麼輕來輕走,整個一沒人待見。一會兒夕陽,一會兒星輝,既然是星輝又怎麼能有向青草更青處的顏色視覺?不要說你那青荇在水下看不見,就是看見了也是黑影子。所以跟南宋詞范一個毛病,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比興不通物理。把彩虹揉碎的意境美嗎?在我看來是堪比清泉濯足,背山起樓,焚琴煮鶴之第四大殺風景。第三是節奏不符合中文詩歌的內在規律,所以記不住。「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你就是背下來了三分以鍾後肯定忘。加個的字在虹之前我反而容易記住。
同樣是描述一個夢魂牽繞的地方,試比較: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是一千三百年前的白居易用27個字寫得好還是現代的徐天才用195個字寫得好?哪一個更白話?《康橋》不好,別的呢?省省吧!如果頭牌就是個麻子,後面的還用得著看嗎?
所以毛澤東總結說「用白話寫詩,幾十年來,迄無成功。」
出路呢?毛又說「我看中國詩的出路恐怕有兩條:第一條是民歌,第二條是古典。這兩方面都要提倡學習,結果要產生一個新詩。現在的新詩不成型,不引人注意,誰去讀那個新詩?將來我看是古典同民歌這兩個東西結婚,產生第三個東西。形式是民族的形式,內容應當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統一。」
我們應該走毛潤之指出的詩歌發展之路。古典詩要通俗化。新體裁要歌曲化。中國最早的詩集《詩經》就是民歌,由此發展。「四言敝而有楚辭,楚辭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詩敝而有律絕,律絕敝而有詞。」(王國維《人間詞話》)從而誕生了無比輝煌的唐詩宋詞。
下面的路,還是要唱。就是把大家都特別喜歡的歌變成歌牌,往裡填詞,跟宋詞一樣。這樣翻唱歌看起來不咋地,但宋詞不就是這麼來的嗎,出了大家,就變成大雅了。當然只有天才加勤奮才能成功。
翻唱是有生命力的,岳雲鵬的五環之歌就是個例子(調寄《牡丹之歌》):「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啊~~五環~~你比六環少一環~~終於有一天~~你會修到七環~~修到七環怎麼辦~~你比五環多兩環~~」。全場都唱。聽完相聲後我自己又哼了一天。這麼貧的東西竟然有如此的生命力,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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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最親密的人有耐心是一種教養2016-07-23 人民日報來源:蘇小昨(ID:wangruike1987)作者:蘇小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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