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雪梅：誰的婚姻里，沒有些謊言呢

漢娜保守著自己的秘密，哪怕承擔過重的罪名。

謊言換來了無期徒刑的判決。作為納粹集中營的女看守，她要對300多名猶太囚犯的死亡負責。參與審判的伯格，此時恍然大悟，漢娜不識字，她看不懂納粹的指令，可她羞於承認。

這是一段驚世駭俗的愛情。兩個人相差21歲，本可以成為母子，卻萌發出一段熱烈的姐弟戀情。糅雜著對母親和愛人的依戀，柏格在愛情里沉迷掙扎。突然有一天，漢娜失蹤了，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８年過去，深深思念漢娜的柏格成為一名法學院學生，法庭上，他認出那個讓他欣喜痛苦的女人，還有她一直刻意隱藏的秘密。

《朗讀者》劇照

柏格知道漢娜撒了謊，他沒有勇氣和她相認，替她洗清罪責。他給監獄的漢娜寄去自己的朗讀錄音——曾經，她最喜歡聽他朗讀各種文學名著。通過錄音和書的逐字對比，漢娜學會了閱讀和書寫。

她開始給柏格寫信，他卻從來沒回信。出獄前，滿頭白髮的漢娜終於見到了柏格，他拒絕和她握手，拒絕和往事和解。一段糾扯不清的情感以漢娜的自殺告終。

莉安·莫利亞提的《小謊言》，讓我想起漢娜的故事。撇開納粹暴行的背景，談《朗讀者》可能有些輕淺，我驚訝的是，為什麼漢娜寧願終生監禁而不願承認自己是文盲？一個人可以為自己的秘密和謊言付出怎樣的代價？愛情的謊言背後，又藏著些什麼？

在漢娜眼裡，柏格是孩子，也是愛人。她如此喜歡柏格朗讀那些文學作品，沉浸其間的兩個人，由此獲得精神的歡愉。她從來沒有告訴柏格，自己不識字。閱讀，讓兩人之間的愛不僅僅是一種慾望，更有一種心靈相通。可如果柏格知道漢娜既不會讀又不會寫呢？

有些時候，我們會刻意迴避愛情里的那些謊言，以為視而不見，一切都可以不存在，起碼，不會激起波瀾。真的如此嗎？

漢娜沒有承認自己說了謊，柏格也一直沒能原諒她。曾經的謊言會讓彼此心生罅隙。王寶強離婚案一審宣判了，解除雙方婚姻關係。「寶寶」曾說：「她那麼漂亮，卻嫁給了我，我一定要對她好。」在那一場離婚大戰爆發之前，他真的對一切都不知不覺，心甘情願被「虛假」欺騙？所謂的心裡靈犀和形同陌路，不需要大喊大叫刻意擺姿勢，往往就是舉手投足間，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句話，一種聲調。謊言就在那裡，遲早會成禍端。

可人們為什麼會接受謊言？因為虛榮，因為心存幻想，因為逃避。

愛情里，誰又沒些虛榮心呢？我們可以攻擊愛人的種種不是，可當別人對你的愛情嗤之以鼻時，有多少人會心甘情願地接受？朋友聚會上，你的他光鮮亮麗地登場，你享受著別人的讚美，儘管知道，這個傢伙宅在家裡時，要他洗澡更衣有多難！

我們總希望把婚姻中好的一面展示給外人，我們也總看到別人婚姻中令人艷羨的地方：情人節的Channel包，假期的定製旅遊，悄悄放進保險柜的巨額保險單，帶泳池的別墅，還有人前的歡言……為此，不惜撒謊，遮掩。

婚姻的謊言背後，有人為之困惑，有人為之痛苦，甚至，有人為之喪命。

《小謊言》里，三個女人——瑪德琳、塞萊斯特、珍，各有各的苦衷，她們懷揣著秘密，盛裝出席一場晚會。雞尾酒讓每個人都微醺，空氣時蕩漾著令人興奮的酒意，還有飛短流長，以及曖昧的敵意和不為人知的謊言。「尖叫聲響起時，大家甚至連笑容都來不及收拾——塞萊斯特的丈夫墜樓了。珍和瑪德琳交換眼神，然後，聽到塞萊斯特冷靜地吐出：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謊言》劇照

塞萊斯特是多麼讓人羨慕啊。美麗、高貴、有一對聰明的雙胞胎兒子，丈夫佩里是成功的金融人士，帥氣、高大、真誠，有海邊的豪宅，可以隨心所欲買各種想要的東西，而且，時不時會收到丈夫昂貴的禮物——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婚姻？

但是，恐懼一直如影隨形，逃離的願望日俱。沒有人知道，「幸福」的塞萊斯特時不時會遭遇什麼。溫情脈脈的佩里會在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而每一次的激烈「爭執」之後，他會懺悔，會補償，會更愛她。她無數次地想離開，甚至已經租下了一間小公寓，又猶豫不決，不肯離去。

是的，就要離開，也許就在這一次的聚會之後。衝突一點點堆聚，最終到達爆發點，塞萊斯特猛然醒悟，佩里的暴力並不只是婚姻里的偶然爆發，「她本以為他是善良的。她本以為他只不過是個壞脾氣的男人。她本以為他的暴力行徑只屬於他們之間的私密行為。她本以為他對別人是無害的……」

她意識到了真相，憤怒地把杯中剩下的半杯香檳酒直接潑到了他的臉上。像以前很多次一樣，佩里重重地出擊，「他的手熟練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而又野蠻的弧線」，將妻子打倒在露台的地板上。當著大家的面，塞萊斯特終於說出了心裡的秘密：「你以前就經常動手打我。」

然後，另一個憤怒的女人沖以過來，推了佩里一把，混亂尖叫中，他從露台上跌落了下去。

人們最終為謊言付出代價。可是，誰的婚姻里，沒有些謊言呢？

《小謊言》劇照

有些時候，謊言無傷大雅。晚歸的男人，有幾個沒有正當的理由，而又有多少理由經得起推敲？四個打牌的男人，跟老婆報告理由：機場接人，飛機晚點了，不知道何時降落；有應酬，吵，聽不清楚；老李心情不好，陪他聊會兒天，他就在旁觀，讓他接電話？……

還有，我的一個女友，後備廂里藏了不少大牌，時不時拿回去一件，告訴老公：親愛的，商場打折搶購的……

哈哈，這些謊言更像婚姻的潤滑劑，你要是較真，就太無趣了。而有些撒謊真的因為善意。《小謊言》里，珍說：「當你的謊言完全可以左右你所愛之人的心情時，假話說起來似乎也格外輕鬆。」

是的，如果他高興，我願意告訴他，明年假期的國際機票，是公司年會抽獎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