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四十八回,林黛玉教香菱寫詩,說:「什麼難事?也值得去學!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幅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起承轉合是詩的結構布局,兩幅對子就是兩聯對仗。
一、起承轉合
起,指首聯,是開篇。往往交代人、時、地、事、環境等,統領全詩、渲染氣氛,營造意境,起到鋪墊的作用,起句有奠定基調的作用。
承,指頷聯,是承句。「承」句不是對「起」句簡單的重複,而是對「起」句的延伸,要求有分量。在內容上應與其緊密相關,在結構上還有承上啟下的作用。
轉,指頸聯,是轉句。要有轉折感,有變化,往往體現為由物及人、由景及情、由事及理的轉換。前面鋪墊蓄勢已足,陡然一轉,別開生面,讓詩歌頓生波瀾。
合,指尾聯,是結句,是前三句詩意的最後合成。合句一出,中心就明了,它是詩人思想感情抒發的凝結點,往往有點明題旨,收束全詩的作用,這是明結;也可以暗結,即以景結情,使得詩歌「此時無情勝有情」,給人以意猶未盡的感覺,讓讀者馳騁想像,體味詩的意境,產生回味無窮的藝術效果。
杜甫《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首聯「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開篇以急風、高天、長嘯的猿聲、清渚、白沙、盤旋的飛鳥六個秋天特有的意象,營造出一種蕭瑟、肅殺的深秋意境,奠定了全詩低沉的基調。
頷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中的「落木」承接首聯第一句中的「風急天高」,為仰視所見;「長江」承接第二句「渚清沙白」,乃俯視得見。「無邊落木蕭蕭」之聲與「不盡長江滾滾」之勢,將秋意推向深廣。從而,使後面抒發的老病孤秋之情更有力度。
頸聯「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由頷聯寫景轉入抒情,抒發自己羈旅漂泊之苦,晚年抱病登台的孤獨。
尾聯「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更是在前句的基礎上直抒胸臆,一吐鬱結於胸的不快和壓抑。全詩起於「秋景」而終於「悲情」。在結構上,「合」句呼應了開篇,圓合首尾。從內容上,「合」句也是我們了解詩人感情、解讀古詩主旨的最重要所在。
蘇軾《東坡》
雨洗東坡月色清,市人行盡野人行;
莫嫌犖确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 第一句——起,寫景鋪墊。點明地點、時間和景色,勾勒出清明幽靜的意境,以襯作者淡泊的精神境界。 第二句——承,深化起句,繼續寫在這種氛圍下的人群。 第三句——轉,由寫景轉入議論。通過「莫嫌」二字寫出作者的與眾不同。 第四句——合,收束全篇,顯志。
二、對仗規則
1、對仗位置
律詩要求是中間要有兩幅對子,即頷聯與頸聯要對仗。首聯也有用對仗,尤其多見於首句不用韻的詩。例:
《送友人》 李白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2、蜂腰體
作為變例,律詩的對仗也有單聯的。一般用在頸聯,頷聯則不用,這種詩體被稱為「蜂腰體」。例:
《與賈至舍人》 李白 翦落青梧枝,邕湖坐可窺。 雨洗秋山凈,林光澹碧滋。 水閑明鏡轉,雲繞畫屏移。 千古風流事,名賢共此時。
3、偷春格
還有一種變例,詩中雖有兩聯對仗,但不是用在詩的中間,而是用在首聯和頸聯。這種格式為「偷春格」,如「梅花偷春色而先開」也。例: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勃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岐路,兒女共沾巾。
4、對仗之忌
一詩中的相鄰兩聯對仗,句子結構要避免完全一樣。否則即為「合掌」。例:
高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 短李芬芳酒,迂辛寂寞詩。
這樣寫就合掌了,可以改為:
高昌玉蕊會,崇敬牡丹期。 笑勸迂辛酒,閑吟短李詩。
也有人認為,出句和對句意思相同或雷同也叫合掌。如河對川,赤對紅,兵對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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