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里的晚清:從眾聲喧嘩到千夫所指

2013-01-08 11:0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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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維新」再成流行詞「帕爾森從他自身的例子說明清國社會出現的新變化。有一個陪同他的大清官員詢問他,是否應該將兩個兒子送出去接受西式的教育?」 1901年2月23日,《紐約時報》報道《一位美國工程師在粵漢鐵路沿線的觀察筆記》說,粵漢鐵路技術總監帕爾森認為,「現代化的教育將橫掃一切阻礙進步的反動力量」,「更重要的是,這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由於統治階級無能而造成的種種痼疾正催生著一場激進的變革」。變革之聲,自1840年以降,不絕於耳。1874年,李鴻章在《籌議海防折》中寫道:「各國通商傳教,來往自如,聚集京師及各省腹地,陽托和好之名,陰懷吞噬之計,一國生事,諸國構煽,實為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這一年,《循環日報》創刊於香港,主筆王韜希望中國一改因循之弊,除舊革新,實現由弱到強的循環。他在報上直陳,中國的根本問題,並不是沒有堅船利炮,而在於政治。腐敗根源是延續千年的君主專制,必須進行政治制度改革,建立君主立憲制。王韜強調,「天下之治,以民為先,所謂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也」。他主張:發展工商業,工礦交通事業官辦不如商辦,允許民間自立公司;廢八股,改科舉,以有用之學選拔人才;政府必須傾聽民眾聲音,讓民眾講話。開創文人論政新樣式的王韜,發出近代中國維新先聲。洋務運動,中國有了鐵路,有了鋼鐵廠,有了軍工廠,有了海軍艦隊。甲午戰爭,還是敗了。人心思變。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撰文提出:「欲強國必先富民,欲富民必須變法,中國苟行新政,可以立致富強,而欲使中國官民皆知新政之益,非廣行日報不為功,非得通達時務之人,主持報事,以開耳目,則行之者一泥之者百矣。其何以速濟,則報館其首務也。」中國第一次辦報潮來臨。3年內,各地共有近60家民間報刊面世,大多主張維新,重視對西方科技文化的介紹。報業初興,輿論漸開,維新觀念漸入人心。1898年6月11日,光緒頒《明定國是詔》啟動變法,詔書中有「准許自由開設報館」內容。7月的一道上諭說:「報館之設,所以宣國是而達民情,必應官為倡辦。……各報體例,自應以臚陳利弊,開拓見聞為主,中外時事均許據實昌言,不必意存忌諱,用副朝廷明目達聰、勤求治理之至意。」時勢所至,一個「言論界之驕子」橫空出世。梁啟超主持《時務報》筆政期間,大力鼓吹變法。他在《變法通議》中說,「變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興,在開學校;學校之立,在廢科舉;而一切要其大成,在變官制。」這種「務求平易暢達」的議論,使讀者耳目一新,輿論為之大振。作家包天笑評說:「這好像是開了一個大炮,驚醒了許多人的迷夢……一般青年學子,對於《時務報》上一言一詞,都奉為圭臬。」《時務報》的創辦,得到了時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贊助,他還下令湖北全省「官銷《時務報》」。不過,一旦他認為《時務報》的政論出格,比如「官惟無恥,故不學軍旅而敢於掌兵,不諳會計而敢於理財,不習法律而敢於司李」等語,又施壓干涉——政治體制紅線是不能碰的。慈禧早在洋務運動初起時就定下了「四不變」:三綱五常不能變;祖宗之法不能變;大清朝的統治不能變;自己的最高權力不能變。因此,張之洞要在《勸學篇》里說「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號稱改革的洋務運動,也就只能務,不能變。戊戌變法失敗後,慈禧下旨將全國報館一律停辦,並捉拿各報主筆。諭旨稱:「其館中主筆之人,率皆斯文敗類,不顧廉恥。即飭地方官嚴行訪拿,從重懲辦,以息邪說,而靖人心。」統治者一句話,救國心切的報人就成了造謠惑世的斯文敗類。除幾家託庇於租界和改掛洋商招牌的報紙外,各地報刊幾乎全部被封或被迫停刊,人員外逃。筆杆子到底鬥不過槍杆子。1900年庚子事變,義和團進京圍攻洋人,八國聯軍打來,慈禧和光緒逃到西安。庚子之恥刺痛了國人,無論海外的政治流亡者還是各地官紳,都發出要求朝廷變革的聲音。一時間,「人人慾避頑固之名」,戊戌之後,「維新」再度成為流行詞。大勢之下,慈禧不得不啟動新政。1901年1月29日,慈禧以光緒名義發表了一道變法上諭,言及國家之病,有一句字字見血的話:「誤國家者在一私字,困天下者在一例字。」上諭強調,「事窮則變,安危強弱全繫於斯」,「取外國之長,補中國之短」,在「朝章、國故、吏治、民生、學校、科舉、軍政、財政」等多個層面變法。很多人認為慈禧只是做秀糊弄人,就連「體制內」也有人這麼看,湖北留日學生監督錢恂致函友人說:「日下所謂上諭者,仍是狗屁大話。」作為新政措施第一條,朝廷廢除了滿漢不得通婚的禁令。第二步是教育:科考取消八股文並最終於1905年廢除科舉制,各地設新式學堂,官費留學生規模擴大。出使日本大臣李盛鐸在「體制內」首倡君主立憲:「查各國變法,無不首重憲綱,以為立國基礎。惟國體、政體有所謂君主、民主之分,但其變遷沿改,百折不回,必歸依於立憲而後底定。」開報禁的呼聲在朝野間響起。1901年底,各地報刊恢復到34種。這一年,中國出現了首位當眾演講的女性。在上海一個集會上,16歲姑娘薛錦琴自告奮勇上台演講,號召國人阻止俄國人佔領東北,反對清廷和俄國就東北問題籤訂條約。此事經報道,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說,「少年女士當眾演說實在可鄙」;有人說,「若人人能如薛女士,何患國家不強」。這一年,官員們紛紛出國開洋葷。去日本的官員們借考察之名吃喝玩樂,醜態百出,被國內報紙揭露,激起公憤。屢試不第的江蘇人李伯元從仕途夢中醒轉過來,開始寫《官場現形記》。論戰:改良還是革命?1902年2月8日,日本橫濱,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創刊,他在創刊詞中寫道:「欲維新吾國,當先維新吾民。」他的《新民說》在《新民叢報》連載近四年,闡明了國家和朝廷兩個概念的差異,引進了國民、權利、自由等漢語新辭彙,呼喚獨立人格的一代新民。梁啟超認為,中國人最缺乏國家思想、權利思想、自由思想,亟需啟蒙。對於政治制度,他主張漸進改良,首先要提高國民素質。雖被清廷嚴禁,《新民叢報》仍在國內一紙風行。梁啟超後來自述,「別辦《新民叢報》,稍叢灌輸常識入手,而受社會之歡迎,乃出意外。」常識,正是中國從古至今的匱乏物。1902年6月17日,《大公報》在天津創刊,宗旨是「以開我民智、以化我陋俗而入文明」。創刊之初,《大公報》公開要求慈禧撤簾歸政於被囚瀛台的光緒,指斥新政名不符實。同時,宣揚「立憲法,予民權」,希望清政府在吏治、軍事、實業、教育等方面進行真正的改革,變專制政體為君主立憲政體。1904年6月12日,《時報》創刊於上海。該報大量介紹西方憲政學說,並進行中西政治比較:用西方的主權在民理論,批判中國的君上大權;以西方政黨內閣的政治穩定性,對照中國官僚體制的腐敗和動蕩;從西方的言論、出版、集會三大自由,談到「中國人民踡服於專制政體之下」無人格無權利的奴隸地位。這是報紙上的公民課。這邊廂,改良派報刊鼓吹君主立憲;那邊廂,革命派報刊高呼「革命其可免乎」。且看當時多在海外創辦的革命派報刊言論:香港《中國日報》:「國與朝廷判然為二物。」日本橫濱《開智錄》:「滅此尸位素餐冥頑不靈之滿族。」日本東京《國民報》:「殺身以易民權,流血以購自由。」上海《中國白話報》:「若然我們要救我們的國,必定要把那些賤種趕出去,然後可以救我們的國。只有這一線的生機在這裡,那是什麼呢?就是革命排滿。」1904年11月慈禧七十大壽期間,上海《警鐘日報》發表了一副林白水寫的對聯:「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頤和,何日再幸圓明園?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何有幸?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東三省!五萬里版圖彌蹙,每逢萬壽必無疆!」全國報紙爭相轉載,傳誦一時。1905年11月26日,同盟會機關刊物《民報》在東京出了創刊號,提出六條宣傳綱領:一、顛覆現今之惡劣政府;二、建設共和政體;三、維持世界真正之和平;四、土地國有;五、主張中國、日本兩國之國民的聯合;六、要求世界列強贊成中國之革新事業。孫中山在發刊詞中首次公開陳述三民主義。《民報》創刊時,改良、革命兩大陣營已成水火之勢。以《民報》和《新民叢報》為主要陣地,兩派展開了一場關於中國去向的大論戰。論戰焦點集中於四個方面:一、要不要革命,革命應該怎樣進行?二、革命會不會導致內亂?三、革命會不會導致專制,革命後能否成功建立共和政體?四、土地國有是福祉還是禍根?隨著論戰深入,梁啟超漸顯捉襟見肘、疲於應付,《民報》聲勢佔了上風,時勢發展下人心向背使然——清廷的敗壞日甚一日,梁啟超實在難以維護,他痛心於「現政府者,製造革命黨之一大工場也」。越來越多的青年開始傾向革命。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中形成了這樣一種氣氛:「在人前談革命是理直氣壯的,只要你不怕麻煩;若在人前談立憲,就覺得有些口怯了。」學者高一涵回憶:「我在先總喜歡讀梁啟超主辦的《新民叢報》和《中國魂》之類的刊物的。看到《民報》後,才認識到國家不強是政府惡劣,而不是國民惡劣,應該建立共和,不應該維持專制,種族革命與政治革命必須同時進行,種族革命絕不會妨害政治革命。」1907年8月,《新民叢報》悄然停刊,這場持續近兩年的論戰終告結束。論戰使國人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政治新觀念,曾參與兩派調停的徐佛蘇評說,「誠足以開我國數千年政治學案上之一新紀元」。這場論戰,註定沒有結論。改良與革命的選擇,自此考驗每一個中國人。啟蒙:當輿論喚醒人心1907年7月15日晨,浙江紹興軒亭口,秋瑾就義。各地報紙迅即將報道重心移向秋瑾案,連篇累牘地報道、評論。報界一致同情秋瑾,斥責官方在沒有秋瑾確供的情況下就殺害她,對官府的辦案細節處處質疑。《申報》刊登《敬告為秋女士呼冤者》,從法律正當性角度批評政府:「若革命未見實行,罪名未見宣布,而遽以『秋風秋雨』七字定讞,則是官吏蔑視法律,魚肉我同胞也。故今日之爭,不必問秋女士之革命,真與不真;但當問官吏之殺我同胞,當與不當。女士當殺,殺之宜矣;乃殺之而於法律未當,是不啻殺我無罪之同胞矣。」文中說,清廷既已宣布預備立憲,依照法律辦案是最基本的要求,希望「有言責、通法律者」,與紳商學界共同「開會研究,積資舉員調查,務期水落石出,昭示天下」,唯其如此,「方對得起秋瑾女士,亦所以盡我立憲國民應盡之義務」。從秋瑾案出發,抨擊人治,呼喚法治,《申報》發出了難能可貴的聲音。眾聲喧嘩的時代,《申報》的同行們皆不示弱,大膽發言。《時報》表示,秋瑾之死「振起二萬萬人之精神也」。《大公報》、《神州日報》、《文匯報》、《中外日報》等接連發表評論,痛惜秋瑾「慘成七字獄,風雨斷腸天」,痛斥專制政府「殺我無罪之同胞」,是「惡魔政治」。1907年10月31日,《時報》報道:「前任紹興府山陰縣知縣李鍾岳因殺秋瑾一案,大憤自縊而死。」良知未泯的李鍾岳因對此案處理持反對意見被撤職,他作為案件具體執行人,內疚之情無以復加。「專制時代良吏」,這是當時輿論對李鍾岳的一致評價。而殺害秋瑾的主謀浙江巡撫張曾揚、紹興知府貴福、標統李益智等人,受到輿論圍攻,威信掃地,如喪家之犬。張曾揚擬調任江蘇巡撫,遭到江蘇士紳集體抵制。清廷讓步,將他轉調山西。《時報》報道,張曾揚離開杭州時,「沿途之人焚燒錠帛、倒糞道中者,均罵聲不絕」。秋瑾弟弟秋宗章嘆道:「乃以文字之鞭撻,口舌之聲討,竟產生不可思議之效力,虜廷卒亦不得不酌予量移,以慰民望。此誠勝清一代,破天荒之創舉。而民權之膨脹,亦有以肇其端矣。」對於秋瑾遇害後的公憤,有人說,「足以見公是公非之所在矣!」有人說,「非為一人,為全體也;非為浙江,為天下也。」學者夏曉虹認為,「此種國民意識的覺醒與自覺的擔當精神,雖源自其鄉前輩顧炎武『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的名論,卻已注入現代國家觀念。」觀念轉型,遠比制度轉型艱巨漫長。「開民智」成為晚清知識階層的口頭禪。彭翼仲於1904年在北京創辦的白話報紙《京話日報》,開展了一場頗有聲勢的社會啟蒙實驗:反對陋習,提倡新風,熱心公益事業;開放式辦報,與讀者互動,成為「公眾言論機關」;通過閱報處、講報所,讓更多不識字的人了解新聞和新知;倡導戲曲改良,演出有益世道人心的新戲;聲稱「把大清國的傻百姓,人人喚醒,叫人人知道愛國」,發起國民捐運動;反對強權,表明「刀放在脖子上還是要說」,「亡朝廷不能算亡國家」。據說,「對於這樣一家在皇宮眼皮子底下為大清盛世抹黑的報紙,慈禧太后不僅不禁止,還傳旨要送來報紙給她和光緒皇帝看。」有御史奏稱,京城社會曾異常閉塞,《京話日報》創辦後,「風氣逐漸開通」。1907年9月15日,《紐約時報》社論《覺醒的中國》說到中國的新思潮:「這種民族思潮最典型的表述方式就是——中國乃我中國人之中國。」共鳴:向皇權要憲政慈禧新政措施,多未落實。張之洞失望地說:「京朝門戶已成,廢弛如故,蒙蔽如故,秀才派如故,窮益加窮,弱益加弱,……餉竭債重,民愈怒。」為了緩和排滿氣氛,清廷多次聲稱並無內滿外漢之意,又頒行《勸善歌》,頌揚「德政」,卻未收到絲毫效果。立憲呼聲一浪高過一浪。1904年張謇說服張之洞奏請立憲,以自制《日本憲法》送到內廷,並印行其所著《日本憲法義解》、《議會史》。出使法國大臣孫寶琦也請定憲法,津滬報刊紛紛響應。輿論認為立憲足以致強,不容置疑。1905年,日俄戰爭以日本勝出告終,震動中國朝野。人們普遍將這場戰爭的勝負與國家政體的優劣聯繫在一起,認為「非小國能戰勝於大國,實立憲能戰勝於專制」。數月間,立憲之議遍於全國。「昔者維新二字,為中國士夫之口頭禪;今者立憲二字,又為中國士夫之口頭禪。」「上自勛戚大臣,下逮校舍學子,靡不曰立憲立憲,一唱百和,異口同聲。」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1905年7月,清廷宣布派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五大臣考察報告指出:「立憲政體幾遍全球,大勢所趨,非此不能立國。」1906年9月,清廷頒布《宣示預備立憲諭》。立憲派看到了希望,紛紛成立立憲團體,創辦新報刊,呼籲憲政的必要性和緊迫性,提出改革方案。然而,現實給立憲派兜頭一盆冷水。預備立憲先從「釐定官制」入手。官制改革之初,慈禧宣布「五不議」:軍機處事不議;內務府事不議;八旗事不議;翰林院事不議;太監事不議。迴避改革核心問題的「五不議」一出,眾人心涼了半截。徐佛蘇道:「政界之難望,今可決斷……誠傷心事也。」官制改革徒有其名,幾成鬧劇。《時報》評論說,這是「假立憲之名,陰行專制之伎倆」。看出清廷並無立憲誠意的立憲派,號召各界對政府施加壓力。《中國新報》開始倡導國會請願運動,其他報刊跟進,鼓吹速開國會,「國會國會之聲,日日響徹於耳膜」。從1908年到1910年,立憲派發動了三次全國性的國會請願運動,各省都派代表進京遞請願書,上百萬群眾參加簽名和集會遊行,學生罷課響應,報界推波助瀾,聲勢一次比一次浩大。天津一位店員表示:「爭吾輩天賦之權利,雖粉身碎骨,亦所不惜。」第三次請願時,在民選議員的強烈要求下,資政院通過了速開國會案並上奏。18個督撫及將軍都統聯名上奏,請求組織責任內閣,召開國會。迫於形勢,攝政王載灃宣布將原定9年的預備立憲期限縮短為5年,同時聲稱「年限一經宣布,萬不能再議更張」,命令請願代表「即日散歸」。與此同時,清廷強令各省舉行擁護朝廷5年立憲決策的慶祝活動。在官方的組織下,各地張燈結綵,歌舞昇平,群眾演員高唱愛國歌曲,三呼萬歲。梁啟超憤懣而絕望:「將來世界字典上決無復以『宣統五年(1913年)』四字連屬成一名詞者。」自稱這個時期「無日不與政府宣戰」的梁啟超摞下狠話:「誠能并力以推翻此惡政府而改造一良政府,則一切可迎刃而解。」1911年5月,清廷的「皇族內閣」出台,舉國嘩然。忍無可忍的立憲派丟掉了對清廷的最後一絲幻想,很多人生生被逼成了革命派。「體制內」也傳出憤激之聲。雲南學政葉爾愷在給友人的信中說:「弟嘗謂做官者非良心喪失、人格墮落,不能為也。綜觀中外情形,敢斷言中國不亡,必無天理。」全國報刊同罵清廷為一己之私利無視民意,倒行逆施。立憲派報刊的言論和革命派報刊別無二致。《大公報》的《說妖孽》一文說:「黑暗政府,妖孽之首領也。」全國報刊無日不與政府宣戰,一起為一個黑暗政府送終。1911年10月中旬,《泰晤士報》駐華記者莫里循在北京王府井的居所每天門庭若市,很多人來找這位消息靈通人士了解武昌起義的情況。莫里循給朋友的信中說:「我遇到的任何人,無論是中國人還是中國人的外籍同事,都私下告訴我,他們希望革命成功。」1911年11月17日,以譯著《天演論》影響過一代人的嚴復給莫里循寫了一封長信。辦過《國聞報》的嚴復敵視革命,他在信中強調,大清的軍隊是被「數百個新聞記者的革命宣傳」所瓦解的。當年12月25日,孫中山從美國回到上海。此時,報館林立的望平街每天人山人海,人們擠在各家報館的貼報欄前看報紙上的革命軍消息,捷報傳來,一片歡呼。孫中山感慨:「此次中國推倒滿清,固賴軍人之力,而人心一致,則由於各報鼓吹之功。」喧嘩與騷動過後,孫中山提出,新聞就是通過宣傳「糾正人心」,報紙理應是「黨的喉舌」,黨報應用「正確之真理」同化「不正當之輿論」。孫中山的口號是:輿論歸一。 (《同舟共進》2011年10月刊辛亥百年專題約稿,發表時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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