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高貴和生命的尊嚴:托爾斯泰一以貫之的精神內核

畫 / 赤腳的列夫·托爾斯泰

俄羅斯畫家列賓(1844~1930)作品

藏於俄羅斯博物館

精神的高貴和生命的尊嚴:

托爾斯泰一以貫之的精神內核

文 / 閆吉青(大學教授)

推薦 / 牧雲散人

全文約1900字,閱讀約需3分鐘

亞斯納亞·波良納!

是誰賦予你這漂亮的名字?

是誰第一個看中你這神奇的角落?

是誰第一個熱情地用自己的勞作使它變得高尚?

這都發生在什麼時候?

——《托爾斯泰次子回憶錄》抒情詩般的開篇,為全書定下了溫馨的情感基調。而塔尼婭所著的《托爾斯泰妻妹回憶錄》,含著微笑的敘述,從家庭生活的細節處尋找和捕捉生活的詩意,讓讀者獲得了豐富的想像空間——托爾斯泰,一生追問生命意義和死亡救贖的「貴族老爺」,有著怎樣的個體生命體驗?

托爾斯泰善於理解生活之美,他熱愛大自然,經常外出騎馬、散步、打獵、游泳;他喜歡聚會,參加舞會、彈奏鋼琴、下棋,同時又擅長刈草、建房等,興趣廣泛。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托爾斯泰與其妻妹塔尼婭的關係。塔尼婭性格開朗活潑、聰慧機敏,嗓音甜美,愛好唱歌,深得托爾斯泰的欣賞與喜愛。《戰爭與和平》中的娜塔莎這一形象即是以塔尼婭為原型塑造的。

塔尼婭從孩提時代就認識托爾斯泰,少女時期又因姐姐出嫁而常年住在托爾斯泰的莊園中,經常與托爾斯泰一道騎馬外出、打獵遊玩、在托爾斯泰的伴奏下唱歌。在塔尼婭結婚之後的20多年裡,她每年夏天攜全家住在托爾斯泰的莊園中,成為托爾斯泰各個創作階段精神變化的見證人。他們之間的友誼一直持續幾十年之久,直到1910年托爾斯泰去世。

塔尼婭在情感和思想上對托爾斯泰十分依戀和信賴,視托爾斯泰為「第二父親」,在回憶錄中她深情寫道:「我是這個偉大人物心路歷程各個階段的見證人,他既是我們這些年輕人狂妄行為的法官和領導者,後來也是我們的朋友和謀士。我盲目地相信他一個人,從少女時代我就聽他一個人的話。對於我來說,他是保持心理純潔和治療創傷的一股純凈的泉水。」

《戰爭與和平》中娜塔莎這一形象即是以塔尼婭為原型塑造的。

托爾斯泰對孩子們的交流方式,幽默風趣又不失威嚴。他善於不露聲色用機智巧妙的玩笑和源自生活的口頭禪對孩子的錯誤進行溫和責備;他會在適當的場合迸出一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貼切比喻或俏皮話,讓人在莞爾一笑中得以釋懷,所有的窘迫和委屈頃刻間便化為烏有。

他以自己獨有的方式理智地愛著他們,關心他們的成長。在次子伊利亞的眼中,爸爸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他們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他那深邃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一切,「他幾乎從沒懲罰過我們。而他盯著我的眼睛的時候,他就會知道我所有的想法……我能在媽媽面前說謊,但是欺騙爸爸我做不到,因為他總是立刻就能看出來,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能跟他撒謊。」

在很小的時候孩子們就知道,爸爸工作的時候,不應該吵鬧,他們全都習慣尊重他,怕他。有趣的是,伊利亞以稚氣的口吻敘述道:「媽媽就不一樣了,她是我們自己人,她也怕爸爸,她要為我們做所有事情」。

 「論出身、論教養、論舉止,父親是一位真正的貴族。別看他穿著一成不變的工作服,別看他完全蔑視所有貴族老爺式的偏見,他曾經是一位貴族,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仍然是貴族。」 伊利亞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

托爾斯泰

當然,「貴族」是就這一詞語的正面意義而言的,托爾斯泰骨子裡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的高傲,托爾斯泰的哥哥謝爾蓋如是評價:他一直教人寬容謙虛和勿以暴力抗惡,而他自己卻是個高傲的人;塔尼婭認為,他是高傲的,一生都在同這種感情做鬥爭;伊利亞在提到父親這一點時,用的詞語是「老爺派頭和自尊心」。

「老爺派頭」指的是「舉止極其文雅,外表整潔,特別是對尊嚴感有敏銳的理解」。其「自尊心也是純老爺式的,高貴的,由於這種自尊心使他不得不承受很多苦痛……這種自尊心讓他承受許多煎熬,並重新思考,可能,這種崇高的精神上的自尊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他變成這樣的人,就是他後半生那樣。」

托爾斯泰做事非常強健。從小他就教孩子們做體操、游泳、滑冰和騎馬,希望孩子接受真正的「貴族教育」:掌握數門外語,具有良好的言行舉止,並儘可能保護他們免受外界干擾。他一度曾反對自己的孩子與農民的孩子交往,要求與後者保持距離。

當然,如果我們用托爾斯泰晚期的道德準則來衡量的話,那麼,其早期的這種做法顯得過猶不及,但我們仍然傾向於認可伊利亞的觀點,「這種崇高的精神上的自尊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他變成這樣的人,就是他後半生那樣」,精神上的高貴和生命的尊嚴感,正是開啟托爾斯泰心靈世界和精神世界的鑰匙,是托爾斯泰一以貫之的精神內核。

托爾斯泰

死亡意識是托爾斯泰生命活動的重要內驅力。托爾斯泰兩歲喪母,九歲喪父,他的兄長們也都先他而去,他本人在年輕時期經常生病,死亡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托爾斯泰的心靈。隨著年歲的漸長,死亡日益臨近的感覺令他不安和恐懼,因此他要極力尋求內心的救贖。

可以說,托爾斯泰的一生都貫穿著這種對生命意義和死亡救贖的不懈探尋。正如伊利亞所說:「父親的精神轉折不能被認為是他生命中某種新的出乎意料的事情,這些懷疑和探尋在本質上僅僅是那種不懈探索的繼續,這種探索從他小的時候就開始了,並持續了他整個一生,只不過暫時或局部被他的藝術活動和對他而言全新的家庭生活壓下去了。」

他到教堂做彌撒,拜訪修道院長老,從事體力勞動,放棄打獵,乃至於最後離家出走等等,這一切都是探尋生命意義和為死亡做準備的過程,最後,他從福音書中找到了真理。「安卡餡餅」意指托爾斯泰的妻子索菲婭所主導的堅定的家庭生活的傳統和基礎,是托爾斯泰龐大的家庭得以維持和支撐的基石。

愛是托爾斯泰全部生命的重要支撐,其作品總是流露出對家人、對農民、對周遭生命敏銳而深切的關愛。正如俄語翻譯家汪劍釗在評論阿赫瑪托娃時所言:「寫作並不是一種僅僅與自身有關的個人行為,在更大程度上,他(她)需要承擔某種道義上的責任——通過自己的詩筆認真地思考本民族的命運、整個人類的前景」。而這也足以詮釋托爾斯泰一生創作的精神內核。難怪羅曼·羅蘭曾盛讚托爾斯泰:「人生與藝術實踐高度一致的人。」

托爾斯泰和他的家人在公園裡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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