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 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 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時候。」——《阿飛正傳》

細數張國榮的13個瞬間

∨

1956年9月12日，張家第十個孩子出生了，取名張發宗，小名十仔。他父親是當時著名的裁縫，很多熟悉的好萊塢明星都在他那裡訂做過衣服，甚至包括馬龍·白蘭度，所以他有個外號叫「Tailor King」(裁縫之王)，不過張國榮並不買帳，說這是「一個很土的名，好象外國人都一樣姓『King』似的。」

15歲的張國榮就非常特立獨行：他常常會把手臂搭在女同學肩膀上，親熱地與她們有說有笑。而他一打起籃球，立馬會吸引大家走到走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其中包括林奕華。有一次，他在學校遇到張國榮，說：如果世界上真有羅密歐，我認為他便是你這樣的。

1977年，張國榮向從小照顧他的傭人六姐借了20元錢，參加麗的電視台舉辦的「亞洲新秀歌唱大賽」，改名張國榮，以一首《American Pie》奪得第二名，從此進入娛樂圈。回憶起當年，當時評委之一的潘迪華（在[阿飛正傳]中飾演張國榮的養母）說，張國榮一出場，她就覺得這個男孩子太漂亮了，很有大明星氣質，將來一定會大紅大紫的。

青春期的哥哥一副青春叛逆又不羈的形象很不受待見。他首次公開演出，是在1977年的一個流行樂會，那天他特意穿了一件紅色T恤和白色褲子，希望得到好運，然而張國榮滿懷熱情的演出卻換來了一陣噓聲，甚至有的觀眾直接就大聲地叫張國榮回家，讓張國榮傷心不已，不明白為什麼會被人「噓」。後來還有一次他在沙田唱歌，為了配合颱風，把頭上帽子拋向觀眾席，卻當即被反拋回台上，引來一陣哄然大笑，讓張國榮無地自容，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即使多年之後仍難以忘懷。

當時的張國榮官司纏身，賣房賣車，還被騙去拍了一部咸濕片《紅樓春上春》，總之衰到貼地。可就是這個時候，童年摯友唐唐借了他3個月的薪水，自己白水盒飯艱難度日。張國榮深受感動，他說「這件事換了我走紅之後再發生，我肯定不會這麼珍惜。」

一開始，張國榮的聲音不是很好聽，用他自己的話說是「雞仔聲，呱呱聲」，後來聽取恩師黎小田的意見，把調降低，才逐漸形成了獨特的張氏唱腔，很快一炮而紅。1984年，他的專輯《Monica》全港銷量40萬張。以至於許多年後，著名主持人汪涵還在節目上公開模仿他的唱腔。

1986年，《英雄本色》上映午夜場。那時的戲院還很大。我們自己人多半坐在樓上，買票的觀眾全坐在樓下。狄龍演張國榮的兄長，雖然本身是黑社會大哥，但很欣慰弟弟做了警察幫辦，兄弟兩一反一正。主角周潤發則是狄龍旗下的人。 張國榮就坐在我（林燕妮 ）旁邊，他說：「要死了，觀眾那麼喜歡發仔，而我卻是個要抓發仔和我哥哥的警察，一定不討好。」 但每見到自己出場他便開心地拍手。我問他：「怎麼你一看見自己便拍手？」他天真地說：「我不先拍誰拍？我得帶動觀眾拍手的。」果然，觀眾聽見樓上有掌聲便掌聲雷動。 這樣真的人，在張國榮逝去後已經絕種了。

但張國榮天生有一種理想主義和完美主義的傾向，他自己說是羨慕山口百惠在最頂峰時退出，留下最完美的記憶。於是在最紅的時候，突然宣布退出歌壇。那一年，他33歲，在紅館連開33場演唱會，當他唱《風繼續吹》時，全場泣不成聲。

1990年，在加拿大悠閑隱居的哥哥被王家衛拉來演《阿飛正傳》，從而成就了這部被稱為香港影壇最出色的電影。他也因此獲得當年金像獎影帝。影片中他的表情和動作都很粗野，但又有著非常性感、神秘的優雅，似乎是一種完美的結合。

1993年，他接拍了一生中最愛的電影《霸王別姬》。其中有個鏡頭，是程蝶衣煙癮大犯的時候，一個砸，一個在後面抱著。在拍之前我（陳凱歌）看了看這兩個演員，張國榮是鐵青著臉，張豐毅坐在旁邊咬牙，我就跟攝製組說快快，這兩人都進去了，這個鏡頭現在就得拍。一開機張國榮就瘋了，就拿著棍子亂打這牆上的鏡框，鏡框裡面是他們多年在一起的照片，整個是個玻璃碴飛濺的局面，豐毅在後頭抱著張國榮，這兩個人都瘋了，現場兩個人的表演驚人動魄。後來我跟自己說，這哪是煙癮犯了發瘋啊，這是人在眼前，愛不得的極度痛苦，是對命運的不公，要奮力地反抗。我這邊一喊停，張國榮哭成淚人，久勸不止。我勸不住也急，我說你是哀哀如喪考妣啊。這人戲不分，張國榮是做到頭了。

說到張國榮的復出，還和周華健有莫大關係。哥哥曾在Channel V《臨時通告》的採訪中特別提起：「其實有一段日子我以為光拍電影不唱歌是最寫意的生活，一個叫黃文輝的人，這個壞蛋，他在我拍《霸王別姬》的時候找到我，不是強迫性啦，就是引誘我到台灣去看周華健的演唱會，這次去看周華健的演唱會，哎，完蛋了！一看，愛死了！就覺得舞台上多精彩啊，多燦爛啊！」 1995年，千呼萬喚之下，張國榮終於復出舞台。

2001年，毛舜筠加盟香港有線電視台，主持《娛樂熱賣十點半》節目，請張國榮來做她的嘉賓。在節目中，毛舜筠問張國榮：「你的初戀是什麼時候？初戀情人是誰？」張國榮開玩笑地說：「這個問題你需要問嗎？不是你還有誰？」聽到這話，其他幾位主持人不斷追問詳情，張國榮說：「我們倆當年一起主持一檔音樂節目，記得是在走廊里初相遇，我對她一見鍾情。」毛舜筠笑著搭話：「你喜歡我肥呀！少女時代我好肥！」接著，張國榮對毛舜筠說了一句令所有人都為之動容的話，他說：「如果你當年肯嫁給我，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

「Depression.多謝各位朋友，多謝麥列菲菲教授。這一年來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謝唐先生，多謝家人，多謝肥姐。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2003年4月1日，愚人節。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