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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比丘經》——譯文

《那先比丘經》——譯文 

1、象王聽聞佛法

  

    佛在舍衛國只樹給孤獨園時,諸多比丘僧、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諸天、臣、長者、一般人民以及九十六種外道的人,總共有一萬多人,一日,大眾都在佛座面前聽佛講經。佛心想:眾人聚在我處聽法,份子越來越複雜,大多數的人既歡喜講話,身心又難以安住。佛便想要舍離眾人而去,到閑僻安靜處所,靜坐沉思,參悟大道。佛生此念後,便立刻舍離眾人而去。走到山中,來到叢樹林中,這些樹頗有神異之氣。佛坐在樹下沉思,參悟大道。

  

    離樹不遠之處,有一群大象約五、六百頭之多。其中有一位象王,看上去頗為賢德和善,能知曉何為善事何為惡事,如人一般。大象很多,大多數都圍繞在象王身邊。諸位小象則走到所居之地前面的水塘之中,嬉戲打鬧塘水,使水變得混濁惡臭。諸位小象又走到前面水塘裏去喝水。一些在吃肥美之草,另一些在草地上奔跑踐踏。我們眾生的所作所為大多數都有類似的缺點(先把東西弄髒,然後自己又去吃) 。

  

諸大象及小象攪動塘水,使之混濁惡臭,也使草地之草變髒,然而常常又在饑渴之時,去飲用濁臭之水,啃吃踐踏過後之草。象王心想:我要拋開眾象,走到一個僻靜之處愉快一些。象王立刻拋開眾象而去,轉入山中,來到了頭羅叢樹之間。當時,象王看見佛陀也坐在樹下,心中大為歡喜,立刻走到佛陀之處,低頭屈膝,向佛施禮,然後又退到一邊而立。佛心想:我拋開眾人,來到這些樹叢中間;沒想到象王也拋開眾象,來到這些樹叢之中:其中蘊涵的意義如此這般相同!

  

佛陀於是為象王闡說經義,說佛是人間最尊貴的聖人,象王是象群中最尊貴的代表。佛說道:我心中所思與象王心中所想如此合拍,現在我就與象王一起共同在這片樹林裏快樂地生活。象王傾聽了經典之後,心意立刻開通,理解了佛之微妙之意。象王環視佛所住之處,隨即來回從容地走動,所到之處,用鼻噴水灑地,又用鼻子捲住野草掃地,用腳踩地,以使地面平整。象王每天朝暮侍候佛陀,天天如此。

  

  2、象王聽阿羅漢誦經

  

過了很久之後,佛陀湼盤了。象王卻不知佛陀到何處去了,仍然每天來到頭羅樹林,為之周旋而走。到處尋找佛陀不得,便啼哭淚流,憂愁不樂,以至不能飲食。當時,國中正好有座佛寺廟舍建在山上,其寺名叫迦羅洹寺。寺中有五百名沙門常常居住在其中,這些沙門都證得了阿羅漢道。他們經常在每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二十三日、二十九日、三十日等六齋日時,誦讀經書,直到天亮。

    當時,象王也在山上,正好住在某寺之中。象王知道有六天時間誦讀經書。等到誦經之日,必定走到寺中,傾聽眾僧誦經。眾位沙門知道象王心想聽經,每次誦讀經書之時,一定等候象王來到,然後才開始誦讀經文。象王傾聽經文直至天亮,既不瞌睡也不卧下,不動下搖。

  

  3、象王轉生人道

  

    由於象王多次傾聽佛經、侍奉佛陀的緣故,後來象王因為年壽已高,命盡而死,死後便轉生人道,作為某人之子而生於一個婆羅門的家中。

  

後來,年齡漸漸長大,沒有傾聽過佛經,也沒有看過一個沙門,便拋開家人而走,來到深山之中,學習異道,在山上住了下來。靠近他住的地方也有一個婆羅門的道人,與他一同住在山上,互相往來,結為知心的朋友。他們倆之中有一人心想:我若不能斷絕世間憂苦、衰老、疾病,死後必然墮入地獄、畜生、餓鬼、貧窮之中。因為這個緣故,我要剃掉頭髮,身披袈裟,追求進入羅漢涅盤的境界。另一個人心想:我寧願求作一國之王,獲得自由自在,並且使天下人民都要聽隨我的教化命令。

  

    像這樣的發誓之後,兩人分別因年壽已盡而死,後又都轉生世間再次為人。其中一個先前想要做國王的人,出生在海邊,成為國王的太子,名字叫做彌蘭:其中一個生前想剃髮做沙門、尋求羅漢涅盤之道的人,出生在天竺(印度)國,名字叫陁獵,出生時皮膚有紋,狀似福田,彷彿肉披袈裟,有一頭大象與之同日而生。天竺稱象為「那」,父母便稱其子為那先。

  

  4、學道證果的那先

  

    等到長成十五、六歲時,那先有一個舅父,名字叫做樓漢,出家學道成為沙門,其人是曠世高才,世間無人能與之相比。並且已經證得阿羅漢道,能夠從密封無問之中出來,也能鑽進沒有孔穴的器物之中,自由自在地變化,沒有什麼不能做到。天上天下的人民以及蠕動之類的東西,只要他心中有所思念,都能預先知曉他們從何處而來,死後又趨向何處。那先走到舅父的住處,自己申說道:「我喜歡佛所闡述的大道,要求成為沙門,做舅父的弟子,能否同意讓我做沙門?」樓漢十分同情他的要求,立刻就讓他出家做小沙彌,先受十戒。然後每天誦讀經文,思惟佛經戒律,不久便證得四禪,全部知曉各部經典的精義。

  

    當時,國中有座佛教寺院,名字叫做和戰寺。寺中有五百名沙門,都已證得阿羅漢道。其中有第一阿羅漢,名字叫頻波曰,能夠知道天上天下、過去未來現在的事情。

  

當那先年滿二十之時,便已接受了大沙門的經戒,來到和戰寺之中,到頰波曰住的地方來了。一日,正值十五,是僧團的布薩日,五百阿羅漢齊聚於講堂聽戒。大沙門都進去了,那先也夾雜在其中。諸沙門都坐下之後,頻波曰環視坐中諸沙門,知道他們皆是阿羅漢,唯獨那先還沒有證得阿羅漢道。

  

頻波曰為刺激那先便說道:「譬如人們擇米,所有的米都是正等白米,其中有一粒黑米,人們就會立刻剔去這粒黑米,因為它是粒壞米。現在我的所坐之中,都是清凈白米,唯獨那先是粒黑米,尚未證得阿羅漢道啊!」那先聽到頻波曰這般地說法,心中大為憂愁!趕緊站起來,向五百沙門施禮。出去後心中想道:我不應該坐在眾人之中,所有在座比丘,都已證得解脫,成就阿羅漢道,唯獨我例外。這彷彿是座中眾位皆是獅子,忽而其中夾雜著一條狐狸野狗一般。我從此以後,若不能證得解脫道,決不進入眾人之中而坐。頰波曰早已知曉那先心意,用手慈悲地摩弄那先頭頂說道:「不久的將來,只要你努力,就可以證得阿羅漢道,不要憂愁。」於是便挽留那先住下。

  

    那先還有一位師父,年屆八、九十歲了,名字叫加維曰。眾人之中有一位優婆塞,十分賢德和善,每天為加維曰大師提供齋飯。那先要為師父持鉢取飯的時候,師父命令那先口中含水,走到優婆塞家,去取回飯食。優婆塞看見那先年少端正,與一般大為不同!以往之時便很有名,很早就聽說他很有智慧,胸襟廣闊遼遠,頗有大志,能夠闡發經中的大道。優婆塞看到那先前來,趕緊向他施禮,併合掌說道:「供養諸位沙門齋飯已有很長時間了,下曾有一個沙門向我闡說經中大道。現在我向那先請求,但願能向我闡述佛經,解開我心中的迷惑愚合。」

    那先心中想道:我已接受了師父的教誡,他命令我口中含水,不許說話。我現在若是吐出口中之水,便是違背了師命,這又該怎麼說呢?那先知道優婆塞也是高才有志之士,我若向他闡說經意,想必他立刻便可得道。

  

於是那先便吐出口中之水並坐下,替優婆塞闡述經意道:「人應當布施做一些福善之事,奉行佛的經律教戒,死後再轉生人間,便能得到富貴之福。人若不違犯經律戒律,死後就不再墮入地獄、餓鬼、畜生道中,或貧苦窮困之中,就可以生於天上享樂。」優婆塞聽到那先所說之經,心中大為歡喜。那先也知道優婆塞心中歡喜,便又為他闡述較深的經義:世間萬事萬物都必然會流逝滅亡的,沒有一事是常住不變的。各種所作所為都很辛勤勞苦,萬物都不能自由自在。唯有證入涅盤之道,就意謂著不再轉世而生,也不衰老,沒有疾病,也不會死亡,沒有憂愁,也沒有煩惱,唯有滅除各種惡念和招致苦的原因,才能脫離無盡的輪迴,獲得真如的快樂。

  

    那先說完經義之後,優婆塞即證得了第一須陁洹道,那先也因此而證得了須陁洹道。優婆塞十分歡喜,便極力給那先做出美好的飯菜。那先對優婆塞說先取飯菜放在師父的鉢中。那先吃完飯,洗臉漱口完畢,便手持飯菜而回交給師父。師父看到那先說道:「你今天雖拿回美好飯菜,可是你已違犯僧團的規定,以之冒犯眾人,應該把你驅逐出去。」那先大為憂愁,心中不樂。師父命令道:「集合大眾比丘。」大眾都集合起來了,全部坐定了。師父說道:「那先不稟師教冒犯了我輩眾人之約法,理應將他驅逐出去,不要再讓他在眾人中住下。」頻波曰藉經文替那先求情說道:「譬如人用一支箭,射中兩個目標物:那先自己得道,又使優婆塞也得道,這是十分難得之事,不應該逐出那先。」師父迦維曰說道:「即使一箭射中一百個目標物,總而言之都是違犯了眾人之約,就得接受處罰,不能再住在此處。其他各人務必持戒,不能像那先一樣;如果有人敢效法那先,為維持法紀的尊嚴應該如那先一樣立即將之逐出僧團,不予共住。」坐中眾人,都沈默不語。師父命令立即逐出那先。

  

    那先便虔誠地彎下腰,以頭頂禮師父之腳以示懺悔。起身之後,又逼向諸位比丘僧作禮。之後便走出和戰寺。進入深山之中,坐在樹下,晝夜努力精進向道,不敢懈怠,最後終於證得阿羅漢道,能夠飛行,自由無礙,得到了天眼通、天耳通及能徧知六道眾生心中所思的他心通,也證得了宿命通和斷盡三界的見思惑,不受生死的漏盡通。證得阿羅漢道之後,便又回到和戰寺中,到諸位比丘居住之處,虔誠地踐晦往昔之過,以期求得他們的理解。諸位比丘當即表示歡迎,並聽隨他本人之便。

  

  5、那先游化人間

  

    那先行禮完畢之後,便又辭別了和戰寺。轉而走到各郡縣,在街曲、里巷之中,為一般人闡說佛經戒律,教導人們一心向善。在所教的人當中,有接受五戒的人,有的證得了須陁洹道;其中也有證得斯陁含道的人:其中也有證得阿那含道的人:其中甚至還有人出家作沙門,而證得阿羅漢道的人。第二忉利天的天帚釋,第七天的梵天王,還有第四天的天王等等,都來到那先的住所,向他施禮,虔誠地以頭頂禮那先之足,然後退到一邊坐下。那先便為諸天王闡說佛經要義,從此那先的聲名傳播四方。那先所到之處,諸天、人民、鬼神、龍等,見到那先,無不歡喜,都獲得福報。

    那先便又轉到天竺的舍竭國,住在泄垣迦寺之中。

  

  6、彌蘭王論破野惒羅

  

此時,有前世的舊相識一人,在海邊作國王的太子,名字叫做彌蘭。彌蘭從小的時候就愛好讀經,學習外道道術,全部通曉外道道術的經典及其綱要。外道道人沒有一人能夠戰勝他。彌蘭的父親壽終正寢之後,彌蘭便立為國王。彌蘭王向左右邊旁的大臣問道:「我國之中得道之人以及其他的人民,有誰能夠與我共同辯駁論說經義嗎?」旁邊大臣回答道:「有學習佛道的人,人們稱他們為沙門。這些人頗具智慧,高妙通達,能夠與大王共同辯駁論說經義。他們在北方大秦國,名字叫舍竭,它乃是古代帝王之宮。該國內外都安於隱居,人民都十分和善;它的城池四周都有復道相通,各邊城門都有雕樑畫棟;及至其國中其他小國,都有許多高明人士。人民穿著的衣服,色彩光輝燦爛。國土因地勢高處而乾燥,珍寶十分眾多;四方商人做生意,在此地都用銅錢作為流通貨幣;五穀豐收而糧價低賤,家家都有積余,人民生活樂不可言。」

    這裏所說的彌蘭王,他以正法治理國家,才華橫溢且有智謀,對於政府管理之事明察通達;各種戰闘之韜略,沒有一樣下精通;能夠知曉九十六種外道道術之精義,所有疑問不能難倒他,人只要從他身邊經過說些話,便能預知此人的意思及其目的。王對身邊的大臣說道:「這其中有明白經典要義的沙門,能與我共同駁難論說經義的人嗎?」王的傍臣,名字叫沾彌利望群的人,向王進言道:「肯定有。有一位沙門,名字叫野想羅的人,明曉通達經義,能夠與王共同駁難論說經義。」

    彌蘭王立刻便下詔命沾彌利望群動身,去請野想羅,說大王要見大師。野想羅說道:「大王要想相互見面的話,很好。但王應當自己來啊!我可是不去的。」沾彌利望群立即回來,如實地把這番話告訴了大王。

    彌蘭王立刻乘車,與五百隨從一道走到寺中,與野想羅會見。上前相互寒喧問訊,然後各自就坐。五百隨從也都坐下。

    王便問野想羅道:「卿因何緣故,拋開家庭捨棄妻子兒女,剃掉頭髮,身披袈裟,作起沙門來?卿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麼樣一種人生境界?」

    野想羅說道:「我輩學習佛道,以中道作為行為準則,在現世可以獲得此一作法的好處,在後世也可以獲得此一作法的福澤。因為這些緣故,我剃掉頭髮,身披袈裟,成為沙門。」

    王向野想羅問道:「假若有在家學佛的居士,居於家中,雖有妻子兒女,也能持守中道,在現世能獲得好處,在後世也能獲得福澤嗎?」野恝羅回答道:「在家學佛的居士,居於家中,勤修佛法,雖有妻子兒女,在現世能獲得好處,在後世也能得其福澤。」

    王又問道:「既然如此,卿為何又白白地拋開家庭,捐棄妻子兒女,剃掉頭髮,披上袈裟,出家作沙門呢?」野恝羅沈默不語了,不知如何回答王的提問。

彌蘭王的旁臣向王說道:「這位沙門乃是十分明達有智慧之人,因為一時緊迫倉促回答不上來罷了。」但是王的其他旁臣都舉起手說道:「大王得勝羅!」野恝羅沈默無語承認失敗。彌蘭王左右前後巡視,在座的優婆塞臉上並沒有慚愧的顏色。王心中想道:這些優婆塞面顏沒有慚愧之色,難道還有明慧機智的沙門能和我共相詰難論道的嗎?王對旁臣沾彌利望群說道:「是不是還有明達智慧的沙門能與我共同詰難論道呢?」

    那先,現在是諸沙門的老師了。他通曉各經要點與難點,能巧妙地闡述十二部經,以及對種種別本異本的篇章、各種句子,理解知曉湼盤之道的奧秘。沒有一個人能窮盡他的知識,沒有一個人能戰勝他。他的智慧如江河海洋一般寬廣深奧,能夠制伏九十六種外道,被佛弟子所敬愛,憑藉對經道的圓融知識而成為教授。那先來到舍竭國之時,其所跟隨而來的弟子,個個都是高明之人。那先常常講經弘法,教人善法,辯才勇猛,能作獅子吼。

    沾彌利回答王道:「有位沙門,名字叫那先。他智慧精微絕妙,通曉各部經典的核心思想,能夠解答人們心中所疑,無所不通,能夠與王辯論經義。」彌蘭王問沾彌利道:「真的能與我共同辯論經義嗎?」沾彌利說道:「的確如此!他常常與第七梵天一起辯論經義,更何況是與人間之王呢?」王立即下詔命沾彌利,去請那先前來。沾彌利迅速來到了那先之處,向那先說道大王想要見他。那先說道:「很好!」即刻便與弟子一道,來到彌蘭王的住處。

    王雖然未曾見過那先模樣,但那先在眾人中所著之裝,所走之步履,與其他人大不相同!王遠遠地看著,心中已猜測到了誰是那先。王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前前後後所見的人很多,大多數都屬於平庸之輩,大多數都未曾使我感到恐怖,如今日遙見那先這般。今天那先,一定會戰勝我。我心中感到惶惶不安。」

    這時沾彌利走上前來,向王報告道:「那先已經出發,立刻便到。」王立即問沾彌利,哪一位是那先?沾彌利立即回答,因之指出那先讓王看到。王立即大為歡喜,說道:「正是我心中所猜的那位!」

  

  7、王初見那先,問卿尊姓大名

  

    那先即刻便來到跟前。王因之立即迎上前去,相互寒喧問訊作禮,王便感到大為歡喜。因此共同相向而坐。

  

那先對王說道:「佛經上說道:『人心安穩,是為最大好處:人若知道滿足,是為最大的富貴;人若有所誠信,便是最大的厚道。人證涅盤,是最大的快樂。』」王便問那先:「卿尊姓大名如何稱呼?」那先說道:「父母給我取名為那先,人們叫我為那先,有時候父母也叫我為首那先,有時候又稱我為維迦先。因為這一緣故,人們都能夠認識我,世人都像我這樣,有個名字,那不過是方便稱呼的假名罷了。」

  

    王問那先:「那先是指什麼呀?」王又問道:「是頭叫那先嗎?」(那先回答道)「頭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耳、鼻、口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頸項、肩臂、手足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腿腳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顏面容貌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苦樂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善惡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身軀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肝肺、心脾、腸胃是那先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顏面容貌是那先嗎?(此語為衍文,上已問過)」「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苦樂、善惡、身心,共同合起諸件物事,能否成為那先嗎?」那先說道:「不是那先。」王又說道:「沒有苦樂,沒有顏面容貌,沒有善惡,沒有身心,沒有這五種物事,能否成為那先嗎?」那先說道:「不是那先。」王又說道:「聲響、喘息,是那先嗎?」那先說道:「不是那先。」王問道:「那麼究竟什麼東西是那先呢?」

  

    那先問王道:「什麼是車呢?車軸就是車嗎?」王回答道:「不是車。」那先說道:「輦是車嗎?」王說道:「輦不是車。」那先說道:「輻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輞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轅是車嗎?」「不是車。」「軛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舉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蓋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共同將這些材木的某一方面特點加起來,豈就是車了嗎?」「不是車。」那先說道:「輪子滾動所發出的音聲是車嗎?」「不是車。」那先說道:「那麼什麼才是車呢?」彌蘭王一時語塞,沉默不言了。

  

    那先接著說道:「佛經上說道:『綜合這些材質的功能、因而成為車之功能,因而得到我們想要的完整之車。』人也是這樣,必須綜合頭、面、目、耳、鼻、口、頸項、肩臂、骨肉、手足、肺、肝、心、脾、腎、腸胃、顏色、聲響、喘息、苦樂、善惡,然後才合聚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8、以智者提問便與王對答

  

王又問道:「那先還能與我共同辯難經義闡述大道嗎?」那先說道:「假如大王能作為一個智者來提問,我就能夠與你對答;大王若是以王者的身分來提問、以愚者的身分來提問,我就不能與你對答了。」王說道:「聰明人之問、帝王之問、愚蠢人之問,各是什麼意思?」那先說:「智者之間對話,相互詰難,語有上等,語有下等之分。對談中有了勝負結果,則雙方自己知道,這便是智者的對話:王者的對話,是自我放縱恣肆,若有敢於違拗,不聽從王者之言的人,王便強行誅殺勿論,這便是王者說話方式;愚蠢之人的對話,其話語太長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其語句很短也知說了些什麼,暴戾自大,僅僅是追求勝利的結果而已。這便是愚蠢之人的說話方式。」王說道:「願以智者的方式對話,不會用王者、愚者的方式對話。你不要用對待王者的心態與我說話,應該像與諸沙門在說話,應該像與諸弟子在說話,就像與優婆塞在說話,應該像與使者在說話,最終目的是應當相互啟發開悟。」那先說:「太好了!」

  

    王說道:「我想要有個問題要問。」那先說:「王便問罷了。」王說道:「我已經問過了。」那先說:「我已回答了。」王說道:「用什麼語言回答了我?」那先說:「王又問了我什麼問題?」王說道:「我沒有什麼可問的。」那先說:「我也沒有什麼可回答的。」

  

王因此立刻明白那先是特別明達智慧之人。王說道:「我剛才本有許多問題要問的,日落天暗,怎麼辦呢?明天,應該請那先到宮中好好地相互駁難辯論一番。」沾彌利望群立即告訴那先道:「日已傍晚,大王應當回到宮中。明天,王定當請那先去宮中。」那先說:「那太好了!」王立即向那先施禮,騎馬回宮而去。在馬上,繼續考慮第二天那先來到的時候如何提問。

  

    第二天,沾彌利望群以及旁臣們都向王啟奏道:「請還是不請那先呢?」王說道:「理應當去請。」沾彌利望群說道:「如果請的話,應當請多少沙門一起來到呢?」王說道:「由那先自己決定與多少沙門一同來。」這時,旁邊有另一主藏大臣。立於主藏地位的這個人,名字叫怪怪。他向王啟奏道:「讓那先與十位沙門一起來就行了。」像這樣地啟奏了三逼。彌蘭王生氣地說道:「為什麼老是說讓那先與十位沙門一起來呢?」王又說道:「你名字叫怪,的確不錯。固執地慳惜皇家的財物。要是你自家的財物,那還不知如何得了?你觸犯我的意志,該有殺頭之罪。你可以走開了。愍念你怪吝無知,特赦免你的罪過算了。現在我身為一國之王,難道不能承受供養沙門的飯食嗎?」怪怪十分恐懼害怕,不敢再說一句話了。

  

沾彌利望群來到那先住的地方,向那先施禮,並告訴了大王請那先去的話。那先說:「王要求我與幾位沙門同去?」沾彌利望群說道:「隨便那先與多少沙門一道前往。一那先便與野想羅等八十位沙門一起前往。沾彌利望群在即將進城時,於道途之中,便問起那先昨日回答王說「沒有那先」一語的意思。那先便問沾彌利望群道:「您的意思那先究竟應該是什麼呢?」沾彌利望群說道:「我認為喘息、出入,生命之氣便是那先。」那先問道:「人的氣(流)一旦呼出,就不再回到本身;那麼這個人還是活的嗎?」沾彌利望群說道:「呼氣出而不再有氣進入的人,必然就會死去。」那先又說道:「像有人吹奏笳樂,氣出就不再回來了:像那些手持鍛金笛吹火的人,氣流一旦吹出時,豈還能回去否?」沾彌利望群說道:「不再回去。」那先說道:「同樣是氣流湧出而不再回去,這些人為什麼還不死呢?」沾彌利望群說道:「喘息之間的深奧道理,我不知曉。但願那先替我輩解說清楚。」那先說:「喘息的氣流,都是身中的固有物事,就像人心總會有所思念一樣。舌頭將心念說出,是舌頭的特殊功能;意有懷疑的對象,心中對此對象加以考慮,這便是心的特殊功能。每一部位都各自有自己的特殊功能,分開來看它們,都是四大皆空的而並沒有那先在其中的。」沾彌利望群當下心意立刻就開通領悟了,便成為在家修行的優婆塞,並受了五戒。

  

那先便走進宮中,來到了王的居處,走到宮殿之上。彌蘭王立即迎上前來,向那先施禮然後便退回原位。那先便就坐,八十位沙門也都坐下了。王親手捧著精美的飯菜,放到了那先面前。吃完飯以後,漱口洗手完畢。王便供養眾沙門,每人一件雙層袈裟,皮革製鞋一雙;供養那先、野想羅每人三件袈裟,一雙皮革製鞋。王又對那先、野恝羅說道:「留下十個人共同在一起就坐,其餘的人讓他們回去。」那先立刻遣回其餘的沙門讓他們回去,與十位沙門一同留在王宮。王又下詔:「後宮諸貴妃、樂伎都出來,在殿上帳中傾聽我與那先論說經義。」當時,後宮的貴妃、樂伎都出來,在殿上帳中聽那先論說經義。

  

    這時,王親自搬著座位坐在那先面前。王問那先道:「應該辯論什麼呢?」那先說道:「王若想傾聽核心之言,就當說核心言語。」

  

  第一問——第十問

  

  第一問因何緣故作沙門呢?

  

王說道:「你們佛道之中什麼是最上等之善呢?您們又因什麼緣故作沙門呢?」那先說:「我們為了想要拋開世間的種種苦惱,不再經受後世苦惱,所以作沙門。」王說道:「沙門之中,都是這樣的嗎?」那先說道:「並不都是因為這一追求而作沙門的。其中有的因為負債無力償還,為逃避債務而作了沙門的,其中有的因為畏懼官府追捕的作了沙門,其中有的因為貧窮作了沙門的。」那先又說道:「我僅僅說出了為要脫離愛欲、苦惱,滅除今世的辛慰痛苦的一種情況,至於心念沒有入道作沙門的,我未說罷了。」王說道:「現在您是因為什麼作沙門的呢?」那先說道:「從小就作了沙門。有佛教經典闡述了其中的道理:『要想解脫今世、後世的苦惱,就去做沙門。』」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二問人死還受後有之身?

    

    王問道:「難道人死後還要輪迴再生嗎?」那先說:「人如若有恩愛、貪慾的話,後世便會再次投胎為人。沒有恩愛、貪慾的話,後世便不再投胎輪迴再生。」

  

  第三問一心念正法,不受後有之身?

  

    王說道:「人若一心三思以正法為念,後世便不再輪迴了嗎?」那先說道:「人若一心三思以正法為念,並能念及智慧及其他善事,依此功德之力,後世便不再輪迴了。」

  

  第四問善心念正法與智慧本質相同嗎?

  

王說道:「人以善良之心努力地按照正法去思惟,與以狡黠之智慧去按正法思惟,是二種不同行為呢,還是本質意義是相同的呢?」那先說道:「這二者的本質意義是不同的。」王說道:「牛馬等六畜各自有其自己的思惟,它們的心念不同嗎?」(案:此處疑原典文有漏失,如依別本,則績譯:那先說:「牛馬等六畜各自有思惟,而心念也各自不同。」)那先說:「王曾經看過割麥的情形沒有?左手抓住麥苗,右手用刀割之。」那先說道:「有黠慧之人,一心繫念正念,令下散亂,以智慧之劍斷絕愛欲,就像割麥的人一樣。正念與智慧二者同時運作,才能解脫生死上王說道:「說得太妙了!說得太妙了!」

  

  第五問什麼是余善事呢?

  

    王又問那先:「什麼是其餘的善事呢?」那先說:「所謂誠信正法、孝順慈悲、不斷地努力向上、以善為念、使心思專一、具有智慧等等,這便是善事。」

王說道:「什麼是誠信正法呢?」那先說道:「誠信正法,即是對三寶沒有猜疑。相信有佛,相信有佛法,相信有清凈的比丘僧,相信有阿羅漢道的境界存在;相信有今世、後世的輪迴報應:相信孝敬父母之道,相信作善得善報,作惡得惡報:相信以上這些觀點之後,日後必能心得清凈,遠離五惡。」

「什麼叫做五惡呢?」那先言:「第一惡是貪侄妷,第二便是瞠怒,第三便是懶惰嗜睡眠,第四便放縱歌舞音樂,第五便是懷疑他人。不遠離這五惡,心意就不得安定;遠離了這些五惡,心意便能清凈。」那先又說:「譬如遮迦越王,率領他的車馬隨從人員一起渡河,使得河水濁惡不堪。渡過河水以後,遮迦越王口渴了,想要喝水。但水已混濁不能暍,王隨身帶有使水變清的珠子放入水中,水立刻就變得澄明清凈了,王便能夠有清凈水暍了。」那先說道:「人心中有五惡干擾,就如濁水一般。佛的眾弟子證得了超脫生死的大道,這些人的心獲得了清凈,就像有清水珠使水變清了一般。同樣,人若能退卻諸惡,誠信清凈,人心就會像明月之珠一般,清明光耀。」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王又問那先道:「所謂精進誠信,又是怎麼解釋呢?」那先說道:「佛的諸弟子見同輩中有人修行而心得清凈、解脫,其中有得須陁洹道的人,其中有得斯陁含道的人,有得阿那含道的人,或有得阿羅漢道的人,因之便想相互效仿踐行誠信,善為修持,畢竟證果,以便可以超度世間之苦。」那先說:「譬如山上下大雨,山洪下瀉其水勢浩大。站在山洪兩邊待渡的人因為不知水流的淺深,個個畏懼不敢向前渡水。此時,假若有一個遠道而來的善知識察視該水流,憑直覺知曉該水流的寬廣度及深淺度,並且自知自己的力量可以入水,而且能夠渡過去。兩邊眾多人群便跟隨他渡水的路線渡過水流。有誠信的佛弟子也是這樣引導人們度脫世間苦難。人心一旦清凈,便是須陁洹道,進而得斯陁含道,再進而得阿那含道,最後得阿羅漢道,善心精進,得道的過程便是這樣。所以佛經上說道:『人若有了誠信之心,可以自己達到超脫世俗的境界。』人若能自我控制,便能制止住五種慾望。人若能自知身軀是苦惱之根源,便能自我超度解脫。人都是憑藉智慧而最終圓滿成就道德。」王說道:「說得太好了!說得太好了!

  

  第六問什麼叫做慈悲?

  

王又問那先:「什麼叫孝順慈悲呢?」那先說道:「各種善事都是孝順慈悲。」那先說:「有四種善事。心意可以依止。」王說道:「什麼是心意可以依止的四種善事?」那先說道:「第一是能夠看清自身中外內的東西為不凈(觀身下凈);第二是知道欣求樂受中反生苦的原因(觀受是苦);第三是知道心的善惡之念是生滅無常(觀心無常):第四是知道一切法皆依因緣而生,無有自性(觀法無我):這些便是四種善事。」

    那先說道:「還有四件事情。」「什麼樣的四種事情呢?」「第一是制伏其意念(末生之惡令不生):第二是各種帶有惡意的,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要存放在心中(已生之惡令斷):第三是心中如若有惡事立即驅逐出去,尋求各種善事來正心意(已生之惡令斷,未生之善令生起):第四是有了善端,便緊緊握住而不放逸出去(已生之善令增長):這便是四事。」那先說:「遝有四件事情,這是自由意志所引起的。」王說道:「這四件事又是指什麼呢?」那先說:「第一是除卻慾望,第二是精進,第三是制伏心意,第四是思惟專一,這便是我所說的四件事。」

    那先說道:「遝有五件應該效法之事。」 「什麼才是五件應該效法的事情呢?」「第一是誠信正法,第二是孝順慈悲,第三是精進,第四是盡心以善為念,第五是要有智慧,這便是五件應該效法之事。」

    那先說道:「遝有七件事,棄除各種惡念,又叫做七善事:又叫做七覺意。又還有八種道行,也叫做阿垢。總之所有三十七品經,都是以孝順慈悲作為根本。」

那先說道:「大凡人身負重任走向遠大目標,最終有所成就,都是由於大地的負托而促成的;而世間五穀、樹木,雖仰天之中成長,但都是從地中生長出來的。」那先說道:「譬如建築師,他要設計建築一座巨大的城池,必然首先度量作城的地基。這些工作完畢之後,方才建造大城。」那先說道:「譬如倡伎,想要在某地表演必然先將場地打掃乾凈,掃出一片乾凈場地然後開始演唱。佛家弟子追求人生至道,首先學習經文戒律,種下善因,知道世間的辛勤痛苦本質,拋棄各種塵世的恩愛欲求,這樣一心繫念並努力實踐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八正道,乃至圓滿成就佛果。」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七問什麼叫做精進?

  

    王又問那先(道):「什麼才叫做精進呢?」那先說道:「所謂精進,即是積極地以善心以及行動,去支持增長、成就善好的功德,便是精進。」那先說:「譬如說牆垣將要傾倒了,從旁邊以柱撐之;房屋將要傾倒了,也這樣地以柱撐之。如此牆垣、房子就不會倒場,此一支持善法,使善心不退減損壞,即助善,也就是精進。」那先說道:「就像國王派遣部隊,要攻擊某個地方。由於兵力太少顯得戰鬥力薄弱,因而士兵便不想去攻擊。王又調遣兵力前去支援他們,便得勝回朝。人有了各種惡念不能克服,就像大王派兵的兵力弱小一樣;人堅持善心,消除惡之心念,就像國王增兵得勝一樣。人堅守五戒,就像戰闘得勝的道理一樣。這便是精進,支援善之心念亦即是這個意思。」

    那先說道:「佛經上說:『精進給予人的幫助,其目的是使人進入善道;所有使人進入善道的方法,沒有一個能趕得上精進這一方法。』」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八問什麼是繫念諸善事?

  

    

王又問那先:「什麼才是繫念諸善呢?」那先說:「譬如要擇取花之香味,用絲袋子縫合起來,風就吹不了。」那先又說道:「譬如替王守財庫的人,就能知道其庫中金銀、珠玉、琉璃珍寶有多少。」那先說道:「修道之人想要證悟佛道,應當按時念誦三十七品經文。佛陀曾說道:「意念應該像這樣端正,這便是我所說的使人解脫。』修道之人憶念諸善,就有道意,有道意則知道何為善惡,知道什麼該當踐行,知道什麼不可行,知道區分黑白;思念專一之後,便能拋棄惡念而依善法修持。」

    那先說:「譬如王有守門之人,知道王有自己所尊敬的人,有所不尊敬的,知道有對王不利的人。所有被王尊敬,並對王有好處的人,便允許他們進來。看到王所不敬之人,以及於王不利之人,則拒之門外。修道的人持守意念亦像這樣,各種善事便自然地允許進入心中,各種不善之事便拒之心念之外。意念控制人的善惡行為便是這樣。」那先說:「佛經上說:『人應當自己堅守並保護其意念及不要任由六根追逐六塵,而招感愛欲煩惱。人若能堅守意念十分牢固的話,自然會有超度世間之苦的時候。』」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九問什麼叫做專一其心?

  

    王又問那先:「什麼才叫做專一其心呢?」那先說道:「各種致善的行為唯獨『一心』的作法,才為第一要法。只要使心念專一,所有的善行都將隨之而來。」那先說:「譬如樓梯,應該有所倚靠。各種致善的途徑,都將倚靠『一心』的基點上。」

那先說:「譬如大王率領四種部隊,展開戰鬥,所有象兵、馬兵、車兵和步兵,都以大王為領袖中心。大王開始行動,各種部隊都將前後跟隨。佛經上所說各種善事,都跟隨『一心』,其道理也與諸兵種跟隨大王一樣。」那先說:「佛經上說:『各種善行以一心為主,學道之人應學的東西很多,最終都以一心為歸宿。』人的身軀死亡再生以及與前生,就像流水一樣前後相績不斷。」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十問什麼叫做智慧?

   

    王又問那先:「什麼叫做智慧呢?」那先說:「前面已經對王論述過這一問題。人的智慧主要是斬斷疑慮,明了各種善的事情。」那先說:「譬如手持燈火進入昏暗的房中,房間裏的昏暗便會消亡。人有智慧,就像暗室有燈明一樣。所以使人變得有明達的智慧,也是這樣。」那先說:「就像人手拿鋒利的鋼刀斬截木頭一樣,人用智慧的鋒利鋼刀砍截各種惡念,也是如此。」那先說:「人在世間,智慧是第一等的,使人超脫人生死苦海。」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前後所論述的經義及種種看法,都是智慧善德的表現啊!」

  

  第十一問——第二十問

  

  第十一問佛經只為除卻慾望惡念嗎?

    

王又問那先:「佛經僅僅是為了除卻慾望諸種惡念這種事嗎?」那先說:「是這樣的。所闡發的種種行善的言論,都只是為了斷盡一切惡。」那先說:「這就像王指揮四種部隊:象兵、馬兵、車兵、步兵,進行戰闘。開始出發的時候,一心一意只想攻擊敵人罷了。佛經上所說的種種善事,如同王攻擊敵人一樣,只是為了斷除各種惡事罷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如此這般譬喻解說經義非常痛快。」

  

  第十二問人之投生是持續舊或新神識?

  

    王又問那先道:「人投生善惡道之中,是持續不斷地運用舊有神識,還是新的神識呢?」那先說道:「既不是舊有的神識,也下完全脫離舊有的神識。」那先說道:「王小時吃奶時,直到長大時,其身軀績接舊有身軀嗎?」王說道:「小時身軀與後來的不同。」

那先說:「人在母腹之中,剛開始作為受精卵之時,是一種最混沌的狀態。當時,還是原來的受精卵呢?還是不同的呢?長成有堅硬的骨頭完整的肌肉,這時,還是原來的受精卵呢?還不是?初生下地之時,直到長成幾歲之後,是原來的受精卵呢?還不是?就像人們學習練字一樣,其他的人能夠代替他達到完善的境界嗎?」王說道:「不能代替他達到完善的境界。」那先說道:「如果有人犯罪,能夠讓無罪之人代他受罰嗎?」王說:「不行。」那先舉出種種事例,來說明輪迴再生前後神識不同,來對王進行論述,王不能理解其中之意,王便說道:「若有人要求那先解釋其中的為什麼呢?」

  

    那先說道:「我從小時候,再至少兒時期到長大之時,都是延續原來的身軀罷了。大的時候與小的時候共同是一個身軀(統一體),這一生命體是由小而逐漸成長的。」那先問王道:「假如一人點燈,其燈火能夠持續到天亮嗎?」王說道:「人點燃燈之後,燈火的油若能保證到天亮時不乾則火至天亮。」那先說:「燈蕊燃燒一夜,是持續舊有的火光嗎?至半夜之時,至天亮之時,還是原來的火光嗎?」王說道:「不是原來的火光。」那先說:「然而燈火從一開始到半夜裏,必須再一次地點燃嗎?靠近早晨又再點燃一次燈火嗎?」王說道:「無須半夜再點燃燈火,延續原來一根燈蕊的火,直到天亮。」那先說:「人的神識輾轉相績,就像燈火一樣。前面的逝去,後面的緊跟而來。從神識而獲得生命,直到衰老死亡之後,神識又趨向另一處而獲得生命,輾轉相續,因此說轉胎再生的神識既不是舊有的神識,也不完全脫離舊有的神識。人死亡之後,神識便又有新的趨向而再次轉生。」

  

    那先說:「就像奶汁一樣,先製成乳酪,擇取乳酪上層的肥脂製成醍醐和酪酥。上層肥脂還把它叫做奶汁,這種稱呼還仍是正確的嗎?」王說道:「這個人的叫法不合適了。」那先說:「人的神識就像奶汁。從奶汁製成酪,從乳酪製作過程中獲得肥脂,因肥脂而製成醍醐。人也是這樣,從精沬到生命開始,直到中年,從中年到老年直至死亡,死後神識再接受新的身軀而獲得生命。人的身軀死亡,必然會再次擁有生命,接受另一身軀,就像兩根燈蕊更相燃燒一樣。」王說道:「說得妙啊!說得妙啊!」

  

  第十三問人能預知不再生於後世嗎?

    

    王又問那先:「人不再生於後世,這個人難道自己預知不再生於後世嗎?」那先說:「肯定的。有人能預知自己不再生於後世了。」王反問道:「憑著什麼知道的?」那先說:「其人自己知道的。沒有世俗恩愛,沒有了世俗貪慾,沒有各種惡行,因此便自我知曉不再生於後世了。」

那先問王:「譬如農民種稻穀,收成極好,裝滿簞簞之中,以至於後來幾年,不再去耕種了,難道他還想得到稻穀嗎?」王說道:「下再希望得到稻穀了。」那先說:「修道之人也是這樣。拋棄了苦樂、恩愛,不再有任何貪慾,因為這個緣故便自知後世不會再次投胎轉生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十四問明達與智慧有何不同?

    

王又問道:「那種證得解脫在後世下再投胎的人,在今世其智慧有與人不同的地方嗎?」那先說道:「的確如此。有異於他人之處。」王說道:「明達與智慧有什麼不同?」那先說道:「明達與智慧是同義詞。」王說道:「人有明達的智慧,能夠全部知曉各種事情,作成一件事,成就五件善事嗎?」那先說:「可以作各種事,其成就不限於一種。就像某一塊土地種上穀物,當其生成之時,各自按照其種類之性生長。人身五種善事,都是因為不同的事情,而各自成就其功德的。」王說道:「說得妙啊!說得妙啊!」

  

  第十五問世間人為何生而有所不同?

    

    王又問那先道:「世間之人頭、面目、身體、四肢都是完好的,為什麼有的人壽命長,有的人壽命短?有的人多病,有的人少病?有的人貧窮,有的人富貴?有出身尊貴的,有出身卑賤的?有面貌端正的,有形容醜陋的?有的人得到他人相信,有的人被他人所疑?有明達者,有愚閭之人?因為什麼緣故而不同?」

    那先說道:「就像眾多樹木所生的果子一樣,有酸的,有苦的,有辛辣的,有甘甜的。」那先問王說:「這些樹木,為什麼不同呢?」王說道:「不同的原因,在於其所栽的樹種及其土壤不同罷了。」那先說道:「人們因宿世所作的業種,各各並不相同。所以有長命的人,有短命的人:有多病的,有少病的:有富貴的,有貧窮的有尊貴的,有卑賤的:有面貌端正的,有形容醜陋的:有言語他人信用的,有言語他人不信的;有明達的人,有愚閭者。」那先說道:「佛經上說,這些都是以前的造作決定的。人所作的善惡之事,自然跟隨自己的神識而在不同的時候得到報應。」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十六問為善應預先做或事後做呢?

    

王又問那先道:「人要想做好事,是該預先做呢,還是事後做呢?」那先說:「應當預先作,在事後做就沒有益處了。」那先說:「王在口渴時才挖地打井,能夠解決口渴嗎?」王說道:「不能解決口渴。應當事先打井才是。」那先說:「因此,作善事應當預先做。」那先問:「王到飢餓時才使人耕種,一直等到谷熟時才吃嗎?」王說道:「不。應當先儲備好穀子。」那先說:「人也是這樣,應當先作善事。遇到急事再去作善事,對自身沒有益處。」

    那先問王道:「假如王有仇敵,是臨時製作戰闘工具嗎?」王說道:「不是。應當在以往就儲備著。」那先說道:「佛闡述經義時說道:『人應當事先自己考慮到作善事,在事後作善事沒有好處。不要離棄大道而靠邪惡之道,不要效法愚瘩之人拋棄善德而作惡事,後來因果報來臨而啼哭是沒有用的。』人們若捐棄中道,靠近邪佞之道,臨死的時候便會只有後悔的份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十七問地獄中人經萬年為何不清亡?

    

王又問那先道:「您們這些沙門之輩都說,世間的火不如地獄中的火溫度高。又說道,拿一顆小石子放在世間火中,從早到晚都燒不了。拿一塊大石頭放到地獄的火中,頃刻即被燒掉。因此,我不相信這些話。你們又說,人作惡後,死後墮在地獄之中,幾千萬年,這個人都死不了。因此,我更不相信這些話了。」

那先問:「王是否聽說或見過水中大蟒蛇、蛟龍、魚鱉以沙石為糧食嗎?」王說:「的確有這回事,它們確實以沙石為食糧。」那先問王:「這些沙石是消化了還是不消化?」王說道:「都消化了。」那先說道:「它們腹中懷孕的胎兒也消化了還是不消化?」王說道:「不消化。」那先問王:「這又為什麼不消化?」王說道:「它們各有宿因,所以能使胎兒不消化。」那先說道:「地獄中的人,為什麼幾千萬年都不消亡,是因為他們所作的罪惡沒有消除的緣故,所以不消亡(死去)。」

    那先問王道:「獅子、虎狼都以肉為食,吃骨頭,這些東西吞到肚裡時能不能消化?」王說道:「消化。」那先問王道:「它們腹中懷孕的胎兒難道也消化嗎?」王說道:「不消化。」那先說道:「因為什麼緣故不消化?」王說道:「它們之間每一位都各有宿因,所以不消化死去。」那先問王道:「牛馬、麋鹿都以苜草作為食料嗎?」王說道:「是的。」那先說道:「它們吃下的苜草在腹中能消化嗎?」王說道:「都消化了。」那先說道:「它們腹中懷孕的胎兒難道也消化了嗎?」王說道:「不消化。」那先說道:「為什麼不消化掉呢?」王說道:「它們之間每一位都各有宿因,所以能使它不被消化掉。」那先說道:「地獄中的人也是這樣,罪過與罪惡沒有消除乾凈,所以不消亡(死去) 。」

    那先問王道:「世間的女人,飲食都精美,恣意放縱地去吃,吃到肚中,都能化嗎?」王說道:「都能消化。」那先說:「腹中懷孕的胎兒,難道也消化了嗎?」王說道:「胎兒不會被消化。」那先說:「為什麼不被消化呢?」王說道:「每一部份各有宿因,所以不致使胎兒被消化。」那先說道:「地獄中的人也是這樣。所以幾千萬歲不消失死亡,是因為先前所作的罪惡還沒有消除,所以地獄中人也不消失死去。」那先說:「人在地獄中生出來,在地獄中長大,在地獄中老死,直到罪過消盡才會死去。」王說道:「說得太好了!說得太好了!」

  

  第十八問地在哪裏?

    

    王又問那先:「您們這些沙門之輩說,天下所有的陸地都在水上,水又在風上,風又在空中之上,我不相信這些話。」那先走上前,拿取王書寫的水鉢,恰好以手指撮取水鉢加以旋轉,問王道:「風承住水,就像我剛才所做一樣。清楚了嗎?」王說道:「好啊!好啊!」

  

  第十九問涅盤後還有境界?

  

王又問那先道:「達到湼盤境界之後,就沒有任何其他的境界了嗎?」那先說:「涅盤道之外,再沒有什麼了。」那先說道:「愚瘩痴執之人,貪念身軀愛惜所得,因為這一緣故,不能夠超脫生、老、病、死的痛苦與折磨。」那先說:「智慧的人學道,身內之愛意與身體之軀殼都不貪愛憐惜,因此便沒有恩愛之意了;沒有恩愛之意,就沒有貪慾之念:沒有貪慾的人,就不再投胎轉生:不再投胎轉生,就下生了;不生了,則此身就不老了;不衰老了,就沒有疾病纏身了;沒有疾病纏身了,就下會死;不會死去,就不會有憂愁了;沒有了憂愁,就不會哭泣;無須哭泣,就下會有痛苦;這樣便證得涅盤境界了。」

  

  第二十問修行者都能證涅盤?

    

王又問那先道:「諸位修行的人,都能證得涅盤嗎?」那先回答道:「不能全都證得涅盤,只是以此來端正向善道方向努力的人的目標。學習知道何為端正之事,應當去努力踐行的,就努力地去實踐;不應該去踐行的,就應拋棄、遠離它;應該思念的,則可以思念之:不應該思念的,應該捨棄這些念頭;能夠做到這樣,便能達到湼盤的境界。」  

  

  第二十一問——第三十問

  

  第二十一問未證涅盤者能知湼盤之樂否?

    

王又問那先道:「那些沒有進入涅盤的人,難道能知曉涅盤境界是快樂的嗎?」那先說:「是的。即使沒有進入湼盤境界,也會通過其他方式知道湼盤境界的快樂。」王說道:「人又沒有進入涅盤境界,又是怎麼知道該境界是快樂的呢?」那先問王道:「人們又未嘗截斷手腳,能否知道截斷手腳的疼痛是劇烈的呢?」王說道:「即使未曾經歷截斷手腳的痛苦,但還是能知道這一做法是痛苦的。」那先問道:「憑什麼知道這是痛苦的呢?」王說道:「看見他人截斷手腳時呻吟呼號,因為這一經驗而知道是痛苦的。」那先說道:「前人有證得涅盤,相互傳言湼盤境界是快樂的,因為這一緣故,所以相信涅盤境界是快樂的。」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二十二問實際有佛嗎?

    譯文

    王又問那先:「曾經是否見過佛陀呢?」那先回答道:「不曾見過佛。」王對那先說道:「諸位師父曾經見過佛沒有呢?」那先回答說:「諸位師父也沒有見過佛。」王說道:「如果那先及諸位師父都沒有見過佛,一定是沒有佛!」

那先說道:「王是否見過五百條溪水匯合之處呢?」王說道:「我沒有見過。」那先說道:「王的父親以及王的祖父都見過這樣的水面嗎?」王說道:「都不曾看見。」那先說道:「王的父親及祖父都不曾見過這樣的水域,天下一定就沒有這樣一處由五百條溪水聚匯之處嗎?」王說道:「即使我沒有見過,父親以及祖父都沒有見過這樣廣大的水域,但實際上是有這樣的水域的。」那先說道:「即使我以及諸位師父不曾見過佛,但實際上是有佛的。」

  

  第二十三問有無超過佛的人呢?

    

王又問道:「有沒有超過佛的人呢?」那先說道:「的確,沒有超過佛的人了。」王又問道:「憑什麼知道沒有超過佛的人呢?」那先問王道:「就像人沒有到過大海中暢遊,又是怎麼知道海水是大還是不大呢?」那先說:「有五條河,河之上游又有五百條小河,流人大河。五條大河的其中之一名字叫恆河,第二條名字叫印度河,第三條河名字叫私他河,第四條名字叫悔叉河,第五條名字叫施披夷爾河。五條河之水晝夜向海流去,海水並不因此而看到增加。」那先說:「王是不是知道這回事呢?」王說道:「的確知道有此事。」那先說:「我那先因諸位得道之人都說沒有能超過佛的人,因此,我便相信沒有超過佛的。」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二十四問因何知無有勝佛者?

    

    王又問那先道:「你通過什麼方式知道沒有超過佛的人呢?」那先問王:「造字的老師,是誰呢?」王說道:「造字的老師,名字叫質。」那先說道:「王難道見過質嗎?」王說道:「質已死了。其時代已很久遠,不曾見過。」那先說道:「王不曾見過質,又是通過什麼方式知道質是造字的老師呢?」王說道:「通過古代時候的書籍及文字記載,相互流轉教導,因為這種間接的方式,我知道其造字的人名字叫做質。」那先說道:「也是因為這一緣故,我輩看到佛的經文戒律,與見到佛本身沒有兩樣。佛所闡發的經義及戒律十分深奧,令人愉快,因而在知道佛的經文戒律之後便相互效法,因為這一效法的具體活動,我便知道沒有一個再能超過佛的人。」

  

  第二十五問可長久踐行佛法嗎?

    

    王又問那先道:「自從見佛教經典及其戒法之後,可以長時間地去踐行它嗎?」那先說:「佛所設的教義禁戒條律經典,十分地使人感到法喜,應該認真踐行直至到老。」王說道:「很好啊!很好啊!」

  

  第二十六問人死舊身不隨神識再生後世嗎?

    

王又問那先:「人死以後,其舊有身軀不再隨著神識在後世再生嗎?」那先說道:「人死以後,將再接受新的身軀,原來的身軀並不相隨。」那先說道:「這就好像燈中的燈蕊,相繼燃燒掉原來的燈蕊,繼續在新的燈蕊上再次燃燒。人身就像這燈蕊一樣,原來身軀不隨神識一起離開,而是再接受新的身軀。」

那先問王道:「王小時跟從老師學習認字、讀經沒有?」王說道:「做過。我跟著老師後面學。」那先問王:「王跟從老師所學習的那些經書,老師難道就知道本來的經書嗎?王都是從原來的經書上學到的知識的嗎?」王說:「不是這樣的。老師也是從他人處知道原來的經書意思的。」那先說:「人的身軀也像這樣,拋開原來身軀,再接受新的身軀。」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二十七問那先真的是有智慧嗎?

    

王又問:「那先真的是有智慧,還是沒有呢?」那先說道:「沒有智慧。」 (案:疑此處原譯有脫或有誤。姑照譯)。那先言:「譬如有人盜取他人果實瓜類,偷盜的人是有罪,還是無罪?」王說道:「有罪。」那先說:「當初栽種樹木時,樹上無果,何從盜起?為何現在偷盜之人應該有罪呢?」王說:「假若當初不栽種,哪裏有什麼果子呢?因此偷盜的就有罪了。」

    那先說:「人生也是這樣。因為今世之身軀作下了善惡之事,在後世就再輪迴再生,又接受新的身軀。」王說道:「人原來是因為舊有身軀所為,是種下善惡之種的宿因所在。」那先說:「人的各種所作所為,其善惡之果隨人而走,如同影子隨同身軀一樣。人死之後僅僅消失身軀,並不因此而失去其所作的善惡業力。這就像點燈在夜裏寫字一樣,火光熄滅了其字仍然存在,燈來的時候又呈現出字來。今世所作善惡之事,持續到後世而變成結果,就像從某人手中原封不動地接過來的,這便是如此。」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二十八問善惡之業果處在何地?

    

王說道:「那先能下能分別把善惡所處之地指出來讓我瞧瞧呢?」那先說:「不知道善惡究竟處在何地?」那先問王:「樹木還沒有長果子之時,王能不能分別指點著說,某一樹枝間有果,某一樹枝間沒有果,而能夠預先知道呢?」王回答道:「不能知道。」那先說:「人還沒有得道之時,不能預先知道善果或惡果在何處。」王說:「說得妙啊!說得妙啊!」

  

  第二十九問人能預知將投生於來世嗎?

    

    王又問:「人將在後世重新投生的人,能不能在生前知道呢?」那先說:「那些將要再次新生的人自己知道。」王說:「憑什麼知道的呢?」那先說:「譬如農民耕種,天降大雨時節,這些人能不能預知將會有好收成呢?」王說:「知道。他們會根據下雨的情況判斷將會知道收成很好。」那先說:「人也一樣,根據自己所培植的福田和善惡種子,每個將要在後世再生的人會預先知道的。」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三十問佛究竟在哪裹?

    

王又問那先:「的確有涅盤的境界還是沒有此境界?」那先說:「的確有。」王說道:「那先能否把佛所處的位置指出來讓我看看呢?」那先說道:「不能指出佛在何處。佛已經涅盤,不能指出佛之所在給人看。」那先說:「譬如人點燃大火,大火已經熄滅了,這堆大火的火焰還可以指出來讓人看嗎?」王說道:「不能夠再知道火焰在何處了。」那先說:「佛已經湼盤離開了我們,不能夠再知道他處在何處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三十一問——第四十問

  

  第三十一問沙門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王又問那先道:「沙門難道也會自己愛惜自己的身體嗎?」那先說:「沙門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王說道:「假使沙門下愛自己的身軀的話,為什麼還要自我休息呢?睡覺還要安穩溫軟的床鋪,飲食還想得到好吃的食物,自己保護照料自己,這是為了什麼呢?」

那先說:「王是否親自參加過戰闘呢?」王說道:「參加過。曾經親自參加了戰闘。」那先說:「在戰闘的過程之中,曾經被刀刃、矛箭傷過沒有呢?」王說道:「我曾經狠狠地被刀刃所擊中。」那先問王道:「對刀刃、矛箭的瘡傷怎麼辦呢?」王說道:「我用膏藥棉絮包紮起來了。」那先問王道:「難道這是為了愛護瘡傷本身,用膏藥棉絮包紮起來嗎?」王說道:「我當然不是愛護瘡疤本身了。」那先說:「若不是十分地愛惜瘡疤的話,為什麼用膏藥棉絮包紮而保護起來呢?」王說道:「我是想讓瘡傷早日痊癒罷了。」

    那先說道:「沙門也是這樣,並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即使吃飯暍水,心裡並不以為美食而樂,也不把它們看作是好食物,不把它們當作是為了追求光潔皎好的肌膚的必須品,只是要藉此來資養色身,借假修真,踐行佛教的經典與戒律,成就道業罷了。佛經上說道:『人身上有九個孔穴,是人身上九個被弓箭射傷的瘡孔。每個孔穴都泄漏臭氣的地方而並不乾凈。』」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三十二問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嗎?

    

王又問那先道:「佛是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通身都有金色的光環影子嗎?」那先說道:「佛的確有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好,通身都是金色光環籠罩的。」王說道:「佛的父母難道也有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好,通身都有金色光環影子嗎?」那先說道:「佛的父母沒有這些殊妙相。」王說道:「像這些大人相、隨形好,他的父母都沒有這些相好,佛也就沒有這些相好。」王又說道:「人生下孩子,都與其父母相像。父母沒有這些相好,佛也一定沒有這些相好。」那先說:「佛陀的父母即使沒有這些三十二種大人相、八十種好,也不是通身都有金色光環籠罩著。但佛的確有這些相好。」

    那先說道:「王曾經看見蓮花沒有?」王說道:「我看見過蓮花呀。」那先說:「這蓮花生於地下,長於泥水之中,其顏色十分皎美,是不是還像泥水一樣的顏色呢?」王說道:「不像泥水之色了。」那先說:「雖然佛的父母沒有以上那些殊妙相,而佛的確是有這些殊妙相的。佛雖生於世間,長於世間,但又不像世間的物事。這是他累劫的修證成果,並不是用世間的常識可以量知的。」王說道:「說得太妙!說得太妙了!」

  

  第三十三問佛像第七梵天不與婦女交會嗎?

    

王又問那先:「佛的確像第七天王梵的修清凈梵行,不與婦人在一起過性生活嗎?」那先說:「的確如此!的確遠離了女人,凈潔而毫無瑕穢之事。」王說道:「假如佛像第七天王的修清凈梵行一樣,佛就是第七天王的弟子了。」那先問王道:「第七天王是有心念,還是無心念呢?」王說道:「第七天王梵有心念。」那先說:「因此,第七天王梵以及上界諸天王,都是佛的弟子。」那先問:「王說象的叫聲與什麼東西的叫聲相似?」王說:「象的叫聲像雁的叫聲。」那先說:「像這樣說來,象便是雁的弟子了?但事實上是各自屬不同的種類,佛的情況也是這樣,並不是第七天王梵的弟子。」王說道:「說得太妙了!說得太妙了!」

    

  第三十四問佛從誰學習經戒?

    

王又問那先:「佛難道都是通過學習而知道經典和戒律的嗎?」那先說:「佛都是學習而知道的。然後踐履經典敦義及戒律的。」王說道:「佛從哪位老師接受經戒的呢?」那先說:「佛沒有固定的、明確的老師。佛自己證得道果時,便都知道各種經典及其中法則了。佛不像我們這些弟子們是從其他老師那裏學習之後才知道的。佛所教導諸位弟子的經義戒律,都應當堅決踐行直到年老。」

    

  第三十五問父母死哭、聞法哭有何不同?

    

王又問那先道:「人們在父母死亡之時,悲啼而哭以至淚流;有些人傾聽佛經之時,也悲啼而哭以至淚流。這是相同呢?還是不同呢?」那先說道:「人們為父母死亡而哭泣,都是因為感激父母的恩愛,因恩愛而產生情執思念,由此而導致愁憂痛苦。這些人的憂愁,是愚痴者的愁憂。那些傾聽佛教經典之後而感動淚流滿面者,都是因佛的經教引發他的慈悲哀憫之心,他們體悟到世間的辛慰勞苦,所以淚流滿面。這些人的流淚啼哭所得到的福報將是很大的。」王說:「說得好哇!」

  

  第三十六問已度未度者有何差別?

    

王又問那先:「那些已經得度的人,與沒有得度的人有些什麼差別?」那先說:「人在沒有得度之時,有貪婪慾望之心;人在得度之後,便沒有了貪慾之心。只僅僅是想成就道業而獲得飯食以維持生命罷了。」王說道:「我看世間之人,都想使身體愉快,想要獲得美好的飯菜,從沒有滿足的時候。」那先說:「人在沒有達到得度的境界時,飲食的行為,是被當作一種快樂愛好;已經達到了超脫的境界者,即使同樣在吃飯喝水,但不再把這種行為看作是一種快樂,也不再去追求甘美的飲食趣味,只是要維持生命的延續罷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三十七問人會憶念久遠以前之事嗎?

    

王又問那先道:「人們在有所作為的時候,能夠思考很久遠以前的事嗎?」那先說:「人在愁苦憂傷的時候,都會回憶很久很遠的事情的。」王說(原文脫「說」字)道:「用什麼來憶念呢?用心志去憶念嗎?用憶念去憶念嗎?」那先問王道:「是否曾經學習知識,以後又回憶這些知識還是沒有回憶呢?」王說道:「的確,我曾經學習過一些知識,以後忽然又忘了這些知識。」那先說:「王這個時候沒有了心志,而忘記了所學的嗎?」王說:「我時常忘記要憶念的東西。」那先說:「行了。王這種現象差不多可以歸於某一種類型了(屬於對久遠之事的憶念)。」

  

  第三十八問人有所作皆會憶念嗎?

    

王又問那先:「人有所作為,都會憶念嗎?假使開始有所作為,再考慮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用憶念知道的嗎?」那先說:「已經過去的事情,都是通過憶念知道的:憶念現在的事情,也是用憶念知道的。」王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們就只會憶念過去之事,不再能夠憶念新生的事物了。」那先說道:「假如新的有所作為而不能憶念,也是這樣通過憶念而知道的。」王說道:「人們新學的書寫技巧是白白地付出的代價嗎?」那先說:「人們新學的書畫技巧,因為有憶念,所以要求弟子們學習:有所知,因此才有憶念的可能。」王說:「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三十九問人因何事而產生憶念?

    

王又問那先:「人因為哪些事情引起憶念呢?」那先說:「人一共有十六件事可以引起憶念:第一,很久以前的所作所為,引起憶念;第二,新近的所學,引起億念;第三,如果有重大的事情,將引起憶念;第四,嚮往善的境界,將引起憶念;第五,曾經所經歷的苦難,引起憶念;第六,思惟同宗或同類命運,將引起憶念;第七,曾經對各種不同之事有所涉獵,也引起憶念;第八,教導別人,將會引起憶念;第九,尋求類的歸屬,引起憶念;第十,曾經有所遺忘的事情,引起憶念;第十一,因為獲得知識,引起憶念;第十二,術數活動,引起憶念;第十三,因為負債,引起憶念;第十四,心志專一於生命的源起及未來,將會引起憶念;第十五,讀書活動,引起憶念;第十六,曾經有所寄託,並親眼見過這種理想,引起憶念;這便是引起憶念十六種事情。」

    王又問那先道:「憶念久遠是指什麼呢?」那先說道:「如佛的弟子阿難,有一位在家女弟子優婆夷名叫鳩讎單罷,能憶念千億世前的宿命事情;及其他一些得道之人,都能憶念過去世的事情;像阿難的女弟子等的得道之人很多,都能憶念久遠之事,此是為因憶念過去久遠生中之事而引起憶念。」

    王又問:「因為新學的東西引起憶念是指什麼呢?」那先說:「就像人們曾經學習過術數技藝,後來又忘記了;看到別人所作,便又再次地產生了憶念。」

    王又問那先:「為大事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道:「譬如太子被冊立為王,自己心想這是豪貴之事,這便是指因為大事而憶念。」

    王又問那先道:「憶念善之境界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道:「假如某個人被另一個人所延請,並且極其友善的招待這個人。嗣後這個被請的人心裡想到:在過去曾經被某人所延請,應該以友善的心意來對他人。這便是因為回憶而嚮往善德境界引起憶念。」

    王又問那先道:「為所經歷之苦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呢?」那先說:「譬如一個人曾經被人用棍棒毒打過,或曾被關閉在牢獄之中,這便是為經歷之苦而引起憶念的意思。」

    王又問那先道:「同類相憐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道:「譬如人曾經見過家裏親人,同宗親屬以及家裏的畜生引起悲憫心情,這便是同類憐憫引起的憶念。」

    王又問那先:「曾經對各種事物有所涉獵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譬如人類為萬物起名,對各種色、香臭之氣、酢苦之味加以標識分別,憶念這些眾多表相,便是被曾經所涉獵的諸事物引起憶念之意。」

    王又問那先道:「教導他人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人們自己欣賞自己,忘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存在,這些人有的還有記憶,有的已經忘記了,於是好為人師,這便是教導他人引起憶念。」

    王又問那先:「為尋找類的歸屬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人、牛、馬等各自都其類的歸屬,這便是尋找類的歸屬而引起憶念。」

    王又問那先道:「曾經記得而突然間忘了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呢?」那先說:「譬如一個倉猝之間突然忘記了曾經所記的東西,一心一意地急於找回記憶而對此東西耿耿記在心中,這便是因為忘記曾經所記憶的東西而引起憶念。」

    王又問那先:「因為學習知識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道:「學習寫字的人,能夠安排各個字的位置,為此而動腦筋便是因為學習知識而引起憶念之意。」

    王又問那先道:「因為校量分析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譬如人們一起學習校量分析成功的原因,全部都明白了其中的方法,這便是因為校量分析而產生憶念的意思。」

    王又問那先:「因為負債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譬如某人正在欠著他人之債,又值該還債的時候,這便是因為負債而產生憶念。」

    王又問那先:「專心於生命的源起及未來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沙門輩使心志專一,自己思考生命從何處而來,以及千億世之前的事情,這便是我所說的心志專一而引起憶念。」

    王又問那先:「因為讀書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呢?」那先說:「帝王有年代久遠的古書,心中想到這是哪一代帝王、哪一個歷史時期的書呢?這便是因為讀書而引起憶念。」

    (王問道:)「因為曾經有所寄託並在某處又親自見過而引起憶念是指什麼?」那先說:「假如某人有所寄託,又親眼在某處見過此理想之境,因而引起憶念,這便是因為『所寄』而產生憶念。」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問佛知三世一切事嗎?

    

王又問那先道:「佛難道都能知道過去之事的初始狀態,以及未來將發生的事嗎?」那先說:「是的,佛都知道這些事情。」王說道:「假如佛都知道這些事情,為什麼下集中於一時全都教給他的弟子們呢?為什麼慢慢地教給他們呢?」那先問王道:「您國中有醫師還是沒有?」王說道:「有醫師。」那先說:「這些醫師能否知道天下的各種藥物呢?」王說道:「能夠都知道天下各種藥物。」

    那先問王:「這些醫師治人病時,是集中時間把所有的葯都給病人呢?還是慢慢地給葯呢?」王說道:「沒有生病的時候,不能預先給葯:針對具體的病症時,才配給藥劑。」那先說道:「同樣,佛即使知道過去、未來、現在的事情,也不可能一時全部教給天下之人。將依弟子的根機慢慢授予經文戒律,使他們踐行。」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一問——第五十三問

  

  第四十一問人死念佛能生天嗎?

    

王又問那先:「您們這些沙門說:『人在世間作惡直至百歲,到臨死時候虔心發願念佛,死後能仗念佛之功德都能生於天上。』我不相信這些話。你們又說:『殺死一個生命,死後便會墮入地獄之中。』我不相信這種說法。」那先問王道:「假如有人拿一顆小石子放到水上,石子是飄浮的呢,還是沉下去呢?」王說道:「這顆石子沉下去。」那先說:「如果抬百塊大石頭放到船上,這艘船難道會沉下去嗎?」王說道:「船不沉下去。」

    那先說道:「船中百塊大石頭,因為船的緣故,不沉下去:人即使曾經作的惡行,因為有一個短時間明白善惡因果,生大懺悔,專心的念佛,因為這一念佛功德而不沉淪到地獄之中,而且還會生在天上。那顆小石子沉到水中,就像人作惡之後,不知道聽聞佛經、不知懺悔,死後便墮入地獄之中。」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二問汝輩為何出家作沙門?

    譯文

    王又問那先:「您們這些人因為什麼緣故,去學道做沙門呢?」那先說:「我們深深認為過去世是苦,現在世是苦、未來世還是苦,想要拋棄這些苦痛,不想再去經歷這些苦,所以來學道作沙門。」王又問那先:「苦乃是在後世,可以預先學道作沙門而能免除嗎?」

那先問王:「王是不是有敵國、怨家,想要攻擊你嗎?」王說道:「是的,有敵國、怨家,常常想要攻擊我國呀。」那先問王道:「敵國主帥來臨之時,王才去作戰闘的準備、防守、挖戰壕嗎?還是先預備好這一切呢?」王說道:「當然預先有所準備。」那先問王道:「為什麼先作儲備呢?」王說道:「敵人來了的時候,沒有時間的緣故呀。」那先問王:「敵人還沒有來,為什麼要預先準備呢?」那先又問:「肚子餓了的時候才種田,口渴才掘井嗎?為什麼要作預備呢?」王說道:「說得太好了!說得太好了!」

  

  第四十三問第七梵天距娑婆世間多遠?

    

    王又問那先:「第七梵天距離我們這兒有多遠?」那先說:「十分遠。假如有一塊大如王之殿堂的石塊從第七梵天上墜落下來,六天才能墜到我們這塊地上。」王說:「您們這些沙門說:『得阿羅漢道之人,就像人彎曲伸直手臂一樣,須臾之間便飛到第七梵天之上。』」王說道:「我不相信這一說法。行走數千萬億里的道路,憑藉什麼能走這麼快呢?」

    那先問王:「王本來生於哪個國家呢?」王說道:「我本來生於羅馬國,其國名叫亞歷山大帝國。」那先問:「亞歷山大帝國距離這兒有多少里路程?」王說道:「距離這兒有二千由旬,合計共八萬里。」那先問王:「曾經在這遙遙想念本國之中的事情沒有?」王說道:「當然羅,常常遙遙思念本國之中的事情呀。」那先說:「王現在試作再來思念一下本國中的事情,就像你曾經所作過的遙念一樣。」王說道:「我現在已經遙念結束了。」那先說:「王行八萬里來回的路程,為什麼這麼迅速呀?」王說道:「你這個例子說得太好了!說得太好了!」

    

  第四十四問兩人同死何者先投胎?

    

王又問那先:「假若有兩個人在現在一同死去,一個人上生於第七梵天,一個人生於廚賓。而廚賓距離這裏七百二十里,那麼哪一個首先到達他們各自的地方呢?」那先說:「請王試作遙念亞歷山大帝國。」王說:「我已經遙念了。」那先又說道:「王再試作遙念廚賓。」王說道:「我也已經遙念廚賓了。」那先問王:「遙念這兩個國家,哪一個更快到達呢?」王說道:「都是一樣地快。」那先說:「兩個人一道死去,一人生於第七梵天之上,一個人生廚賓國,也是同等時間到達。」

    那先又問王:「假如有一雙飛鳥,一隻在一棵高樹上棲止,一隻在一棵矮樹上棲息,兩鳥同時起飛,哪只鳥的影子首先到達地面?」王說道:「兩個影子同時到達地面呀!」那先說道:「兩個人一道死去,有一個人生於第七梵天上,有一個人生於廚賓之國,也是同時到達呀。」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五問通過何種方式學習可知道法?

    

    王又問那先:「人要通過幾種方式學習然後知曉大道?」那先說:「通過七件事,可以知曉大道。」「是指哪七件事呢?」「第一,要憶念何者為善何者為惡之事;第二,要精進修道;第三,要以道為樂;第四,要制伏諸惡念使之向善;第五,要以道為思念的準則;第六,要專心致志;第七,要達到沒有什麼可以憎恨可以喜愛的境界。」

    王又問那先:「人通過這七件事,能夠學習而知曉大道?」那先說:「並不全部都要用上七件事,學習之後然後才知曉大道。有智慧之人緊緊抓住判別善惡這一點,憑藉持智以分別善惡這一件事,其他的都知道了。」王又問那先:「假如只要通過一件事而就能知道大道,為什麼又說是七事呢?」那先問王:「如果人手持鋼刀放於刀鞘之中,並且掛在牆壁之上,這把刀難道能夠自己去割截什麼東西嗎?」王說道:「不能割截什麼東西。」那先說:「人心即使是具有明智之端,雖有分別善惡的智慧,但也應當通過其餘六件事的開啟協助,然後合成智慧。」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六問人行善得福大或作惡得殃大?

    

王又問那先:「人們行善,得福就大嗎?作惡,遭殃就大嗎?」那先說:「人行善,其獲得的福一定是大的;作惡,其遭到的禍殃可能是小的。因為人作惡之後,天天自我悔過,所以他的罪過就一天比一天小。別人行善,每日每夜都在心中充滿著歡喜之情,所以他獲得的福也就大。」

    那先說:「過去的時候,佛還在世,他所處的國中有一個人,手和腳都沒有了但還取得一枝蓮花,拿著這朶蓮花獻給了佛。佛當時就告訴各位比丘,說道:『這一位沒有手腳的孩子,往後經歷九十一劫的輪迴,也不會再墜入地獄中,進入畜生道中、餓鬼道中,而可以生於天上。天上的壽命終結之後,又還重新做人。』因此,我知道人們行小善,其獲得的福很大:那些作過惡的人自己懺悔自新,一天一天地將消滅罪孽以致乾凈。所以,我知道人們作惡之後,只要懺悔自新其禍殃可能很小。」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七問智愚者作惡,何人得殃大?

    

    王又問那先:「智慧之人作惡,愚蠢之人作惡,這兩個人的罪過,哪一個人得到的多些呢?」那先說:「愚蠢之人作惡,其所得的禍殃大些;智慧之人作惡,他們得到禍殃小些。」王說道:「不知那先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王說道:「我國中治理人的法律規定:大臣有了過錯,則重重治罪;小民有了過錯,則罪行從輕發落。因此,我只知道智慧之人作惡,得到的禍殃更大些;愚昧的人作惡,獲得的罪責還輕些。」

    那先問王:「假如有燒熟鐵丸在地上,一個人知道是燒熱的鐵丸,一個人不知道,兩個人都上前去取這一燒熱的鐵丸,哪一個燙爛手的程度大些?」王說:「不知是熱鐵丸的人手燙爛的程度大些。」那先說:「愚昧之人作惡,不能夠自我悔悟,所以他們得到的禍殃就大些:智慧之人作惡,知道了自己所作所為的不應該,每天都在懺悔過錯,所以他們的禍殃就小些。」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八問此身能飛行到第七梵天嗎?

    

王又問那先:「人們之中有一些能攜帶身軀,飛行到第七梵天,上到郁單曰地以及想到什麼地方就到什麼地方嗎?」那先說:「能。」王說:「如何攜帶這一身軀,上到第七梵天及郁單曰地,以及心中想要到的地方呢?」那先問王:「王是否還記得少年時遊戲跳高,一跳就是一丈多高的事嗎?」王說道:「我少年時意念之中想跳,便跳了一丈多高。」那先說:「得道之人,心中想跳到第七天上以及到郁單曰地,也就像你小時遊戲一跳那樣。」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四十九問何物骨長四千里?

    

王又問那先:「您們這些沙門輩說:『有一個東西骨架之長有四千里。』什麼東西的身軀,它的骨架之長有四千里呢?」那先問王:「曾經聽說過大海中有種大魚,名字叫做質,身長二萬八千里的這種魚嗎?」王說道:「的確,有這一傳說,我曾聽說過。」那先說:「像這種二萬八千里長的魚,它的脇骨長四千里,還值得奇怪嗎?」王又問那先:「您們這些沙門說道:『我能夠中斷呼吸。』」王說道:「人怎麼能夠中斷呼吸之氣呢?」

    那先問王:「曾經聽說過心志沒有?」王說:「我曾經聽說過。」那先說:「王認為心志在人身軀之中嗎?」王說道:「我認為心志在人身軀之中。」那先說:「王認為愚昧之人不能控制他們的身軀嘴巴,不能夠持守經典戒律,像這些人,也不以他們的身軀為快樂嗎?」那先說:「那些修道的人能夠控制他們的身軀,能夠控制他們的嘴巴,能夠持守經典戒律,能使自己的心志專一,證得四禪,便能夠不再呼吸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五十問為什麼海水是鹹的?

    

王又問那先:「為什麼稱為海呢?海因為這些水而名字叫做海嗎?還是因為其他原因叫做海呢?」那先說:「人之所以稱之為海,是因為水與鹽各佔一半的緣故,因此叫做海。」王又問那先:「是什麼緣故海水都鹹得像鹽一樣呢?」那先說:「海水之所以是鹹的,是因為蓄積的時間久遠,以及魚鰲蟲類不斷地向水中排泄大小便,因此是鹹的。」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第五十一問得道者能憶念深奧之事嗎?

    

    王又問那先:「人們得道之後,難道能夠思考各種深奧的事情嗎?」那先說:「是的。人得道之後,能思考深奧的事情。佛經最深奧,佛知曉眾多事情,無法用具體的標準來衡量,眾多事情都能運用智慧來評判它們做到恰如其分。」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奸哇!」

  

  第五十二問神識、智慧、自然,是同是異?

  

王又問那先:「人的神識、智慧、自然,這三種事情,是同還是不同?各各相異嗎?」那先說:「人的神識這個東西啊,是產生覺悟的本體;智慧呢,是知曉大道之能力;自然呢,是虛空的,沒有人的主體意識的軀殼。」王又問那先道:「人們都談論獲得靈魂。怎麼樣才能稱之為獲得靈魂的呢?用眼睛來觀看顏色,用耳朵來傾聽聲音,用鼻子聞香臭之氣,用口去體知味道,用身軀去感受軟硬與粗細,用心志去辨別善惡。那麼對於人而言,什麼叫做獲得靈魂呢?」

那先問王:「現在可以分析來看,用眼睛看東西,撇開瞳子,不要瞳子,視力能夠更加廣遠嗎?摧裂某人的耳朵,聽力能夠更加廣遠嗎?撕開鼻(孔)讓它變得更大,那麼它聞到的香氣是多還是不多?挖去嘴巴使它變得更大,看其分辨的味道,是不是能夠更加地多樣化些?如果我們要剝去割下某人的肌膚,看他是否還知道粗細軟硬的區別下?清除某人的意志,看其載承的心念是不是會更多?」王說道:「那就不會如此了。」

  

  第五十三問佛所作所知甚難甚妙嗎?

    

那先說:「佛所作的事情非常困難,佛所知道的東西很微妙。」王又問那先:「佛所做的事是什麼樣的難法?又是什麼樣的微妙法?」那先說:「佛能夠知道人心中的事情,一般人眼睛看不到的事,都能剖解它的微妙。能夠剖解眼睛所見之事,能夠剖解耳朵聽到的事情,能夠剖解鼻子聞的東西,能夠剖解口舌辨別的東西,能夠剖解身軀感受的東西,能夠解剖一切敗壞的事,能夠解剖疑慮之事,能夠剖解所想念的事,能夠剖解神識體悟之事。」

    那先說:「人取海水含在口中,能不能分辨出口中所含之水是哪條泉源之水,是哪條溪流之水,是哪一條大河之水?」王說道:「眾多之水合而為一,難以分別知曉區分。」那先說:「之所以說佛所作的事很困難,就是因為他對任何事物皆能一一分別了知。人身中之眼等六識皆不可見,但佛卻能了知。」那先說:「因為佛所作甚難的緣故,因此能剖解出來。從心念以至眼見所看見的,從心念以至於耳朵所聽見的,從心念以至鼻孔所發出的鼾聲,從心念以至於口中所辨別的滋味,從心念以至於身體所感知的苦和樂、寒冷與溫暖、粗糙與堅硬,從心念以至於思考趨向,佛都知道並能析出各種感覺的特徵。」王說道:「說得好哇!說得好哇!」

  

那先說:「夜已經很深了,我要回去了。」王立即敕令旁邊大臣:「拿出四匹摺疊布匹,浸置在麻油之中,拿住作為火煩,去送那先回去。恭敬奉事那先,就像奉事在我的身旁。」旁臣都齊聲說:「受教了。」王說道:「能夠得到像那先這樣的人作老師,成為他的弟子,像我這樣的人得道就快了。」王各種所問,那先立即就每件事給予了回答,王十分地歡喜。王立刻拿出宮中貯藏的精品衣服,價值十萬以上給予那先。王對那先說道:「從今以後,但願那先每天與八百沙門,共同在宮中就餐,及至其他所需之物,都可以從王宮中拿取。」

    那先說:「我是修道之人,沒有一點額外的慾望。」王勸說那先道:「您應當愛護自己的名聲,也應當保護我的身名。」那先說:「什麼叫做應當自我保護,也保護王之身名呢?」王回答道:「恐怕他人議論,稱呼王是怪倍之人,那先替王解答了各種狐疑而不能夠獲得賜予。或者又恐怕其他人說:『那先不能解釋王的疑問,所以得不到賞賜。』」王說:「那先接受了這些,使我得到其接受行為中的福報;那先也應當保護自己的名聲。」王說道:「我現在就像獅子在金籠子之中,就好像被拘禁一般,經常有想逃出去的想法。現在我即使是處在國家的宮廷之中,但我的情懷並不快樂,想要拋棄國家而去,去學道。」王說完了,那先便歸佛寺去了。

    那先這樣一走,王私下思念道:我問了那先什麼些事呢?那先為我解答什麼?王自己想道:我所問的問題,那先沒有一個不能理解的,並且都給予了解答。那先回到佛寺之中,也自己想道:王問了我什麼些事情呢?我又是如何回答王的呢?那先自己想道:王所有的提問,我也都予以解答了。思念這些事情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那先身披袈裟,手持鉢盂,直接走入宮殿,到正殿裏坐下。王走上前來向那先施禮完畢,便退回到自己座中。王告訴那先:「那先您昨晚一離去,我便自己想道:我問了那先什麼話?那先又回答了我什麼些話?我又自己想道:我所有向那先提問的,那先沒有一個不替我解答了的。想著這些話,心中歡喜睡覺安穩,一直到天亮。」那先說:「我走回佛寺的寮舍之中,也自己思念道:王向我問了些什麼事情?我又替王解答了什麼事情?我又自己想道:王所有的提問,我則立刻替他解答了。因為思念這些的緣故,一直歡喜直到天亮。」說完了這些話,那先便要走了,王便站了起來,向那先施禮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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