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對強力形象的迷戀和恐懼

就多了那麼幾年文革記憶,姜文就跟陳凱歌等紅衛兵一代在精神的某方面就有所接近,與「領袖」、「王」、「天下的王」所構成的施虐/受虐關係成為縈繞他們心中的永久情結。

 

多面漢子

 

2014年12月8日,原定當晚舉行的《一步之遙》盛大首映式延期,姜文作為演員和導演所創作的藝術作品和他作為公民的言行格調又成為坊間觀賞、議論、爭辯的焦點。這個男人是複雜、多面的,他的作品是有意味、有趣味的。他參演批判文革的電影,但又不時發出對文革領袖的讚美頌揚;作為演員,他每每傳出在劇組的驕橫之舉,但電影劇組還是紛紛請求他加盟;作為導演,他時而讓製片人陷入小小困窘,時而拍出賣座大片讓自己和製片人都揚眉吐氣;他的作品元素豐富,明顯吸收了世界電影的諸多營養,但程青松、周黎明等媒體人在訪談中問起時,他總要洗清辯白,說是獨門秘籍、姜文製造,他多次否認跟世界電影的大師佳作致敬對話,可是宣傳新片時又強調炫耀「三位奧斯卡級導演親臨片場探班」。有時,他會因為炮製獨立電影而被禁止拍片,有時,他又追求政治進步擔任全國政協委員。有的人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就要論定他在電影史上必有濃墨重彩,有的人卻對他心懷怨恨,偶爾會在暗處編出他去世的陰毒消息,以至於姜文自己需要出來說幾句話闢謠自證。

 

姜文是一個橫空出世的異數天才?抑或不過是時代生產的規範產品?他到底是馳騁萬里的個性英雄,還是一個崇拜效忠逝去偉人的小衛兵,一個戴著經箍咒,在如來佛掌心舞蹈的孫行者?

 

姜文的作品是值得品味、研究的重要藝術文本,姜文這個男人,是一個值得放到顯微鏡下仔細觀看、檢視的人格標本。

 

影像才子

 

作為導演,姜文才華外露,不時有創意靈感火花四濺,他的作品時常引起眾說紛紜。

 

《陽光燦爛的日子》出手不凡,對這一類藝術家,我們只能用天才來描述。一個朋友看過他粗剪未合成的片子,跟我說印象很差。當時圈裡還傳說譏諷姜文的八卦,拍攝中遇到NG鏡頭,姜文上去就跟演員說戲,可這邊攝影師顧長衛按照攝製組規矩,導演不喊停就讓攝影機在那轉著。那時候的膠片是個什麼價錢啊!可是,姜文就是把這片子做成了個玩意。影片大賣,多年雄踞國片票房榜首。對於這影片的政治傾向有些爭議,最多的指責是說導演在片中沒有自己的批判和控訴態度,將文革拍成了陽光燦爛的日子。羅永浩認為:「《陽光燦爛的日子》在藝術上很成功,但骨子裡就是一納粹少年緬懷元首時代」。我對這部作品十分喜歡,它讓我想起文革中的少年糗事:經常帶著一大串鑰匙到我後來的母校學生宿舍去開鎖偷東西,終於被抓。在這部影片里,姜文對文革的情感和政治氛圍下的青春衝動不那麼自覺,對當時的政治理想有著較大的認同和迷戀。但是,一個藝術家如果真實地呈現了那個時代的社會關係和生活質感,他不需要出來表示自己的態度,甚而,他的政治態度和歷史觀點不正確也照樣出唯美好作品。這部影片中的政治態度沒有壓倒其中的藝術趣味、幽默才華。這部影片關注的是一個少年的暴力、性,與大哥的關係,這是一部熱力四射作品,是一部典型的青春片。它讓我想起《瘋狂的果實》《太陽的季節》等日本青春片。此片和《鬼子來了》是姜文導演作品中我最喜歡的兩部,也許是我僅僅喜歡的兩部。

 

1998年,姜文拍攝了《鬼子來了》,此片獲得法國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此片引起的爭議主要是跟電影主管部門。2001年4月19日,電影局審查委員會給製片方發出審查意見:「影片片名須按電影局要求重新選擇,影片須在參照附件認真修改後重新報請審查」。附件中對電影提出的修改意見有20條之多,用行里話來說,有的意見是傷筋動骨沒法改的。影片極有幽默感,許多地方簡直讓我忍俊不禁。影片中用了大量姜文偏愛的雜耍蒙太奇手法,日本兵騎的高頭大馬戴著草帽,馬耳朵是從草帽里支棱出來,日本兵花屋想像村民來殺他的場景,馬大山和村民們都是穿著日本武士的服裝。馬大山在這邊戰戰兢兢地跟日本軍曹談交換糧食,那邊他的驢子就爬到日本軍馬身上去配種,嚇得馬大山趕緊跑過去打自己的小公驢,嘴裡還趕緊辯白:「這可不是我教的呀」。影片對中國人那種愚昧、懦弱、小算盤、萎縮寫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入骨三分。雜耍蒙太奇還表現在劇作上,因為馬大山為村民報仇殺了已經投降的日本兵,國軍上校就要處決馬大山,還非要讓日本兵來執行。於是,國軍給刀,日本兵花屋洒水洗刀,奮力揮刀砍頭,導演把這一套動作拍得極其儀式化。這馬大山最後的結局筆觸在我看來明顯僵硬。《鬼子來了》是反思民族性的主題,但它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路子,而是對民族孱弱性格的無情詛咒,是對中國的愚民指著鼻子罵娘。從敘事整體看,導演在意的其實是弘揚民族血性,所以才有結尾馬大山一定要殺掉花屋小三郎,這顯然是姜文心中認為中國人應該挺起腰干做的義舉

 

《太陽照常升起》票房不很好,有些差評、惡評。我們看到許多姜文解釋,爭辯的文字,有的詞語還有點氣狠狠的。這片子的畫面絕對漂亮,幾乎到處色彩飽和艷麗,很多畫面都炫目,許多意象設計得很有想像力,視覺衝擊力確實強烈。剪輯也十分緊湊、帥氣,一般般的動作都能剪出一種快速、利索的節奏感來。這都是姜文在眩技,他在炫耀自己的才華,這是一種姜文式的雙重炫耀,一炫耀是他的智商,證明給大家看我是多麼聰明,故事講得多麼飛揚華麗。第二是炫耀那個時代,作為上世紀60年代的兄長、叔父,向後輩炫耀那個時代是多麼美好絢麗。中國大陸的現實情況是,我們對於那個邪惡年代的反思尚未開始就結束了。顯然,姜文覺得那是一個鐵血的時代,是一個男性滿足自戀的時代。這部片子我看了覺得寒冷。從大躍進開始,二十年時間發生的各種事情,姜文的回答是:不是你沒看見,而是「你不懂」。大概的意思是:這是一段傳奇的歷史,超越了凡人的理解能力。你可以看不懂它,但是你必須承認它的偉大存在。那些脈脈含情的小細節,那些明朗雄渾的景象,都引起姜文的無限緬懷和歌頌,它們已內化為姜文塑造角色的男性美,並讓姜文對此沉迷不已。

 

懷舊就懷舊吧,可是你先把那箇舊稍微搞清楚再來大唱頌歌長跪不起呀。普希金什麼時候成了「蘇聯」詩人?也不知姜文同學是故意混淆還是無知露怯,影片的畫面打的英文字幕也標明普希金是:Soviet Union的詩人。和菜頭寫過一篇《紅色老大哥的春夢》說自己不喜歡這片子:「《太陽照常升起》中「背景音樂里是不變的蘇聯革命歌曲。在這種男性美之下,沒有歷史的黑白是非,只因為美而美。」在我看,本片是姜文的混沌懷舊,糊塗迷戀。姜文同學覺得扯起一塊紅布掛在那裡,再拿一個手電筒在後面照著晃我們的眼睛,我們就會把它當作是太陽又升起來了。在那個年代,太陽投下的是黑色霧霾,姜文卻用唯漂亮主義將它打扮為浪漫和絢麗多彩。

 

《讓子彈飛》票房大賣,姜文立馬趾高氣昂。此片有些才華,有個聰明勁,有許多雜耍蒙太奇和各種自覺不自覺的電影章法承接。影片鏡頭華麗,剪輯極其有節奏,故事大起伏,講的事情也好懂。台詞有力,透著機巧,聽起來嘎嘣脆,還時有幽默。在我這個形式狂熱分子看來,這片子有電影的快感。但是,人物是個性爆炸了,作者是才華飛揚了,可就是脫不了那點暴力奪取。《讓子彈飛》在編劇上有個死穴。觀眾當然是要順著導演自己的寫法來看張牧之:導演寫他早年追隨過重建共和的功臣蔡鍔,這當然是說他有些建立共和的好主意。他帶領隊伍進城喊的是劫富濟貧號子:「我要做的有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面對惡霸黃四郎,導演寫他有點理想:「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你!」導演顯然寫了英雄人物個張牧之,可他憑什麼把那個替身黃四郎給砍了?姜文在跟周黎明的訪談中辯解說這人物可以兩面看。看來,就是那倒霉催的辯證法害了姜文。他那故事不是寫一個造反的起義豪傑走向反面而是寫個共和英雄啊。在劇作上,砍人頭那一筆可是完成最後大轉折的著力點。姜文為了把故事能走到底,就把那假黃四郎砍頭,還戰刀飛揚,血色飛濺!看來,導演的內在觀念還是喚起民眾,暴力反抗,建立平等世界這一套。但就隨意砍頭這一筆,就讓我感到一陣浸透骨髓的陰森氣。難道,為了復仇,為了建立美麗新世界,砍個把人頭是不要緊的?小人物就可以隨便犧牲掉?在這部影片里姜文用唯美的電影質感和道德上的可怕辯證法把邪惡打扮成不可琢磨。他大概認為這是深刻。

 

片場霸主

 

許多媒體報道過姜文在片場的強勢作風,我們還不時看到些文字描述姜文作為演員的的雄才霸氣。在我看,這裡的霸氣有褒義和貶義兩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指他演技優秀,在片場能夠冒出許多創作火花,能夠把人物塑造出性格。另一方面是指他在劇組有時太過積極或者越俎代庖,每每修改劇本過多,不太好合作。在我看,作為演員,姜文也很有天才,他的才華是他在劇組說話有分量的最基本道理。但也有的時候,塑造人物或許偏離角色,過於偏向演員自我。

 

姜文才華初現是在1985年的《末代皇后》,他在片中塑造了一個臣服在日本軍人威嚴之下的兒皇帝,一個對女人粗魯暴力的變態男人。這個片子讓姜文在圈裡小有名氣。可是,如果看到這部片子就會發現,姜文演的男一號溥儀是由別人配音。這對一個好演員來說可是頓足捶胸的遺憾事情,要吐血的!這大概是由於劇組缺錢不能用同期錄音。1986年,謝晉導演的《芙蓉鎮》問世,姜文在裡頭準確而富有質感地塑造了一個小鎮右派,此片讓姜文在電影圈聲譽鵲起。《芙蓉鎮》寫出了那時的階級鬥爭思維對中國社會和普通百姓的深深傷害。謝晉導演筆下的文革可不是太陽照常升起的年代,他文革做了頗有分量的反思和批判。姜文在其中的表演很有有創意,但又都是貼著人物走,這就是一個演員的厲害了。我總覺得掃街跳掃帚舞的著名段落是出自姜文的設計,這個段落絕妙地寫出了這個人物善於苦中作樂,其實是寫他的堅韌性格,頑強地抵抗苦難和荒誕。在劇作上,姜文設計的這個段落很好地地完成了他飾演的秦癲子與胡玉音的愛情突破。得知胡玉音有了孩子那一場,姜文把掃帚扔向天上,緊接著又在石板路上連著翻幾個跟頭,表演十分奔放,情緒貼切、感情飽滿。大大得益於姜文在此片的表演,此片成為表現文革荒誕悲慘境遇的電影史經典作品,而姜文的表演也可以作為表演教學的優秀案例。由於此片,姜文和劉曉慶成就一段佳話。後來,劉曉慶不僅鼓勵姜文當導演,還在《陽光燦爛的日子》拍攝中默默地給姜文以資金支持。再後來,劉曉慶曾經莫名其妙地身陷囹圄,電影圈傳說姜文去看望過她,都說姜文挺講義氣。朋友中還傳說姜文幫助我另外一個朋友的佳話,朋友遭遇不幸,他就偷偷塞一筆錢在朋友家沙發坐墊下。姜文還演過太監,他操著李蓮英老家的唐山話,塑造了一個非常個性化的大太監。片中有一段,李蓮英替慈禧太后監督死刑,姜文把太監的病態心理展示得到位。他坐在太師椅上得意洋洋:「今個,你們死到臨頭了,有大清朝的聖母皇太后在,你們就別想改變大清朝的祖制家法,打吧」。《大太監李蓮英》拍攝於1991年,導演是第五代重要作者田壯壯。

 

也有的時候,報刊媒體用霸氣一詞來形容姜文就明顯地帶有負面意思。2003年1月,《理髮師》劇組傳出新聞,有媒體用的標題是《姜文逼走陳逸飛,理髮師停拍》。對此,姜文說自己在劇組多方指導、參與決策是因為奉命擔任影片監製,而停拍是因為導演陳逸飛不辭而別。導演陳逸飛告訴媒體,自己離開劇組回京是受投資方老總韓三平的指示。可是劇組的人卻對媒體堅決否認姜文是監製,說陳逸飛、投資方之一的老總王中軍都不知道姜文是監製。我問過本片的小說作者和編劇凡一平,他沒聽說過姜文是監製。兩年後,導演陳逸飛在上海重新開拍《理髮師》。後來,屢遭不幸的《理髮師》由吳思遠完成拍攝。

 

在《理髮師》糾紛中,陳逸飛曾經意味深長地說「姜文在電影界與許多導演、演員的合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確,我也聽過、看過不少姜文如何在劇組展露才華、頤指氣使、霸氣側露的不上檯面段子和正式新聞報道。2011年,媒體又有關於演員姜文的消息,說他在香港麥兆輝、庄文強導演拍攝的《關雲長》中搶戲,他「提供自己的大部分台詞,連其他演員的台詞也是」。記者李雲靈報道說,「姜文用四川話念台詞,把曹操演成了《讓子彈飛》里的張麻子」。

 

太陽之子

 

從其作品和言論看,姜文的藝術營養有很多是來自外國電影,而思想資源則大多來毛澤東的紅色時代。姜文1980年進入中央戲劇學院,那是政治思想控制鬆動,社會思潮湧動,個性開始解放的新時期十年。西方電影、文學、戲劇、哲學大量湧入,我們一代學子都如饑似渴地吸食吞咽。但是,文革美學和左傾思想也狂潮湧動,綿綿不絕。從他的電影作品看,《美國往事》、《教父》等作品對他影響很大,應該還有《邦尼和克萊德》、《迷牆》等一些新好萊塢名片和紅色電影也構成他的藝術圖譜。僅僅以《讓子彈飛》為例,就可看出他自覺不自覺地與前人導演做對話,講究在某種致敬、相關中尋找自己作品的新意。片名當然容易讓人想到伍迪·艾倫的《百老匯上空的子彈》。語言台詞有王朔文化的底色:處處講究破格找新意,處處講究個混不吝。人物隨時的粗口很像昆汀·塔倫蒂諾片子里的人物。本片中用來砍人的日本武士刀也是昆汀的最愛。用槍打出的子彈寫字是格里高利·派克在《太陽浴血記》里的招數,好像《虎豹小霸王》里的羅伯特·雷德福也有這個癖好。姜文一定熟悉美國導演賽爾喬·萊昂內。桌子上蒙著面搞強姦跟《美國往事》裡面條的動作極為相似,帽子飛到天上被槍打是《賞金殺手》里的招牌鏡頭。面對邪惡霸氣之人,民眾走上街頭奮起抗暴的場景讓我想起《V字仇殺隊》。再聯繫《陽光燦爛的日子》看,姜文對賽爾喬·萊昂內的作品十分熟悉,其中偷看女孩跳舞的慾望眼睛,讓我們想起《美國往事》中麵條偷看黛巴拉跳芭蕾,用扔書包的動作來切換時空,剪輯手法類似於麵條走在紐約街頭,用手中皮箱切換到1930年代手提皮箱出獄。此片中少年戴著父輩的肩章在鏡子前模擬父親英雄言行的鏡頭讓我想起《迷牆》中的類似鏡頭調度。一個有意思差異是,姜文作品所探索的這些反思民族性、太陽與少年之類的題材從沒引起過婁燁、王小帥這些同齡導演的興趣。

 

還有一個現象引起我注意,覺得十分有趣、值得捉摸,那就是姜文身上的「紅衛兵情結」。在電影圈內外,姜文的領袖崇拜是經常被說起的話題,且有幾個朋友跟我說到姜文喜愛懸掛前領袖的畫像,會炫耀自己擁有其手書批註的《資治通鑒》。姜文跟程青松的對話中說「毛澤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現在有一些人旗幟鮮明地表態,稱不覺得毛澤東很了不起,並且這種說法正在成為一種流行,這種態度我不贊成」。姜文跟尚可的對話中說到毛澤東和那時代的受害者更有意思:「我覺得對毛澤東的認識恩怨性太強。我們很幸運曾經跟他生活過一段。他是中國幾千年來能夠冒出頭兒來的三、五人中的其中一個。他的理論裡邊,有很強的這種世界知識集合在裡邊。包括他對哲學、辨證法的愛好。大部分人跟他其實沾不上恩怨。但是以自己沾點恩怨為榮!好像說:秦始皇燒的那書,有兩本還是我家的呢!這個就有點兒往自己臉上貼點什麼」。姜文這話深得那種反面文章正面做的意趣精髓,大概意思就是那些受害者拿苦難賣錢,拿過去挨打的傷痕來做今天的洗面奶,羊胎素。難怪他的電影里來不來就弄些對太陽的迷糊懷舊,讓共和英雄在導演的辯證法人物塑造技術中胡亂作惡。

 

紅衛兵情結就是一種被強力形象灼傷後的扭曲人格,是一種被迫害、臣服與崇拜、自媚感覺的複雜結合。紅衛兵個體和家人往往都受到過領袖的打壓。他們只能奉旨造反,以維護崇拜、捍衛、正義的名義去作惡。少年記憶影響巨大,強烈、可怕。就多了那麼幾年文革記憶,姜文就跟陳凱歌等紅衛兵一代在精神的某方面就有所接近,與「領袖」、「王」、「天下的王」所構成的施虐/受虐關係成為縈繞他們心中的永久情結。20世紀80年代短短10年的思想解放運動逝去以後,在1990年代的強力導向氛圍下,人到中年的他們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們心底的紅衛兵意識復活了。姜文對前領袖的認識有著明顯的糾結,猶疑。他多次表示「他不是我的偶像」,「這也不意味著他沒有問題」,對於強力形象,他既有崇拜、迷戀,又有所恐懼,內心往往要否認、抗拒這種崇拜。其實他在這裡大可不必玩辯證法啦,崇拜前領袖又不丟人。對當代領袖和強力形象的這種矛盾心理是他內心的最大糾結和難以逾越的迷思。

(作者:@北京黃亭子的郝建)


推薦閱讀:

以33層的房子為例,到底買哪層最好,最全解讀(選擇恐懼症必看)
選擇恐懼症的心理分析
恐懼基因杏仁體 恐懼神經機制腦雙決策 情緒腦功能網路模型 情緒環路和神經內臟整合模型 社會性情緒記憶體驗
心生恐懼,說明你身處鬼的磁場
人最恐懼的是自己

TAG:姜文 | 形象 | 恐懼 | 迷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