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人都想擁有兩個男人

文/桃子【一】世人都知兩性間最珍貴的是愛情，但卻很少有人深味，還有一種不愛的喜歡或好感的遠距離停放，因超凡脫俗的堅守而同樣難能可貴，如紅顏知己；如與紅顏知己相對應的男性知己——青山之交。很多人都喜歡把這種男性朋友稱作藍顏知己或咖啡先生，而我卻覺得叫「青山之交」更有蘊意。因為在女人眼中，男人是那樣的堅實厚重，男人的友情是那樣的疏朗大氣，無不如山——與之交，猶如與青山相遇，與豁達相知。不記得是誰作過這樣幽默而精彩的總結，說「每個女人都想擁有兩個男人：一個是丈夫，一個是裁縫」，這種說法很形象地擊中了女人的特徵。不過我想，「裁縫」的指代多少有點流於形而下的具象，不若形而上的抽象——青山之交——更傳神。女人的心是那樣的貪婪，想要的豈止是一個愛美啊。無論是男人處理生活瑣事的能力，還是解析精神困擾的智慧，沒有她不想要的。區區一個「裁縫」，根本不足以填補青山之交的虛位。「裁縫」只能提供某一方面的技術，而青山之交的價值則更像「哲學」，高遠而沒有邊際，只要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就能做到「隨時挺身，隨時撤離」——「隨時撤離」這一點最為關鍵。尤其是，當她有了那種「不希望驚擾親人愛人徒勞牽掛、也不想完全透明地活在女友眼皮下」的煩惱時，她多麼希望能有這麼一個厚重的人，真實地存在著，關切地傾聽著，銳利地洞悉著，也深深地同情著，務實地幫助著……同時還能不讓她的痛楚進入他的生活、他的生命，連帶著沉重了他、負疚了她啊。由是，青山之交的位置宛然若現：因為不愛，所以你的疼痛不是他的疼痛；又因為欣賞和憐惜，所以他只會心存適當的溫情和體恤，而不會連帶給你親人的投入和愛人的責備；還因為珍惜你們之間某種特別的情義，而肯堅定地固守著距離、無私地分享他的資源、經驗和智慧來援手你。甚至，你根本都不用提出索求，只要拿出你的煩惱，往他面前輕輕一放，他就會自然地接手，並迅速分揀出頭緒……這讓女人的內心多麼安全、情感多麼可依，也讓兩個人之間的友情和信任多麼自由輕鬆、舒適舒展啊！緣此，青山之交與紅顏知己就不僅僅是詞面上的粗放對仗，也有站位和質地上的分別了：紅顏是依附，青山是依靠；紅顏是同謀，青山是權威。紅顏是輕柔的，青山是敦實的；紅顏是感性的，青山是理性的。他不一定常在你左右，但在你需要的時候卻總能出現。你望他，很遠很高很凝重；他看你，很近很小很柔軟。你是他心靈世界餘韻繞樑的回味，他是你人生旅途峰迴路轉的驚奇。如果說老公是寫實的，那麼青山之交則是寫意的；老公如水，是你須臾不能離開的生命之源，青山之交則是山——似近實遠，是填充生命的，不是日常生活的。【二】青山之交有三種境界。第一種境界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那是一種及時、綿密、無聲無息的力量，也是一種質樸、淳厚而又遺世獨立的風骨。現代社會的男女生態，都被平等和競爭搞壞了，彼此少了呵護，多了輕薄。而青山之交恰恰相反，難得「隨風潛入」、貴在「潤物無聲」，這是很多很多男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不獨能力使然，天性亦使然。因此，不是重情重義的質地，雕琢不出這樣綽約的風華。第二種境界是：「一片冰心在玉壺」。冰心可鑒不可撫，玉壺可盛不可傾，是為貴。青山之交的成熟可貴即在此，他能夠把不同質地的感情收斂在各自的空間，從不表白什麼，但求靈犀一點，如同作家運筆，故事並不急於表露，惟求情節含得住。年輕人喜歡親密無間，喜歡情感表達，以為有尺度即是有保留，不表達就是不勇敢。而成熟後才會明白，人和人之間保有一點距離是很美的，不表達有時更是一種境界，尤其是凡事都知道但絕不說破、以掌控相處尺度的那種含蓄和教養，更是一種品格和能力。不是學養通達或富宗教情結之人，是不會有如此道禪般沉靜之美的。第三種境界是：「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男人需要「懂」，女人需要「幫」。青山之交對於付出幫助並不流連在恬淡的隨意以及不圖回報的層面，而是追求隨風而逝的自然揮灑境界——過去了就算了，就像那不留痕迹的水，那不留雁影的潭，這種遺忘並不是刻意為之的，而是渾然天成的。這種超然和大氣能存活於唯物主義盛行、情色洪流裹挾的當下，極不容易，若非有君子風範，絕難有如此壯美的雍容。因此，青山之交之於男人，猶如「和氏璧」出於璞玉，不是翻幾頁書、掙幾個錢就能培植得出的。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青山之交的美，就在這兩個詞：「大美」，「不言」。【三】紅顏知己多距離美，青山之交多落差美。因同年齡、同閱歷男女之間，多共鳴少仰慕，多愛情少垂憐，感情難以把握也艱於維繫。而忘年交的友情較簡單，年長的一方知道年輕的一方有什麼，能做什麼，要求並不苛責；又因為年長，各方面都有一定的資源，有能力給年輕的一方提供相對的經驗和幫助。因此，這種落差美的搭配，能使得青山之交變得奇峰飛瀑，蕩氣迴腸。但時代的變遷，亦讓這種美也幾成絕響。其一，過去，人們都像一棵棵樹，被緊緊地束縛在土地，通過彼此的守望和比肩成長，他們才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風景，就容易產生紅顏知己和青山之交。但現在不同了，環境變了，季節換了，禁錮沒了。30年的「人性化」解放了國人的身心世界也打垮了國人心中殘存的傳統價值觀。於是，不論男女老少、不管道德人倫、不計忠誠堅貞，一切慾望都具備了實踐的可能，人們不再甘做一棵樹，而寧願當常青藤，自己左右著攀附的方向，逮到了就糾纏在一處，扭抱在一起。生命的體驗若旨在痛快淋漓，自然就少了含蓄和韻味，也失了對高潔、浪漫精神和恪責、隱忍等品質的堅守。其二，青山之交與紅顏知己雖同質於「愛情與友情的中間」，但難點在於，紅顏知己是男人主動而女人把握尺度，好比女人漫步沙灘，海浪湧上來的時候，女人的防備性、警覺性足以讓她及時抽身退到不濕鞋的位置；而青山之交則是女人主動而男人把握尺度，是女人迎著海浪上而男人的進攻性往後退，若非這個男人有道德潔癖，或情有專屬，乃至心性有更高遠的追求，實難做到不濕鞋。故紅顏知己和青山之交都實屬尋常之人尋不到，不是常人不常來。不是極其幸運極其智慧的人，未必有機緣相遇，相遇了未必有慧眼識別，識別了未必能相互成全，成全了未必能把握「恰到好處」的火候。對女人來說，人生能否得遇青山之交，更是時也、運也、命也的事，不是可以強致的，所謂「心期得處，每自不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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