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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 甘彭《覺性的奇蹟》

阿姜 甘彭《覺性的奇蹟》

(2015-10-30 09:5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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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性

分類: 網路文摘

覺性的奇蹟

轉自微信平台:Akhaldan

阿姜 甘彭

講於 曼谷大學科技專科學院

(2010年3月14日)

 

給讀者的話

如同佛陀以「掌中之葉」譬喻所言的,(正念)覺性是佛法的精髓,保護我們免於苦且將苦根除,令迷妄再無生長的土壤。因此,一心滅苦之人,必須喚醒(正念)覺性。

本書的要旨,源自我在曼谷大學科技專科學院舉辦的第16屆「透過正念覺性認識」的發言。感謝Pornthip Jonglengpean女士對翻印此書所提供的大力支持,希望《覺性的奇蹟》會幫助習練覺知的人們,引領他們在有生之年體證無苦的境界。

真摯的

甘彭. 湯博恩儂

(一)

今天讓我來列舉我個人習練覺知的例子吧。

覺性——是能夠造福全人類的不可或缺的主題。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能保護我們免於苦,同時它也是直接脫胎於佛陀的教導,令人自知、自覺、自證。它可以驅散痛苦,將迷妄連根拔除。發展覺知是毫無彎路的捷徑,是佛法的精髓;正如佛經所比喻的——它是佛陀的「掌中之葉」。

發展覺知能夠生起智慧,讓我們跳脫出來有效地旁觀念頭和情緒。這些念頭和情緒帶來貪、染、迷等障礙。若有覺性,情緒就被阻止在萌牙狀態。一旦卸掉了心理的重負,心就自由了。由此可見,當覺性工作時,情緒就無機會蔓延,心就回到原初的正常狀態。因此,這是正法之瑰寶,佛陀的「掌中之葉」。

喚醒覺性,始於在日常生活之中隨時隨地的覺知肢體動作,這與任何宗教都不衝突,普遍適用於每個人。通常,我們習慣於將注意力投向外界,由此自討苦吃;越向外看,越會迷失和痛苦。惟有回觀自己,覺性才能增長,這是簡單且不受局限的,成敗得失始終在我們內在,那裡才是用功直至苦滅的道場。

覺性是心的本來狀態,或說就是心。人類是由身和心以及心不停妄想造作出來的「我」的錯覺所複合而成。身體移動時,要知道。行、住、坐、卧,都要知道。任何肢體移動或日常活動都要帶著覺性,僅此而已,並不複雜。只是純粹知道,無須思維。行走時,帶著覺性;咀嚼時,帶著覺性;眨眼時,帶著覺性;吞咽時,帶著覺性;大小便時,帶著覺性;開車時,帶著覺性。覺性的練習不分時宜和場所,非常容易,因為——「知道」的能力是唾手可得的。

覺性就在這兒,要做的只是讓它運作在肢體動作上。心散亂且妄念紛飛時,要意識到它們正在發生,不要忘了去知道。心會散亂是正常的現象,無須氣餒,只是知道散亂在發生即可。有些人經常心思遊離、魂不守舍,過了很久都不自知,他們為此感到氣餒。然而要明白,散亂是再平常不過的自然現象。心散亂時,只要知道散亂正在發生就好。散亂已是過去時,要覺知當下發生的,難道當下不比過去更為重要嗎?不要為已過去的氣餒,讓它過去。

「新的」或「當下」的覺性是新生命的起點,新生命就這樣持續的一次次開始。新的覺性、心和生命,透過此重生,會比先前更為強大,是最新與最好的。若想擁有新生,就住在時時更新的覺性上,過去讓它過去,不為之浪費時間。新的覺性就是新生命。

如果心可以散亂,它也可以不散亂。覺性是簡單的,無需複雜化。身體移動時,知道,無須分析,只是覺知;持續而無間地練習。當你早上醒來,覺知到睜眼的第一刻,通過覺性給自己注入新生,無論做什麼,嘗試觀察自己。帶著覺知開始新的一天,就是最好的祝福。帶著覺性開始的一天,心是純凈與通透的。如果一起床就允許心陷入散亂、妄想及焦慮,心會整天受到雜染。而帶著覺知的睜眼是生命的重生,覺性將會一整天眷顧你。

有時候知道,有時候不知道,沒關係,再回來覺知便是。從起床到睡覺要做的就是這些。上床休息標誌著一天的結束,第二天醒來又開始全新的一天。有些人甚至說他們在睡眠中也帶著覺性。睡覺時可以保持覺知嗎?是意識到我們在睡覺,還是夢到「我們意識到自己在睡覺」呢?這其實並不重要。需要睡覺時,就睡覺,允許心在睡覺期間暫時遊走是無妨的,讓它偶爾放鬆一下。當醒來開始新的一天,那是新的覺性與新的心。持續練習並且養成習慣,心會適應新慣性,覺知便越來越容易,散亂越來越難。

在以往的模式里,心總處於散亂狀態,但在帶著覺性的新生命里,妄念和情緒很難泛濫,即便我們沒有刻意怎樣,覺性也會越來越頻繁地自動生起。你會發現覺性自己有了生命,隨後覺性就變成了生命。

「覺性」一詞有其深義,深入內心且時刻同在。當我談及「覺性」時,是指純粹的覺知,是指「知」本身!不必揣摩、推測或添枝加葉,僅僅簡單的知道,因為覺性是自覺的,是眾生之心的初始狀態,是純凈與不附著的。當正念覺知鋪陳了基礎,便會生起正知;於是,覺性之因便結出觀智之果。

(二)

有些人熱衷於修習出入息止觀,在肢體靜止時,去覺知一呼一吸。這種方法在泰國通常還會配合著念誦「OM」或是「佛陀」,以助於獲得禪定。

我並不反對這種方法,只是我覺得專註於呼吸且同時念誦咒語,這應該是稍後的中級觀禪,因為呼吸是較細微的被觀察對象。而我推崇的覺知肢體動作的身念處觀禪,是更適合入門者的,也就是只講覺性,而不必刻意的停止身體的移動,從這裡循序漸進的發展到精微的內觀能力。因為更精微的內觀,要求更成熟的覺性。

佛陀初轉法*輪後,僧團誕生了。五比丘之一的喬陳如尊者(Kotanya)獲得了初果(須陀洹:入流者)。佛陀喜悅地對喬陳如尊者說道:「你已見法!」

為了見法,發展覺知是第一步。無論你是在實踐觀呼吸或者經行,覺知總是先於二者再並於二者的。這就像是「說」和「做」之間的關係,如果僅有一者而無另一者,那就是不完善的。

意識最初的而且也是最首要的反應是——純粹的「知」,而非其它反應。這才是「活在當下」的真正含義!

覺知當下,是允許當下成為過去,不執著於已經過去的。因為過去的片刻不再是當下,而這個片刻的「你」或「當下」,並不是前一片刻的「你」或「當下」。

保持覺知,讓過去自己過去吧。帶著覺性去感知到萬事萬物都在不斷地過去,並且允許它過去。即使你想定格於某個已逝的片刻,也並沒有一個「你」或者「當下」可以真的被定格。前一個「當下」或「你」無法培養這一刻的覺知

當你持續地培養覺知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認知到意識的本來狀態是純凈的。你會感到身心如羽毛一樣輕,沒有緊張與負擔。當覺性圓滿的時候,任何形式的苦都不會呈現出來。緊接著,意識或者心,就會「放下來」,擺脫任何迷妄的狀態。

我們之所以感到緊縮和不快樂,是因為我們缺失了覺性,讓意識或者心被矇騙了。而當我們展開持續無間的覺性時,由迷而生的情緒就消失了。因為覺性會讓迷妄與情緒毫無容身之所,任其自生自滅,況且它們本就是無常的現象。

沒有覺知時,心會被迷妄所欺瞞。一旦有了覺知,僅僅簡單的讓「無覺知的迷妄一刻」自然來去就行了,並沒有想得那麼複雜。迷妄都是由想法所引起的,而想法本身是方生方滅的。若能領悟這一無常的狀態,智慧便會升起:照見想法的來去、旁觀念頭的生滅。

如果可以照見並且旁觀念頭的生,也就可以照見並且旁觀念頭的滅;看到且領悟到感受和念頭都是無常的,既不真實也無實體,方生方滅,無形亦無可測度。它們的實存感,來自於它們的相續性。

同樣的情況也適用於迷妄和情緒,它們也是從不停留;甚至連「知道(知者)」——也是無常的。事實上,能知與所知都是在剎那生滅的此乃是自然法則無人可以掌控它們

純粹的覺性是極有力量的工具,實踐起來卻又異常的簡單。每個人都在自身生命的某些片刻,都曾經驗過瞬間的覺性,如今只需要讓其持續即可。以覺性作為開始,讓覺性與當下同在。

覺性還會開啟美德、專註與智慧。首先,有覺性就等於擁有了美德,因為違反道德的行為只是缺乏覺知的一種表現而已,此即是破戒的因。其次,擁有覺知是處於最上乘的定,讓智慧變成每一緣起的自動產物。最終,真正的智慧則是究竟的洞悉到:身和心的不同,以及,身和心的實相(身與心是分開的兩種現象且都是無常的)。

覺性是本自知曉的,無形且無法被創造。它沒有具體的形態,僅僅只是「能夠了知」,那就是其自然的狀態。事實上,覺性是我們天生本具的自然狀態,只需要經由練習再度喚醒它,即可。

覺性超越了生、苦、死,甚至超越了業力,是從業力的纏縛之中獲得自由的唯一途徑。是業力令我們不斷地經受生、死及苦的輪迴,而覺性則是引領我們超越苦與樂的極善。因此,為了喚醒與開展覺性,我們需要用心地實踐。

(三)

讓我告訴你們一個關於覺性的小故事,它來自我的個人經驗,是讓我受益匪淺的故事。那就是——覺性救了我,且讓我至今還活著。

過去的我,活在英年癱瘓的身體里,自從1979年那次意外,我的生命遭受長達16年的苦。那樣的生活沒有一刻是輕鬆的,那是沒有佛法的生活。

過去的我,從未關注自己,我的關注點在外界。我所關注和學習的知識與技能,讓我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可是它們卻未教會我如何面對痛苦,它在這方面完全沒有教到我什麼。所以,我不得不重新教育自己,因為我不想放棄。

我先是通過書籍和音頻來了解佛法的。在實踐之前,正念覺性對我而言,只是通過思維去揣摩的概念。事實上,讀書和聽法對於培養覺性是收效甚微的,最多只讓我偶爾感到放鬆和舒服。我還是要面對頻繁出現的苦。

如今我知道了,那是由於我沒有實踐。假如聽講座、錄音和閱讀書籍就能夠了悟和圓滿覺性,我大概早就滅苦而達到涅槃(NIRVANA)了。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過去十六年的閱讀、聆聽、思考和學習,無非只是更加混淆我對佛法的認識罷了。我依然認為自己是癱瘓者,這個知見根深蒂固。我依然承受痛苦,因此我自問:「我還能做什麼呢?」我翻來覆去地思考。

一個久病不起且瀕臨死亡的人,只有兩條路:要麼接受事實、要麼拒絕接受。拒絕接受的人通常會情緒化、急躁而不穩定。泰文稱這種人是「教啊隆」,翻譯過來是情緒的主人。但其實他們是情緒的奴隸,喜歡帶著情緒去思考,這本身就是一種諷刺。

他們越來越脆弱,因為意識越來越不正常。他們越來越消極,越來越挑剔自己,甚至為了引起注意而自毀。有時他們想哭,想了結自己,為的是最終獲得操控人生主權的虛假滿足感。這表明已經處於輕生的邊緣。任何人照顧這類患者時,要真正設身處地理解與原諒他們。他們正遭受極大的痛苦,但我們可以不和他們一起苦、不和他們一起急躁、不和他們一起情緒化。相反的,應該滿懷著愛與關懷的幫助他們。

我在這裡用「他們」一詞,但我就曾是他們之中的一員。我用「他們」,是因為我不想用「我們」這個統稱來冒犯大家。上述描述的所有情形,其實都是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其中最深刻的就是孤獨。

孤獨就像是老友,總是帶上「無聊」一起造訪。我從不記得我有邀請過他們,可他們總是不請自來。孤獨在我這裡生根了,因為我一整天都無事可做,我感到生活空空如也。

越閑暇,越感到孤獨,我開始變得抑鬱,不斷的胡思亂想。如果沒什麼可想的,就覺得孤獨。可是每當思考時,又變得抑鬱。其實問題都是想出來的,我卻試著用想去解決問題。大家都知道這樣是沒出路的。

「想」就是「問題」,我卻用「問題」去解決「問題」,在一個「想」上面疊加另一個「想」,越這樣越感到更多的焦躁不安。

我沒辦法離開我的床,我只能有限地移動身體,這種過度的「想」讓我虛脫。我不停地迷惑自己,直到心力瀕臨耗盡。我苦,是因為我在用「想」去解決問題,而不知「想」正是問題本身。按照這個方式去做,生命就陷入永無休止的痛苦中,什麼也解決不了。

我之所以能夠穿越迷境,是因為開始運用從未學過的「法」。法已在我裡面,承襲自父母,那就是——忍耐,堅持和決心;它們讓我在苦中得以倖存。

第一個幫助我在苦中得以倖存的工具是對於疼痛的忍耐。忍耐是個好幫手,它本質上源於佛法的精華。在覺性尚未生起之前,我就使用忍耐、堅持和決心。某種程度來說,那是有效的,因為它的作用和覺性分不開。等你練習得夠久,忍耐、堅持和決心就變成第二天性,會成為自然狀態。

如果你依然刻意的認為應該忍耐,那麼你還是扛著包袱,它會讓你筋疲力盡,你也會想把它扔掉。當忍耐、堅持、決心成為你的室友而不是包袱的時候,你才會從內心深處自然的接受它們而非擺脫它們。

接受現實是我用過的另一種形式的佛法。我之所以能夠接受當時的處境,正是由於我具備了足夠的忍耐、堅持和決心。我交替地使用二者。接受現實,讓心得以從痛苦之中獲得緩釋,它為我接受自然法則打下了基礎,將我從16年的癱瘓痛苦中解放出來。

最終在1993年,我開始修習佛法,因為我感覺修習的時間到了。經過那麼多的閱讀和錄音的預熱,我依然沒有完全從苦中解脫。所以,我受到隆波甘恬長老的引導,向我介紹由隆波田首創的「以身體移動來發展覺性」的技術。那是通過肢體移動來修習覺性的技術。

我從NAKORNSAWAN的家裡開始修習。對,我就是從家裡開始的。

(四)

我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開始修習的,我說「普通」的意思是指我未曾出家。有些人似乎有一種心態,認為除非出家或是身處禪修中心,否則就無法修習覺性。說實在的,我覺得那並不是必要條件。

我就是從家裡開始的,因為我沒有其它的選擇。大家同樣可以這樣開始,無須出家或是身處特定的環境;僅僅簡單的從自己所在之處起步即可。

我當時即刻投身於隆波田方法的修習。然而,儘管我事先已經花了大量的時間來鑽研它,可是過程卻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容易。隆波田的方法對於癱瘓者來說,在剛實踐的時候會有些障礙,卻絕非是不可能完成的。癱瘓並不意味著不能再實踐佛法或者發展覺性。

對我來說,最大障礙反倒是「渴望」,我渴望迅速地掌握它!

這個頑固的渴望變成了障礙,讓心不斷地受挫,漸漸變得沮喪或被污染。那是因為,有所求的心是心的自我污染。當我們修習的時候,渴望解脫或是渴望滅苦,是一個巨大的障礙,會導致心很易被污染,讓我們散亂並且感到沮喪。我就掉進了類似的迷境里。事實上,渴望滅苦本身就是苦因,越渴望就越苦。

我只能以翻動手掌來開始練習,懷著錯綜複雜的心情去覺知這個非常簡單的動作。手掌向上翻,知道;手掌向下翻,知道。我堅持著修習這個簡單的方法,試著保持覺知的持續性,但是時不時就感到沮喪的折磨。我的心依然散亂且迷惑,要麼就是疲倦和昏沉。躺著覺知的時候,上下翻動手掌很容易昏沉。確切的來說,躺著練習真的有助於睡眠。

我只有兩個姿勢可選:要麼躺下、要麼坐著。問題是我無法保持長時間的坐姿,而長時間躺著又讓我昏昏欲睡。當我沒在思考的時候,我就疲倦和昏沉;當我不昏沉了,我又開始思考。我不知道哪個姿勢能讓我更好過一些,我無法在昏沉與思考之間找到平衡,而只能在兩者之間遊離。

後來,我折中採取了只適合於我自己的個性化技巧,也就是,以兩個姿勢互換來作為方法。有時候,我必須專註於特定的部位,因為心只有遵循某個規律才能夠獲得專註力。若沒有具體的對象,就會散亂。專註是為了集中注意力,否則便會妄念紛飛。

大概因為我曾長時間沉浸于思考,所以修習覺性時,我更依賴於一個可以聚焦的焦點。讓我給你們一個更好的例子。比如我們在工作上遇到新任務時,第一反應就是篤志一致的著手於實行。若不集中注意力,工作便無法完成。注意力必須聚焦在手頭的工作,不是么?修習覺性時,我們也帶著這個慣性,這是很自然的。

若不集中注意力到特定的點,心沒有定力,就會走神或散亂。專心於肢體的動作,就有能力脫離散亂,讓心有個安住之所。然而,長時間的專註也帶來疲倦,有時候會感到頭痛或是呼吸困難。心無法掙脫自身的業力。因此,「專註」顯然也是不太可行的。

每當我們專註於動作的時候,就會覺得不舒服。這時可以帶著覺性讓心從那種狀態裡面跳出來。就像是穿了一件小號T恤衫,感覺太緊,無須別人提醒就知道衣服不合身,把它脫掉就是了。同樣的,一旦知道自己過於專註了,便能夠放下專註。這些經驗的過程至關重要,因為我們正是通過走彎路來找到直路的。

若無專註,心就會散亂,這是迷失到極致的徵兆。而專註是散亂的另一端。不論是誰,都會時不時的陷入專註。陷入專註便會不舒服。而當心跑回散亂的時候,又會喪失定力。透過對於專註和散亂兩者的體會,我們學習在兩端之間找到平衡,經由對立兩極來找到中道:左與右,專註或散亂。

帶著覺性體驗所有這些現象,如此一來,心將學會置自己於中道之上。這就是經驗的價值所在。若無兩極的體驗,不可能找到中道。

首先必須體驗到太緊或是太專註、太鬆懈或是太散亂等種種狀態的不同,心既不專註也不散亂,稱之為中道,我們就是這樣找出中道的。每一位練習者都必須經歷這些,它是自然現象,也是心的自然軌跡,是心的業力而不是「我們」的業力。看到這一點,智慧就會生起,此即是培養覺性的方式。看似簡單,實施起來卻不易。事實上,它真的很難。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在發展覺性的方面不斷掙扎,整整一個月都在苦苦掙扎,經由兩極的體驗來摸索中道。在那個月,我只找到了覺性的位置。別誤會,我當時還沒掌握它。我只是發現覺性是存在的,我知道「那」是覺性。理由是心當時處於洞察的狀態,它本來的自然而自覺的狀態——當下。

當下無法定格於此時此刻,因為「當下」是不停留的、是無常的,不斷的成為過去。「生命」只在當下一個片刻而已!這個領悟讓我戰勝了孤獨。當我尋覓孤獨為何物時,孤獨就完全消失了。於是,我的生命不再有孤獨。反之,與覺性同在的生命充滿輕鬆和幸福,沒有壓力也不再迷失。覺性變成了新伴侶,開始活在當下。現在,我有事可做了,生命也有了意義。

透過身體移動來保持覺知,心就會與身分離,太奇妙了!覺性讓心醒來,心不再粘住在移動上,與身分開並且觀察著身。

 「醒來」的意思就是不住於身。既不黏著於「身=我」,也不黏著於「身是屬於我的」;而能夠立刻放下。其實,心潛在的一直想要這樣做,只是以前不知道如何去做罷了。由於具備了覺性,心學會與身分開,不再住於身與黏著與身。身體現在只是個軀殼,而非是一個活的、有生命的東西。它不再等同於「我的身份」,也不是「我」。

於是,我認識到:若以覺性觀身,身動會使心自己與身分開;這在佛教稱之為「醒了」。正如隆波田所闡明的:「覺知身,喚醒身;覺知心,喚醒心。」其意義正在於此。

(五)

心醒了,就能夠旁觀;旁觀是為了放下。一旦心與身分開,且不再住於身,它就跳脫出來位於「旁觀」的位置。心被喚醒而從身體分開,被稱之為名色分別智。我們需要學會將心喚醒,用其來旁觀,經由旁觀肢體的行動而了解到覺性是心的一個功能。

心和身的職責是完全分開的,分為:觀心的覺性與觀身的覺性。經由覺性的生起,心現在看到身非(心)自己,也旁觀到心喜歡「想」。觀身時,你或許會問,觀身的覺性來自哪裡?然後,你會了解到,心和覺性是一起透過感受的功能在執行「知道」的工作。

無論覺知什麼,都不是我製造出來的覺知,其中並沒有一個「我」。覺性是自知自明的,心內並無在觀照的實體,覺知之心是無我的,此即覺性。但是,心的功能不只是知道,它還會思考。當它一知道什麼,它就開始思考,這是我們需要了解的。

念頭起源於喜愛造作的心,我已經學會了在它剛一萌生時,就意識到它。旁觀念頭的造作之後,發現那也不是「我」,純粹只是心的運作機制而已。我們是造不出念頭的,那只是「大腦」在做自己的工作。因此,只需要旁觀著念流不斷生滅的循環,觀察到它們都不是真的:不論是覺知的心,還是造作的心。

作為結果,我的生命被蛻變了,生活變得輕鬆而自在。通過觀察,我認識到心本來就喜歡思考,不用人為再去造作什麼。於是,生命輕鬆的回歸當下找到了答案。

覺性不會製造問題,它只提供答案和解決方案,就像是終於抵達了被稱之為「家」的舒適之地,那是一個充滿佛法的家。我得到了生命問題的解答,問題是透過覺性而被回答的。活在當下讓我認識到,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感到喜悅與滿足,不再孤單和抑鬱。

我喜歡開玩笑地說:我的生命沒有前途,只有腳下我沒有時間留給未來,因為我用盡了一切時間來活在當下。關於未來的想法不再存在,我已經在某種意義上,關閉了我的未來賬戶,並且決定從此刻開始,每一天都把生命用於當下。幸福不再是將會被滿足的設想,我已經幸福了。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是否會來臨,因為規劃的未來可能會提前到期。所以,為何要把幸福延遲到將來呢?現在就懷有它吧。

修行的第一個月讓我改變了,我開始與覺性共住。如今,這樣的生活已經自然自動的在發生。它之所以發生,不是因為我渴望它發生而發生,而是由於活在當下的狀態是我們本然具備的。反而是念頭的不停造作,導致了「當下」從內在消失不見。

覺性為我的生命帶來了巨大的轉變,每一個人的生命都要通過這個轉變。儘管有人說:本性難移。但其實,我們都在變;甚至連根深蒂固的信仰和為之奮鬥的信念,也在很多方面發生著變化。我也改變過我曾維護的信仰和信念,如今我已不再持有它們之中的任何一種了。我喜歡開玩笑說,我不再有根深蒂固的信仰,我現在只相信我可以坐起來和躺下去,而不相信我能站起來和行走。我不再有為之奮鬥的信念,生活就以坐和躺兩個姿勢為軸心。現在我坐著,一會兒我得躺下,行走或奔跑不是活著的必需品。如果不能行走和奔跑,就不要行走和奔跑。只要活著,就很滿足。

我不視自己為殘廢,也不定義自己是殘疾人。同樣的,我也不視別人或定義和我一樣癱瘓的人是殘疾人。如果某一天,我突然能夠站起來向人們說法,我自己會嚇一跳(笑)。惟有一點我敢保證,我不再有幻想著任何關於站起來走路的念頭。假如它真的發生了,我想會讓我的生活一團糟的。這是人生的轉折點——我學會了如何不站、不走地活下去。這是充滿活力的生命!作為癱瘓人士,我樂在其中。 

 

(六)

當我的老師隆波甘恬患上癌症時,他的生活依然充滿了歡樂。我猜,我是從我的老師那裡學會了跟他一樣生活。為何要讓遭遇扼殺了歡樂呢?我已經從老師那裡學到了怎樣快樂的生活,我想我的老師會為我感到驕傲。我已經成功地在殘障的生命里融入了生命的意義和目的,我很幸運也很感激能有這樣一位老師。

發展覺性的日子越長,我越了解:作為一個人,當你學會了真正的返觀自己與了解自己,那麼你也會更好的理解他人,跟人不再有衝突。我不再跟任何人有衝突,我可以聆聽任何人與我交談:聽人們說真話、聽人們講謊言。我可以聆聽任何人講我的壞話而不還口。

我觀察到,每一次當我造作出「我」的觀念並且將它涉及到周遭的事物(哪怕在是「實踐佛法」)時,都只會帶來問題。「我」——正是問題與麻煩的肇因。舉例而言,當有人說我們壞話與閑話的時候,恰恰是「我」給了這些行為得以存活的土壤。只要覺性生起,「我」就不復存在。而生命若不再有「我」的觀念,那麼生命就只是純粹的覺知。

因此,何必憂慮呢?若無覺性作為生命的基石,我或許都無法活到現在。我已經癱瘓著生活了超過30年,覺性一直是我可以依賴的朋友和守護者,我的生命歸功於其的守護,為此我感激它。

我的生命如果缺少了覺性,我會成為不斷製造迷妄的受害者,或許都已被確診為精神病患者了,又或者瘋了或是自殺了。我的那些念頭可能早就將我由內到外的吞噬掉。每次想到這些,我就感到慶幸,有了覺性作伴,一切都結束了,無須再懼怕任何事。如果你想要戰勝所有的苦,覺性就是最好的朋友和守護者。

事實上,你們用肉眼看到的癱瘓之身只是個軀殼。我不再用「殘疾人」來定義自己,而只看到癱瘓帶來的不便。這個不便在我的生活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我接受它並且告訴自己:「這個不尋常,對我而言是正常的。」對人類來說,不完美不是自然現象嗎?我們的天性會有不快樂,這不也是自然現象嗎?我們只是簡單的承認事實,同意這一切只是自然的發生。

打開我們的心,接受發生的事,便可以與之共處。我們需要接受麻煩的存在,接受不讓我們開心的事物是存在的,我們透過對法的理解來接受現實。否則,我們就會永遠的受苦下去。

在過去,我同樣感到過沮喪,同樣想過要放棄。然而隨著修習,我不再有這些情緒。不然我可能終生都將和苦生活在一起了。我和苦打賭,這一手,我必須贏。對我來說,這是很高的賭注,既然身體已經無法恢復,那麼就讓心無苦吧。心沒有苦,我就知足了。

學習去接受發生的事,比強迫它符合我們的好惡要簡單得多。尤其在不受我們所控的事情上,我們永遠打不贏。

今天我受邀來淺談覺性,它是滅苦的捷徑。對一切眾生來說,它是佛法最重要的部分,而且是唾手可得的。就像我早前提及的——它是「佛陀的掌中之葉」。

我的演講大概無法像隆波甘恬的演講那樣高深而鼓舞人心,我不是來替代他的,我只是來履行作為他的學生的職責(主辦者是邀請隆波甘恬講法,隆波由於生病而不能出席,便指定阿姜甘澎替他前來)。

雖然我的演講沒有隆波甘恬的開示那麼轟動,但是依然與法有關。希望在座各位用自己的判斷力去斟酌今日所聽的內容。法是每個人都能談論的,只要說的是正法。我希望每一位朋友用心吸收,或許它將會在某方面讓您獲益,同時也希望你們不要歧視我不是出家人,儘管我談的是佛法。

時下,人們似乎更為重視演講者而非演講的內容,更為重視講法者而非所講的法。可是相比之下,人是無常的,法卻不朽。人會改變且有一天總會死去,法卻永遠與我們同在。不管出於什麼理由,當人改變時,我們會失望和傷心,失望和傷心是來自於聯想到此人的念頭,是因為過於依戀人而非佛法本身。人一直在變且必將改變,不要執著於他們。我希望大家都能認識到這個事實。

讓我們設想一下:是佛陀本人立於面前講解覺悟之道重要,還是我們自己獲得覺悟重要?是見到佛陀現身重要,還是獲得覺悟更加重要?僅僅看見佛陀,我們只能感到法喜而得不到覺悟。惟有知曉了路徑,方可覺醒。只要腳踏實地的修習佛陀所教予的法,就完全有可能獲得覺悟。

如果更加關注並且執著於某人或者我,忽視了成覺之道和佛法本身,我們便永遠無法止息苦。讓我引用另一個例子來闡明。

有一位名為跋迦梨長老的僧人直接受教於佛陀,總是緊隨佛陀的左右,他崇拜佛陀的超群魅力和莊嚴儀錶。佛陀單從外貌來看就非常吸引人,所以某些弟子僅僅看到佛陀的外殼。某日,佛陀召來這個弟子說:「跋迦梨,為什麼你如此關注我身上無常的東西,有一天它會衰弱和消逝的。縱使你近到可以抓著我的僧袍,但是卻沒有見到我。你需要見到法已存在於你,見法者,才是見到了我。去吧,跋迦梨,以覺性返觀自己,法已存在於你。惟有如此,你才會真正見到我。

這是佛陀所說的。佛陀親口說「保持覺知」。我們如今能為自己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修習以及培養覺性。這對我們來說是最為有益的。更多的修習、持續的修習,覺性將會自動自然的存在於日常生活之中,生活也將發生不可思議的改變。

如果堅持每天睜眼的一刻便開始修習,直到晚上閡眼為止,蛻變就會發生在你身上,如同當初發生在我身上一樣。晚上睡覺時,讓自己只是放鬆與休息,醒來時,再次提起覺性。執行日常事務時,讓覺性與自己在一起,如此一來,生活就會每天好轉。喚醒覺性的人,每天都離合格的人越來越近。以前認為不可能的事情也變為可能,甚至你都無法了解它是如何發生的。

容我以進食來做類比。每個人都渴望吃飽和免於飢餓,因此才會進食。飽和不餓的目的,從第一口就開始了。我們舀起滿意的一勺,放進嘴裡咀嚼,以渴望的速度吞下,這時可以觀察到你正在趨向於飽,但是還不夠。於是你舀起更多的食物,第二勺、第三勺……直到真正飽了。僅僅通過一勺一勺地吃,就可以解除飢餓,無關乎對於食物的慾望。

佛法的練習與此相似,不必急於求成,僅僅讓覺性成為目的且始終如一的持續,洞察力和智慧將會自然的隨之而來。放下對於「實有」和「我」的欲求與造作,只是簡單的堅持,最終就會止息痛苦。

覺性生起的當下,正見便會相伴而生。每當有了覺性,心就持有智慧。缺失了覺性的盲修,無明(無知)就會佔據於當下。

心未獲得自由及清明的時候,會引發無明的念想。因此,需要持續的覺知以建立穩固的基礎,始終如一的和正見同在。如此一來,無明便無機會出現。誠如佛陀所說的:「當人與覺性同在,無明便不會生起也無法再生起;已生起的無明,也會滅去。」

衷心的感謝和祝福在座的每一位,感謝大家犧牲了寶貴的時間來聆聽法與實踐法。感謝大家冒著風險並且克服了艱難,在國家正值騷亂的時候(2012年泰國政治運動)出席本次活動。大家是勇敢且具有犧牲精神的。我的要求不多,但在此特殊的日子,對那些頂著恐懼來聽法的人,我願給他們更多的祝福。(笑)大家都是偉大而富有勇氣和犧牲精神的人,誠如佛陀所言:為了保全健康,可以拋下物質;為了保全生命,可以拋下健康;為了成就佛法(德行),可以拋下物質、健康和生命。

最後,我希望能夠帶給大家力量去培養覺性常伴的心。祝願此心被喚醒,充滿了愛與包容。伴隨著覺性,願大家同樣的增長智慧。藉由智慧,希望大家洞察到佛法的真諦,最終不再受到苦的束縛。憑藉洞察力和無苦的生命,願大家的生活洋溢著永恆的幸福。祝願每一個人在有生之年抵達覺醒的彼岸!

(全文完)

冷暖自知

答問者:阿姜 甘彭

有人問:是閉關專修更好?還是遇事練心更好?

都好,熱水冷水都好。天熱喝冷水,好;天冷喝熱水,也好。無需問人,冷暖自知。

所謂實踐與專修,就是為了令苦緩解乃至最終滅苦。因而,自己有沒有苦、還有多少苦,自己知道。如何能讓自己的苦減少,自己知道。找尋中道或者說「度的把握」——就是這麼簡單。

身殘心明亮

活在苦中

不見苦

是由於沉浸其內

變成受苦者

 

令心從苦中脫離

成為觀苦者

即會瞬間熄滅

 

任何我所經歷的,

無論是痛苦或者念想,

都是讓我觀照的對象。

 

它們是我訓練覺性的工具,

用以揭示真理,且賜予智慧,

來歷練吾心。

我只是通過考試而已。

 

苦在哪裡,

不苦也在哪裡。

我們可以選擇不苦,

無須避苦而另尋快樂。

快樂正與我們同在,

即在當下。

 

我見證了自己生命的蛻變:

從變成殘障,轉為回歸本性。

從曾經痛苦的心,

轉為無苦之心。

 

這是心的轉變,

而非身的轉變。

是「覺性」令我改變,

並賦予我——新的生命。

阿姜甘彭簡介

1955年5月18日,阿姜甘彭(Ajarn Kampol Thongbunnun)出生於泰國北部的那空灑汪府,在家中五子之中排行第二。從出生開始,他就跟父母生活在湄南河的拖貨船上,在船上學習讀寫,他開玩笑稱那是「小船學校」。

1977年,他在Srinakharinwirot Taponsueksa大學獲得體育教育和青少年身體機能學士學位。畢業後,以第一名的成績在AANG TONG大學任職體育老師。

1979年5月,當他24歲時,遭遇了改變生命的意外事故。他示範正前方入水的跳水姿勢時,頭部撞擊到池底致使第五根頸椎骨粉碎。他被診斷為頸部以下終生高位癱瘓。受傷以後,他不得不辭職;同時,已訂婚的未婚妻也離開了他。接下來,父母帶著他到處就醫,但是病情並未得到改善。

失去自理能力之後,他變得嚴重抑鬱,父親帶回的佛法書籍是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工具。他開始閱讀,希望能幫助自己減輕痛苦。然而儘管他用了16年聽聞佛法,卻發現這對於痛苦和抑鬱,最多只有一丁點兒緩解而已。

1995年(癱瘓十六年之後),他決定跟隨蘇卡多森林禪寺的隆波甘恬長老,嘗試一種實踐。在長老的指導下,阿姜甘彭利用移動身體來發展覺性(在剛開始,他只能翻動右手來培養覺性),這是由隆波田尊者最早發明的練習。

他從家裡開始練習,每天早上四點到晚上九點,約經一個月,某天,內心發生蛻變,體會「名色」;生命從此不同。其後他繼續實踐,面對各種障礙並且一一克服,有了很深的證悟;得到一直找尋的生命答案。那次意外雖然致使他身體癱瘓,可是培養覺性卻幫助他消除了心苦。

目前,他與泰國道德同修會一起致力於為公眾道德培養。他參與名叫TAWUNTORSAENG的廣播節目,周一到周五(六點至六點半)在MINBURI軍事網路。此外,他走遍全國為政府部門和私人機構演講。2001年,他獲得泰國心理健康部和公眾健康部共同頒發的促進心理健康的榮譽。2002年,獲得泰國公共援助部發給他的「癱瘓人士楷模」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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