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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同父子,陳平說給我四萬金,一定讓他們翻臉

英布的叛離對於項羽而言,是重鎚一擊,但絕不是致命的。韓信離開之後,項羽帳下其實還有一員智將,他就是鍾離昧。加上軍師範增尚在,智囊系統尚未癱瘓。

劉邦在黃河與自身大本營之間修築了一條運輸通道,然而在鍾離昧等人的策劃之下,項羽不斷派出輕騎,騷擾襲擊漢軍的這條糧道,令漢軍飽受缺糧之苦。

再這樣下去,巨鹿之戰的那一幕,即將重演。

劉邦和陳平商量,陳平說:「我有辦法,不過漢王要授予臣處理此事的全權。」

劉邦批准,撥了一筆專用經費,不少,整整四萬斤黃銅,直接支付給陳平,隨意使用。陳平本來就在項羽陣營里混過,認得不少熟人,拿錢上下一打點,人家自然眉開眼笑,「小陳這麼大方,需要在下做些什麼?」

「不礙事,只是說幾句話而已。」

「什麼話?」

「楚軍諸將之中,誰的戰功最多?」

「這個自然是鍾離昧這些人。」

「鍾離昧這些人立下那麼多戰功,卻沒有被封為諸侯王,心中能不怨恨么?」

「這個也許吧!」

「他們心中怨恨,難保不與漢王勾結,共謀項王!」

「這個也有可能!」

「鍾離昧這些人既然與漢王勾結,自然就出工不出力,楚軍遲遲攻不下滎陽,難道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么?」

「哦,聽上去還真的是這樣呢!」

俗話說,三人成虎。如此的流言在楚營中傳得多了,難免就傳到西楚霸王項羽耳中,項羽也是半信半疑:「難道會有這等事?」雖然不能確定流言的真偽,項羽對於鍾離昧等人的信任和使用,從此卻大打折扣。

這只是陳平的第一招而已,接著漢王假意求和,雙方展開一輪會談。當西楚的使者到達滎陽,陳平下令烹制最豪華的全牛大餐,供使者享用。

西楚使者受寵若驚,不禁感嘆:雖然霸王的威名赫赫,漢王也忒客氣了些,在下受之有愧,卻之不恭……

正當西楚使者準備大吃一頓,陳平卻表情怪異地進來,下令工作人員把全牛大餐撤走。「不好意思搞錯了,我還以為是亞父的人,原來是項王派來的……」

西楚使者倒也鎮定自若,只是納悶,難道還有比全牛大餐更豐盛的招待?等到新的一桌飯菜端上來,只是白飯和幾樣蔬菜而已。

西楚使者大怒。回到楚營,自然將如上情形,添油加醋地向項羽彙報。本來就對亞父心存芥蒂的項羽聽了讒言,對范增更加不信任了,

范增是何等明睿之人,很快發現他所寄託全部希望的這個年輕人已經如此嫌棄自己,一怒之下,告辭離去。「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骨歸卒伍。」

范增所說的「天下事大定」可以這樣理解:「天下大勢已經決定,項王勝券在握,你自己接著干吧,我老朽可以回家養老了!」但也可以這樣理解:「天下大勢已經決定,項羽你好自為之!我老朽不忍心看你身敗名裂,就讓我葉落歸根吧!」

對於范增的離去,項羽沒有作太多挽留。羽翼豐滿的幼鷹,往往急於離開母鷹的懷抱,去翱翔天空。初出茅廬的青年,更是不耐煩老父親的絮叨。年少英武,早就名滿天下的西楚霸王,或許久已厭倦亞父的嘮叨,更不滿於他老人家的說教訓斥。

范增的離去,自然是滿腹感傷,今日之西楚霸王,已非當年叔父暴死,茫然失措的少年項羽。當初那依靠在亞父肩頭哭泣的頭顱,如今已是高高昂起,不屑一顧!

范增是居巢(今安徽巢湖)人,他走到途中,「疽發背而死」。所謂「疽」,乃是氣血為毒邪所阻滯,而發於肌肉筋骨間的一種瘡腫。范增的死,恐怕也是憤懣積累而導致心力交瘁的產物。

范增的死,令人感慨。劉邦手下,文有蕭何、張良,武有韓信,項羽那裡,卻實實在在只有一個范增是王佐之才。項梁在定陶戰死的時候,項羽剛滿25歲,范增卻已經70多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高官厚祿,珍寶美女,對於范增來說,已經沒有太多意義,所以他輔佐項羽,完全是出於與故人(項梁)的近乎兄弟之義,與項羽的近乎父子之情。所以范增的身份,與一般謀士不一樣,既是項羽的師長,又是項羽的參謀。項羽管范增叫亞父,正是對這一層非同尋常關係的肯定。

但也正是這種關係,使得范增在項羽面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對項羽說話的口氣、姿態,往往是居高臨下的、不留情面的。當項羽拒絕他的建議時,范增往往據理力爭、大聲呵斥,令項羽的感覺,如同一個小孩子被父親嚴厲地斥罵一般。由此而產生的逆反心理,給陳平以離間之機會。所以,陳平的離間,只是催化劑而已。真正決定項范分裂的因素,早已經在鴻門種下。

(孫海英版范增,瞧這模樣倒還有點神似)

范增的死,宣告西楚霸王終於成了孤家寡人,這是致命的一擊。從此項羽如同失去指引的蠻牛,雖然力大無窮,卻只落得個被劉邦、韓信、彭越等戲弄玩耍,直至筋疲力盡的結局。

時為公元前204年,漢王三年的夏天。楚漢戰爭進行到了第三個年頭,看上去西楚霸王還是很強,實則勝利的天平,已經悄悄傾向了漢王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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