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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順耳的話,轉載

我網上認識的一位朋友喜好寫古詩,偶然還做不恥下問狀,詢問我的意見。看著那些佶屈聱牙且艱深奧澀的詞句,我雖不明但覺厲,可又不想露了自己的短,便強吹毛求疵於一兩處,蒙他不棄,還從善入流了。起初我覺得面上有光,暗自得意了一番,但過了不久,我回過神來了,鬱悶地問:你這是把自己當白居易,把我當不識字的老太太了吧。。。人家只是呵呵

好吧,我承認我這人的文化水準不高,就算辛辛苦苦地通過自學考混出個專科文憑,那也是有此學歷而無此學力,所以我除了應聘找工作之外,一般只說自己高中畢業。前些日子,某群中有人詢問,我便如此應答,結果人家回了句:你別胡說八道了。既然對方如此高看,我便索性信口胡謅:我是家裡蹲大學畢業的,準備去克萊登大學深造,到西太平洋大學進修,再爭取和王石做校友~~結果,好幾個人跳出來附和:我也是家裡蹲大學的。呵呵,他們當然不會真的是,不過表現了一下對於文憑的某種嘲謔。在我們看來,年輕人的能力比文憑重要。

前不久我在報刊上讀到了連載小說《塗自強的個人悲傷》。不少讀者感嘆唏噓道:塗自強具備一切成功人士的特質而沒有成功。這樣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關係的孩子的悲傷,是時代的集體悲傷。這個世道如此的不公和黑暗。

然而,我掐指算了算,從他踏入社會至生命終結,三年都不到吧?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一個既不是畢業自名校或者熱門專業——二三流大學的物理專業,也沒有出眾技能的普通大學生,引用小說中塗自強輔導的學生的家長所說:「武漢的大學生太多,走到街道口,滿街都是他們。我們招人學歷至少是研究生。你一個本科,又不是武大華科的,不容易找事呀。」小說中描述他應聘的場景:「大的公司人滿為患,他沒有背景,學校牌子又不夠硬,只要有武大、華科的畢業生出現,他就會被擠到一邊。」在這個大學生鋪天蓋地,供遠大於求的勞動力市場中,塗自強不具備競爭優勢,不成為拔尖人才,又沒經過時間的歷練,生活的打磨,經驗的積累,他憑什麼就能夠輕易成功?一個品質優秀的人,可以成為一個好人,但未必就能夠稱之為一個人才。餐館老闆所說的:「我表哥是老大學生,一畢業就是好工作。立馬就成有權有勢的人。」真正是明日黃花,老黃曆了。

小說中的大廚,或者可以認為作者借著大廚的口說了一段很討巧的話:「其實我覺得國家根本不需要辦大學。窮人的孩子,讀了也是白讀,四年出來,照樣找不到事做。有錢人家孩子,同樣也是白讀,因為不讀書也能找到好工作」。初聽,簡直是道德正確極了。但我仔細想想,又覺哪裡不對勁。窮和有錢,不是完全對立的兩個極點,都是相對而言的吧。或者說,世界上並不是除了有錢人就剩窮人,還有夾心層吧?作者若說自己是有錢人,恐怕心虛吧?但要說自己是窮人,想必也虧心吧?作者認為自己的孩子需不需國家辦大學?作者認為自己的孩子讀大學僅僅是為了找事干?難道大學的教育功能僅僅是教授謀生技能?也許窮人家的孩子僅僅需要這個功能,可誰能確定有錢人家的孩子讀大學的目的也一定僅僅如此?因為他們不需要,所以沒必要讀?退一步講,就算為了找工作,有錢人靠讀大學憑本事找工作,難道不是更為公平公正的事情嗎?窮人家的孩子如果讀了書「照樣」找不到事做,而不是:讀了書「倒是」找不到事兒了,那麼按這個邏輯,豈不是說讀與不讀,這些孩子都找不到事?不讀書的大廚能夠找到事兒干,塗自強放下身段也能找到事兒干,這些讀與不讀都不能找的事兒的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廚在此之前誇塗自強手腳麻利道:「以為學歷高的人做事不行,想不到還比沒學歷的人強幾倍。」,那麼這些讀了書自詡學歷高的人,難道不會是因為手腳笨拙,高不成低不就,才導致一事無成?塗自強對大廚的回應:「說是這個理,但也不全是。」,其實不無道理。就和窮和富之間也有不同層次一般,同樣是大學,一流的大學和二三流的大學不同,二三流的大學和野雞大學不同。同樣是大學生,讀書好動手能力強的和混文憑動腦動手能力皆差的窮大學生也不同。他們的結果又怎會都一樣?

990電台曾組織過捐書給山村孩子的活動,希望捐書者在扉頁上寫上一段話,我原本打算寫:知識改變命運。但轉念一想,這句話坑了不少人:覺得讀個書就算有知識了,就算有文化了,就應該改變命運了。可在我看來:讓命運翻天覆地發生改變,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可能性太小。知識,頂多就是改變了生活,就像塗自強通過大學,離開了他心中那個貧窮落後骯髒獃滯的山村,絕不回去了。但他的命還是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就像我們中很多人,至死也只可能是個替老闆打工的勞動者——無論是體力或者腦力,高級還是低級。如果抱的期望太大,結果只能憤世嫉俗,鬱鬱寡歡。我送的並非工具書,只是文學書,我只希望那些孩子讀了我捐贈的史鐵生、冰心的文字,學會堅忍寬厚以及善良,能夠積極樂觀地面對挫折困苦和貧窮,僅此而已。我一直認為大學教育傳授的應該是兩部分知識:一部分是專業知識,一部分是人文知識。然而如今的不少大學生,兩部分都沒學好,結果謀生賺錢的技能沒有,磊落開闊的胸懷也沒有,心高氣傲偏偏眼高手低,對於成功的追求不切實際又迫不及待。大學生算不得天之驕子,算不得知識分子了——他們必須得正視這個現實,不要覺得大學畢業便能叫人才,給個支點就能撬地球,志大才疏最終只會成為牛心菜——牛逼哄哄的心,菜到家的實質。

在我周圍,很多上海的大學畢業生也是從最底層開始卧薪嘗膽,摸爬滾打的,年長者常寬解道:先就業再擇業,吃點虧學本事,以後才有好發展。這回上海的群里一網友吐槽說好容易快完成的任務,領導讓移交給親信,他感覺像拚命打下的江山,來個人就摘桃了。結果不少群友都勸:不能改變就學會接受,不要光盯著不好的地方,越看越不順眼。眼光放長遠點,氣量大點。不要計較眼前得失。別人熟練了,自己也有經驗了。不是常常說城鎮和農村之間的不公平嗎?城裡的孩子這麼苦熬過來,塗自強奮鬥三年不到沒結果怎麼就成天大的委屈和不公呢?

在哪個世道,擁有良好家庭背景,強大社會資源,寬廣人脈關係的人都佔少數,更多的人都是平頭百姓。我不能說我周圍那些普通人成功了——小說中村裡人所期望塗自強達到的成功:光宗耀祖當大官;餐廳老闆和大廚對於成功的定義:畢業出來當人上人;同樣來自鄉下的馬同學定義的成功:將來必須是非富即貴之人,那都是鳳毛麟角——然而,至少他們通過個人努力,有的走上管理崗位了,有的靠自己的積蓄貸款購房了,有的娶妻生子,過上安穩的小日子了。當然,也有幾個靠著高學歷高技能,月薪幾萬的,還有沒讀啥書,靠著敏銳的經商頭腦,白手起家賺大錢的。直通990節目中曾討論到了奮鬥的話題,結果簡訊微博上不少人講述自己隻身來到大上海,沒有存款沒有文憑沒有背景,卻憑著自強不息,最終打拚出一番天地的經歷。而小說在開首處借用村長的話提及:「溪北村馬家小子學的是養豬哩,誰見他養豬了?在京城當了領導,縣長見他都哈腰」,一個生活在農村,起先只能學養豬的人。還有小說中間處寫到同住的大學畢業生躺床上發牢騷:「又曆數他們高考落選的同學,收入已經達到了多少多少。」可見,人家高中生也發達了。塗自強的第一任老闆:「老闆是校友,早他十年畢業。也是山裡出來的窮孩子「」。文中又提到說「班上李同學從外地來漢,大家小聚一下。」 「同學中,都有前景有嚮往,只有塗自強一人在埋頭打拚」,試問,難道一個班級中的學生除了塗自強,就都是城裡的孩子?——好像在作者眼中,這個世界只有兩種人——窮人和富人。只有兩個代表:城裡的孩子都是富人的代表,有錢有背景有關係。與之對立的就是三無的山村的孩子。

塗自強長相平平,能力平平——即便在這個大學中,「塗自強在班上原本就不出眾,」性格也平平——「跟同學亦少熱乎,故而來找他合影的人便也寥寥」,這樣的學生,要脫穎而出何等之難。何況後文中還提到,為了省錢,他不光是少洗澡,甚至幾個月不洗,以至於同居一室的人都忍不住抗議:「你省錢可以,但你不能渾身太臭。大家住在一起,本來就臭,你不洗澡,屋裡的臭就臭出別的味道了。」哪怕是同學聚會,他也沒捨得花這洗澡錢。可見,他也不是特別注重形象和細節的人。早些年上海住房面積緊張,但上海人螺螄殼裡做道場,越狹小的房間收拾得便越整齊潔凈,從逼仄陰暗的小閣樓里走出的男女小孩個個拾掇得山清水秀。我住農村老宅時,冬日裡沒有暖氣沒有浴房,也堅持掛上個浴簾,哆哆嗦嗦著把自己儘可能洗乾淨。一個人可以樸素,但不可以霧數,可以沒有華麗的衣裝,精緻的妝容,但保持最起碼的個人衛生,端正的儀錶,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別人的尊重。招聘者和客戶不會知道你邋遢背後的原因,他們能看到的,唯有你展現出的儀錶,有多少人會注意這樣的應聘者,會重視這樣的員工呢?有觀點認為:越是霉運越要藏起落魄相,要面發乾凈,衣著清爽。此話有一定道理。一個網友曾在群里這樣教育我等不拘細節的人:你的每一份工作,都不只是掙錢,也不是為了給公司服務,而是為了建立自己的品牌,專業的形象,職業道德素養都是我們的軟實力,軟實力決定競爭力。我深以為然。

沒錯,塗自強肯吃苦,肯奮鬥,然而,除了在趙同學的點撥下,曾給自己列出過具體的考研複習計劃,更多的時候,他隨波逐流,隨遇而安,只是模糊的知道 「他要在這城市裡安家, 要在這裡紮根。」「苦上幾年,買房買車」,卻沒有任何清晰、具體、實際、可評量的職業規劃,不清楚自己該用力於何處。他頻繁地跳槽換各類工作——「他去廣告公司當過策劃,去保險公司做過推銷,又去房地產公司做過文宣,還去電器商場送過貨。有一段時間,他甚至給人安裝空調。」這些經歷表明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性格與強項,不知道自己更適合選擇哪個行業,從事什麼職業,從而著重往這個方向發展和深入——他的第一個老闆曾說過:「我看你這性格不像適合做營銷」,可他還是間斷性地從事相關職業,他「低微的底薪和業績提成,讓他養活兩個人不是輕鬆的事」,也許正因為他在不合適的崗位上所以事倍功半了。當李同學將塗自強帶到酒店去洗澡,他因為不會使用淋浴設備而打電話向對方求助,由此遭到同學們善意的調侃時,他心底暗想:這沒關係,下次我就會了,我會了就不再有人笑我。這心態固然很好,但他為什麼就不能在起初就料想到自己沒上過酒店,也許各種設備不會操作而當場詢問呢?如果李同學是領導,想想看,一個任務進行到一半,下屬總是打電話告訴自己出了種種狀況,他會怎樣想?這種遇到問題想問題,見招拆招處處受制的的工作行為模式肯定不是一個積極地想要爭取成功的員工該採取的。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趙同學:當塗自強還在摸索浴缸水漏的問題時,趙同學已經主動打來電話,說:我猜著你不知道。這就是意識上的領先一步。塗自強對於自己的不足,似乎沒有完整認識,也不曾考慮充電學習,提升個人實力,獲得長期發展優勢。公司的女孩教訓他: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塗自強笑而不答,心裡卻想,得多大的底氣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其實,這不是底氣,而是一種意識,當他缺乏此種意識時,就只會將精力用在了列生活清單上。他埋頭努力,卻不曾停下來抬頭審度自己的職業道路和人生走向。即便到了秋季,日子穩定下來,他在忙碌之中,會無端空虛心煩意亂,卻還是那麼懵懂渾噩,不曾想到在穩定之餘,在那麼苛刻地近乎自虐式地列生活清單時,也該列一份切實可行的人生和事業的短期以及長期規划了。他這樣毫無目的的奔波勞頓,實質上是對於有限的青春的浪費。

社會給了他讀大學的機會,學校在他入校伊始也有貸款援助,只不過他拒絕了,可老師隨即提供了勤工儉學。至於那些工友和同學,流露出更多的是同情、理解、體諒、尊重:食堂師傅們都靜靜地聽他們倆說自己的過往,不怎麼插嘴,只是時而會長嘆幾口氣,然後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拚命往他們碗里加肉。經濟條件優越的室友趙同學將自己的舊電腦送給他時說道:「這不算什麼事,我特別願意給你」 。李同學則將手機送給他,還解釋道:「一直抄你的筆記,總覺得應該有所回報才是。專門買樣東西送你好像也滿做作。我正好換了新手機,這款舊的留著也是廢物,不如給你用好了。雖然舊,倒也還好用,所以別嫌棄」。就連輔導的學生的父親,「給了塗自強1000元的獎金,還留他一起吃了頓飯。」 當他幾乎失去工作的當天,學弟熱誠地把他介紹給一家電腦公司,並誇張地告訴別人這是他們學校的高才生。這樣的溫情,對於一個山村進入大城市的孩子來說,不算虧待吧。

當他準備考研時,專業老師當著許多同學的面大聲說:「你這麼刻苦,我很感動。現在像你這樣的學生太少了。我要給你一個承諾,你的分數只要上線,我一定招你。」如果一切順遂,也許如趙同學所言,讀研讀博,爭取留校,將來說不定他就成為了教授。接著就該如塗自強自己預想的:「雖沒什麼賺大錢升高官的機會,但卻可有很好的社會地位,有穩定的工資收入。屆時把爹媽接到城裡一起住,自己的工資也足可給他們一份安穩的日子。這樣的未來,縱不是人們所期待的富貴,卻也有更要緊的平順和安靜。」然而,父親偏偏在此刻死亡,美好的構想隨著他返鄉奔喪而戛然終止了。

當公司的業務要打到二線城市,塗自強主動申請下去開拓業務。一則他想,只有做開拓性的工作,事業的步伐才能上得更快,二則每月的外勤費可使他的收入增長不少。這原本是他失去考研機遇之後,事業上的一個重大機遇。然而,他的母親偏偏在此刻因為被偷了錢而方寸大亂,找尋不到家了,於是塗自強不得不在老闆的憤怒中放下進行了一半的業務,自顧自回了武漢——而這是他在這個單位第二次為了母親半途撂挑子。第一次,總經理說:「你怎麼能把客戶甩下自己走人了?你知道客戶怎麼講?看到業務員這種態度,就知道公司管理不善。這讓他沒有任何信任感!」,但依舊給了他機會,第二次,經理說:「我不能再繼續用你。你已經連續兩次讓公司利益受損,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你不是一個把事業放在第一的人。」

然而,他再也等不來下一次的機遇了,因為得了肺癌,並且已是晚期。有人將之歸結於住最便宜的出租屋,吃最便宜飯食。而然,平心而論,那不能算是惡劣的生活條件,只能算是清貧簡樸而已:居有定所,三餐不斷,偶爾還與母親兩人加點葷腥——他母親料理家事,無論如何也不會太過虐待自己的寶貝兒子吧?單位里的女孩則會將肥肉塞給他吃——三分饑寒七分溫飽縱然不能說養身,導致營養不良尚有可能,但若說得絕症,有科學根據嗎?當他的工作雖然艱辛,可文中沒寫他如何過度操勞吧?營銷員,廣告策劃,保險推銷,房地產文宣,電器送貨工,空調安裝工,業務員……哪一項職業會讓人積勞成疾?哪一項職業能夠導致肺癌晚期的後果?有什麼數據可以支撐這樣的工作量這樣的生活條件,患肺癌的幾率會增加?如果這樣的推斷可以成立,那麼更為艱辛的快遞員、送水工、建築工都是肺癌高發人群了?一個二十幾歲,不抽煙不喝酒不吃零食無不良嗜好的人,出來工作才兩年多,便得了晚期肺癌,如果不是太戲劇化,我真的只能說,可能就是他運氣不好。所以,一次次機遇從身邊划走,而他沒有的時間的籌碼去翻本。

在這個小說中,沒有一個人明確是僅僅靠著拼爹才混到成功,而塗自強也沒有明確地受到任何一個有著背景的人排擠和侵害,才被搶掉飯碗,失去成功機會。甚至,當作者試圖描繪這個社會的勢利冷酷,女孩們寧要麵包不要愛情時——「現在的女學生,見到大款,都會立馬撲上去呀。」「「那些已經有錢的女人還不是想找一個更有錢的男人當靠山?可我又怎麼能找到有錢的女人呢?有錢人是無盡頭的。那些已經有錢的女人還不是想找一個更有錢的男人當靠山?」「這裡的女人,都是想找有錢的主過舒服日子」——小說中又提到家境同樣不好的農村孩子馬同學:「不少女生都對我表示這個意思。今晚還推了一個哩。經濟系的美女。多好的妞呀。長相脾氣都讓我動心,只可惜她的背景比我強不了幾分錢」,最後,馬同學通過一個美國妞而鹹魚翻身:「用趙同學的話說,馬同學用他的相貌和幽默征服了她。那美國妞家裡是大財團的老闆,錢多得能買下馬同學家的鎮子。」——漂亮的女孩沒有撲向大款,倒追著馬同學,有錢的女孩沒有找更有錢的男人當靠山,卻鍾情於馬同學。一切言語的自相矛盾,只證明一點:即便女孩,也不都是一個面目,一個靈魂。如果那麼多女孩沒有一個愛你,願意跟你,可能你真的一無所有——除了錢,其它方面也乏善可陳,無法吸引別人。

可以說,塗自強的悲傷更多的源自於他個人,所以,這,就是塗自強的個人悲傷,與時代的集體悲傷無關。作者試圖表達的背景人脈拼爹等主題,在這裡根本沒有得到印證。

我不知道小說該如何評判優劣,但如果一篇議論文用一個非常沒有說服力,甚至偏離論點的論據,肯定是不恰當的。我只能說,作者野心夠大,卻能力不足,最終寫失敗了的小說。

個人的成功需要公平的社會制度,也需要個人的出眾才能,但成功還由很多其它的因素決定,比方:一個人的成功也可能需要外部的時勢。就好像在股瘋的時候,是個傻子,投錢進去也可以賺的盆滿缽滿。就好像張愛玲,縱然文采超群,到了美國,寫的文字卻不為美國人民的審美情趣所欣賞,遭遇過退稿,甚至被評價為:「所有的人物都令人反感……我們曾經出過幾部日本小說,都是微妙的,不像這樣squalid(骯髒)。」,真正叫虎落平陽龍擱淺灘,讀至此處我心中忍不住就輕嘆一句:時運不濟,造化弄人吶, 時不利兮騅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個人的成功也可能需要自身的運勢。慧眼識才,貴人相助,便是一種走運;懷才不遇,明珠暗投則是一種背運。就像程硯秋嗓音倒倉時,師傅兼老闆榮蝶仙仍強迫其赴上海演出。幸得京城名士羅癭公賞識,他替程硯秋贖身出師,並親自教程硯秋識字、讀詩、練習書法,幫助指導程養嗓練功,又請名師王瑤卿、閻嵐秋、喬惠蘭、張雲卿等教程京劇、崑曲、武功。兩年後,程硯秋不僅恢復嗓音,而且創造出了程派新腔。當然運氣差些的就像梵高,薇薇安·邁爾,儘管晚了點,但終究令整個世界認識到了他們作品的價值。更差些的,可能就像沈周的堂弟沈橒了,一個天才少年畫家,由於家庭變故不得不早早出道開館當私塾先生,繼而又淪落為一個仿製名家繪畫的畫工。

另外投胎也是一門技術活——這句話可以當調侃,但投到一個優裕點的家庭發達點的地域,真的可謂一種幸運。小說中的趙同學顯然是典型的有著良好家庭背景的孩子,但他品性溫良,時刻維護關心著塗自強,他父母對於塗自強先要吃飽飯的理解,也證明有錢人的家教未必有問題,他們的孩子未必是紈絝子弟。他們的孩子可能只是憑藉他們提供的更為優越的教育資源,再通過自身努力而領先於旁人。然而誰都不能阻止或者譴責一個家庭傾盡自己最大的力量給自己的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吧,畢竟在很多人看來,教育也是一種投資。即便並非有錢人,所謂書香門第,對於孩子來說,其實也是一種更高的教育起點。等趙同學從美國回來進入銀行,小說中沒有明確說靠裙帶關係,而我相信他憑藉更多的是自身的學力和能力。通過他對於塗自強個人條件的分析以及未來發展方向的點撥:「你就沒有想過考研究生?我覺得你天生是個做學問的料子哩。做事專註,又肯吃苦。讀完研讀博,讀完博就爭取留校,你將來說不定就是教授了。……我覺得攻學位就是你最好的出路。你既沒背景,又沒財力,你有的只是個人奮鬥的動力。比較起來,還只有考學位相對公平點。你仔細想想看我的話有沒道理。只是,我定要給你一個忠告:千萬別回老家。」足以證明,他具有敏銳眼光也有獨到見解和更有靈活頭腦,而這正是塗自強所缺失的。我覺得豆瓣上有人點評的沒錯:「某種意義上講,現在社會階層固化的關鍵,很大一部分在於基礎教育過程中的視野問題,而非通常以為的裙帶關係。農村孩子除去營養層面的先天受限,這種知識結構的後天不足更為致命。」

一個人的成功也可能需要自身的條件——外部來說,便是要有個好皮囊,有了它,就可以把它當作直達目的地的通行證。就像小說中的與塗自強一起在大學食堂打工的女生所講:「各自尋找自己的天下,或許,我們的一生都會改變……我是指各自去找有實力的人。」同室的馬同學在拒絕一個美女追求後也直言不諱:「長相脾氣都讓我動心,只可惜她的背景比我強不了幾分錢……如果找個家裡有背景的女人當老婆,莫名其妙就能省下至少20年時間……就我這樣的形象和智商,我得對得起它們才是。」從內部來說,便是要有好的情商。有好的智商好的才能固然重要,但若沒有情商,恃才傲物,鋒芒畢露,最終只能落落寡合,壯志未酬。就像被殺身的楊修,被送出宮的李白。就像《紅與黑》中的於連以及《漂亮朋友》中的杜洛瓦,撇開道德來說,他們都很聰明,都有野心,都長著一副好相貌,都靠著爬上女人的床而平步青雲。然而,杜洛瓦顯然更理性更謹慎更無恥也更狡猾,所以他在一片阿諛聲中錢途光明,而於連在衝動中開槍擊傷情人,又在尊嚴的驅使下斷然拒絕上訴,最終身首異處。

一個人的成功也可能需要自身的努力。就像曾國藩少時天賦並不出眾,日記中自雲「生平短於才,秉性魯鈍。」一生更是經歷了無數挫折,乃至屢次意圖投江自殺。然如他所言:「從古奇人傑士類皆磨礪中來,艱巨雜役,磨礪也;米鹽繁瑣,亦磨礪也。」徐圖自強,終成國之棟樑。小說中的塗自強也能清醒地認識到:「以他的背景,只有最好,才有機會。各種關係戶能擠走的是排名靠後者,擠掉第一名卻是要困難很多……我有的只是一顆堅強的心和頑強的意志力。它們可讓自己變成最強的那一個。如此,我的一切才都有可能性。」前兩天,一群友還說:「我們銷售部都是皮皮特特(拖拖拉拉)的,就一個男孩認認真真,這次給集體大領導看重了。」可以說這是機遇,但這樣的機遇確實給了有準備,肯付出的人。有一次,談及勞動糾紛時,全國群中一個HR忿忿道:有些勞動者不知感恩,老闆賞給了飯碗,卻還想方設法從企業這裡得好處。我當時便商榷道:「老闆不是做慈善的吧?肯僱用員工,一定是員工有利用價值,如果員工沒有了價值,他照樣一腳踢開,所以不存在誰賞誰飯碗之說。大家都是平等的利益互換,在合法的範圍內爭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無可厚非。」這麼說吧,如果一個人有價值,那麼老闆一定會願意用高薪用高位留住你,畢竟,一個單位一個部門最終都是要發展盈利的,它們可能會出於人情而養幾個閑人,但一定也會選用有實力,肯實幹,能給企業帶來切切實實的利潤和好處的真人才。在經濟發達的地區,上廣北如此,武漢這樣的大城市應該亦如此。如果你沒有被重視,一直沒有被重視,換了地方,依舊沒有被重視,那麼不是你被別人遮蔽了,而是你原本就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一個人的成功需要多種因素的相互作用,然而當人們成功時,往往只歸因於自身的努力和才能,一旦失敗,卻往往只歸咎於社會的不公或者運氣的不佳。總之一句話:功都是自己的,過都是別人的。全然不想:即便有人靠拼爹成功,但不是所有的成功都是拼爹的結果,即便在公平公正的社會環境下,也不過確保更多的人才能夠展露崢嶸施展身手而已,就是說:「所有男人和女人都能實現依據自身素質所能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說,如果你不具備與你所渴望得到的成就相匹配的素質,那你就不可能如願——直白點說就是,你的不成功也許只與你自己有關。為何不自問一下:你有能力嗎?你肯吃苦嗎?你夠努力嗎?如果這些都沒有,即便公平競爭,你如何脫穎而出?即便給你機遇,你又如何把握?

人們很難誠實地面對別人,更難誠實地面對自己,自己的無能自己的軟弱對於很多人來說,是比社會的不公和黑暗更為殘酷也更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一直是個失敗者,而且我用我母親的話說就是:沒有心氣。不過,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又笨又懶又不思進取,我的一切失敗皆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賴別人。

之前,我參加過培訓,當老師詢問下面的聽眾,是否對自己的薪酬滿意,十之八九的人不滿意,這不是參照整個勞動力市場以及相關職業的薪酬福利的調研後,基於客觀數據而對於自己待遇做出的評估,而是處於自己的感受:我覺得自己應該獲得更多的獎勵。那麼什麼叫有錢人呢:對於求生存的人來說,月薪過萬的群體,就算有錢人;可對於過萬的人來說,買車買房壓力大,看看千萬家產的,感覺自己是真窮人;可對於千萬家產的人而言,看著別人一擲千金,花幾億在佘山買別墅,肯定也覺得自己很土鱉。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窮人,就像某些政府機構還覺得自己是弱勢群體——一切都是自己覺得。作者說: 「我心目中的一個好社會,是讓任何普通人甚至略有弱智的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靠自己過上幸福生活的社會」,可什麼叫幸福生活呢,這種主觀感受比溫飽的生活,中產階級的生活更難評估。一個人要是努力後,過上的不是自己所預想的那種幸福生活,估計別人看來再幸福,自己也感覺不幸福。可這究竟是社會產生了偏差,還是他自己的幸福觀產生了偏差。社會應該就一個人的努力加能力,給與相應報償,還是根據他自己的期望值?社會主義國家是該按需還是按勞分配?作者認為塗自強遭遇的世道不好,那麼只有在這短暫的幾年裡塗自強的一切希望都實現了,才叫美好?那麼她認為的幸福模式應該是這樣的:任何一個年輕人,大學畢業兩三年,輕鬆找到好工作,謀得好職位,獲得好收入,討上好媳婦,買上好房子。工作不用加班,幹事不用操心,生活可以悠閑,鈔票不必計算。可惜,這樣的幸福難道不是拼爹的孩子才能企及的嗎?被拼的爹媽都沒享這幸福的命。書中那對開間服裝廠,坐擁別墅的父母:「這兩個玩命的,每天出門,就像子彈射出去一樣。把賺錢當成戰場殺敵了。」

有不少讀者還念起80年代的好來,可是80年代,除了少數大學生跳了龍門,另外的農村孩子呢?高考失敗,便只能回家務農,或者找關係才能進城裡做臨時工。流動性更少。而讀完大學的學生得服從分配,不管個人有多大本事,有何意願,分哪兒算哪兒,得罪上級,能讓你一輩子穿小鞋而且無處逃遁。當時無房可買,只能等分配,即便你省吃儉用攢了錢,還得看領導決斷,暗中送禮說情的不佔少數。總之,那時的人,更依附組織依附單位,缺少自由還缺乏監督。當然,那是幼年的我眼中的八十年代。看看當時的電影電視,反映的生活也是一地雞毛,極其瑣碎庸俗,那時的人也是一肚子的牢騷和不滿。我不知道是我少不更事,誤解了八十年代,還是一些過來人緬懷青春,美化了80年代。

有人將這篇小說與《平凡的世界》相比較,但我覺得,塗自強面對各種挫折磨難表現出的淡然泰然,更多的是處於一種與生俱來的溫順性格,他雖然渴望改變境遇,但總處於一種懵懂的被動狀態,無奈地承受著各種突變,偶爾有些悲傷的情緒瀰漫心中,卻又不可言狀。文中曾輕描淡寫地說過,塗自強讀的文學書沒有受輔導的學生多,用學生的話評價便是:看來你的文學太差。孫少平對於苦難的理解,對於勞動的熱愛,對於平凡生活的清醒認識,遠不是塗自強能夠企及的。如果塗自強能夠像孫少平那樣,在勞作中也能多一份思考和判斷,人生就可能另有一種走向了。孫少平說:「我們出生於貧苦的農民家庭——永遠不要鄙薄我們的出身,它給我們帶來的好處將使我們一生受用不盡;但我們一定又要從我們出身的局限中解脫出來,從意識上徹底背叛農民的狹隘性,追求更高的生活意義。」 「是的,他是在社會的最底層掙扎,為了幾個錢而受盡折磨;但是他已經不僅僅將此看作是謀生、活命……他現在倒很「熱愛」自己的苦難。通過這一段血火般的洗禮,他相信,自己經歷千辛萬苦而釀造出來的生活之蜜,肯定比輕而易舉拿來的更有滋味——他自嘲地把自己的這種認識叫做"關於苦難的學說』……」——孫少平在更為惡劣危險的礦井下工作那麼久,居然沒有給作者寫成肺癌晚期或者積勞成疾而亡,這能算一個奇蹟嗎?我覺得過於戲劇化的死亡不能增強所謂的悲劇性,往往暴露出作者對於作品全局掌控的無力——如果塗自強一直霉運當頭,估計讀者會不信服,可他如果在努力中找尋到了出路,或許就違背了作者早就預設的主題,所以,他不得不死。在《塗自強的個人悲傷》中:一個中年女人慷慨激昂地批評眼下風氣,說今日之青年,只知賺錢。就連那些大學畢業生也都說一嘴俗話,滿身銅臭,沒一點知識氣。根本原因,就是讀書少了。說得其他女人全都連聲說是呀是呀,現在風氣就是壞。年輕人沒一點理想,活得像行屍走肉。塗自強只是心中慚愧,而作者借著塗自強母親的話說:「啥理想呀,你沒錢了,一分鐘就被踢到黑地里。一晚上咱就得回到老家。」,我能說這就是真正讀過書的人與沒有讀過書的人之間的差距嗎?這就是兩部小說的境界差別嗎?

我加的一個交流群中,也有人感嘆在公司中不受重用,沒有話語權,但他們很少嘮叨嘮叨地抱怨這個社會如何,而是彼此鼓勵:「就當是去學習,學習的東西是自己的,是會有利息的,堅持學習遲早會翻身,總有熬出頭的一天。」就算這個社會要關係,裙帶關係是一種,可人脈不也是一種嗎?塗自強在失業時,也由學弟薦入了新公司。一個人可以通過社團活動,社會實踐,社交網路等方式來廣結人脈,得到職位的引薦,這還體現了個人的交際能力溝通能力。一個人面對困境時,要明白哪些問題是長期才可以改變的,而哪些則短期便可以改變的,哪些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而哪些是自己無法徹底把握的。一個人惟有積極應對,才能找尋到出路。顧影自憐,怨天尤人,是一個弱者的表現。

我承認這個社會存在不公,會有埋沒英才的事情發生,但別人有才能,可惜被埋沒,並不能推導出你的失敗也一定如此。這沒有必然的邏輯關係。《塗自強的個人悲傷》只講述了一個不出眾的大學畢業生,終究不能出人頭地的最為平常不過的故事,這是平凡世界裡諸多平凡人的最為平凡的經歷,因為所謂的成功者,往往因稀缺而顯尊貴,才能被稱之為成功者。唯一不同的是,我們都活著,而他給作者活活寫死掉了。

作者擺出體恤狀,輕聲慢語地說:是的,你沒有成功,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外界的錯,以此表達她悲天憫人的情懷,來討好她心中的窮人們以及那些懷揣成功夢卻一事無成的人們。這些一概而論,大而化之的話,輕鬆的將一切責任都推向外界,避免了她心中那些窮人孩子對於自身的正視和拷問,聽著很順耳很順心很順意,就像一個段子所調侃:「懶是一個很好的託辭,說得好像勤快了就真能幹出什麼大事兒一樣;胖是一個很好的託辭,說得好像瘦了之後就真能有多好看一樣;不想談戀愛是一個很好的託辭,說得好像想戀愛時真能被人看上一樣;年輕是一個很好的託辭,說得好像成熟了之後就真能有多大出息一樣。」然而,接下來呢?找好託辭吐完槽,太陽照常升起,長江照常東流?安慰劑只能是安慰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一部小說,只有在黑暗中給與光明,苦難中給與希望,磨難中給與樂觀,壓迫中給與勇氣,不僅對於社會的不公給與激烈的批判,也能對於人性的缺點給與透徹的揭示,不逃避,不推脫,不畏懼,不諂媚,才具有文學的價值和力量。

這部小說如果不是表達不力,那就是一部刻意諂媚的小說。,

最近報上連載了蘇童的小說《黃雀記》,開篇很不錯,但接下來的一切便浮皮潦草起來,從邏輯上的混亂到情節上的誇張荒誕到人物刻畫上的概念臉譜化,讓我感覺不到生活的真實氣息,我覺得這條所謂的香椿樹街,不是生活場景,更像戲劇里的舞台布景,每個人都粉墨登場,蹩腳而費力地按照作者預設的主題而自圓其說,一切皆讓我有種隔膜感。只能說,這部小說唯一的優點便是文筆流暢,寫作技巧嫻熟,是一個碼了數十年字的小說家所能達到的功力。但是,就像中年男人胯下的物件,技巧有了,經驗有了,可惜激情和活力沒了,再怎麼勉力折騰也已經暮暮垂矣,抵達不到重心也透射不出生命力了。這是一部匆匆直奔主題,結果半路就一瀉千里的中庸之作。是的,我看到一半,便已失去了讀下去的衝動和慾望。但更大的可能是我這個沒有什麼文學底蘊的人,有眼無珠,實在不懂欣賞而已。我很慶幸自己在訂閱的報紙上附帶著讀到了這兩部小說,如果我看了別人的評論和誇讚,花錢去買實體書,我想我一定會後悔自己怎麼就不拿這些錢買二斤豬肉呢。

同事曾感嘆現在教師收受學生家長的錢禮,喪失了職業道德,她認為很多家長是害怕孩子被刁難而不得不送。我想了想,對她說:「就算老師起初能夠一視同仁,平等對待,肯定也會有家長主動的去送禮,期望孩子能夠得到特殊照顧。」最近便有報道說:美國有些社區的當地老師開始收學生家長的貴重禮物。這是因為小區里的華人家庭常常給老師送禮,而白人家長不得不被迫學習,因為他們擔心,若不送禮,會影響孩子的學業——我不知道這個新聞來源的真假,也許老師並不敢收取,並非我認為美國的教師會有多高尚,而是他們的制度讓他們不敢踩雷區,可我相信,華人的家長肯定會送。我不能說這是中國人才特有的心理,但應該說在大多數中國人的內心,都會存在佔便宜獲優待有特權的心理而不自知。所謂的不公平,只是當自己受到損害時才顯得不那麼正當,所謂的公平,只有在害怕自己受到損害時才會主張地那麼強烈。在《塗自強的個人悲傷》里,塗自強離村前,「村長斬釘截鐵地說,學好了得去縣衙當官!村裡只要有一個人當官,就吃不到虧。朝內有人,一村人都好過。你爹媽我會照應。你呢,將來就照應我們村。」當塗自強在武漢無法返鄉,村長對他說:「你媽還好呀!都說她兒子出息,在城裡做大事,回來不了。家家請她哩,要沾她的福氣。」接母親去武漢時,大家「都齊聲讓塗自強在武漢立住腳,往後大家去省城玩呀,或是打工路過呀,再或是娃兒上學呀,都有地方投宿,有個什麼事也有關係好找」,說直白點,即便是弱勢的群體,其實都存有投機的心理,都想仰仗著從草窩飛出的鳳凰的權勢而一起飛黃騰達。只是,有些賭徒手中握有重金,而他們手中的籌碼少之又少而已。當公路的線路被盧家人通過關係,由自家的地改道經過塗家的墳地時,我突然想,如果塗家的這位兒子碰巧也得了勢,那結果會是怎樣呢?

在小說中,塗自強的母親與兒子在武漢艱難謀生。當餐館老闆看在塗自強的面子上,收留她在自己廚房洗碗時:「她年齡大了,洗得慢不說,還洗不幹凈。催她急了,她就發慌,摔了不少。頭天以為不適應,結果連摔三天。就讓她端菜抹桌子,可她做不來。」 塗自強聯繫了一家政公司,「母親去了兩天,即被退回。主人說她幾乎不會做家務,連桌子都擦不幹凈」,「又聯繫了一家倉庫,可她的語言難以與人溝通,依然是做了三天,便又叫回家。」若真的說因為她年齡過大而反應遲鈍的話,按小說中敘述也不過五十齣頭,若說因為她來自山村而不會幹活的話,我覺得這簡直就是對農村婦女的一種侮辱,因為農村中心靈手巧的婦女大有人在,她們農活家務都要操持,不僅從事種地養豬洗衣等粗活,還得包攬補衣縫被做鞋的精細活。因為事務繁重,她們往往手腳勤快做事利索。更重要的是,在山村裡,地方雖小,人際關係卻未必簡單。在一個相對閉塞的單調環境中每日生活交接,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們的活動以及視野範圍因為狹小而更容易產生摩擦和矛盾,人情世故的複雜程度毫不遜色於以獨門獨戶為主的城市。每個婦女既要與左鄰右里相好,也要與近親遠戚互睦,又得調和妯娌婆媳的關係,所以,很多農村出來的女人,可能書本知識沒有,但生活智慧豐富。新生事物不識,但世間百態瞭然。識文斷字的本事沒有,但待人接物的能力很強。最典型的就是紅樓夢中的劉姥姥,一個鄉野老嫗進大觀園,免不了因缺少見識而出乖露醜,但她察言觀色,插科打諢,八面玲瓏,應對得體,將上至賈母下至鴛鴦,各色人等都哄得喜笑顏開,最終滿載而歸,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而塗自強的母親雖然非常清楚沒錢了,一分鐘就被踢到黑地里,一晚上他們就得回到老家,可一怒之下卻和客人打了起來,老闆說:「今天把湯潑在一個客人的裙子上了。那女人嘴巴也狠,當下發脾氣罵人。干我們這行的,得經得起事。你媽倒好,跟人對罵。罵了幾句,居然兩人扯衣服揪頭髮打了起來,拉都拉不開。我店子雖小,開業這幾年,還從沒有過這樣的事……」,她滿是不服氣地對兒子告狀: 「明明我的碗洗得很乾凈,桌子也抹得乾淨,他們城裡人就說不行。那女人罵醜話,我就不能回嘴了?老闆還偏著她。」被辭退幾次後,他母親不覺得自己能力有問題,相反,強辯說僱主家的桌子不擦就已經很乾凈了,「他母親很生氣,覺得城裡人故意與她過不去,找工作的熱情頓時降到底點。」這種不審時度勢的心氣簡直比初進賈府的林妹妹有過之無不及。當她被偷了錢之後,沒想到找警察求助,到了寺廟也不曾想方設法先行告知環衛所,免得失了消息讓自己在外打拚的兒子焦心。她就那麼內心安定地在寺里燒香拜佛起來,所以當塗自強不得不放棄工作,發瘋似的尋找多時之後,趙同學嘆道:我真是服了你媽。」也難怪他經理會說:「我媽永遠不會出這樣的事。」這種手笨腦子鈍的老太太與出身與環境沒有關係,就像塗自強的悲傷一樣,這隻關她個人的素質。當她這麼隨性而為,只顧著自己內心的滿足,燒香拜佛時,她有關注關心過自己兒子的生存狀況?身體狀況?心態狀況嗎?加上她之前對塗自強說:「得先買房子,把媳婦娶回來。」「我兒這樣強,都上了大學,哪樣掙不來?不是好人家的閨女,我們還看不上哩。」我只能說,這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太太真是神經大條的可以,連最起碼的狀況都搞不清嗎?有句話叫:不識人頭苦一世。用在她身上最恰當不過。母親的心思應該是最細密的,眼睛應該是最敏銳的,孩子的一小點變化和波動應該都能察覺和感覺到,尤其是相依為命的兩人,塗自強健 康的變化她這個母親怎麼就沒能察覺到呢?

我讀到最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其實塗自強最大的悲傷就是攤上了這麼一個母親。這麼一個沉重的負擔,不僅讓他的生活透不過氣來,還毀掉了他原本打拚一場以及開拓事業的計劃。

很快,我就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在小說中,塗自強心心念念的都記得自己只有這麼一個母親,不能不管自己的母親。然而我,卻能夠以非常冷靜地態度條分縷析著一個母親的各種錯誤和不是。我不得不承認一點:我縱然在平時裝的如何溫良寬厚,在本質上,我是一個勢利的,自私的,膽怯的人。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一個人的真實面目往往要到關鍵時刻,臨危時刻才能暴露出來。認識別人易,認識自己難。

而我希望,歲月靜好,永遠都不要給我展現勇氣或者孝心的時刻。

新修訂的《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實施,對於把常回家看看列入了其中,周圍不少人包括我都存有異議,但多集中於法律對道德的過多干涉,以及實際的可操作性,可對老人的關愛與贍養這個觀點本身卻大致認同。然而楊支柱寫了一篇《老小爭食的時代已經來臨》, 「爭食」一詞將老人和小孩推到了極端對立的兩面,實在刺眼。我就奇怪了,難道如今已經到了資源緊張,生存危機的時刻了嗎?難道就只能在老人和小孩之間選擇其一了嗎?作者說:「未成年子女不可能自己解決自己的生活費用,老年人有可能通過自己年輕時的勤勞和節儉全部或部分解決自己的養老費用」,然而別忘了,立法的本意是常回家「看看」,並非常回家「送送」,該條文為:「家庭成員應當關心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不得忽視、冷落老年人。與老年人分開居住的家庭成員,應當經常看望或者問候老年人。用人單位應當按照有關規定保障贍養人探親休假的權利。」——它更強調的是對老年人精神的關愛,而非物質上的供給,和未成年人的生活費用的供養有對立嗎?作者還說:中國的法律沒有強制那些在外打工的父母常回家看看自己留守在農村老家的孩子,甚至把農民進城打工不攜帶孩子視為理所當然(否則在父母居住、工作的城市入學為什麼需要提供原籍沒有監護條件的證明);卻要求在外地工作的贍養人「常回家看看」父母。,那我倒反問:那些留守孩子,那些沒有攜帶出去的孩子是誰看守著?不就是老一輩的父母嗎?難道老一代拉扯完自己的孩子又得撫養下一輩是理所應當,而要求自己的兒女閑暇之餘給與一點關愛,就是在和小孩進行爭奪戰了?想必如塗自強的母親這樣,身處農村沒有積蓄,無法完全靠自己養老的婦女,在作者看來,更是要和塗自強的孩子爭食奪利的寄生蟲。作者說:「養兒女不孝也部分是老年人當年教育不當的結果——— 或者是溺愛慣壞了孩子,或者是虐待傷了孩子的心,或者是自己就不孝敬自己的父母被兒女學樣了」,且不論關於虐待的揣測有多惡意,即便有,恐怕也不多,就算常見的慣壞說:彼時被父母寵溺壞了,難道此時作為成年了的兒女就該將錯就錯,繼續嬌縱自私,不知悔改嗎?難道我們不是要求他們糾正思想去盡孝,反而要求父母自認活該?這是什麼邏輯?我要借用作者的話勸他自己一句:為了避免自己不孝敬父母而被下一代的兒女學樣了,導致惡性循環,請不要對老人抱有太大的敵意。

該法規也並非「是強勢的老人群體對弱勢的幼兒群體的立法謀私!」,法律不是老人所立,這在立法程序上說不過去。新聞中那些猝死多日無人發覺,顫顫巍巍自己拄拐看病,成天與貓狗對話的老人更並非強勢。他們渴望一家團聚,三世同堂,盡享天倫的場景,怎麼就能夠被妖魔化成對於自己孫輩的謀私呢?沒錯,現在的法律對於未成年人的保護相當不夠,而對於此種的不滿,不直指真正該負有責任的部門,卻將矛頭轉向了家庭中同樣弱勢的老人,因為他們的利益被優先重視到了。這算什麼:同室操戈?這是對人倫道德的一次肢解。

當作者在討論該法時,掩飾不住的對於老人的厭棄和鄙薄以及敵意和惡意。我能知道我對於塗自強母親的嫌惡是多麼的醜陋不道德。而作者,卻如此之義正詞嚴,理直氣壯。我想說,這麼多年來,讀了他的一些文字,我感覺,對於生育權的爭取,似乎讓他變得越來越偏激,從婚姻的主要功能是生孩子到老人與孩子爭食……他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精子卵子和孩子,對於一切會影響到繁殖的行徑,都抱有極大的抵觸和戒備,就像守著一隻食盆的狗,對著往來的人不斷低吠。我這只是就姿態做個比方,絕非對於人格的某種諷喻。一個人,如果抗爭的結果便是如此,其實也算敗了,因為他也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就如同塗自強的父親,為了墳地而當場吐血,最後一蹶不振而亡。這樣的生命代價,除了讓自家的人悲慟欲絕,一切照舊如常。所以,無論如何,好好活著,保持身心的健康,這才是最大的鬥爭資本,也是最基本的勝利底線。

塗自強家墳地的被平,也許是整部小說中真正揭示了社會黑暗面的地方。但修公路是為什麼呢?塗自強的母親說了:「我跟你爸過得很好。政府眼下正要修公路,從鎮上一直通到山裡,正巧從咱們村邊過。村長說村口的樹下就是汽車站。修好了路,我兒回家就方便了,汽車可送你到家門口哩。」從政府部門的角度看,就如領導所言:「國家修路事大,還是你家墳地事大?」為了整個山村的發展,為了大部分村民的利益,是否就可以擅自犧牲塗家了呢?我認為不能,面對現實生活中的遭遇,往往很多人也會這樣認定。然而一旦編入故事情節,一經戲劇化處理,是非彷彿就變得模糊難定了。霹靂布袋戲中的佛門弟子云舵為了佛鄉不受制於對立派的欲界,主動出擊殺了被扣為人質的五百僧人,我尚能強解為那些僧人應該也有著殺身成仁的覺悟。可最近幾集里,因為有人說百嬰棺可以剋制欲界之主波旬,這個慈悲為懷的佛者便又轉身殺向了民間,一連殺了數百婦幼。雖說佛門有云: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可沒說入地獄還得拉上數百人性命吧?因為屬於眾生中的數百人相對於眾生這個整體本身而言微不足道,便可以被割離出來殺害了以救眾生?這是多麼赤裸裸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這與慈悲為懷的道德感有什麼關係?當面對強敵進犯,誰都有求生的權利,但這種權利只能通過橫戈躍馬,衝鋒陷陣,奮勇抗敵爭取而來。如果一個群體不敢直面入侵者,試圖通過犧牲比自己更弱小的個體的無辜生命來換取自己和家人的苟安,我真不理解這種行徑怎會是無罪。古時有寓言說:土著們抓了猩猩之後,懶得自己挑揀,便讓它們自己推選一隻肥的出來,於是猩猩們主動將肥的推至籠門前。當人們將那隻架入廚房去的時候,留下的猩猩抱頭痛哭,它們或許是恥於自己出賣同類,或許是自傷於終將臨頭的那一刀。可惜,人類往往會用狡言來掩飾自己的有違道德,抱僥倖心理而苟且偷生~可是,在霹靂這個戲中,作為普通民眾連最起碼的知情權也沒有——雲舵既沒有揭露欲界的醜惡面目,個人感覺也沒法揭露,因為至始至終,在民眾面前更多扮演殺戮者角色的為佛鄉人士。他也沒有告知波旬降臨合體之後的嚴重後果,然後讓民眾做出抉擇——哪怕最後他們以多欺少,讓一部分人被自願了,那麼一切的罪責也就由他們自己承擔了。然而事實是:他們莫名其妙地就被殺戮了同胞甚至家人朋友,然後平白無故地就因為自己毫不知情的犯罪而承擔了罪孽,這該多憋屈啊。尤其對於有血性的男兒來說,靠著嬰孩的鮮血而活下來,這是多麼屈辱的事情啊,。一個人讓自己得個犧牲小我的美名,卻讓這麼多人被一起拉進了道德的污泥。也許雲舵對於苦境的大多數民眾有救命之恩,但恩情顯然不等於正義。就算苦境的人否定他批判他也無可厚非。就像靖國神社的群鬼,對於那個蕞爾小邦的民眾來說,是曾給他們帶來了榮耀和榮耀的英雄。但我們又何嘗不希望他們能夠跳出自己的格局,能夠看到這些鬼對於其它國家人民所帶來的屠戮和毀滅。

雲舵是自覺身負使命感的人,為了這個使命,他不惜捨棄所有東西,包括破戒殺生,背道棄佛。他的無怨無悔,其實也就是對於自己選擇得堅持和肯定。世界上最怕的就是這樣剛愎自用,獨斷專行,自詡為替民請命,為民做主的人。曾有白話小說言: 「清官倚著此心無愧,不肯假借,不肯認錯,是將人之性命為兒戲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我覺得,劇中的佛鄉和欲界實質上不過是兩大宗教勢力——佛鄉是根基深厚的舊勢力,而欲界則是正在崛起壯大的新勢力。兩者不斷爭取自己的信眾,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當雲舵為了將波旬消滅,而不惜殺嬰制棺時,在民眾看來,這和欲界清洗佛鄉信徒的行徑,有多大區別呢?當自己信任佛鄉,作為追隨者,卻不被庇佑保護,反而成為了鬥爭的犧牲品,遭此背叛和傷害,在一些人看來,只怕比欲界對於作為異教的自己進行殺戮更為惡劣。讓他們的信仰又如何再次建立?偏偏雲舵作為兇手,還不由佛鄉來審判行刑,是被欲界緝拿正法的,那麼我在想,即便民眾兩害相權取其輕,最終選擇了支持佛鄉,在內心又何嘗會忘懷之前所付出的種種鮮血,但若要說虔誠,只怕難矣。

報上刊載了作家恩?班克思(Iain Banks)過世之前寫就的新書《採石場》中的一段話,我覺得很有意思,引用於此正合適:「我不會懷念將不再是人類這可悲的物種里的一員,這個物種動輒就使用拷打、強 奸、大屠 殺等手段,只因為那些被施予拷打、強 奸和大屠 殺的混蛋或混蛋們可能和施予者稍稍不同,可能因為他們碰巧崇拜另一種略有差異但同樣傻了吧唧的迷信,或者因為他們皮膚的顏色在色彩表上處在不同的位置,或者因為他媽的他正巧出生在某條河、某個大洋、某道山脈,或數千萬里外一百年前某個無聊又無知的官僚在沙漠里划出的那條直線的另一邊。所有這些,我都不會懷念,說實話,不用再繼續觀看這些混賬事的上演,可真是一種解脫。」。。。其實,霹靂布袋戲也好,我們的人生,都在上演一些傻了吧唧的混賬事。

當二歲的女童被摔死時,網上有人指責她的母親不該不懂退讓,哪怕那個地點並非停車點,哪怕是兩個男人先動了口並動了手,總之認為她也有錯,也有責任,因為她不該讓兩位比她身強體壯的男人生氣了。好吧,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當一輛私家車試圖擅自停靠,擋住上街沿的下坡道時,我拒絕讓路,還指出了他的錯誤。當有人在地鐵上像跳鋼管舞一樣抱住扶手,以致於旁邊的四五歲的孩子沒處抓靠時,我指出了她的不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現在知道,我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要真心實意地感謝他們的不殺之恩。這個世界的對錯,已經不是由事情本身來判定,而是由雙方的強弱來判斷,對於一個弱者,哪怕是正當的權利也不能捍衛,因為自不量力就是錯。如果女人被騷擾,那一定是自己穿的太妖嬈;如果被輪流發生性行為,那一定是自己作風不正經;如果有人遭劫,那一定是自己露財引誘別人犯罪;如果有人被打,那一定是長張包子臉惹人心煩了。有人曾分析說,南京大屠 殺是因為中國軍民抵抗太頑強,讓日軍預期目標沒達到,於是日軍很生氣,所以才做出了這個恐嚇懲罰的舉動。嗯,現在看來就是這個理,都是中國人咎由自取了。

前一回,東方早報組織了夢想中國,助力童年的活動。我母親非常積極地將自己家裡幾件舊衣服收拾了出來,雖然這些衣服有七八分新,洗的又極乾淨,雖然我小時候也穿過親戚家的舊衣服,我母親至今都還收進我時髦阿姨更換下的衣裙,但我哪曉得現在的人怎麼想啊,萬一感覺你歧視侮辱山區的孩子,居然送上舊衣服,那不是好心辦了壞事。我苦口婆心勸了她半天,她執意要送去,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悄悄給報社相關工作人員發了簡訊請求他們:如果不需要,請婉轉告訴我母親,請不要打擊了她的熱情。結果回家之後,我母親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人家如何客氣地接待她,並要送她到電梯口。對此,我真的要非常感謝那位小姐,謝謝她維護了我母親做好事的熱情。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樁破壞人們彼此信任,損害別人內心善良的行為,其實最終都將傷害整個社會的健康肌體。。。深深為受害的17歲少女悲哀。

另外:企業必須給員工繳納社保,這是強制行為,如果企業沒有執行,員工在職時可以匿名舉報,離職後可以勞動仲裁,即使雙方曾簽過放棄繳納社保的協議,也是無效作廢的。不要因為捨不得自己也要繳納的那部分錢,如塗自強那樣放棄了,否則,工傷也罷,醫療也罷,自己的權益都將得不到保障。如果企業解除或終止合同,必須給與補償金或者賠償金,補償金為工作一年摺合一個月,賠償金為雙倍。如果沒有提前一個月通知,還得加上一個月的代通金。如果員工在醫療期內,企業則不得解除或者終止合同。直至醫療期滿。好吧,我最近在翻勞動法。因為沒有一個老闆會因為你的無知而變得的更加慈眉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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