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國家博物館志願者十五年
關於志願
志願,應是與「專職」相對應的一個詞。其區別僅在於,專職工作人員為單位在職員工,領取相對應的勞動報酬;而我國現階段的志願者則為社會人員,從事的為非本職工作,不領取相應的勞動報酬。
但是,就某一職業而言,比如講解,無論專職和志願,工作內容是完全一樣的。可以看出,志願、專職就是工作性質的屬性而已,二者之間沒有區別!
有人會說,志願和專職工作人員區別大了,一個不拿工資,一個拿工資!我認為,凡事付出與獲取是等值的。獲取的形式內容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有形的、客觀可見、有評定標準的,比如錢、物、名,這種獲取都是通過付出而能夠看得到、拿的著的;另一種是則是無形的、沒有評定標準的,比如滿足感,每個人的滿足感是不一的,無法用某一標準去衡量的,同時也是無法看見的。專職的工作人員獲取的是有形的,而志願者所獲取的是無形的,都是通過自己的勞動而獲得自己所需,本質上沒有區別!還有人會說,志願者要用自己的業餘時間啊,等於憑空多上了一天班呀!記得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凡是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我們也知道無形資產是最難以估計其價值的,既然志願者所得是無形的,也就意味著是沒有標準可以衡量,對志願者自己而言就是無價的。對於這種獲取,自然要有更多的付出。所以,我認為志願本身不應該被純潔、高尚的光環所籠罩,志願僅僅是獲取另外一種報酬、實現自我價值的一種方式而已,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作;志願者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群體。當志願者面對觀眾的掌聲、讚譽的時候,就是對於志願者最大的認可,也是最豐厚的「報酬」!
志願與專職在工作性質上既然沒有區別,那麼對於工作要求上就也不會出現差別。不能因為自己的志願身份,而降低了最自己的職業要求。在十五年的講解工作中,能夠感受到觀眾對於志願者的信任、寬容乃至極大的包容。而作為志願者,觀眾的信任、寬容、包容不能成為降低自己職業標準的理由,反而對自己要更加嚴格,才能對得起觀眾的信任!關於講解
上述說了志願就是工作的屬性,而講解是工作的內容。何為講解呢?國家博物館社教部主任黃琛對此層有著精闢的闡釋:「講,告訴觀眾這是什麼;解;向觀眾闡述為什麼。由此引申出講解員的工作職責就是引導、幫助觀眾理解、參觀展覽」。講解員的工作職責決定了講解員的工作形式:就是講解,而不是講座、不是講演;是為觀眾服務,而不是為了展現自我。
我是非常幸運的,極其有幸受到當年中國歷史博物館講解組崔淑舫、王秀鳳、張天麗、紀聿綿四位老師的教誨,她們從如何理解展覽意圖、如何分析講解詞、如何取捨諸多的學術觀點、如何站位、如何引導觀眾等等,一步一步的將我們引入講解的正道。雖然四位老師都已經退休,但是在她們身上體現出的國家博物館的講解風格依然在現在的國博講解中延續著,無論是專職還是志願。從而也使我知道了,講解內容的根本原則 「言之有物,言之有據」言之有物「言之有物」就是指講解內容不能空泛、空洞,沒有實質內容。就俗話說:要有「乾貨」。那講解內容怎麼有「乾貨」,首先就是博物館給的講解詞;其次,是在講解詞的基礎上,講解員通過自我學習所補充相關內容。是不是說補充的越多越好呢?講解的內容當然不是越多越好!上述提到講解員的工作職責是為了幫助觀眾參觀展覽,不是展現自我的。因此,不管自己的知識有多豐富,也要懂得取捨。人的精神注意力能夠集中的時間是有限的,成年人大約在40-45分鐘左右,因此講解時間太長,不但不能有效的幫助觀眾參觀、理解展覽,反而適得其反。
因此,國家博物館,文物在佰件左右的展覽,如無特殊情況或特定要求講解時長約在45-60分鐘,對於觀眾而言這是一個合理、有效的講解時長。除去館方給的講解詞,要想豐富自己的講解,就會增加一些內容。這些內容基本上都是志願者通過再學習而得到的。增加多少為宜,就是前述所講。增加哪些內容,內容是否準確呢?言之有據從我們參加培訓開始,對於講解內容的要求就是——準確。如何保證準確?言之有據!所講的內容盡量保證有準確的出處,尤其是一些學術性觀點。當年崔淑舫老師在講到這點時就反復強調:國博講解員所講觀點是目前學術界的主流觀點。由於在培訓中,崔老師多次強調這點,她自己戲稱自己為「崔主流」!志願者畢竟是業餘愛好者(僅就國博志願者團隊而言),鮮有專業人士,按照梨園的稱呼就是票友兒。所講觀點都是專家學者們的觀點,但是學術界基本上很少出現有統一觀點的時候。此時選取哪個學者的觀點就很重要了,標準就是主流觀點或者是講解員所屬博物館給出的觀點。舉個例子:後母戊鼎。這件大鼎在2010年國家博物館新館開放前一直稱為司母戊鼎,但是2010年國博新館開放,國博的專家認為「司」字應改為「後」字。
所以作為國博的講解員在講解過程中就要稱作後母戊鼎。可是,這一觀點並不是學術界統一觀點,在河南省博物院及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主辦的展覽中,並未採用國博的觀點,依然認作「司」,如「司母辛鼎」等。所以,我在講解過程中,尤其是講解《古代中國陳列》過程中,會跟觀眾們做兩點聲明: 我所說的觀點絕大多數為目前學術界主流觀點和國家博物館所給觀點! 非主流觀點是不是就不能講呢?當然不是了。「其實學術界對於小屯M5的主人是誰一直就是有爭議的,早年間著名考古學者石璋如先生就曾質疑墓主不是婦好;近些年也有學者提出M5的主人不是婦好,應是武丁時期的神職人員-巫覡[1](音 西)。」這是我在《閒話婦好》一文中有關於小屯M5墓主人的一段話。由於是文字稿所以我在「婦好是武丁時期神職人員—巫覡」這一觀點之後有標注,註明其出處。無論石璋如先生的質疑還張素鳳、卜師霞兩位老師提出婦好為巫覡的觀點,都屬於非主流觀點,在講解時如果提出就要著重說明。[1]《也談「婦好墓」》 張素鳳 卜師霞 《中原文物》2009年第2期除了主流和非主流觀點,還會出現一個情況,就是前幾天講的觀點,過後幾日就會改變。也就是說講解中的觀點並非是最終觀點。
比如前述的「司」與「後」;中國最早的成熟體漢字是在商還是夏;西周曆王三十七之後的第一開始的紀年是曆王三十八年還是共和元年等等,中國歷史有太多的不確定了。這也是我向觀眾做的第二點聲明:我講解中所涉及觀點極少為最終觀點,大部份都是目前所持觀點,隨著研究的深入、考古的新發現,都有可能改變!既然要言之有據,以何為依據呢?其實這一點確實是個難題,現在高度發達的網路信息、自媒體信息,使人們可以快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知識,但是是否是正確的呢?有時很難分辨。我只能採用笨辦法,即將網路信息尤其是各種搜索引擎作為搜索工具,然後想辦法去找相應的書、論文來印證。「言之有物,言之有據」既要求講解員的講解內容充實又要保證其準確度。因此,諸位老師在給我們培訓的時候還會強調一點,就是少用「最」字之類的定語,如要使用,前面要再加上定語。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王秀鳳老師寫的《古代中國》陳列講解詞,在第一部分,有一件出自於江西萬年仙人洞的陶罐,距今一萬兩千年。講解詞中是這樣定義這件陶器的「這是迄今中國發現最早的可以復原的陶器」關於講解標準
其實這不應是一個問題,因為每個人的喜好是不一樣的,但是終歸會有一個大致大標準。多年前我們一幫志願者在休息室中聊起這個話題,不知是誰給出了一個答案(實在是想不起來是誰了,有想起來的望告知),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有道理的,由於多年前的無意之舉,所以現在我也是結合了我的看法在裡面。這個理論將講解員分為了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講解之後,觀眾記住了講解員,但是講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都沒記住
第二個層次:講解之後,觀眾既記住了講解員,也能想起來講了些什麼、看到了什麼第三個層次:講解之後,觀眾融入了展覽,被展覽所吸引,但是講解員是誰,不知道了雖然不一定是準確的,但是我很認可。講解員的職責是幫助觀眾參觀、理解展覽的,自己就不能成為主角,自己就是觀眾與展覽之間的橋梁,把觀眾引入到展覽之中,讓觀眾沈浸在展覽的所表達的意境中去!此時的講解員不再重要了!小結
我,一個普通的志願講解員,十五年,感受到了觀眾給予的寬容與信任,甚至是過譽,得到觀眾最大的尊重與包容。志願者與觀眾之間的關係是相互尊重,而如何體現志願者對於觀眾的尊重,那就是做好講解,做到「言之有物,言之有據」。
我希望,不久的將來,當我講解結束之時,觀眾依然能夠沈浸在展覽之中而不知那個講解的人何時消失的!!!編後:本文觀點均為個人觀點,不代表任何機構、他人。當然,在講解中我依然會出現錯誤,但是就是再不斷的自我糾正中學習、進步。筆架山翁微信:BJSW-YJ
分享所知、所見、所學推薦閱讀:
※俄羅斯都有哪些博物館?
※古玉界:上海震旦博物館 春秋戰國玉器欣賞
※xxx博物館項目建議書
※北京藝術博物館又識紅山玉
※通過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能了解到日本的歷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