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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格律詩聲韻漫談

                       

現代格律詩聲韻漫談

湖南冷水江市 高志榮

無韻不成詩(少數新體詩除外)。格律詩就是一種最講究聲韻的語言藝術。由於聲韻恰到好處的配合,格律詩才有了它獨特的抑揚頓挫、迴環往複的音韻美。隨著文藝春天的到來,格律詩的創作也日益繁榮。然而,在現代創作格律詩,如何選擇詩韻的問題,越來越困擾著我們的詩人。目前通行的詩韻大致是五種,即《普通話韻》——新聲新韻、《平水韻》——古聲古韻、《詞林正韻》——古聲古韻、《中原音韻》——中古北方聲韻、《中華新韻》——古聲新韻(《詩韻新編》——上海古籍出版社)。(以上對有些韻的定義不一定準確,但為了述說的方便,暫時這樣認定,不足為據)

我做為一名格律詩的愛好者,想就現代格律詩的用韻問題略抒管見,以期與廣大詩友達成共識。如有不當,還望海涵。

一、音韻古今有異,語音南北不同,我們必須用客觀的眼光看待音韻。

請看《詩經》第一篇《周南·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第一章和第二章頭四句的韻腳「鳩、洲、逑、流、求」(流、求為句中押韻)都屬《廣韻》尤韻字。在《中華新韻》中亦屬尤(侯)韻。它們從詩經時代到現代都是押韻的。但第二章後四句和第三章,從韻律上看,「服」和「側」,「采」和「友」,「芼」和「樂」都是韻腳之所在,但現在讀起來,卻完全不押韻,因為它們之間彼此韻母都不同。不僅主母音不同,有的甚至韻尾也不同。它們在《廣韻》音系裡差別也很大。例如「服」屬通攝屋韻,「側」屬曾攝職韻,「采」是蟹攝咍韻上聲海韻字,「友」是流攝尤韻上聲有韻字,而「芼」屬效攝豪韻去聲號韻,「樂」屬宕攝入聲鐸韻,不僅不同韻,而且不同攝。從六朝開始,就有人注意到了這種現象。例如梁末沈重在《毛詩音》中,宋代朱熹在《詩集傳》中,分別提出了「協句」和「葉(音xié偕和之意)音」的主張,意即強改字音以遷就今讀(押韻)。我認為,為了詩歌吟誦,以求和諧的需要,採取這遷就的權宜之法也未償不可。當然,它並未能揭示這種現象的本質內涵。直到明代,古音學家陳第才在其《毛詩古音考》中,提出了「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勢所必至」的正確觀點。他認為《關雎》三章中的「采」和「友」等在先秦的讀音本來就押韻,後代讀音不同,是語音演變的結果。陳的這一論斷,揭示了這種音韻現象的本質內涵。如我們冷水江市的「冷水江」三個字,古音為lǎo xù guāng,與現代漢語lěng shuǐ jiāng比較,冷只是聲母相同,江只是韻腹和韻尾相同,水則無任何相同之處。

縱故如此,橫向又如何呢?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大國,地域廣袤,人口眾多,語系種類繁複,有「十里不同音」之說。如「歌、河、多」三個字,北京念ge、he、duo,漢口念go、ho、do,上海念gu、hu、du。以上是音韻的不同。下面我們再看聲調的差異。同是北方,同是媽、麻、馬、罵四個字,同是陰、陽、上、去四聲,北京話的調值(語言各種聲調的實際讀音。指五度制調型計演算法的具體數值。)為55、35、214、51,而天津話的調值為11、55、24、42。不僅北京和天津,就是現代其他方言里,讀這四個字的時候,調類都相同,調值卻各不一樣。再如「湖南」、「韶山」,在現代漢語里「湖南」是兩個陽平調,「韶山」是一陽一陰調,而河南人說時都是一去一上調。

就湖南而言,就有湘方言、西南官話、贛方言、客家方言四種。此外,還有未定歸屬的湘南土話、鄉話等。每個方言區又分片,片下又分不同的語種。如,同屬湘方言婁邵片,與我們冷水江市毗鄰的漣源市,「金杯」(jīn bēi),他們讀「君掰」(jūn bāi),「媽媽」他們叫「伊雅」(yī iǎ),「奶奶」他們叫「恩馬」(ēn mǎ)。

綜上所述,語音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我們詩歌的音韻也必須與時俱進;語言是紛繁複雜的,我們的詩歌必須有一種統一的語言。

二、音韻不斷變遷,韻書亦應隨之變易,我們應用發展的眼光看待韻書。

先秦西漢時代是沒有語言工具書的。既無反切以標其音讀,又無韻書以窺其音系。我認為,文人在吟詩做賦時,是憑著自己對語音的認識而辨韻的。其間因地域、語系不同,其聲韻也必有差異。直到清代,語音學者顧炎武等人在分析歸納《詩經》等韻語時,將這些押韻的字與《廣韻》音系進行比較,離析《廣韻》,才建立了上古韻部系統,分古韻為十部。這十部雖還很粗疏,但畢竟奠定了古韻分部基礎。

據《隋書·經籍志》記載,我國最早的一部韻書是三國魏人李登的《聲類》,其次是晉呂靜的《韻集》。但這兩部書未在全國流行,到唐代便已失傳。所以,我國第一部真正比較全面系統的韻書,是公元601年成書的,隋代陸法言編寫的《切韻》。該書流行全國。到唐代,有了孫愐的《唐韻》、李舟的《切韻》兩部增補本和王仁煦的《切韻勘謬補缺》。到了宋代又出現了兩個增補本,即公元1008年編的《廣韻》和公元1037年編的《集韻》。《切韻》分193韻,《廣韻》分206韻。這兩部書的分韻兼顧方俗和古今,包括古今南北之音,分得很細,同當時的實際語言不盡相符。所以在當時的實際運用中,就做了一些調整。如在《廣韻》的韻目下註明「同用」或「獨用」。以杜甫的《義鶻行》為例。該詩共18個韻字,先韻12字,寒韻4字,元、刪韻各1字,橫跨三攝八個韻目,從元到寒,中間跨過兩個韻目。分韻過於苛細,雖詩聖亦無能為力,不得不如此。

到了南宋,即公元1252年,有個自稱江北平水劉淵的,編了一部《壬子新刊禮部韻略》,將「同用」合併,又把曾攝蒸登的去聲證、嶝二韻(本同用)併入梗攝青韻去聲徑韻,將韻目減少到107個。但據清人錢大昕和近人王國維考證,在劉淵書問世之前,即公元1229年,比劉淵早23年,金人王文郁已編成《平水新刊韻略》。該書分106韻,即除與劉淵書同樣歸併外,還把曾攝蒸、登的上聲拯、等二韻併入青韻的上聲迥韻。後來流行至今的《平水韻》即此。

宋代,新的格律詩體裁——詞興起於民間。詞打破了律、絕詩定言定句單一模式的束縛,創造了多種句式與句數的形式,語言也更接近於口語,在用韻方面也較寬鬆。它們的用韻,不但不符合《廣韻》系統,而且也打破了《平水韻》系統。南宋紹興二年,即公元1132年,已刊行了《菉斐軒詞林韻釋》一卷。清代學者戈載在分解離析前人詞作的基礎上,依據《廣韻》,組合、分並為平、上、去14部,入聲5部,共19部,是為《詞林正韻》。

元泰定元年,即公元1324年,周德清編撰《中原音韻》。該書是根據當時的語音實際,從元代戲曲中歸納而成,用於指導作曲和正音。該韻以平聲分陰、陽,入聲派入平、上、去三聲,分韻19部。該書的分韻與《詞林正韻》相仿,已接近《中華新韻》。

「五·四」以後,一些從歐美留學歸來的學者,如錢玄同、趙元任、李方桂等,在將普通語言學理論運用於中國傳統音韻學的研究和對傳統音韻學進行全面系統的整理方面,以及運用歷史比較法構擬《廣韻》音系和上古音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貢獻,為新的音韻系統的產生奠定了基礎。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制訂並公布了《中華新韻》。該《韻》分18部,保持入聲。後來中華詩詞學會在此基礎上又將東韻歸入庚韻,兒、魚韻歸入齊韻,歌韻歸入波韻,分為14部。《中華新韻》的誕生,標誌著我國的詩韻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它更科學合理,更與現代實際語言相吻合。

自唐以後,我國的韻書層出不窮,種類繁多,難以盡述。為了明了其發展變化的概況,我把《廣韻》、《平水韻》、《詞林正韻》三韻的平聲韻與《中華新韻》之間的演進情況用圖表示出來(附後)。需說明的是,表中是按現代漢語音韻標識其韻母的,如有疏誤之處,請予批評指正。

從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四《韻》演進的基本情況。

《平水韻》將《廣韻》的57部進行簡單的合併,減為30部,減幅為47.4%。並韻最多的咸韻並4部,其他支、真、元、庚、尤各並3部,江、微、魚、齊、餚、豪、麻、青、侵保持原韻未動,其餘的各並兩部。其韻部的組合,與現代音韻相去甚遠。如佳韻,包含了皆、開、麻、波四個韻目,支韻包括了支、齊、微、兒、麻、開六個韻目,且互相交錯。

《詞林正韻》將《平水韻》30部歸併為14部,減幅為53.3%,將韻母個次104減為61,減幅為41.3%。它不但將那些相同相近的韻目進行了大量的合併,而且將佳、灰、元三韻進行了合理的分離歸併。除侵韻未分並,覃、鹽、咸未合,支、微、齊、兒未分外,其他已經與《中華新韻》(18部)基本吻合。

中華詩韻發展到今天的《中華新韻》,可說是進入了成熟期,但似乎也還有可商酌之處。愚意以為,真韻比庚韻只少一個後鼻韻母g。這對於北方語區的人來說,當然可以明顯區別。但對於南方等其他方言區的人來說,不但難得讀准,而且聽都難得聽出區別來,所以庚、東、真完全可以並為一韻,而且古人以此為韻的先例也不鮮見。另外an、uan、üan與ian,我認為an不是拼讀音節,是認讀音節。而uan、üan,是u、ü與an拼讀的結果,而ian不是,是認讀音節,所以ian與an、uan、üan之間並不和諧。因此,「煙」必須從「寒」韻中分離出來另立韻部,頂多只宜相通。

三、為了自身作品的流傳,為了格律詩的繁榮,我們必須立足長遠,用現代的眼光選擇和使用詩韻。

愚意以為,現代格律詩用韻,一般應選用現代音韻。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地域廣闊,語種繁多,如果沒有一種共同的語言,勢必影響到人際交流,更影響到我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的發展。做為語言藝術的格律詩,決不能脫離語言實際,也應隨之發展,否則就會跟不上時代,制約自身的發展。然而,現代用普通話韻的人相對較少,且大多數是北方人。其他詩人,則用平水韻的居多。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不外乎以下幾方面原因:

1、除不知深淺者外,多數用平水韻的人,是一些語言文字和藝術根底都較深厚的人,有的是詩壇耆宿,他們對平水韻嫻熟於心。雖然平水韻窄於普通話韻,但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成為桎梏。這就好比,平常人走路都可能摔跤,而對於走鋼絲的雜技演員來說,卻能在一根鋼絲繩上行走自如。這些詩壇佼佼者,也就是能在詩韻的鋼絲繩上耍雜技的人。

2、平水韻用了幾十年的人,一時不習慣於普通話韻,特別是沒了入聲不習慣。你說普通話韻千好萬好,他還是覺得平水韻好。這使我想起一位詩友,他曾長期居住農村,後來舉家遷入城市。雖然城市裡到處車流人涌,大廈霓虹,透著一派現代化氣息,生活無疑比農村方便許多,但他就是不習慣。在他看來,這一切總不如農村好。那裡山青水綠,鳥語花香;豬在圈裡,菜在園裡。他曾一度又回到原來的鄉居。我的另一位詩友為此賦西江月一首:「嶺上三分菜地,壟中半畝魚塘。雞鳴犬吠稻花香,天籟晨昏奏響。 久享鄉村恬靜,難堪城市喧哤。何如再度事農桑,歸去來兮高唱。」後來,他城裡鄉間兩頭住,慢慢地習慣了城市生活。現在時時聽他說起城裡的諸多好處,似乎有點「樂不思鄉」了。

3、有些人是在逼迫之下用平水韻的。如波月詩社常務副社長李謨高先生,是一位語言文字和藝術根底相當深厚的詩壇耆宿。曾一度用中華新韻,卻碰過一鼻子灰。有一次,他把詩作寄到某出版物,不料該出版物不但不採用,反而告誡他,以後這樣的詩(指用中華新韻的詩)請勿再寄。面對那種無知無禮的行為,他又氣又惱,啼笑皆非。但氣惱啼笑之餘,他冷靜一想,拒絕中華新韻的刊物非此一家,諸如其他什麼大賽之類也都拒收中華新韻的作品。迫於無奈,他只好改弦易轍,削足適履了。

用現代眼光來看,我認為,毋庸諱言,平水韻存在以下幾個弊端:

1、現代社會,如果還用屬於中古音韻的平水韻來寫詩,那就脫離了語音實際,因為平水韻中一部分字的聲韻與現代漢語之間有了相當的距離。如果用現代語音來讀平水韻的詩,有時就會不和諧,感覺彆扭。我們知道,現代人的語言文字水平,一般來說,遠不如過去的文人高。過去的文人,十載寒窗,甚至終其一生,讀的是子曰詩云,寫的是詩詞歌賦。而現代人則大不一樣。中學時代,文史地、數理化、政體外,無不涉獵。大學時代,除文史專業外,語文則只是學些一般常識,學一點基本的寫作技能。所以一般人,語言文字水平都不是很高(通過自修,造詣高深者除外),讀那些古味較濃的詩很吃力,甚至啃不動。譬如語音,有些字要想弄清,就要查《康熙字典》、《中華大字典》之類。例如「簪」字,在《平水韻》中有「侵」韻和「覃」韻兩讀,而在《現代漢語詞典》中則只有zān一讀。如果要查侵韻讀音,須查以上字典。而那些字典上用於反切的字也是中古音。如果反切字的音讀不準,反切出來的字音也不準,就必須再查再切。這樣一直「切」下去,就不知會「切」出什麼來了。更何況,現代人都生活在快節奏中,誰會有這種時間、耐心、閑心反覆「切」呢?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協句」「叶音」了。然而,現代人寫的詩,現代人讀,還得「協句」「叶音」,這不是一大諷刺嗎?因此,他們對於這類詩作,便只好望而生畏,退避三舍。可惜好一派「陽春白雪」,這些「下里巴人」卻無緣一賞了。

過去,由於國民文化水平普遍低下,加之格律詩嚴重脫離口語,所以格律詩基本上只在文人中流行。時至今日,國民的文化水平空前提高,格律詩的創作也空前繁榮,而格律詩卻仍只在詩人中流行,自己寫,自己讀,自我欣賞,自我陶醉。現在格律詩集那麼多,有幾本是通過出版社正式出版?國家文化部、文聯,每年舉辦年會,何曾有中華詩詞學會和詩人的席位!每年的新年詩會,除幾首古人名作外,何曾有現代人的格律詩!為什麼?除了客觀原因外,就是因為我們詩人自己,還未從故紙堆中爬出來!我們還在自設藩籬!我們身上還瀰漫著「馬王堆」氣息!我們嘔心瀝血生產出來的作品,不為廣大人民群眾所接受,不為社會所認可,難道這不是一種悲哀?難道我們就不需要冷靜深刻的反省?

2、平水韻太窄,捆住了詩人的手腳。誠然,用平水韻寫的詩有諸多佳品、精品、極品。但是如果用更寬的詩韻來寫,必然會佳品更佳,精品更精,極品更極,會出更多的佳品、精品、極品!由於詩韻太窄,有時一個極其精當的字卻不能用,逼著改字,改句子,因詞害義,得不償失。

3、《平水韻》分韻蕪雜,實際不同韻的字在用一韻部中。用同韻字押的韻,有時讀起來卻不能協調,嚴重影響了詩的音韻美。而有些同韻字又不在同一韻部,不能用,只能望洋興嘆,乾瞪眼,也嚴重影響了詩詞的創作。

我想,我以上列舉的平水韻的這些弊端,詩友們也是可以認可的吧!但如果一提到不用平水韻而改用普通話韻,很多朋友就會搖頭。據我所知,這些朋友,主要不是反對新韻,而是反對新聲,反對新聲就是反對革除入聲。他們寫詩雖然還在用平水韻,但在日常語言中,他們早就自覺或不自覺地接受現代漢語語音了。對於入聲,則有一點毫不讓步的勁頭。關於入聲問題,「中華詩詞論壇」網,目前也正在進行熱烈的討論。一位叫「抱琴客」的網友尖銳地說:「本人覺得推廣新韻未必不可,然去掉入聲,是對中華音韻文化乃至整個中國文化傳承犯下的千古之罪!」其對取消入聲意見之大可想而知。他說:「據統計,漢語方言中,有一半多保留著入聲。……如南方地區的吳語、粵語、贛語、閩語……北方地區如河北省、山西省、內蒙古自治區等,也有許多地方還保存入聲。江淮官話,一部份西南官話地區也保留入聲。」「世界上重要的文字(語音)幾乎都有短促發音,類似入聲。」他還說,取消入聲,「使中國話缺失了原有的很大部份音樂性,使崑曲、評彈、國詩的音樂和音韻,遭到失傳的危險。同時,對古典文言類的組詞造句,更產生了巨大的衝擊。長此以往,文化斷裂,指日可待」。他還滿懷期望地說:「如能以入聲保留完整的吳語為標準,重新在普通話中增加入聲,則應為萬世之功。退而求其次,中華詩詞學會如能在新韻保有入聲,並能使其讀法標準化,則不啻為一個承前啟後,澤被天下的壯舉。」其他很多網友,也都在論壇上發表了保留入聲的意見,這裡就不多講。

筆者以為,任何事物的產生,發展、壯大、消亡,都是循著它自身規律的軌道進行的。任何外力想要制約它,牽引它,都是徒勞。中古音韻發展到今天,是該壽終正寢了,它必然為現代音韻所代替。至於入聲,能否從普通話中起死回生,東山再起,那就取決於它自身的生命力了。

針對很多詩友對取消入聲不贊成、不習慣的問題,我想可以採取一個折中辦法,即使用《中華新韻》──古聲新韻。本人就是這一聲韻的踐行者。以後入聲是否在普通話中加入,現在暫且不管,我們這裡只在目前的現實情況下討論問題。

有一句話叫做「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歷史的和現實的,客觀的和主觀的原因。不能說,誰絕對合理,誰絕對不合理。古人云:「己是而彼非,不當與非爭。彼是而己非,不當與是爭」。我提議大家都以包容之心來換位思考,換位處理問題。

可能很多北方人不知入聲為何物,視為洪水猛獸。這裡有一個簡單的辦法識別它。懂得普通話的人都知道,在語流中,音素與音素之間,往往會相互影響,從而產生一些變化。這種語音的變化就叫音變。音變有一種叫變調。變調就是指音節和音節連續時,聲調相互影響而產生的變化。正常情況下,陰平、陽平、上聲、去聲的調值分別是55、35、214、51。我們現在看一下上聲的兩種變調情況。

1、兩個上聲相連,前一個調值變為35,後一個調值仍為214。變調後的上聲,其調值與陽平相同。如港口、好比、審美、走訪。

2、三個上聲音節相連,如詞語結構是單雙格(前一後二)時,那麼末尾音節不變調,調值仍是214,前面第一個音節調值變為211,第二個音節調值變為35。如紙老虎、老保守、冷處理、海產品(211、35、214)。

以上兩種情況,調值變為35的聲調就相似於入聲。需要明白的是,調值相同,不等於聲調相同,所以變調後的上聲調不是陽平調。

有了對入聲的基本認識,北方人在讀用古聲寫的詩時,如果發現該用仄聲的地方用了平聲,就要考慮到,可能是一個派入了平聲的入聲字,就可模仿上聲變35調值的聲調來讀。

剩下的是南方及其他方言區的人如何適應取消入聲的問題。對於聲調的不適應,只能慢慢習慣;對入聲派入其他聲調的情況,只能慢慢熟悉或查工具書,別無他法。在讀普通話韻的作品時,如遇到該用平聲的地方用了仄聲,就要考慮到,這可能是一個派入了平聲的入聲字,你可把它變為平聲來讀。

如果我們的詩人都按上面的方法來處理入聲,入聲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其實,需要變通處理的入聲量也不大。根據王力先生的統計,除去僻字,入聲字共587個。在現代漢語中,派入上、去聲的有330個,佔56%;派入平聲的257個,佔44%。我們必須共同面對的主要就是派入平聲的257個字。而它們在六七千個常用字中,佔據詩句二、四、六和句尾位置的機率是很小的。如果佔據其他位置,一般不會有大的影響。

順便說一句的是,我認為今後詩詞(曲)可都用現代音韻。從廣義來說,詞也是詩,有什麼必要一定分詞韻呢?有人說,詩韻比詞韻要求更嚴謹。難道詞就不需嚴謹?誰規定的?請問《平水韻》比《詞林正韻》嚴在何處,謹在哪裡?多幾個韻部就是嚴謹嗎?我認為《詞林正韻》比《平水韻》更合理,也就是更嚴謹,詞的音韻也更和諧。

綜上所述,我提議:在今後的詩詞創作中,我們要提倡《普通話韻》,盡量不用《平水韻》。對取消入聲不習慣的就改用《中華新韻》,詞(曲)最好也用《普通話韻》或《中華新韻》。希各類刊物或大賽,不要將我在文章開頭提到的五種詩韻的任何一種拒之門外。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相信,有相當文化素養和久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薰陶的詩人們,決不會是耿耿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以鄰為壑,目光短淺的戚戚小人。

我更堅信,格律詩詞,這顆中華文化寶庫中的璀粲明珠,將會在我們手中煥發出更加炫目的光彩!我們這一代承前啟後的詩人,也將無愧於時代!


高志榮

資料來源及參考書目

《音韻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唐作藩著

《古漢語綱要》湖南教育出版社周秉鈞編著

《唐宋詞格律》 上海古藉出版社龍榆生編撰

《詩韻新編》上海古藉出版社本社編

《湖南普通話訓練與測試》語文出版社湘語委教委編

《格律詩詞寫作》嶽麓書社余浩然著

《中華今韻》中華詩詞出版社楊發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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