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寫錯了袁世凱》連載(83)
第六章 清末新政
三、改革與權斗兩手都要硬
(4)立憲政體的推動
(五)政爭與權斗(A)
1)在袁世凱看來,君主立憲制必須具備三大要素:
一是憲法,二是議會(國會),三是責任內閣制。
議會(國會)負責立法,內閣負責國家運營,司法則交由法院。
理論上,憲法一經頒布,則垂之萬世,無論君主還是臣民,都必須遵守,都應在憲法之下,都應該無條件遵守憲法;
議會(國會)則是監督君主,彈劾內閣,是代表人民的制衡力量;如果君主與責任內閣有意見不一的時候,應到議會「吵架」、協商。
但袁世凱很清楚,對於寫在紙上的規則,中國人是向來缺乏敬畏的;所謂憲法,再怎麼冠冕堂皇,至高無上,在中國,最終總難免「水一樣流去」,沒有人會真正當回事。
尤其是最高當權者,更會視之為無物!他們天然認為,法,那是治民所用的,如果說是治君所用,必定會讓其笑出鼻涕花。
議會,就更是理想主義的代表作了!如果你說「議會有權決定君權不作數」,在中國這樣神奇的國度,那也一定會令聽者再次笑出鼻涕花!
而想讓習慣了絕對權力的天朝官員,心甘情願地接受議會的質詢,並且真當回事,那試問,該如何做到?又談何容易?
袁世凱對此更是心知肚明。
思來想去,袁世凱認為,請開「責任內閣」,是眼下最具可操作性、最有實際意義的事情。
但是,事情真的像特么看起來那樣「可操作」么?
2)責任內閣,與傳統內閣(軍機處)的天差地別,其實就在於,多了「責任」二字。
說穿了,有清以來,軍機處不過就是個皇帝的大秘書班子。
即便軍機處大臣貴為一品大員,但大多時候反倒不如實權在握的封疆大吏、地方督撫,起碼,後者比其更容易干出實績。
而責任內閣則與此大不同——
權力由最高統治者皇帝手中,下移到內閣總理(日本稱首相),各部、各省的奏章都在內閣會議上討論,形成決議後呈遞給皇帝批准。
這還是在實君立憲的情況下。
如果是虛君立憲,那麼連呈遞給皇帝批准這事兒都免了,省得皇帝受累,決議壓根就不需要給皇帝看,直接就可下達,而君主也就成了形式上的象徵。比如,當代英國,即是如此。
但不管是實君立憲,還是虛君立憲,請開「責任內閣」這樣的奏章呈遞上去,都是觸顏逆鱗的高危行為,沒有愛國精神,沒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沒有為國家前途捨我其誰的一股子軸勁兒,這種事情是斷不會去乾的。
當然了,袁世凱連內閣總理和副總理的人選也都替朝廷想好了。
三個人:奕劻;瞿鴻禨和徐世昌。
3)瞿鴻禨,算是之前一段時間裡,扶搖直上的一個御前新貴。
平時深藏不露,極少公開發表意見。
也因此,袁世凱竟遲遲沒有覺察到這個潛藏的危險。
實際上,袁世凱倒是真心沒有忘記這個人,且非常熱心非常誠懇地意欲結交;還通過徐世昌帶話,表示想和他結為兄弟。
可人家瞿鴻禨當場就拒了徐世昌的面子,說,瞿某人平生沒有拜把子的習慣。
袁世凱也沒有惱,而是又找機會,在瞿鴻禨兒子的婚禮上,派北洋北京辦事處奉送上八百金的賀儀。
結果人家一句「好意心領但禮萬不能收」,一拱手就給送了客。
即便如此,袁世凱仍然覺得,這不過是文人的故作姿態,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沒當回事,沒再往深處想。
當然了,瞿鴻禨的事例,很快就將證明兩點真理:
第一,確實不是所有人,你想結交就都可以結交的;
第二,會叫的狗往往不咬人,不叫的才是真咬人的狗。
這第一點,又說明,事出必有因!一個人一而再地拒絕另一個分量很重的人伸過來的橄欖枝,這動作,本身的意味就非同尋常!顯然早已不再是一個姿態的問題,背後必有深沉內因。
這第二點,又說明,狗叫與不叫,絕對不單是狗的脾氣、性格問題,亦必定事出有因。尤其是,該叫的狗反而不叫,誠可疑也——那必定是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一口咬住你喉管的最佳出擊時機!
4)官制改革,在奕劻、孫家鼐、瞿鴻禨的主持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
編製館(中央編製辦),也在朗潤園(今北京大學校園內)掛牌辦公。
十幾個會同協商的大臣,要麼是軍機大臣,要麼是各部尚書。只有袁世凱一個地方督撫,因此也屈居末位。
但是,就是這個地方上的小個子,居然跳得最高,嗓門最大,力主裁撤軍機處,並將責任內閣誇成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言之鑿鑿地稱,此舉可以使君主端拱於上,不勞而治。
雖然瞿鴻禨本人也是袁世凱提議的第一副總理人選,但瞿鴻禨卻從未因此有過一次小雞凍,當然更不可能領袁世凱的這份情。
他冷眼旁觀。
據說,他瞿大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扳倒奕劻,搞倒奕劻,干倒奕劻!
奕劻不是一個人,是指「奕劻集團」,也即反奕劻人士口中的「慶袁(慶親王、袁世凱)集團」。
而當他看到特么奕劻不僅撈足了銀子,還巋然不動,更借著立憲改革的東風,簡直成了特么萬民擁戴的體制改革旗手、政治改良明星!
我擦,那簡直恨死了,牙痒痒得讓人睡不著覺啊。
他找到御史趙炳麟。
先戳弄言官干他一傢伙再說!
5)要說這個言官趙炳麟,那原本是個鐵杆的立憲派。在光緒主政時期,他就曾經寫過《防亂論》的摺子。
但如今,共同的敵人——慶袁集團,讓他毅然決然地選擇和瞿鴻禨站到一個戰壕里,自己也不怕被人當了槍使,立馬跳出來反對慶袁主導的憲政改革。
在趙御史的概念里,憲政改革當然是好的,但是由慶袁集團來主導那就相當地不好了,就不是他趙御史所想要的所希望看到的,所以就要堅決反對!
題外話:這也恰從另一個方面說明,改革、轉型之複雜性!
歷來改革,必然涉及權力、利益的重組與再分配。
誰特么來主導就意味著誰有可能佔到先機或更多便宜,但天下是沒有傻瓜的,所以這樣一來,你特么一下子可能就會憑空多出很多敵人。明爭暗鬥之激烈程度,也就會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而在這種時候,也就顧不上——這是不是自己曾經有過的政治理想了!
正因為這位趙御史對憲政曾經深入研究過,他當然也就明白其中的利害或說最要害之處,因此他的攻擊也就能打中七寸、刺中要害、招招致命。
趙御史指出,其一,在議院尚未成立,行政無以監督之際,請開責任內閣,是赤裸裸地要以「大臣專制」來代替「君主專制」,架空朝廷、篡奪君權之用意明顯,簡直就是特么司馬昭再世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趙炳麟退一步闡述邏輯:其二,即便確定要開責任內閣,內閣總理也不能兼管陸軍和海軍。政權、兵權絕不可同掌!
其三,內閣大臣須限定任期,三年一任;即便某人再怎麼人心所向、萬眾擁戴,也不得連任三屆。
(尼瑪,你們不是牛B嘛!我趙某人先給你們劃個框,擬定個規則。)
我擦,最關鍵的是,他這奏摺,實在是,句句說到點子上!
慈禧覽奏,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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