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記承天寺夜遊》原文與譯文(含賞析)
蘇軾是發現今晚的月色可愛嗎?那他為什麼先要「解衣欲睡」?為什麼不早早做好賞月的準備?如果是「解衣欲睡」,為什麼又要「欣然起行」?很顯然,這一矛盾的動作正是蘇軾內心矛盾的外在體現。「欣然起行」應該只是蘇軾夜不成寐的一種解脫方式。
明朗的月色、寒冷的冬夜、孤寂的身影,往往更能勾起那些想忘掉卻無法忘掉的往事,更能想起那些想逃避卻無法逃避的往事。這樣的夜晚,想起這樣的事情,任何人都難以入眠。蘇軾自然難眠:記得當今聖上神宗的祖父仁宗皇帝初得蘇軾、蘇轍之日,曾曰:「吾今為子孫得太平宰相兩人,惜吾不及用也。」 經歷了兩代皇帝,可是時至今日,蘇軾不僅沒有當上宰相,不能為朝廷大顯身手,甚至連自家性命差點枉送!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王安石變法這麼十萬火急,這麼大刀闊斧,全然不顧社會的承受能力?放慢一點速度,先團結好人心,選用一批賢良,緩緩圖之豈不是更穩妥、更能收到實效嗎?……往事如煙,如今卻一幕幕、一樁樁展現在眼前。除了流逝的歲月,「早生華髮」的哀嘆,只有「遙想公謹當年」的羨慕了!好在如今脫離了圈圈之災,能夠「寄蜉蝣於天地」。想到這裡,蘇軾於是索性「欣然起行」。 二、同是天涯淪落人 此時無聲勝有聲蘇軾「起行」絕不是僅僅欣賞月光山色,雖不至於找人互訴衷腸,但確實需要排遣內心的鬱悶。找誰最合適呢?蘇軾想到了張懷民。張懷民何許人?據資料記載:張懷民,名夢得,一字偓儉。宋神宗元豐六年貶黃州,初時寓居承天寺(黃州境內)。曾築亭於住所之旁,以縱攬江山之勝概,蘇軾名之為「快哉亭」,並寫水調歌頭詞相贈。原來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同的經歷、相同的遭遇,還有相同的志趣,自然他們「惺惺惜惺惺」。蘇軾果然眼光不凡,這樣的月色、這樣的冬夜,張懷民也是輾轉未眠。於是他們踏著月色,冒著寒冷的山風,暢遊承天寺。
三、淡墨寫意顯心志 亦真亦幻透心聲 蘇軾和張懷民談了什麼,我們無從知道,他們也不會讓別人知道。「平生文字為吾累」,曾經的傷痛使蘇軾言語更加謹慎。但是率真、耿直的蘇軾心中一定有話想說,他又能說什麼?他只說了一句「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僅僅18個字,寥寥數語的寫意,卻烘托出了作者複雜的心境。自然,這18個字就蘊涵著不平常的內涵。明明是明月朗照,地下卻是積水空明;明明是竹柏之影,卻似「水中藻、荇交橫」。這亦真亦幻的景色在蘇軾看來不僅是美,卻更多的是對人世的深思。「假到真時真亦假」,這真假莫辨的奇幻之境,莫不是這真假不分的世界?那朗朗月色啊,為什麼不把這個世界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四、慨然長嘆是閑人 超然物外苦作樂 空有報國之志,空有滿腹才華,卻被置於黃州團練副使這樣的閑職!蘇軾自許是「閑人」。這「閑人」的背後擁有太多太複雜的感情。既有憤懣,也有自嘲,當然也有無奈和悲哀!在苦苦探索中,蘇軾始終找不到解決現實和理想衝突的突破口,只能吟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無奈和悲哀!但在這種種的情感後面還始終透露著一種堅強和洒脫!痛苦與磨難對於智慧者而言也是一種磨練。經歷了烏台詩案的劫後餘生、經歷了反反覆復的貶謫、經歷了黃州城幾年的冷落,經過了無數次的風吹雨打,蘇軾的心已經變得格外的堅強。「曾經滄海難為水」,太多的磨練使蘇軾逐漸淡漠了功名,走向成熟;也因此變得更加洒脫!縱是在黃州這樣寒冷的月夜,蘇軾也能發現生活的美。在常人看來不過是一輪最普通的山月,但在蘇軾的眼裡卻也寫滿了情趣!即使「解衣欲睡」,也要「欣然起行」!——他要在這樣艱苦的生活中尋找生活的「樂趣」!面對命運的不公,面對再三的挫折,蘇軾昂起了頭,瀟洒地「閑」看月色月影!
這就是蘇軾!一個命運坎坷。卻又心憂天下的蘇軾!一個滿腹經綸,卻不能言表的蘇軾!一個飽經滄桑,卻依然洒脫的蘇軾!黃州承天寺上的那輪明月啊,寫滿了他不盡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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