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粗暴是一種家庭遺傳病

看到姚瑤寫的文章《深到骨子裡的教養，是不對親近的人發脾氣》，內心深有感觸。

作者的祖輩、父輩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養育了幾個兒女，導致了自卑、消極、毒舌、情緒不穩定等一眾通病。而我們家，也有同樣的不幸。

就在剛才，母親把弟弟罵哭了，起因只是很小的事情——

今天父親一早就出去了，店裡只剩下我和母親，還有沉默鬱郁坐一邊玩手機的弟弟。

小店生意太忙，而且接連遇上好幾個沒文化、腦子不怎麼靈清的中年客戶每個都掰扯老半天，我和母親忙得焦頭爛額。一筆貨款催得急，母親讓我趕去銀行存入指定賬戶。然後有人要一箱飲料，店裡沒貨，母親只報了牌子就指派弟弟去其他店裡借，由於弟弟平常上學不在家，不了解這個東西，借來了同品牌不同系列的飲料。於是母親就炸毛了，扔下其他客戶的事情大聲指責弟弟無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粗暴尖銳的話語，翻來覆去。

於是，前不久剛失戀、即將畢業已初現「畢業焦慮癥狀」的弟弟，在家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懷和引導，又被最親的家人打擊自信心，只能悲傷地收拾了行李回寧波，借著離開來逃避。

爸爸回來問我弟弟怎麼提著行李出去了，住在村另一頭的奶奶過來問我怎麼弟弟前面眼睛紅紅的去跟她們告別說要回寧波了。我搖搖頭，讓他們不要問，因為我不想說話——怕自己一說話又爆炸了。

這是我經常會有的狀態，一種與父母極其相似、卻又因為個人素養壓制不能發作的狀態。

很顯然，在這樣的家庭環境成長，我遺傳了父母的缺點。而父母，也遺傳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缺點。

一、我母親的成長史

說起我的外婆，村裡人都會誇一聲慈祥和善，可年輕時候的她完全不是這樣。

她是地主家庭出生的千金小姐，聰慧程度一般，但性格霸道潑辣。而外公當時是太公家的長工，沒有什麼知識文化但是性格聰慧、能力出色，受到太公的青睞。這樣的家庭組合，算是那個年代的特色，註定了並不友愛的家庭氛圍。沿襲了重男輕女的觀念，外公外婆生下的三個女兒都是勞動力，而最大的唯一兒子卻可以在家當少爺。上山砍柴、下地種菜、摘茶割稻、餵豬餵鴨就是我媽媽和幾個姨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生活，而且賣茶賣菜之類的收入必須全都上繳，由嚴厲的外公安排給舅舅用還是舅舅的兒子也就是我表哥用。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真是至理名言。

在這樣近乎剝削的環境下長大，大姨媽近乎憨愚、幹活能力一般。二姨媽略活潑但還算安分，幹活能力稍好。我母親是個奇葩，無論是性格潑辣爽利的程度，還是幹活時強悍利落的能力，都甩兩個姨媽一個長城的距離。於是她幹得最多、說的最多、反抗最多，自然受到的教訓和棍棒也最多。

於是，靠嫁人翻身得救成了母親內心深處的夢想。

二、我父親的成長史

我的爺爺奶奶也是並不平等的結合。爺爺個矮、憨厚，能力弱。虧得出生在當時發展還算好的村子。而奶奶當時在山村裡是個大美人，也是幹活的好手，只因性格粗暴，婚嫁難說，只能經人介紹嫁給了相貌、能力並不相稱的爺爺。於是奶奶對婚姻的不滿就化成了每日對爺爺的叱罵。

於是我的父親，上有姐姐疼著，下有妹妹捧著。性格遺傳了奶奶的粗暴，能力遺傳了爺爺的平庸，成了典型的「眼高手低、終日玩樂」的人物。

三、理想與現實的悲劇結合

終於，通過一個不靠譜的媒人，母親認識了「家境殷實、能幹」的小夥子，爸爸認識了「性格直率、幹活爽利」的小姑娘。

初識的新鮮感衝擊下，兩個人是剛才烈火，談的轟轟烈烈。

可是婚後的柴米油鹽中，兩個人是天雷地火，打得不可開交。

父親的家境殷實原來是媒人吹噓的謊話，嫁過來以後喝粥都看不到米粒。能幹的小夥子實則是吃喝嫖賭玩樂度日的二流子。

母親的直率則變成了潑辣霸道、蠻不講理的潑婦。這段婚姻成了名副其實的悲劇。

而我和弟弟，便是這個悲劇的產物。從小觀看「罵戰」、「武打」、「冷戰」，導致了我們冷漠偏執、內向自閉、簡單粗暴、自我認知度低的共性。

如果沒有受過教育、沒有自我反思，或許我們可以一直「簡單粗暴」下去。可是我們受過教育，又有無法逆轉的自我折磨的力量，於是我們成了精神分裂患者，在「簡單粗暴」這種病痛的包圍中掙扎著。（文/閱讀時間作者·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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