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位電影人眼中的香港電影：北上還是堅守？

香港電影未來篇：最終北上還是最後堅守？

騰訊娛樂專稿 文/楚飛 圖/薛建宇、李昂 視頻/小鋼 、李昂、宗渺渺、劉昕 採訪/楚飛、姜黎、付超

香港電影正在低迷期，它的未來會是怎樣的呢？

大批導演演員北上，大量合拍片在內地上映，在我們看香港電影未來的時候擺在我們面前的是這個現狀。香港電影經歷了高潮，也沒避開低迷，但你問所有的香港電影人他們都會說香港電影是有低潮，但"絕不會死"。這個答案帶著強烈的自救情結，但是究竟這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才真的不會死？究竟是誓死堅守還是繼續北上，究竟是要票房還是要口碑，未來的路他們真的看清楚了嗎？

合拍路：一面北上，一面困惑

純港產片陷入困境，已無需多言。香港數得出名的幾位商業大導演，在這幾年都紛紛去內地拍戲，徐克、杜琪峰、劉偉強、周星馳等在北上的過程中有失有得。票房是把雙刃劍，它既是檢驗是否受歡迎的標準，但同時也只是一些冷冰冰的數據而已，內地市場夠大，但對香港導演的作品並非是照單全收。

《無間道》導演劉偉強在受訪時，也會對香港電影的現狀和未來表示困惑和矛盾，一方面，他拍的不管是《血滴子》還是《不再讓你孤單》，不管是商業片和文藝片，他都在尋求一種能實現票房價值最大化的合作方式。而同時他對港產片的希望依然有，"現在有很多人在拍港片，當然我要拍的話，可能大一些的製作就合拍，小一點就在香港，我覺得沒問題。今年還有很多純港片，我都會去看。"劉偉強還表示香港的導演協會每年都會開會研究如何扶持新人，如何找新的題材。

杜汶澤

身為演員，當市場變小時另謀出路，更能讓人理解。但對本土電影有情結的他們，都認為走出去未必就是最好的出路。對於香港導演集體北上的現象，杜汶澤很憤慨又乾脆地回了一句話，"我不相信他們會有（成功）那一天"，問其原因，他則舉例，"我不相信拍出《1942》的馮小剛能拍出彭浩翔的《低俗喜劇》，同樣也不相信彭浩翔拍得出《1942》。"杜汶澤的話看似簡單，但道理全在裡邊，合拍片來勢兇猛，但真正成功的可以成為業界標杆還沒有（周星馳的《西遊》票房高但口碑一般），劉偉強的《血滴子》和《大上海》票房和口碑都差強人意，馬上要接受考驗的是杜琪峰的《毒戰》，但影評人口中"這絕不是杜琪峰最好的作品"已經露出前兆。

自己參與投資做電影的鄭中基，已經參與了許多部合拍片，但他顯然對合拍片成為大趨勢有他的擔憂，"合拍片也是好事，畢竟能有更多人看到香港人的一些創作，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如果連自己的片都做不好，那怎麼去做更大的事情？"鄭中基透露，五月份他有一部搞笑警匪片出爐，希望不要太差，"這幾年香港電影世道不是很好，但其實也有很多新的幕後編劇新的導演需要我們支持，希望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先把我們想拍的東西拍好，然後其他的都再說，真的。"

算算從第一部內地香港合拍片《少林寺》到今日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從小心探試到重心逐步轉移，北上的香港電影人正一步步思考著腳下這條不太明朗的路，杜汶澤說我不相信他們會成功，他不看好這條路，但是很多人卻最終選擇了這條路。左右逢源、進退維谷，在力度保留本色的情況下迎合內地觀眾註定是很困難的事情。這將是合拍片未來相當一段時間繼續接受挑戰和繼續磨合的主題。

純港片的堅守：不悲觀，不樂觀

確實是有一批老導演，還在堅持做香港本土電影，這可能是他們現階段的想法，但卻會在未來去實現。

高志森

高志森來受訪時見到記者第一件事說的就是他剛從馬來西亞飛回香港，去馬來西亞不是為了旅遊，而是去說服馮寶寶出來拍他的戲。16年未曾拍戲只專註舞台劇的高志森，今年選擇復出，但他首選不是去內地尋合作，而是要做一部地道的純港片，所以他去找躲在馬來西亞的馮寶寶，可能更多地是要勾起港人對香港電影的回憶，"她看了劇本後，哭得稀里嘩啦在咖啡廳，我講了一兩場戲她很有感受，其中有些是關於父親跟女兒的故事，她很有感觸，還希望做出品人。"

這十幾年因為做舞台劇，高志森也長期在內地走動，他驚喜地發現，在內地即使是在北方也有觀眾希望看到原汁原味的港式演出，甚至是保持講粵語對白，這些又激起了他再拍電影的想法。香港電影市場能否復興？他的說法是"不悲觀，也不樂觀"，但他又有了"讓他內心燃火"的影片想拍，對他來說，"就是看到了希望"。

李力持

與當年因為對市場失望而憤然轉身做舞台劇的高志森不同的是，曾拍過《國產凌凌漆》、《唐伯虎點秋香》、《破壞之王》、《少林足球》、《食神》等經典代表作的導演李力持，則對合拍片失望透頂。本來對《唐伯虎點秋香2》寄予厚望的他，找來了黃曉明、張靜初、周立波等內地演員合作，但沒想到不僅票房奇差，還被罵得要死。李力持在面對記者的鏡頭時一點不掩飾對這部片的失望，"很可惜，（《唐伯虎2》）現在如果你問我，我就說這個不是我的作品，最後那個剪接版本，放出來的時候我的表情都是這樣的（翻白眼）。這不是我的東西，不好意思。"

之後這兩年，李力持未再拍過合拍片（當然他去年拍了一部《江南四大才子》的電視劇，是內地的投資，這些可以不做考慮，他也不願多談），但李力持還是對香港電影抱有一絲期待，他接下來要拍的還是喜劇，對他來說更駕輕就熟，"偶然之間香港出品的電影還是有賣點的，雖然說內地市場很大，但是作為香港人在這裡土生土長，對港產片有感情，我不希望它死掉，我還有很多題材是要在香港拍的。"

已經62歲的劉國昌導演，看上去很有精氣神，他一直都不是高產的導演，但關注香港少年成長經歷的幾部片都很有影響力，《童黨》、《圍城》等影片里關於少年世界裡的背叛，吸毒、群毆，還有天水圍少年事件的故事，都一直讓人難忘。他也曾經跟台灣方面合作過《彈道》，但效果不佳。劉國昌也意識到港產片處在低迷期，但他仍支持香港本土的製作，"據我了解，今年和明年會看到更多的一些本土製作，也會考慮到拍一些純粹是針對香港市場的片，當然這個片成本不能太高，也要給一些想拍純香港題材電影的導演機會。"而他自己本人今年也要拍李碧華的作品，純香港製造。

張堅庭

喜劇演員出身的張堅庭，近年來在內地開茶餐廳，有好幾年不再當導演，但內心還是蠢蠢欲動，今年他也要出山。他透露手裡有兩個純港片的劇本，其中一個由他自己操刀，劇本的方向一部是很溫情的，一部是政治的驚悚片，"都是非常本土的，你在內地不可能有政治的那種類型出現吧？以前我拍《表姐》的時候是政治喜劇，現在我要搞政治的驚悚和多一點動作在裡面。"

雖然香港電影已低迷，但仍有不少老導演願意出來堅守這一方領土，就已經難能可貴，可能他們很難創造輝煌，但至少會給正在迷茫的香港年輕一代的導演帶去新的希望。《寒戰》兩位年輕的導演陸劍青與梁樂民也會吸取前輩們的經驗再做定奪，"周星馳花了很多時間適應國內的口味才拍《新西遊》，這個過程是要時間的。不是拍合拍片就會在內地成功，前輩付出了很多，摸索了很多，這是對我們來說是很好的經驗。"

僅從這一點來看，香港電影人是值得尊敬的，他們也願意 "空談"，但這些談話里，多了些感情，少了些浮誇和自我標榜。很多時候，那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需要的或許只是這麼一份簡單到甚至有些幼稚的天真。

結語：

在本次策劃的選題中，關於對香港電影是懷念多一些還是展望更多一些的問題，我們拋給面對鏡頭的導演時，比例是差不多的，但導演們很明顯更懷念80、90年代的香港電影黃金時期，即使是爛片一大堆，但每年都有幾部可以成為經典。王家衛還說過香港電影屬於世界，但這個圈定的範圍顯然過大，畢竟港片能去戛納、威尼斯揚威的作品還是少數。但不能否認，港片確實是實實在在地是幾代人的精神食糧。

而香港電影走到現在這個"北上合拍有困惑，留守本土有壓力"的局面，其實是不可避免的，要從低谷中爬出來這是必須面對的問題。究竟如何走，這不是你我可以輕易給出的答案。只是不管是哪一條，我們都能看到有人在各自的路上堅持、反省和自我打破，這必然會痛苦，但是如果最終會能看到希望，那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