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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我而言,穆斯林頭巾意味著什麼

伊斯蘭教不等於頭巾

Anna Stamou,一名希臘公關顧問

15年前皈依伊斯蘭教

說真的,在我加入包裹頭部這個行列之前,我曾為那些戴著頭巾的女性感到悲哀:「可憐的女人們,被迫戴著這種東西。」

時至今日,很多人對我住在希臘、不受強制卻依然穿戴著頭巾存有疑問。我對這類問題已經感到疲倦,但我有義務回答他們。人人都有展現自我的權利,可大家還沒能懂得這個道理。

對於女性穿著的評價令我煩擾。一名女性身著短褲便會招致他人妄下定論。我們又不是熟肉鋪子。

很多非穆斯林女權主義者聲稱,如果他們站在我們的角度,必然會用盡一切辦法拋棄頭巾。他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們不懂得頭巾的象徵意義。他們為什麼不談論女性教育或者反獨裁政權呢?為什麼一切言論都要圍繞我們的穿著打扮展開?

從個人角度,我支持那些選擇不穿戴頭巾的女性。我告訴伊朗的女性,不想穿戴就摘下吧。伊斯蘭教不是頭巾。你能想像,像伊斯蘭這樣一個龐大的宗教卻要依靠於一塊布料?

當我學習伊斯蘭教時,我決心吸取它的整體性,因而我戴上了面紗。當然,我也足夠幸運地成為一名獨立且不拘泥的人。但有很多希臘穆斯林不穿戴頭巾,因為她們知道如此便無法找到工作。不過總的來說,頭巾並不能定義我們對宗教的篤信程度。

這就是所謂的「西方世界式」的討論。對穆斯林世界,這個問題要更加嚴重。人們正在死去,而我們還在談論頭巾。

作為一名西方女性,

於我而言,頭巾是我贏得的一場戰爭

Maria Martinez是一名墨西哥人

於兩年前皈依伊斯蘭教

因為對不同的宗教感興趣,我了解了伊斯蘭教。我開始閱讀《古蘭經》,並選擇了有關伊斯蘭教的女性角色的主題作為我的本科論文題目。

我的好奇心如此強烈,以至於我決意在齋月禁食,並開始禮拜。就是那時,我決定誦讀清真言(表示歸信)。我只有在去清真寺的時候穿戴頭巾,其他時候我會摘下,因為向家人展示頭巾令我感到尷尬,我覺得他們不會理解我。

最大的阻力來自我的母親,她拒絕看見她唯一的女兒將頭髮包裹起來。我的丈夫是沙特人,他從未要求我穿戴頭巾。而且正好相反,他認為頭巾的作用是保護女性,如果穿戴頭巾為我招致麻煩,那就恰恰違反了本意。

但有一天,我還是決定戴著頭巾出門了。我知道我會面對來自社會和家庭的抵制,我也有可能失去我的工作,但我並不在乎。如同作為西方人的我們有權利依照自己的喜好穿戴整齊或者一絲不掛一樣,頭巾的穿戴與否對我而言,正是作為穆斯林的一種權利宣告。起初我擔心人們會對我加以冒犯,但總體來說,人們的反應還是正面的。

人們尊重我,頭巾也給了我一個機會向人們展示我是一名快樂的女性,並顯示出,一個人可以既為穆斯林,又擁有其他身份——學生或是母親,同時還能遵從伊斯蘭教的規則及生活方式。這是一個重大的責任——人們在注視著你,你可別給伊斯蘭教抹黑。

作為一名西方女性,於我而言,頭巾是我贏得的一場戰爭,我曾視為劣勢的事物已然成了我的鎧甲。現在,我正在經濟部進行社會服務、在大學裡就讀通信科學專業,並開始從事商業。

「我想要摘掉頭巾,

因為我希望自己看起來更自然」

Riham Alkousaa是一名敘利亞裔巴勒斯坦籍記者

她在歐洲對敘利亞及難民進行報道

自我決定摘下頭巾已有兩年多了。那時我第一次離開敘利亞,乘坐飛機前往柏林,坐在一對睡著的年長亞洲夫婦邊上。到達法蘭克福國際機場時我摘下了頭巾,他們甚至都沒有發覺。

為什麼我直到來到歐洲才摘下頭巾?我沒有勇氣在敘利亞把它摘下,這會讓我的父親失望。當我告訴父親我想取下頭巾時,他說,等你離開這個國家,避開人們的流言蜚語後再這麼做。

我的父親並不如我母親那樣篤信,但他十分看重別人的評價。

當我回想這段經歷時,大部分的片段是我對這種跨越的恐懼。我以為這會是我人生中最具挑戰性的決定,但其實並非如此。

我想要摘掉頭巾,因為我希望自己看起來更自然。我不想讓那個早晨醒來、站在鏡子前刷牙的「我」與用頭巾掩蓋頭髮、用妝容遮住面頰去上學的「我」截然相反。我想要接近更真實的自己。

開頭的幾天有些棘手,我十分擔心自己的樣子。戴了十年的頭巾,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打理頭髮了。頭髮看起來冗長而又雜亂,我用了好幾個月才搞定。

現在,我的頭髮已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了。它展示著我的個性,我的混亂或是堅強。我對此毫不後悔。我會再戴上頭巾嗎?可能吧,但我現在還預見不到那一天。

過了好一段時間我才明白,

穆斯林和同性戀在我身上並不衝突

Azeenarh Mohammed來自奈及利亞的阿布賈

我從大約三歲起就開始穿戴頭巾了。這既是文化,也是宗教,因此我從未對此有過疑問。我時而戴上,時而摘下,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年。

約十年前,我與家人一同去了沙烏地阿拉伯朝覲。在朝覲的過程中,我被面紗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在沙特開始穿戴這種遮蓋面部、只露出眼睛的面紗,並將之帶回了我在奈及利亞的生活。

我真的很喜歡戴上面紗的那種自由感,那種免於他人的注視、談論和指點的感覺。穿戴面紗也為我帶來了尊重。在奈及利亞北部,人們見到穿戴面紗的女性,便會自然認為她是虔誠之人。

但一段時間之後,人們的反應使得穿戴面紗比我預想中的要多了幾分政治含義。我的父母也懷疑我是否變得「極端」,或是變成原教旨主義者。

我對此感到越來越疲倦,約七個月之後,我摘去了面紗,又穿戴起了頭巾。隨後,我用披肩換下了頭巾。到了最後,我甚至連披肩都不戴了。

現在的我正步入而立之年,我的頭部基本沒有什麼包裹。

從嚴嚴實實到毫無遮蓋,我面部的衣著演化發生在2008年左右。那時的我正在糾結於性取向,也在探索我對伊斯蘭教的感受。我覺得我無法作為穆斯林和同性戀同時存在,因此我選擇了走向「彎路」,並反抗此外的所有事物。

我削短了頭髮,剪成了典型的女同性戀髮型。我不再去到任何宗教場所,甚至不參與任何涉及宗教方面的社會活動,比如婚禮。我也不再去往任何要求我遮蓋頭部的地方。

那時,我與家人的關係緊張。他們沒法接受這些,我的朋友、社群亦是如此。這對他們是一枚重磅炸彈。

過了好一段時間我才明白,穆斯林和同性戀在我身上並不衝突。

在叛逆的日子裡,我懷念起了穿戴頭巾,出於它帶來的熟悉感、融入感,以及免予敵視和注意的好處。在奈及利亞,不以特定女性方式穿著的人會受到某種的騷擾。因為我有時身著男裝,人們會說出十分尖刻的話來。

他們問我是否有男性的「部位」,還問我為什麼要試圖變成男人。為了避免這些,我只得時時刻刻帶上頭巾、得過且過。這樣聽來有些奇怪,但在一些時候,頭巾可以給我保護。

頭巾令我感到自由

來自克什米爾的Ifat Gazia剛剛畢業於倫敦大學

2015年11月巴黎遭到襲擊之後,我便在倫敦的牛津街上遇到了近乎於攻擊的情形。一群孩子把我推倒在地,並開始辱罵我。我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麼,當時的我嚇壞了,他們也並不講英文。

當時我剛來這座城市不久,穿戴頭巾是唯一能明顯展示我的穆斯林身份的方式。那段時間裡,歐洲國家正被強烈的「伊斯蘭恐懼症」所籠罩,而我便是最先被這股浪潮衝擊到的人之一。

那一年下來,我從未在英國的任何地方因穿戴頭巾而感到不適。事實上,除了在我的祖國克什米爾之外,我還從未在任何地方對穿戴頭巾感到如此愉快和自信。

我穿戴頭巾是因為它令我感到完整,而非用其顯現我的道德觀、理智性、保守或現代感。我選擇了穿戴頭巾,它代表了我作為一名穆斯林的自豪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讓我得以行使我對宗教的責任。但穿戴頭巾並不會給我評判不穿戴之人的自由。

我的選擇也並不令我比其他不穿戴頭巾的穆斯林更優越。這是我的個性,我的生存之道。在這個相貌與其他特質並重的時代,穿戴頭巾於我而言也是一種挑戰。

但我選擇這條紗巾並非出於義務,它也不是受壓迫的象徵,而是出於我選擇的自由。穿戴頭巾令我感到自在。

「我驕傲地向世界展現我的非裔特質」

Jacinda Townsend是一名非裔美籍作家 

我皈依伊斯蘭教的時候還是一名尋求和平的20歲法學院學生。不僅是在這個宗教里,我也在它的服裝上發現了平和之處。每日五次的禮拜堅定了我的信仰;沐浴去除了我的焦慮;頭巾則成為了我謙遜之處的公開宣言。

一開始,當我穿上罩袍並用頭巾裹起頭髮時,我感到我與我的性別特質分離開了。作為一名年輕女性,不再有來自男性的注視困擾著我。但突然有一天,一個完完全全陌生的穆斯林在超市裡同我搭話,並要我的電話號碼。 

我的一個朋友開玩笑說,人人都可以看穿頭巾下的真面目。我第一次發覺到,這樣的穿戴下的我依舊被男性注視著,只不過換了一個群體,換了一類壓迫,但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最後驅使我摘下頭巾的是什麼?是我的頭髮,我美麗的、打著卷的非裔美國人的髮式。而我在戴上頭巾之前才剛剛停止了拉直。

清真寺里年長女性的說教湮沒了我身上的非裔美國文化。她們之中,有的人說寬扎節不清真(即便這根本不是一個宗教節日),有的人要求我用一種根本沒有了解的語言祈禱。

每當我把正在生長的捲髮包裹起來,我都覺得我埋藏了自己才發掘出的、美妙的、作為非裔的自我,並放任我曾多次在清真寺里遭遇的種族中心主義佔據上風。

最終,我不再穿戴頭巾了。我把我的頭髮編織起來,再也不放下,向世界驕傲地展示我的非裔特質。從根本上來說,摘下頭巾令我對自己的非裔特質有了比以往更深的熱愛。

我的頭巾讓我專註於自己的內在

Aziza Paula Di Bello,一名烏拉圭心理學家

於五年前皈依伊斯蘭教

我在23歲第一次見到穿戴頭巾的女性時,我的心都要化了。我當時就瞭然了它的精髓。穿戴頭巾的那人非常出眾,她有能力對抗一切,不受潮流影響,也不屑人云亦云。那幅場景在我腦海里縈繞了多年。

十年後,我投身伊斯蘭教。

我開始穿戴頭巾,從穿上的第一刻,我就感受到了它的益處。穿戴頭巾並不只是包裹住頭髮…它也包含著一種謙遜的態度。

只有在體會過我才發覺,頭巾給予了我作為穆斯林女性的身份,虔誠並且可敬。它保護我免於被男性注視,以及被他人評頭論足,這種評論往往並不基於我的能力、智力和心地。

頭巾提升了我的地位,讓我得以選擇我的創造者,而非屈從於他的所造之物。我並非順從之人,相反,我的頭巾於我來說,是對軀體的消費主義的異見。它讓我免於順從他人的意願。

穿戴頭巾也讓男性與女性在相處之時受惠。頭巾使得人們不被表象以及其他影響婚姻、家庭甚至社會的事物分散注意力。因此,這種益處是社會層面的。我的頭巾讓我專註於自己的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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