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撕裂的人口和經濟

05-31

新的人口動向正在重築社會結構。未來，除了寒門再難出貴子之外，豪門也不用擔心出敗家子了。

隨著國內各地搶人大戰的蔓延，整個人口分布和地區經濟差異也在加速分化。如今搶人大戰的結果會直接影響未來幾十年的地區發展。搶人，正在撕裂整個社會。

宏觀調控中，利用區域職能分工引導人口流動的思路有些跑偏了。地區差異正在擴大。

繼4月份西安的搶人政策引發社會熱議後，天津近期的30萬人落戶也成為了一大焦點。眼下，多地配合所掀起的政策變革已經逐漸改變了人口流動的導向。然而，當前這種發展變化將會使得國內階層分化越來越明顯。差距明顯對於整體經濟發展而言並不是好事。

4月22日，我在《時間不多了，「搶人」背後的危機》一文中已經解釋了「搶人」的本質含義，本文將對搶人大戰後的未來發展進行推演。

國內的流動人口數量已經達到了一個平穩期，在人口增長乏力的背景下，未來很難期待流動人口增量增長，人已經變成了有限的資源，有地方搶到人就意味著有地方失去人。新的人口動向正在重築社會結構。未來，除了寒門再難出貴子之外，豪門也不用擔心出敗家子了。

北京、上海、廣州和深圳這四大一線城市一直是全國各地居民嚮往的寶地。為了謀得當地戶籍，許多人熬了幾十年、苦了一輩子。其中，北京和上海更是著名的中心城市。為什麼這些城市能夠領先全國。並且長期佔據經濟優勢？這個問題猶如喉中骨，令許多人心生不滿。很多人一邊批判不公，一邊卻想盡辦法謀得一張戶口本。

從城市角度考慮，人口流入帶來了勞動力和消費力，帶來了加快城市建設的動力。只要人口增長的正面效益大於負面效益，任何地方都會敞開大門歡迎人口流入，上世紀的上海就是最好的例子。

以往，國內人口流動的趨勢是從中往外流，沿海地區成為最受益地區。而如今，西安、鄭州、武漢、長沙等中部地區放開政策爭當中心城市。

不可否認，在政策利好的驅動下，的確有不少人為之心動。但是，當前這種人口流動所引發的人才結構重分配並不利於經濟的長期穩定發展。

人口重分配後的馬太效應

眾所周知，北京和上海曾出台了人口上限政策。北京與上海的人口政策從以前的「引人」變成了「選人」。北京和上海通過這輪搶人大戰正在對城市人口進行篩選。以高房價、高物價為工具淘汰低端生產力、低消費力人口，騰出空間吸引高端生產力、高消費力人群。北京和上海豐富的教育資源、醫療資源、社會資源等優勢，促使這兩座城市不愁沒有人才補充。

與之相對應的是，衛星城市承接了被一線城市所排出的人口。同時，衛星城市中的大部分精英會前往北京和上海競爭在當地落戶的資格。少部分精英會選擇留在衛星城市發展，但產業機構的不平衡決定了衛星城市無法超越中心城市的現實。

最可悲的要數一些三四線落後城市，在本輪人才競爭中，他們是最受傷的城市。在更具優勢的城市放開人口政策後，這些地區的人才會逐漸流向上級城市。而落後城市在城鎮化調控政策下，吸納了大量農村人口。目前，無論是棚改戶還是動拆遷，都在把農村人口向城市邊緣地區引導。

這輪人口重分配後將引發新的馬太效應。中心城市人才濟濟，地區經濟轉型、升級獲得新動力；衛星城市吸納中人口成為中心城市的附屬城市；落後城市非常有可能發生地方政府債務危機、房地產泡沫破滅危機。

擁有人口資源的中心城市將最先享受到改革紅利。產業結構從工業向服務業轉型，產業鏈中高附加值行業將集中於中心城市；衛星城市將填補中心城市不願承接的一些行業，此類行業多為高污染、低附加值；落後城市經濟將受困於底層人口的臃腫，發展遲緩甚至倒退。

2025年和2030年將是兩個重要時間點

2025年是重要的時間點。根據我國工業4.0計劃，2025年將是生產力升級的里程碑。屆時，人工智慧將開始從下至上開始全面淘汰缺乏創新技術含量的勞動力。

關於「人工智慧替代人」的話題早已不再爭論是否會發生，而是討論何時會發生、程度如何。現實中，無論是工廠、銀行還是一些商店都開始出現了人工智慧替代人的案例。

在這種情況下，中心城市受到的負面衝擊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享受人工智慧所帶來的紅利。只有少部分持有中心城市戶籍的低端勞動力會在人工智慧的衝擊中失業。大多數中高端勞動力通過與人工智慧的結合反而能夠增加生產效率。並且，在搶得經濟轉型升級的人才高地後，中心城市的經濟發展一定會大大超過其他城市。

衛星城市受到人工智慧的衝擊也是利大於弊。即使依舊停留在工業領域，人工智慧所帶來的生產力紅利能大大削減企業生產成本。而且，衛星城市的人口本身屬於可再培訓人口，通過教育和培訓能夠適應基礎生產工作。一些傳統手工勞動力將成為就業困難戶。但對於城市經濟而言，整體影響還是偏正面。

落後城市將會崩盤。衛星城市承接了產業鏈中的高污染、低附加值部分後，落後城市連一塊骨頭都分不到。由於吸納了大量農村人口，這批人群不具備再培訓潛力。那麼，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掛著城市戶口的頭銜重新返鄉種地。最糟糕的情況是，資本承包土地後利用機器人進行耕種，進城落戶的農民們連地都沒得種。

2030年是另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根據聯合國預測，2030年左右，中國人口總量將達到14.5億左右，這也是中國人口的頂峰。此後，中國人口總量將開始下滑。

老齡化人口及人口下滑所帶來的是社會保障體系的運作困境。我國社保體系從一開始運作時就不健康。1986年10月份，國企合同制職工開始享受養老金待遇。然而，這批最先享受制度紅利的人卻並沒有繳納一分錢。

也就是說，制度最先開始實施時，第一批人直接開始享受而沒有任何付出。從一開始，我國社保體系就產生了資金空洞。這個缺口依靠後人繳納的資金補充，周而復始。

同時，因為我國開始進入人口老齡化階段。社保體系的資金支出壓力開始增加。以養老金為例，此前，清華大學發布的《中國養老金髮展報告2016》稱，養老金資金缺口高達4.7萬億元。而2010年，這個缺口只有1.7萬億元。

對此，中心城市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畢竟繳費的人多得是。衛星城市因為有大基數中人口支撐，也不用擔心什麼。可落後城市的整個社保體系基本要發生危機。進城落戶的農村人口並不能為他們提供社保收入，增量人口帶來的只有支出壓力。因此，只能依靠地方財政去補。可是，土地財政已經玩不轉了，而地方經濟發展在馬太效應中勢必處於劣勢，如此發展的結果只能是地方財政破產。

目前，雖然有消息稱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將徹底結束計劃生育政策。相信有一批當初因為該政策而受到迫害的人群會揚眉吐氣。但結合眼下的整體環境，即使徹底放開計劃生育，又有幾個人會生呢？二胎政策的實施效果已經證明了，現在不是允許不允許生的問題，而是願意不願意生的問題。縱然全面放開計劃生育政策也無法解決當前的社會問題。

而且，那些主張取消計劃生育的專家恐怕忽視了國內資源匱乏的事實。教育資源、醫療資源的匱乏使得家庭成本、壓力和負擔上升。在人工智慧的時代，如果沒有相應的教育跟上，人口不再是紅利反而是累贅。

社會分化、地區差異加劇

搶人大戰後，階層分化會愈加明顯。原本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中所崇尚的拜金主義風潮將會越發盛行。地域歧視現象將會形成社會不穩定因素之一。

在階層分化更加明顯後，原本固化的金字塔結構將更加鮮明。一旦地區之間的產業鏈運作模式固化後，再要改變將是非常困難的事。地區政府之間將存在隱形的上下級關係，社會鄙視鏈會愈加顯現。屆時，恐怕無論多麼不情願，都只有依靠正能量壓制怨氣，用道德綁架逼著自己接受現實。

如果要從穩定的角度考慮，階層分界明顯對於本就高高在上的群體而言是好事。因為門檻越高，他們所受到的挑戰就越少。可從穩定的角度考慮的話，這種狀況只會使得社會怨氣加速積累。

收入、物價、資源、環境……地區之間本就存在差異的因素會因搶人大戰而繼續擴大。出生在中心城市的人天生就能優先享受優質條件。國內提倡草根逆襲的勵志故事，但實際情況卻是「順境育才，逆境坑才」。誰都無法否認條件越好，成才概率越高。那種追求逆流而上的人，要麼是投機心理嚴重，要麼是一種無可奈的自我安慰。

眼下社會中的仇富心理相信很多明眼人都看得見，當差距擴大後，未來恐怕就不僅僅是仇富那麼簡單了。現今的搶人大戰根本無法縮小差距反而會擴大差距。我明明記得最高層的調控目標是縮小差距，可事情為何會發展成這樣呢？

最後友情提醒一下，手上持有落後城市地方債務的朋友們，勸你們早點獲利了結。這些地方的債券收益率的確高於其他地區，但你們有想過為什麼他們的債券利率會那麼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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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黃晟俊，經授權轉載自作者個人公眾號：財經上帝視角，轉載請聯繫原作者。圖片來源於網路，如涉侵權請聯繫後台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