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反被聰明誤 楊修死就死在的自己的小聰明上

楊修，字德祖；三國時期文學家，擔任曹操丞相府的主簿，素以學識淵博，才思敏捷而聞名，生前著有賦、頌、碑、贊、詩、哀辭、表、記、書凡十五篇。然其為人口無遮攔，聰明外露，終於命喪於這一點。

楊修出身於官宦世家，天資聰穎，加上後天好學，很早便負有了盛名，而盛名之下的楊修也確實名副其實。東漢末年，軍閥混戰，曹操有志一統天下，東征西伐，戎馬倥傯；楊修作為丞相府主簿，相當於丞相秘書，對其處理的內外事宜，曹操都覺得滿意。曹操乃一代奸雄，自身才高八斗，被後人稱為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詩人，能讓曹操諸事滿意，可見楊修的本領亦是非同尋常。只可惜，曹操需要的不僅是人才，更需要的是和自己有相同理念的人才，或者不好聽的講就是需要奴才加人才式的人來為自己服務；楊修明顯不是這類人，而悲劇在於楊修明知自己不合曹操的胃口，卻還管不住自己的嘴，最後，在人身正當年的歲數慘死在曹操的刀下；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楊修祖上四代位居漢朝太尉一職，他的父親楊彪是個儒學家，行事正統規範，而曹操是出了名的重才不重德，對曹操這種帶有痞子無賴腔的強臣，楊彪是非常有看法的。鑒於楊彪的威望，曹操很是忌憚，所以當袁術稱帝時，便借著楊彪的妻子是袁術的女兒來誣陷楊彪和袁術勾結，大夫孔融據理力爭，加上也是查無實據，更主要的是當時曹操還羽翼未豐，所以此事不了了之。當時的楊修、孔融都是一時名士，但不久，孔融便被曹操以誹謗罪名殺害。另有一名士禰衡，經常頂撞曹操，由於名氣太響，曹操有所顧慮，將他送至荊州劉表處，劉表也不喜禰衡，又將他送至江夏黃祖處，那黃祖是個粗人，耐不得脾性，禰衡不久被殺。這兩件事對楊修的心理刺激非常大。

楊修從小受家風影響，骨子裡也是看不起曹操的為人。這從他與孔融、禰衡等人交好這點可以看出。加上父親受誣陷，好友被害等事件的刺激，使得他內心極為矛盾；一方面他作為丞相府主簿，不得不為曹操服務，另方面內心又極度反感曹操，然而在曹操的高壓下，他又離不開這個圈子。作為一個文人，他有著所有文人都與生俱來的傲氣，壓抑不住心中的怨憤，便只能時不時的以自己的才氣來刺激曹操。更為不幸的是，他的義氣用事還捲入了政治上的「奪嫡」之爭；終於招來了殺身之禍。

曹操是個相當實用主義的人，你對他有用，再大的仇恨也可放下，張綉殺了他的長子、侄子、愛將，他還能執手安慰。但若是拂了他的意，那麼你就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哪怕曾經為他出生入死，立下過巨大功勞的人也難逃一死，荀彧、荀攸叔侄是曹操早期在兗州時就來相投的海內名士，為曹操的霸業立下了不知多少功勞，「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是荀彧向曹操提出的；但因為不贊成曹操稱魏公而被逼死。楊修有才，但他與曹操政治觀點不同，是屬於曹操對立面的陣營中的一員，他怎麼可能容忍楊修的無禮。

某次，曹操修建一所花園，竣工後，曹操前去觀看，轉了一圈，不發一言，提筆在門上寫了一個「活」字，匠人們不懂，楊修來了，哈哈一笑道：「『門』內加一個『活』，就是『闊』；丞相是嫌這扇門太闊了。」工匠們重新改造後，曹操大喜，說：「是誰明白我的意思？」，工匠們回答是楊修賜教，曹操嘴裡稱讚，心裡卻很忌恨。

又有一次，塞北部落進獻酥酪，曹操故意在盒上寫了「一合酥」三字，將其置於案頭，楊修見了，取了勺子就給大家分吃了；曹操問他何意，楊修說：「丞相明明寫著『一人一口酥』，我怎敢違命。」曹操大笑讚歎，心裡卻厭惡楊修。

曹操性格多疑，常怕別人暗中加害於他，告誡左右：「我夢中好殺人，你們切勿近身。」一日熟睡時，被子落地，一個近侍忙撿起為他蓋上；曹操突然躍起，一劍將他殺死，然後倒頭又睡。半晌起床，假裝大驚問道；「何人殺我近侍？」大家如實相告，曹操痛哭，下命厚葬。從此大家都真的認為曹操會夢中殺人。唯獨楊修心中明了，指著近侍的屍體說：「丞相不是在夢中，你才是真的在夢中啊。」曹操於是更加憎惡楊修。

曹操兵進漢中，途中經過蔡邕莊上，見蔡邕當年手書「黃絹幼婦，外孫齏臼」，問眾人是否理解。楊修說他能理解，曹操擺手說先讓他思考一下，上馬走了三里地，曹操讓楊修解釋，楊修說：「這是一句隱語，意思是『絕妙好辭』」。曹操大驚，說：「正合我意」。眾人都羨慕楊修學識豐富，反應靈敏；楊修也暗自得意，曹操也暗自嘆息己才不如楊修，心裡越加嫉恨。

凡此種種，無不說明楊修的處境是如履薄冰，身為丞相府主簿，卻處處與領導作對，使其下不來台，豈能有你的好果子吃？何況還有更嚴重的事情，那就是任何一個帝王都視之為禁臠的後繼人問題。

曹操大破馬超後，威逼漢獻帝冊立其為魏王。當時最有希望立為王世子的是曹丕和曹植，曹植也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文人（著名的《洛神賦》即是曹植作品），和楊修頗有共同語言，這樣不知不覺中，楊修就對曹植有了好感，漸漸的成了曹植的智囊團的一員。曹丕是長子，古代慣例是立長子為嗣，但也有例外。曹植的脾性和文才很合曹操的胃口，所以曹植漸漸的風頭壓過了曹丕。曹操欲測試兄弟二人的能力，便叫二人各出城門，卻密令守門官員不得放二人出關；想看他二人如何應變。曹丕到了城門口，被守門軍官攔阻，無奈只得返回。曹植問計於楊修，楊修說：「你奉魏王命令出門，誰敢阻攔，直接斬了他。」於是曹植也來到城門口，照樣遇到了阻攔，曹植大怒說：「我奉王命，你竟敢阻攔。」一劍殺了城門官。曹操聽到後，覺得曹植很有決斷力，當聽說是楊修出的主意後，又立即發怒，從而對曹植也有了不滿。

平日里，曹操對兄弟二人以國家大事相問，曹植的對答總是更能符合曹操的心意。曹丕暗中買通曹植左右，知道是楊修所教，告知曹操，曹操對曹植的不滿再次加深。

曹操每次出征，曹植都按楊修所囑，對曹操歌功頌德。而曹丕自知文采不如曹植，便按身邊謀士所教，每次都不言不語淚流滿面，曹操問其故，答曰：「兵危戰凶，流矢無眼；父王須要保重」。曹操聽了，覺得曹植是乖巧，而曹丕是心誠。

漸漸的，曹操的寵愛砝碼傾向了曹丕，而此時，曹植還渾然不覺，文人的浪漫作風也使得他在處事中不拘小節。甚至還策馬賓士於馳道，馳道是魏王的專用道路，曹植此舉儼然以未來的魏王自居，這引起了曹操的極大反感。曹操又聯想到了袁紹、劉表都是由於廢長立幼從而導致了內部的混亂而失去了基業。作為政治家的曹操雖然喜歡文學，詩詞，但首先考慮的是天下，維持曹家天下長治久安才是頭等大事。袁紹、劉表的悲劇絕不能在曹家上演，何況曹丕在文學上不及曹植，但在政治軍事才能上卻要勝過曹植，作為一代梟雄的曹操當然會將大業放在首位；於是在建安22年，立曹丕為王世子。

政治家的敏感，使得曹操在處理完立嗣事情後，又著手處理兄弟兩個的關係問題。曹操深知，兄弟兩個因為爭寵，手下都聚集了一批具有相當能量的智能之士，而這些人留著就是以後的禍亂之源，而曹植手下的楊修又聲名遠揚，此人既不跟自己政見一致，又對未來曹丕執政帶來威脅，這就必須予以剷除。楊修的命運在曹丕被立為王世子的那一天就被註定了。曹操所需的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曹操與劉備爭奪漢中不利，想要進兵，前有蜀兵拒守，欲要退兵，又恐怕被劉備恥笑，內心猶豫不決。這天在營帳中喝著雞湯，大將夏侯惇進來請示當夜的口令。曹操撥動著湯碗，見碗里有雞肋，就隨口道：「雞肋，雞肋。」夏侯惇傳令眾將，今夜口令「雞肋」，楊修聽了，便叫身邊士兵收拾行裝，準備班師。夏侯惇驚問何故，楊修說道：「今夜口令『雞肋』，雞肋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現在形勢是進退兩難，我料魏王不久就要班師回朝，所以預先整理行裝，免得到時慌亂不堪。」夏侯惇深以為然，於是也叫部下收拾行裝。不料曹操當夜繞寨夜巡，見夏侯惇軍中都在打點行裝，大驚之下不知是何原因，夏侯惇告知是楊修猜到了大王的回歸之意。曹操召楊修詢問，楊修坦然承認，並以「雞肋」的意思應對；曹操大怒：「你怎敢造謠，亂我軍心。」喝令刀斧手推出斬首，將楊修首級號令轅門。

一代文豪楊修就這樣走完了他34歲的人生。儘管楊修有才，但他只具有文才，在政治上，他遠遠不如曹丕手下的吳質等人老奸巨猾。明知自己與曹操政見不合，又無力掙脫曹操的樊籠，卻偏偏還要賣弄才華，博取一點毫無意義的空名，卻引來了曹操暗藏的殺機。在選擇「主公」的問題上，又僅憑著興趣愛好選擇了放浪形骸的曹植；而在曹植失寵後楊修還不能及時抽身而出，其應變能力可見一斑。手中沒有金剛鑽的楊修卻偏偏攬了政治這件瓷器活，不得不使後人為之長嘆。

?歷史任意談原創投稿，未經允許禁止轉載！

作者：陸元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