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庵:「《小團圓》里有她一生的感受」
05-31
學者止庵看完《小團圓》之後的反應是:「這部小說要是不出版實在太可惜。」今年2月,他從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拿到《小團圓》手稿的複印本,對小說進行校對。而《小團圓》只是計划出版《張愛玲全集》中的一部。如今,他已基本完成第一輯十種的編訂工作,年內,包括中短篇小說、長篇小說、散文、論著和方言小說國語本在內的另9部張愛玲作品將陸續與讀者見面。「《小團圓》里有張愛玲一生的感受,我認為這是她的巔峰之作。」他說。 記者:您如何定位《小團圓》這部作品? 止庵:《小團圓》是張愛玲的一部自傳體小說,人物基本都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原型。但原型不等同於劃等號。
張愛玲是盛九莉的原型,胡蘭成是邵之雍的原型,這個說法是成立的。但盛九莉是否百分之百就是張愛玲?不如說盛九莉是張愛玲想像中的張愛玲。她把自己想像成這樣一個人物。不止盛九莉和邵之雍,小說中幾乎所有人物都有原型。
記者:《小團圓》的出版對於張愛玲研究存在何種意義? 止庵:我覺得《小團圓》的出版有兩個意義:它提示我們張愛玲的創作有整整一個晚期,而且晚期的成就絕不在早期之下。再者,它說明張愛玲是能寫好長篇小說的。 上世紀80年代,我們從《色,戒》、《相見歡》、《浮花浪蕊》中,已經可以感覺張愛玲跟原來不一樣。《小團圓》大量吸收了現代小說的寫法,筆下的人物也比原來的複雜了。而且小說結構上變得更加複雜,不同時空關係相互交錯,這是她過去寫作中沒有的。《小團圓》的藝術成就絕不低於早期作品。語言上寫得熱鬧漂亮畢竟是年輕人所為,晚期的她沒有這種五色亂目的華麗,變得更凝練、更透徹了。這種變化中間隔了30幾年,我們應該理解作者創作風格上的這種變化。《小團圓》出版前,大家一致認為張愛玲中短篇寫得最好,而她的長篇小說或多或少都有點問題。《小團圓》證明張愛玲不僅能寫篇幅較長、結構複雜長篇,而且寫得非常好。
記者:《小團圓》的出版也引起讀者對張愛玲形象的一些爭議,您認為呢? 止庵:現在一些讀者把張愛玲當成「小資」的代言人,這實在是一種誤讀。其實張愛玲比這複雜得多。 張愛玲是個無所顧忌的小說家,現當代文學史上,極少有作家做得到這一點。她很決絕,說話辦事,一點情面都不講。 但張愛玲首先是對自己特別決絕,有情無情都很極端,沒有中間狀態。在張愛玲過去寫的人物里,有情最是王嬌蕊,無情最是曹七巧,這裡盛九莉正是兩個極端的綜合。但在這有情無情之間,張愛玲收放自如,把九莉寫得非常複雜,又非常生動。記者:作為編者,您更希望《小團圓》受到哪種關注?
止庵:關於《小團圓》的話題很多,但我希望讀者可以從文學的角度詮釋這部作品。《小團圓》里有張愛玲一生的感受,以前從來沒有一部小說能達到這個程度。評論家的眼光不能只停留在她的早期,作家往前走了,評論家還站在原地,這就叫刻舟求劍。 《小團圓》是用第三人稱寫的,但只有九莉有想法,其他人全是感受的對象。但作者並不完全認同九莉,對九莉有很多批判。所以小說一個是九莉的視角,一個是超越九莉之上冷冷地看著她掙扎的「上帝」視角。這在她過去的小說中一貫如此。冷靜觀察人物,看人物掙扎而不施加任何援手,但筆下人物卻非常熱情,張愛玲筆下這種巨大的反差結合得很好。我們很少有作家能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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