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與沉默、習慣不解釋,人到中年,誰沒有過一段異常難耐的時光?
阮小籍
《風吹幡動》
1、
人一輩子,很多事很難用「值」或者「不值」去衡量。
苦等胡適一生的曹成英,苦愛林微因一世的金岳霖,苦念胡蘭成一輩子的張愛玲……我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我不想說值不值。
人家願意,誰也攔不著!
風從南山吹來,有秋的而味道,也有冬的氣息。
一匹馬在伊河飲水,一群羊在沙洲踟躕,一個老人在風中大吼——
咱兩個在學校整整三年……
素年錦時,時光緩慢,
多少的隱忍糾結都偃旗息鼓,
多少的辛酸委屈都春風化雨,
多少的兵荒馬亂都絕處逢生。
總以為人生最美好的是相遇,其實,人到中年終於明白,最難得的是重逢。
2、
40年,也不過是一枚綠葉抵達秋風的旅程,一朵雪花從水珠到天空的旅程,一個人從荒唐到沉默的旅程。
寒來千樹薄,秋盡一身輕——
是枝頭拒絕墜落的那一枚柿子,孤零零的疼。
是暮色里拒絕回家的那一隻狗,傻乎乎的等。
是落在最後的那一隻羊,戰兢兢的冷。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就算疼得刮骨療毒,就算等得海枯石爛,就算怕得惴惴不安,也只能是裝——
裝得如無其事
裝得風平浪靜
裝得閑庭信步
3、
我們總是這樣,
春天裡盼望夏天,
夏日裡又等待秋天,
秋季里又想念冬天,
彷彿山那邊的人總是幸福的,山這邊的我總是苦惱的。
悲喜皆因你而起,聚散卻不能自已。
想起你,一種莫名的疼就從心深處和身體的遠方襲擊過來,像一顆春天的樹,我禁不住一陣顫慄。在生命的每一個路口,總會有人突然轉身,可這次偏偏是你,讓我鑽心的疼!
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
若能得安然無憂,誰又願笑里買醉?
一隻貓赤腳躡過午夜的街頭,如同提著鞋子的風,穿過天堂晾曬的絲綢。
40歲,去赴和你的約會,我謹小慎微——
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
不過是過一條伊河的距離,我竟走的大汗淋漓,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這輩子,我最愛的人是你!這輩子,我最恨得人也是你!
誰前世用盡緣分,今生相遇,我們卻不能相認。
4、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一個人丟一個人撿,一個人視如草芥一個人奉若珍寶。
當眼淚流下來,才知道,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
念念不忘又怎樣?
衣帶漸寬又怎樣?
尋死覓活又怎樣?
那個在心底藏了又藏的你,不過是人到中年的一杯烈酒,喝的心甘,醉也醉的情願。
40歲,誰不是歷盡劫波千瘡百孔?
誰不是舊愛新歡左右為難?
誰不是糾結隱忍瞻前顧後?
誰不是劫後餘生潸然淚下?
5、
人到中年,浮雲過眼。
何苦?又何必?
作繭自縛的我,進退維谷的你,這世上最經不起糾纏的,就是感情了。
沒有人在乎你是如何徹夜難眠,誰沒有過一段異常難耐的時光?
即便心裡裝著一個人,人到中年也已經,安與沉默,習慣不解釋!
有一種情,只能埋在心裡,說,都不能說,說了,就是罪過!
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
春樹暮雲,有人在暗香疏影里依依不捨;
春風野火,有人在一刻春宵里徹夜狂歡;
春蛙秋蟬,有人在撩人春色里枯木逢春……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著,我,不惑之年偏偏是半死不活。
沒有人知道,從少年到中年,絕望的去等一個人,該有多麼的絕望!
有些人,一旦遇見,便一眼萬年;
有些心動,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
6、
這世上多少的錯過就是一生?
這世上多少的逝去就只能等來生?
這世上多少的追悔讓人痛徹心扉?
像悠然的南山,兀自綠著,變得閑靜少言不慕榮利了;
像潺緩的秋水,兀自流著,變得孤帆遠影扁舟一葉了;
像巴山的夜雨,兀自落著,變得綉被微寒十年生死了……
40歲,所有的故事都有了答案,
40歲,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結局……
欄杆拍遍,手疼的是你;忘川秋水,失望的是你;獨上西樓,落寞的是你……
愛到濃時情轉薄。
既不能比翼雙飛也不能相忘於江湖——
想怎樣?
能怎樣?
最終會怎樣?
風吹幡動,不離風、不離幡、不離心。若離風則幡不曾動,若離幡則不見風動,若離心則不知何為動。
阮小籍,居蘇州,喜歡文字、紫砂、硯台、閑章這些樸素、自然的東西,作品見《散文》《讀者》《芒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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