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多肉葉子,都是墜入人間的天使

  和年輕時的你一樣,她們都是媽媽手心裡的寶,是不食人間煙火、沒有塵世憂慮的天使,從葉心吐出嫩芽,到長成楚楚動人的姑娘,在某個乾旱的季節,母體需要養分,她把身體所有的積蓄反哺媽媽,然後偎依在媽媽的懷抱里,完結自己一生使命。

  但是有一天,因為一次小小的意外,或許被碰掉了,或許被主人狠心地扯下來,總之,她正做著少女的春夢,卻被活生生地脫離了母體,成為主人葉插的工具,這樣的多肉葉子,我們姑且叫她落葉君吧。

  落葉君,離開了媽媽,失去了養分來源,成了名副其實的流浪者。

  但這時候,她正青春懵懂,不知兇險為何物。

  這時候,她正豐腴美貌,憧憬未來的無限生機。

  在一片濕潤的土壤上,陽光照著,她不知不覺發芽了,白嫩的根鬚生長出來,少年不識愁滋味,她從媽媽那裡汲取的養分豐富充足,詩與遠方,她依舊可以吟詩作唱。

  又過了些許時光,嫩芽寶寶也出生了,落葉君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當媽媽了,然而此時,遠離故土的她卻再也無法同自己的媽媽分享這份喜悅。傷感,是有一點點的。

  並不是每一片葉子都有生根發芽的機會,眼看著身邊的同齡人日漸消瘦,最終乾癟成了一副枯骨,暴屍荒野。落葉君驚詫萬分,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殘酷,身處險境,事態嚴重。

  從此,落葉君開始勤儉持家,珍惜養分。一心一意供孩子成長。

  養兒方知父母心,文藝青年這種病,生一個孩子就好了。

  有些落葉君生存環境並不理想,暗無天日,憋悶冰冷,落葉君把孩子高高舉起,希望他們能接近陽光。

  孩子一天天長大,但是根須還過於稚嫩,不能吸收養分,落葉君默默地把養分輸送給孩子,哪怕自己日漸消瘦枯萎。

  直至耗盡身體最後一滴養分,孩子白嫩水靈地成長,母親卻油盡燈枯。

  也並不是每一次犧牲都能換來新生,惡劣環境下,有的寶寶還來不及學會養活自己,母親就已奉獻完了所有養分,含恨而去。只剩下一批孩子面黃肌瘦,嗷嗷待哺,我見猶憐,未來他們的死活,真的很難確定。

  總有少數幸運者,孩子慢慢長大了,落葉君也還年輕,風姿不減當年,是大家都羨慕的白富美。

  在這個風雨泥濘的世界上,更多落葉君努力地活著,如溯河洄遊的鮭魚,奮不顧身只為了繁衍後代,急於奔命哪怕歸期不遠。

  奮鬥著奮鬥著,她們活了,孕育出新的兒女,重複著祖先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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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片多肉葉子都是墜入人間的天使,滿懷著無限憧憬與期待,結局卻十分明了:死去或孕育後代後死去。當她竭盡全力養家糊口的時候,寶寶正精力旺盛面對媽媽無限索取。當寶寶長大成人,終於懂得感恩,母親卻只剩下奄奄一息風乾的軀幹,再也回不到當年。生命就是這樣繁衍輪迴,由不得你去爭辯。

  作為生物鏈的基層成員,多肉植物總是抓住一切有可能的生機,儲存水分,生長氣根,葉落生根,扦插即活,乃至在長久乾旱與溫差交替中呈現最美的容貌。她們,從不言語卻能表達最堅定的人生信條:自助者天助,苦難從來不是掩蓋微笑的理由,生命的顏色從來是經由自己塗抹才最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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