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鏘鏘三人行》

05-31

在即將迎來20周年的前7個月，鳳凰衛視出品、竇文濤主持的談話節目《鏘鏘三人行》可能已經無法如期慶祝這一時刻。昨日午間，《鏘鏘三人行》官方微博發出一條微博消息，稱由於公司節目調整，《鏘鏘三人行》宣布暫時停播。

作為中國目前最長壽的一檔談話節目，《鏘鏘三人行》在過去19年里成為一代人的精神食糧，它的停播在任何意義上都可以算是一個重磅消息。但事實上，在事件發端的微博上卻已經「查無此事」。如果你現在試圖在微博上搜索「鏘鏘三人行」，得到的結果很可能是「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搜索結果未予顯示」。

陪伴我們長達19年的《鏘鏘三人行》，以及被網友戲稱「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內心深處有自卑感的情色小主播」的主持人竇文濤，長期以來在網友的心中，是什麼印象呢？

竇文濤

我擷取部分網友對這檔節目及竇文濤的看法和評價，客觀記錄，以資紀念：

某網友：

《鏘鏘三人行》做的是一張嘴的生意，3把椅子和3個杯子的「話癆」節目，套回了上億元的廣告投放。

「鏘鏘」是最不憤怒的節目。這裡沒有義憤填膺的談話嘉賓，只有強烈表述欲的主角。「鏘鏘」不反智、不反信息量、不反世界觀，不反動。所以，它的智慧是世俗的智慧，是通透的結果。越是俗人，越是有自我批判精神的人，越是把自己姿態放低，越能在這檔節目中找到共鳴之處吧。

在《新周刊》對《鏘鏘三人行》的網路受眾調查中，「鏘鏘」觀眾的男女比例達到可貴的平衡，分別佔到一半（女50.75%）對一半（男49.25%），這個觀眾群體的生態平衡來自「鏘鏘」在嘉賓上的明智選擇：既有聰明男性，也有生猛女人。

有77%的人熱愛「鏘鏘」是因為其話題的熱辣和主持人的風格，同時有78%的人表示，竇文濤離開後「鏘鏘」將再無特色。竇文濤是其中靈魂，本身就很小的一個節目。

尤其值得濃墨重彩一筆的是，有56%的觀眾認為「鏘鏘」影響了自己生活中的談話風格，教會了他們怎麼有趣怎麼來說、更加願意與朋友交談以及談性不是禁忌。

「鏘鏘」受眾在變化。老「鏘鏘」們為F40，社會影響力越來越大，老「鏘鏘」們追捧三人行。70年代生人從上學時就聽說這一檔節目，一直到行走江湖進入社會，依然買賬。而新的一代小朋友們則在視頻網上能夠輕易捕捉到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和節目單，網路電視和即時通信讓他們在觀看和觀感時保持同步。

在地域上，每個都有「鏘鏘三人行」吧，隨時在餐桌上展開話題，在街邊店路演。既有京普，也有魯言。不一定長期固定看「鏘鏘」，但姿態、語氣、語速的拿腔弄調皆已「鏘鏘化」。

@那顏：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這在中國人心目中是一種境界。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做到了這一點，不得而知。在這個浮躁的時代，有一個電視節目卻做到了，而且一做就是19年。

這個節目就是鳳凰中文台的《鏘鏘三人行》，不僅是中國，也是整個華人世界中最長壽的談話類電視節目，沒有之一。而且在如今網路時代，很多過去的知名電視節目舉步維艱甚至停播之際，《鏘鏘》卻逆勢加速發展，擁抱互聯網，常年穩居《鳳凰視頻》網路點擊率前三名，據節目組統計有一半以上的觀眾是通過網路收看。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節目？

大場面？NO。節目現場只有：一張小桌，三杯茶水，三人圍坐，信馬由韁笑談大千世界芸芸眾生。

大投資？NO。錄製場地是與幾十個節目共用20平方米的錄製棚；節目組沒有任何固定資產，甚至就連嘉賓坐的3把椅子也不是自己的，現在節目組用的桌椅是幾年前有個內地觀眾看著原來的太寒磣才捐贈的。

大製作？NO。文濤曾經在採訪時說，團隊人員正式在編的只有「兩個半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在北京負責發通告的助理，半個是同時還要負責《有報天天讀》的鄒倚天。「他一個月只有十天給我幹活」，其他幾個就是實刁生。

大明星？NO。主持人只有竇文濤一人，常任嘉賓梁文道、許子東，此外邀請的嘉賓也大多是文化界、學術界、傳媒界的名人，除了十幾年前節目剛開始的階段做過幾期《明星三人行》之外，極少邀請當紅的大牌明星。

在動輒投資數億、場面宏大、明星雲集的各路綜藝節目盛行的今天，就是這樣的一個沒有大場面、沒有大投資、沒有大製作、沒有大明星的聊天節目，居然長盛於熒屏19年，而且還創下了億元的廣告收入，這在風雲變幻的傳媒業界堪稱奇蹟。

其實不用賣關子，看過節目的人都知道，說白了這就是一個純聊天的節目。他們不知不覺地聊了這麼多年，而且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有味。他們聊自己，聊著身邊的大事小情，聊自己關注的時代風雲，自己體味的人間百態，同時他們也聊到了觀眾的心坎里。就這樣聊著聊著，聊成了鳳凰衛視的一張名片，聊成了脫口秀節目紛紛效仿的典範，被《新周刊》譽為「15年來中國最有價值的電視節目」。

要說《鏘鏘三人行》這個節目，最重要的一個人是鳳凰電視台的創辦人劉長樂先生，第二個才算得上主持人竇文濤。鳳凰電視台創立於1996年，一年多以後，劉長樂想創辦一個聊天性質的談話節目，名字定為《鏘鏘三人行》。劉長樂在採訪時說這個名字大有講究，出自於《左傳》：「鳳凰于飛，其鳴鏘鏘」，鏘鏘就是鳳凰發出的聲音。至於主持人的人選，劉長樂一開始認定的就是竇文濤。竇文濤說話的本事最初為人所知是1997年香港回歸的時候，鳳凰衛視做一個「60個小時說不停」的節目，6個主持人，只有他從頭撐到尾，一口氣說了八個小時。事實證明，竇文濤沒有辜負老闆的信任，甚至劉長樂根本沒想到他能做這麼好。

劉長樂說，最開始他的想法是想做一個說人話的談話節目，那個時代的氛圍，要做這種說人話的節目還是還有挑戰性的。其實何止那個年代，時至今日，又有幾個電視節目做到了說人話呢！

任務交到了竇文濤手中，最開始只有固定的兩個嘉賓李純恩和張堅庭，每天談論一個時事熱點，幾天下來嘉賓談的很累，文濤的壓力也很大。那時他租住在黃埔新村的一間老房子里，房主是一對老夫妻，老夫妻母親的遺像還高掛在客廳。獨自居住的文濤下班後坐在客廳中，凝視著老太太的遺像倍感凄涼孤獨，他那時大概想如果能有兩個知己好友一起聊聊天多好，更進一步，他又突然想到，如果把這種朋友聊天的氛圍搬到節目上該多好，生活中我們不經常跟兩三個好友在一起談天說地嗎。就這樣節目的基調確定了，19年來再沒變過。

而這也是這個節目能夠一路走到今天的最重要的原因。這個節目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說人話的節目，一個難得的不「裝」的節目，一個也不端著的節目，就是三個好友在一起聊聊天。這個節目最與眾不同的特點體現在以下幾點：

第一個是「真」。雖然在節目製作上，《鏘鏘三人行》也和大多數談話節目一樣，會先設置好話題，給嘉賓分配選題「方向」，但是具體聊天內容不設限定，一上了鏡頭，話題就被放開了。以前有很多人調侃說，「鏘鏘三人行，跑題跑不停」。但我們真實生活中朋友聊天不就是這樣嗎，老朋友聊天還需要準備什麼呢？圍繞一個話題，聊著聊著不就想到哪說到哪了嗎。本著這樣的心態做節目，鏡頭似乎只是一個擺設。無論是主持人還是嘉賓最珍惜的就是幾個老友在不經意間聊出了自己平時深藏心中但是無以表達的言語，碰撞交流升華出新的觀點和體悟。這是脫口秀節目的最高境界，而這個境界只有《鏘鏘三人行》這種獨特的氛圍中才能達到。

第二個還是「真」。這個節目除了許子東和梁文道這兩個常客，還匯聚了各行各業的精英：導演、作家、學者、政界及傳媒界等，個個閱歷豐富，見聞廣博。除了這些精英代表還有娛樂明星，甚至農民工。李敖、王朔、張承志、王蒙、馮小剛、賈樟柯、劉德華、王菲、謝霆鋒、孟廣美、查建英、馬未都……幾千期以來的各界名人嘉賓，到了《鏘鏘三人行》的小桌前，一律不裝大腕，不玩深沉，不遮遮掩掩。他們在這裡展現的是他們真實的作為普通人的一面，你只要比較一下這些嘉賓在其他節目和這個節目上的表現，區別一覽而明。他們在這個節目上就像是我們日常和朋友見面閑聊一樣的感覺，對每日熱門新聞事件各抒己見，但卻又不像其他電視節目一樣追求問題答案的「正論」，而是「俗人閑話」，一派「多少天下事，盡付笑談中」的輕鬆。

第三個也是「真」。一個新聞事件出來，比如股市暴漲的時候，有不少人短期內暴富，文濤表現出來的「眼紅」，股市暴跌都被套牢的時候，文濤表現出來的「小人之樂」，都是其他節目中絕對看不到正常人都有的真實的表現。一個惡性事件出來，這個節目也敢說一些其他節目尤其是內地節目不敢說的話，根本不同於內地節目新聞通稿式的「圍觀群眾情緒穩定」類的官方套話，這個節目里你能看到我們正常應該有的憤怒和追責的訴求，當然過分的部分都被剪掉了，文濤和嘉賓們高超的說話技巧既能說出我們想說的話，而又不至於節目被審查。此外，黃段子也是這個節目的真實特點，什麼「鏘鏘三淫行」，什麼「文濤天下第一黃」，其實他講的那些所謂的黃段子不都是我們正常朋友聊天時經常說到的嗎。

「真」是這個節目最獨一無二的地方。使這個節目不是簡單的接地氣，而是給人一種身在其中的感覺。看這個節目時，感覺彷彿你就搬個椅子坐在桌子的這一邊，靜靜的聽著三個朋友聊天，除了你不能說話，這和你在家中客廳或者咖啡館中和三個知己在一起聊天沒有任何區別。現代話劇有一種觀眾可以身入其中的劇，觀眾可以走上舞台，話劇演員就在觀眾身邊表演，而《鏘鏘三人行》營造出來的這種親近感和代入感甚至比這種參與式話劇還要強。

鳳凰電視台精品節目不勝枚舉，《鏘鏘三人行》在鳳凰衛視的欄目中，從來不是最火的那一個，按照文濤的話說，是從來沒有火過，然而19年後來看，這個節目卻有一種穿越歲月的厚重和分量。鳳凰衛視董事長劉長樂說，最能代表鳳凰文化和特點的節目是《鏘鏘三人行》。他說，這個節目的成功之處，有三個關鍵詞：

一個是「平等」。文濤的節目取悅觀眾的視角是仰視的，我們過去長期以來，很多電視節目是以俯視的姿態對觀眾，這是不恰當的不妥當的，後來我們改成了平視，但是到了文濤的節目，他是用仰視的方法對觀眾。所以，平等思想的弘揚彰顯，在文濤的節目中是不遺餘力，潤物細無聲，十幾年來他傳遞給人們的這種信息在萌發出平等思想，這種力量非常強大。

一個是「開放」。沒有開放的一個大環境，不會有文濤這個節目，也不會有鳳凰。三教九流、雅俗共賞的各種人都可以出現在這個節目里，文化類的、學術類的、新聞媒體類的，甚至農民工、底層草根，方方面面的人都在這個節目上出現過，這個非常了不起。

一個是「多元」。這個節目的多元空間包括了「左中右」，包括常態的嘉賓中都可以分出「左中右」，這種多元性的語言空間就是鳳凰的空間。鳳凰的這種多元性的語境空間，在文濤的《鏘鏘三人行》中表現的最充分，最多元。

劉長樂還說，從節目現象上看，文濤的這個節目插科打諢、東拉西扯，看上去好像很輕鬆很省力，但實際上這個節目是精雕細刻、深入淺出、厚積薄發的，其實特別需要在案頭上做足功夫，對主持人的要求尤其的高。文濤在這個節目的準備上是以十當一的，他很善於學刁讀了很多書。另外，從節目表面上看，文濤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油嘴滑舌、信馬由韁，性格比較張揚，但其實私下裡文濤是一個低調封閉、謹慎小心的人，甚至有一點內斂和自卑。第三個，從節目上看，文濤給觀眾一種嬉笑怒罵、沒心沒肺、玩世不恭的感覺，但其實文濤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特別是規矩誠信。文濤還有很多捐款都是悄悄地捐的，對有些不齒行為鞭撻的時候，他真動情，在公司內部也是非常有情有義的一個人。正是這樣一個有感情的人，才能做出來一個有感情的節目。他有血有肉，節目才能有血有肉，如果是一個冷酷的人、一個冰冷的人，做出來的節目就很難不是一個冰冷的節目。所以說，文濤是一個非常不容易的媒體人，是鳳凰人的驕傲。

而文濤在採訪時曾經說，劉長樂先生對這個節目比他還要了解，並且也付出了很多。對於這樣一個熱議時事話題的節目，尤其是文濤這樣一個真性情的人，這個節目最容易在政治正確上出問題的節目。這個節目能堅持到今天，離不開鳳凰和劉長樂先生對這個節目的寬容與保護，網上原來傳說劉長樂討厭這個節目，從來不看這個節目，在節目15周年特別節目里劉長樂做了澄清，說不看是假的，不看是為了不管，他對這個節目是窺視，想看又不敢看，因為看了肯定就會覺得有些話說得不合時宜，就要要求改，就會限制這個節目。因而劉長樂先生對這個節目的愛是一种放開手的溫柔，愛它就放開它。

鳳凰有幸，有竇文濤做出來這樣成功的節目，而文濤有幸，有劉長樂這樣的老闆，放開手的支持保護，使得這個節目能堅持到今天。我們觀眾更有幸，在這個浮躁的時代，能看到這樣一個真實的直擊人心的敢說話說人話的節目。

這是影響我最深的節目，這個不以說教為目的，甚至不是追求真善美、偉光正的節目，卻在塑造一個人三觀最重要的青年時期給我了最重要的影響。正如嘉賓許子東老師所說，不管是誰，內心多少都有成為一個「人物」的追求，但要想成為一個「人物」，首先要學刁成為一個「普通人」。最近這幾年，給家族中的多個青少年的弟妹，相比於推薦一本好書，我更多得是推薦他們看這個節目。我希望他們能從中看到我當年受用到的東西，學刁怎樣成為一個有正常道德判斷和正常的思考能力的「普通人」，或者說「公民」。

@王囡囡：

鏘鏘三人行我是從2014年開始看的，然後期期不落，補了2013、12、11 、10、09、08 、07年的過往節目，有些沒有視頻資源就聽的音頻，可以當相聲聽，不同的是相聲可以跑步時聽，鏘鏘三人行適合散步。

因為鏘鏘知道了繁花和金宇澄，知道了葉檀小姐（有些人說不清哪裡好就是一見就喜歡的不得了），之前知道查建英許子東馬未都和阿城，但因為鏘鏘的緣故，簡直愛上了這四位，尤其阿城。讓我對黃霑蔡瀾倪匡有了最初的認識，也讓我對王蒙和張召忠的印象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因為鏘鏘看了侯孝賢的海上花，少年時代。

這十九年來三人行嘉賓中，光算作家，從台灣開始，就有張大春白先勇駱以軍楊照朱天文舒國治，這些我喜歡的台灣作家都來過鏘鏘，也有不太喜歡的李敖父子。馬家輝梁文道是常駐嘉賓不提，香港作家中最喜歡的是陶傑，就是那個前陣和崔健引起爭議的專欄作家陶傑。多說一句，不知道是不是香港作家自己不樂意，為什麼西西董啟章黃碧雲李碧華韓麗珠這些香港的作家，好像都沒來過鏘鏘。查建英老師單獨列出來，不知道她應該算哪兒的作家。

大陸作家那就大可說了，只列我比較感興趣的：王蒙、王安憶、王朔、張承志、劉震雲、閻連科（加上沒來過的莫言余華蘇童賈平凹格非就組成了大陸最精英的作家群，另外，許子東老師眼裡中國當代作家最會說話最有表達才能的三位有兩個都在其中——王朔、張承志，還有一個阿城沒來過，沒上過電視。）還沒完呢，馮唐、郭敬明、李承鵬、當年明月、劉心武、慕容雪村、鄭淵潔組成的暢銷書作者陣容也夠豪華。還有以下省略我也不知道多少字的名單……

學者公知類的有葉檀、吳曉波、張鳴、秦暉、周孝正、陳平原、茅於軾、止庵、雷頤、顧彬、張維迎等等，這些都是比較喜歡的。

從羅大佑李宗盛胡德夫到崔健鄭鈞左小祖咒汪峰，從劉歡李健到高曉松張亞東，音樂人也是鏘鏘嘉賓中的一抹亮色，尤其是左小祖咒那期，太左小祖咒了。

另外來的導演也能組個全明星隊：賈樟柯、姜文、王小帥、許鞍華、何平、徐皓峰、蔡明亮、陳可辛、孟京輝、彭浩翔、田壯壯、徐克、陸川、周星馳、林奕華、賴聲川、顧長衛、寧浩以及徐靜蕾。

還有的人的出現更像是彩蛋，比如早期的像田原、蘇群、洪晃、劉索拉、林懷民、何東（鳳凰非常道主持人）以及這幾年的于謙和朗朗。

鏘鏘三人行的風格用主持人竇文濤自己的話說就是「無節操，有下限」、「跑題跑不停」，用網友的話總結就是：「文濤輕薄，文道淵博，許老師刻薄。」之前提到的，《鏘鏘三人行》有次聊到侯孝賢的《海上花》，竇文濤引用許子東老師的話說，「好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醒來接著往下看，還是好看。」在我看來，海上花、繁花和三人行有某種共同之處，就是日常生活的魅力。鏘鏘沒有海上花繁花里觥籌交錯、舞會酒局的那種形式，但底色都是流言八卦，緋聞家常，這並不是說鏘鏘三人行造謠傳謠，它有它的工作班底，主持人嘉賓錄節目前也做了足夠的功課，他們像聊家常一樣聊著國家大事、文藝復興、娛樂八卦、天南海北，這才是鏘鏘最大的魅力。

如果你是鏘鏘三人行的老觀眾，你能看到更多不一樣的有趣的一面。現在都流行真人秀，甚至連竇文濤自己都在節目中笑言要去和林瑋婕去做網路直播。而鏘鏘三人行十七年來，就像一個布景道具換過很多次，「演員」來來去去，主角幾乎不變，播了十七年的室內劇。只不過形式是類似茶話會下午茶聊天，而劇情核心是「頭條後的新聞」。而海上花這部電影本來打算實景拍攝，後來太麻煩，這才改為全部內景拍攝。鏘鏘的室內布景非常簡單，一張桌子，三把椅子，三個杯子外加如今高大上的背景牆。

「就像你看了許久的一部溫馨家庭肥皂劇。你總不忍心看到結尾。」這是張佳瑋形容馬刺隊的一句，如今放在鏘鏘三人行身上也恰如其分。

最後再單獨說一下主持人竇文濤。

這個武漢大學新聞系畢業的河北人，18歲之前一直生活在石家莊。1996年離開廣州赴香港工作，加入籌劃中的鳳凰衛視。1998年主持鳳凰衛視脫口秀節目《鏘鏘三人行》，2005年被《新周刊》評選為「15年來中國最有價值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在「2004年度中國電視排行榜」中獲選為「最佳談話節目主持人」。

他主持鏘鏘時展現的最大特點在我看來不是講人話，不是坦誠——雖然這些尤其重要，而是放低姿態。梁文道就說他愛裝，別人都裝文藝，他竇文濤是裝低俗，他總是喜歡把低級趣味市井氣展現給你看，時而插科打諢時而耍小聰明時而裝糊塗時而講葷段子，就是沒個正形。他嚴肅，內斂，悶，文藝的一面他不好意思給觀眾看到，他怕別人說他裝。只是偶爾談到中國書畫時，才兩眼發光，露出底色。

鳳凰的老闆劉長樂在鏘鏘三人行十五周年特別節目里說：「過去長期以來，我們很多媒體和節目是用俯視對觀眾，這是不恰當不妥當的，後來我們改成了平視，但是到了文濤的節目，他是用仰視這種方法來看待觀眾。平等思想的這種弘揚彰顯，在文濤的節目中是不遺餘力，潤物細無聲，19年來他所傳遞給人們的這種信息，在萌發出這種平等思想，力量十分強大。」後來有些節目也想學這種姿態，卻適得其反，竇文濤這種仰視是為了有一個平民視角，來開展話題，而非作踐自己，來取悅觀眾。

其他的方面，竇文濤引導話題的能力，點到為止的把握這些都在主持人裡面算得上優秀。他像藥引子一樣總能把嘉賓的魅力發揮到最大，像容器一樣，包裹、承載主體而不搶戲。許子東就說過「上來的嘉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而很多嘉賓來，也就是因為他的這些特質。而他對場面的控制，在倫敦奧運期間的一期節目得到體現，那期講到劉翔，許子東和梁文道在節目中激動的爭吵起來，面對尷尬的局面，竇文濤用「犯得著嘛」、「許老師咱們有咱們的風流快活」來打哈哈混過去了。當然三個人都是朋友，就事論事的爭論也不會傷及和氣，不過主持人面對這種誰都不好下台的局面的處理是很考驗主持人的功力的。

竇文濤也是最會用廣告之後見來應對局面的主持人，例如數次嘉賓或者他自己說了不太政治正確的話後，「鏘鏘三人行，廣告之後見」這句話就成了滅火器救生圈，這也體現了鏘鏘導播的厲害之處。

@Jonna Zhou

大二時開始看鏘鏘，現在已經7年。大二時還看過快樂大本營、康熙來了、天天向上、說出你的故事等下飯的節目，現在都已經棄樓，每集必看的只有鏘鏘、楊瀾訪談錄。有時出國際差時因為版許可權制，在國外看不了，很傷心，回來一氣補足十集，正好收拾完出差的衣物，把家裡也做一遍清潔。

我記得蔡康永曾經說，如果一個節目有一天你發現你不再喜歡了，不要傷心，也許是因為你已經長大了，而它沒有跟上你的步伐。但如果有一個節目可以陪伴你七年，和你一起成長，何其幸運。常來的嘉賓如同熟識的老友，三人的小桌如同坐慣的客廳，我記得有時是紅罐加多寶有時是金罐，有時是三罐有時是一罐，有時節目有一陣子換了片頭曲我還曾悵然若失，現在背景牆裡文濤的鏡框照太像晚會主持。

為什麼鏘鏘三人行可以陪伴我這麼久？原因之一就是我還不夠老，而他們水平一開始就太高。並非每個人的見識都是行業里的最頂尖的，但絕對是出色的；但好玩的是我發現到了這個平台大家都會更願意說真話一些，而且會更獨立思考，而真性情總是如此的動人。據說這是一個劉長樂不願意看，「因為節目尺度之大，看了會得心臟病」的節目，也是一個「嘉賓說多少分鐘就播多少分鐘，基本不剪「的節目。也許是鳳凰衛視在香港的地理位置給了它更多審核上的便利，所以嘉賓得以展示更多的真性情；也許是文濤做為主人夠循循善誘又夠寬容，能夠發掘每位嘉賓最敢說最可愛的一面。

我覺得文濤是一個對自己定位很準的主人，就是「我的水平足夠和你對話，你說什麼我都接得住，但我想聽你說，希望你能多說」。有時我看一些訪談類節目覺得很累，因為主持人和嘉賓的水平不相稱，不能找到嘉賓的痛點；或者主持人並不是聆聽型的人，特別自我為中心，搶了嘉賓的風頭。文濤自己的文學藝術素養上佳，身邊也都是梁文道許子東這樣的有識之友，另外一點就是——他謹慎的和人群保持著距離，因而更多獨立思考的空間：他不開微博，喜歡獨處，問過鳳凰衛視的朋友，甚至覺得他有一點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