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離下一個好萊塢有多遠？

05-31

娜塔莉·波特曼帶著她的新片來到北京，阿里巴巴影業簽約《天堂電影院》導演吉賽貝·托納多雷，就連德國王子阿爾伯特也專程赴京為中德合拍片《情追不舍》站台……在第六屆北京國際電影節開幕的短短几日，新聞發布廳里的每一場活動幾乎都有老外的面孔，每個人講起合拍來也都頭頭是道。就在中國電影人還在為如何「走出去」擔憂時，國外電影人卻不約而同地給出了建議，「中國有這麼大的市場，完全有希望建立一個中國式好萊塢。」

「無國界大片」很難實現

在合拍論壇上，博納董事長於冬給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大咖們描繪了這樣一幅數字圖景：「中國每年6000到8000塊的銀幕增長量會維持5到8年。目前，中國有3.5萬張銀幕，北美是3.9萬張銀幕，按照這個勢頭，今年年底中國銀幕總數能超過北美。5年以後，中國的銀幕總量將一倍於北美。屆時，中國的票房可能會達到1500億到2000億人民幣。」

一方面是中國電影的迅猛發展，另一方面則是好萊塢乃至全球市場的萎靡。在世界電影格局發生重大變革之際，於冬認為，好萊塢一批得不到大公司支持的年輕導演，包括亞洲的年輕導演，都會投奔中國市場。不過，東方夢工廠CEO方淦並不認同這一觀點，「即使有人才來中國，他們要寫故事給中國人看，距離還很大。你拿《老炮兒》給老外看，他們也看不懂，根本不明白Mr. Six是怎麼回事。」

方淦說的正是合拍片最難解決的謎題，中西文化的巨大差異使「無國界大片」成為一個理想中的概念。曾在夢工廠工作過的美籍華裔導演許誠毅對此最有發言權，他認為，「合拍片最關鍵的問題是語言和文化的差別。」《功夫熊貓3》為此就做了中英文兩個版本，「兩版很多對話完全不同，中國人的笑點美國人就聽不懂。」所以長期以來，中國電影面臨著很難「走出去」的困境。

「黑貓警長」也是大IP

事實上，不只是中國想要做文化輸出，其他國家也希望通過合拍片的方式把他們的文化帶進中國。這正是中德合拍片《情追不舍》能夠打動阿爾伯特王子加盟的原因。作為常年盤踞《福布斯》財富榜的最年輕億萬富豪，同時也是騎士車隊屢獲佳績的專業賽車手，他不僅向劇組開放他的城堡和車隊，更會親自客串一個角色，而目的正是通過《情追不舍》系列電影，向中國乃至全球推廣GT賽車文化和歷史悠久的德國古堡。

但索尼影視大中華首席製作總監黃嘉莉認為，最有價值的融合應該從劇本開始，「我們有《黑貓警長》這樣的IP，但有沒有想過如把它拍成像《瘋狂動物城》那樣的電影呢？很多優秀編劇很接地氣，但架構上可以跟好萊塢學習。」

不過好萊塢編劇並不這麼看，《卧虎藏龍》編劇詹姆斯·沙姆斯就直言，外來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中國電影的從業者們總覺得自己講故事的方式不是很成熟，需要更懂國際市場的人幫他們改一改劇本，比如我。對此，我其實並不感興趣。因為我認為他們講故事的方式並不差，只不過是表達方式不同，全球觀眾可能更喜歡這種中國化的講故事方式。」

在他看來，所謂的「好萊塢」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方，而是一種理念，「這裡彙集了來自於全球各地的資本、全球各地的人才，提供了一種國際化的製作電影的方式。」按照這個定義，擁有龐大電影市場的中國不正是一個新興的好萊塢么？

不要完全跟著好萊塢走

實際情況是，就連好萊塢也在尋求中國資本的投入。李少偉曾經參與過《卧虎藏龍》、《蝙蝠俠暗夜騎士》等電影的製片工作，最新的奧斯卡獲獎影片《荒野獵人》也是由他幫助引入中國資本的。他透露，以往好萊塢電影在北美和國際其他地區的票房比例是五五分，到《荒野獵人》這個項目，成績已經是三七分，中國市場的六七千萬美元票房對他們非常重要。因此他大膽猜想，中國其實有能力投拍一些與中國市場無關的電影，「未來有可能會有中國公司會收購好萊塢六大公司中的一家，正像當年的索尼收購哥倫比亞一樣。」

或許收購六大還為時過早，但華誼、萬達等中國影業巨頭已開始海外布局。就在今天上午，有著北京市文資辦背景的文投控股—耀萊影視與兩位好萊塢導演簽約，共同成立「Allegory寓言」公司，計劃在五年內製作8到10部預算在三千萬到八千萬美金的電影。

有著雙重身份的許誠毅對合拍片的看法或許值得中國電影人深思。在他看來，吸引別的國家的團隊來拍中國故事固然是好事，但最重要的是先把中國自己的電影做好，「如果中國觀眾都不看自己的電影，又怎麼能說服全世界觀眾去看呢？好萊塢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想到拍電影給全世界看，他們只是拍給美國人看，後來慢慢看的人多了，才成為世界性的產品，我覺得中國電影也會經歷這樣的時代。」

曾參與《偷天陷阱》、《瘋狂的麥克斯4》等影片製作的英國製片人伊恩·史密斯更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警告中國電影人們，不要盲目信奉和好萊塢合作，英國就因此越來越依賴好萊塢，失去了自己市場的所有權。在他眼中，現在的中國正處於非常時刻，「有希望建立中國式好萊塢，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不能求快求全，一定要小心，其中的關鍵因素就是一定要抓住蓬勃發展的本土市場，只有抓住本土市場才能建立起一個國際化產業。」本報記者李俐 J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