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成：我們眼前的風險隱患在三個「十萬億」

　　歷史證明，中國經濟抗外部打擊的能力是很強的，怕的是內患。而這次的情況恰恰是高增長的動力已被緊縮所抑制，中國經濟內生的幾大危機隱患可能會爆發，問題集中在「三個十萬億」身上。

　　未來首先爆發的可能是高利貸市場和銀行表外資產泡沫破裂的危機，這也是溫總理在國慶假期急赴溫州考察的原因。像很多國際金融機構盲目追逐高風險資產一樣，這兩年來國內投資者也如沒頭蒼蠅那樣追逐高風險資產(高風險投資品)——2010年以前是追逐房地產，2011年以來則是追逐高利貸。高利貸市場到底有多大？體外循環的資金量到底有多大？雖然很難找到真實的數據，但可以粗算。銀監會近期預計沿海地區的民間借貸規模大約在3萬億~4萬億。從全國來看，真實的數據很可能翻倍，加上商業銀行發行的高息理財產品的3萬億~4萬億(銀信合作等表外資產)，高利貸和類高利貸市場資金量有10萬億左右，這是保守的估計，也是第一個「十萬億」。

　　在筆者看來，高利貸市場在經過大半年的瘋狂後已岌岌可危。根據調查發現，大約60%的高利貸資金流向了房地產市場，房企之所以敢借高利貸並非其利潤能夠覆蓋，而是在「賭」國家的房地產政策能夠出現調整。而賭了一年多，他們徹底失望了。如果要生存，只有兩條路：一是立即降價銷售，二是跑路。因此判斷，房地產市場在未來兩三個月可能會出現斷崖式下跌，跌幅可能超過30%。房價下跌，高利貸資金鏈斷裂，這個邏輯鏈很明確。節前，溫州一些放高利貸的老闆紛紛選擇「失蹤」甚至跳樓，這是高利貸市場擊鼓傳花「遊戲」鼓聲將停的信號；節後，我們會看到房地產老闆加入這種玩「失蹤」的遊戲。

　　房地產市場下跌，高利貸市場泡沫破裂，肯定會影響到金融體系。筆者預計純粹的高利貸直接損失將超過50%，包括銀行理財產品在內的變相高利貸可能損失20%左右，十萬億能夠剩餘六萬億就算不錯了。

　　第二個「十萬億」是房地產貸款壞賬的集中爆發。很多人對房地產價格下跌很高興，甚至認為房價下跌50%，銀行業也承受得起。筆者也贊成調控房價，但現在動手太晚了，等到它漲至極端，參與者眾多，再出狠手，希望它跌回原點，這是很危險的。因為參與者不僅包括炒房者、投資者，還包括大量國有企業和國有銀行。從目前形勢看，房價下跌30%就很危險，因為它是在社會資金嚴重緊張，銀行流動性接近枯竭的背景下暴跌的。擺在眼前的現實是，臨近年末，大批房企的貸款將無法歸還，一些按揭貸款也會出現違約。目前銀行業直接對房地產相關企業和個人的貸款大約9.5萬億元，估計30%將成為壞賬。

　　還有一個「十萬億」，就是地方融資平台債務總額。過去我們認為它沒有問題，因為這是政府債務，地方政府不還，中央政府會背。但是，未來的情形將是：誰的孩子誰抱，誰的債務誰背，中央政府不會輕易出手支援。而地方政府目前的情形是：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政府打算按期還錢，也很少有地方政府有財力還錢。這在年末有可能導致銀行壞賬增加30%左右。

　　三個「十萬億」，加上銀行業投資歐元區資產的損失，誰敢說風險不大？現在的大銀行都是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必須及時公布，預計2012年上半年銀行業披露的2011年報表會很難看，而提前反應的時間大約就在今年四季度。

　　中國經濟的確有抵禦高風險的天然基因，經濟增長的長周期很難逆轉，也會使我們對很多風險隱患不以為然，比如歐債危機、地方債危機。但是，當複合式風險一起來襲時，我們誰還敢說扛得住？中國經濟需要治病，需要休息，各方面都要提前做好準備——不要再盲目地增加投資，要提前催收或平倉高風險資產。至於貨幣政策，不僅需要微調，而且需要緊急調整，不能等到都「跑跑跑」了，才想起「可以商量著歸還貸款」，而不得不調境外資金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