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十三跳」里的第二跳銷售「田玉拖鞋」

走出富士康雙手織未來

http://www.sznews.com   2011-04-18 07:25  來源: 晶報    【字型大小:大 中 小】

田玉利用午飯後休息時間進行腿部力量鍛煉。

 

    深圳新聞網訊  田玉,富士康「十三跳」里的第二跳,倖存、下肢癱瘓,去年10月回到家鄉。她拒絕了眾多捐款,堅強地生活著。最近,她開始和家人手工編織拖鞋,希望以此養活自己。這一情況經微博轉發後,引起全國廣泛關注,網友們掀起了搶購「田玉拖鞋」的熱潮……一專門賣鞋的網站相關負責人4月16日到田玉家商量簽訂協議,承諾在一年內幫助田玉家銷售拖鞋……日前,曾於去年5月在富士康流水線卧底半個月的晶報記者走進了田玉在湖北的老家,試圖記錄這個女孩的輕生與重生之路。

  4月15日,晶報記者推著輪椅上的田玉,走出了位於湖北省老河口市孟樓鎮鄧崗村田莊組的田家院子,去村裡的大路上轉轉,這是田玉自2010年10月回家以來第3次走出家門。

  村道旁的田裡種植著大片大片的麥子,她讓記者拔來一根麥子,用麥管做成麥笛,吹了起來,那些生命的唱嘆,零落在風中。

  田玉說自己小時候經常吹著麥笛去上學,可現在,她已經很難自己去學校了,那成了一個伸手無法觸及的記憶。

  2010年2月初,還沒滿17歲的田玉沿著這條路去深圳,她此前最遠只到過幾十公里外。大城市的模樣,她只在電視和夢裡看到過。一切因為遙遠而顯得無法想像……

  緣起

  「必須接受出去打工的命運」

  從田玉鄧崗村的家到孟樓鎮,騎摩托需要十幾分鐘。從孟樓鎮坐班車到縣級市老河口需要半個多小時,從老河口到襄陽坐班車需要3個小時……田玉的妹妹以及78歲的奶奶從未出過遠門,最遠只到過老河口,媽媽則去過幾次襄陽。田玉在去年2月之前所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是老河口,她在那裡的一所中專學校讀書一年半。

  家裡唯一出過遠門的人就是田玉他爸田建黨了,他曾經出門打工,去過上海、廣州、杭州、河北,他的工作全都是在建築隊里。田建黨經常給家人講一個故事:2000年的春節,他在杭州錢塘江邊建廠房,他原不打算回家,想多掙點錢。大年三十那天,他去江邊的蘆葦里解手,一抬頭就看見遠處滿天都是煙花。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和家人呆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他連夜準備行李出發,大年初二回到了家。那一年,田玉8歲。

在記者的陪同下,田玉難得走出院門。

  雖然覺得和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好,田建黨十幾天後還是又出去打工了,因為「化肥、種子、農忙請人,樣樣都要錢,莊稼天旱了少收,雨水多了也少收,不出去沒錢花,維持不了生活」。

  8年前,田家的土坯房快塌了,湊了兩萬多元修起了現在的平房,也因此欠下了不少賬。7年前,田玉的爺爺被查出得了癌症,治療無效去世,治病和辦後事也花了不少錢。田玉的弟弟,是天生的聾啞,一直在聾啞學校讀書。

  田家所在的自然村,有300多人,一半是青年,這100多人目前「都出去打工了」。在村裡走動或者串門,舉目處多是婦女和老人。田建黨年輕的時候是個木匠,就在鄰近鄉村打造傢具維修木器為生,「背上個工具箱就有了一份工作」。可是後來,工業化的組合傢具出現了,「木匠被淘汰了」。到了田玉這一代,「沒有木匠這類工作可以幹了,種田維持不了生活,附近沒有什麼工商業,什麼機會都沒有,撿廢品都撿不到。除了少得可憐得上大學的,出去打工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他們必須接受出去打工的命運。」田建黨說。

2010年2月初,在中專讀了一年半「財會」,還沒滿17歲的田玉從家裡出發,到了臨近的河南鄧縣,那裡有直達深圳觀瀾的大巴,那是一個未知的城市,也是一種未知的生活。

  選擇2月初出發是因為馬上要過年了,這時候去大城市更容易找到工作。選擇去觀瀾是因為田玉的表姐在那裡打工,按理說會有個照應。

  她和家裡唯一的聯繫是出發前父親給她的一部手機。懷裡揣著的500多元是她全部的財產。

  應聘

  「這麼多人排隊進,一定是個好工廠」

  田玉說,如果不是表姐來接自己,自己連公交車都不會坐,因為看不懂站牌,也不懂得投幣、刷卡。田玉最開始想進表姐所在的工廠,可表姐去問了主管之後說,廠里只要年滿18歲的員工。表姐說,你還是去富士康吧,他們會收16歲半以上的人。

  富士康的名字,田玉在家鄉聽說過,她還和家人討論過,全家人一致認為,那一定是做「副食品」的大公司。

  田玉跟著表姐,一路到了觀瀾的富士康普工招募處,「排隊的人非常多,我想,這麼多人排隊進,一定是個好工廠。」美好的猜測行走在想像之中。

 接下來,田玉與富士康有關的記憶,都是碎片,碎片之外的東西,記者也沒有再追問……因為父親田建黨說,家裡人平時也盡量不提某些痛苦的東西,在醫院裡的時候,每次提起,田玉的媽媽都和她一起痛哭。

  碎片化的回憶,連接起晶報記者的記憶。2010年5月12日到5月25日,「連跳」發生期間,記者曾在富士康流水線上「卧底」近半個月。

  記者在富士康,碰到過不少與田玉一樣「必須出來打工」的工友,2010年5月14日,記者排隊體檢時,烈日下一個廣西人對同伴說:「我們回去吧。」同伴說:「家裡也窮啊,爸爸會罵死我的。」從廣西來的阿彬已經30歲了,他說其實不想出來打工,他想看著孩子長大。但家裡只有三間房,有個弟弟還沒結婚,老婆逼他出來,說「不去打工就和你離婚」。

  2010年5月14日,記者從早上7點半忙到晚上9點半,真正有用的時間只有在體檢的一個半小時,其餘時間基本都在烈日下排隊等候。和體檢在一棟建築里進行的一共是看似複雜的8道關口,沒有人看記者特意帶去的高中畢業證。從伸出自己的雙手搖晃證明手沒有殘疾、報出自己的姓名證明自己不是聾啞開始,按一位河南應聘者的說法「沒有人在乎你是誰?甚至你是什麼性別都不重要。只要有兩隻健康的手和一個腦袋,加上一張真身份證,就可以通過所有程序」。

 

「全是陌生人的宿舍」

  在觀瀾應聘的田玉被分到了龍華廠區,和表姐「離得很遠」,住進了「全是陌生人的宿舍」,直到從樓上跳下,她沒有和宿舍任何一個人成為朋友,她也叫不出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宿舍有8個人,被分到8個部門,白班晚班也不一樣,田玉說這些人她都沒見過幾次。8個人8個部門,實際並非偶然。

  2010年5月14日,包括記者在內的500人,被分到了「富士康奇美電子事業群」,有人想去其它部門,被告知:「要麼接受,要麼放棄,過6個月再來報名。」江西的小楊女朋友在觀瀾富士康,在廠附近租了房子,他卻和記者一起被分到龍華。5月15日,我們被按順序一群群分到不同的部門,然後被隨機分到一個個宿舍。對於系統而言,我們是完全相同的一個個工號。老員工們說,「系統唯一做的區分就是把熟悉的人分開」,比如,同一部門的同事,一般不可能分到同一宿舍。

  田玉在進富士康前照了來深圳的第一張照片,本來有「財會」專業畢業證的她辦了一張中專「計算機」專業的畢業證用來簽合同。

  5月15日,記者和幾百人一起簽訂合同,合同底薪簽的是900元,不少人很失望,說「其實富士康工資底薪和別的地方一樣,就是加班費給得正規點」。身份證複印件和畢業證複印件和合同一起交上去。辦假證的幾個人都笑了。頭天組織者說「沒有畢業證的自己搞定」的意思他們理解對了。當天培訓課的李講師說「富士康奇美電子每天都有一個工傷報告,也就是說每天都有工傷,我希望你們的名字不要出現在工傷日報上。」李講師講了廠內的一些很具體事兒,包括他親見一隻手整個被機器壓扁……一貨櫃車倒車,把人擠壓在貨運「碼頭」,「斷成兩半死掉了」。《員工手冊》中,涉及懲處的共有97小條……

 打工

  「感覺眼睛和手都不是自己的」

  2010年5月17日,記者在富士康的第一天工作,在E3棟生產顯示器。記者問一姓劉的線長能否不加班的時候,他說:「來富士康不就是為了賺錢么,加班可以多賺錢。難道你是來玩的么?富士康不好玩。」

  每天7點40分開「早會」。最開始有個儀式是線長問「大家好」,每個人都要大聲喊「好、好、非常好」。大部分人會在7點半之前到達,許多人從宿舍走到這裡都得20—40分鐘,路上還得吃早餐,所以,一般最晚也必須在6點半起床。而每天晚上,下班時間一般是7點半,線長也是要集合講話,大聲說「站不好就不下班」,於是許多時候實際下班時間接近8點。

  直到5月22日,整條線連續上班、加班20天,幾個工友說,他們中一個曾連上30個白班,另一個曾連上31個晚班。室友們說,同一條線上,有人加班多拿到2700元,而有人則只拿了1200元。線長對不加班的員工的態度只有兩種:一是「不加班就永遠不要加班,就拿900元底薪好了」,另一種是「不加班就請離開,這裡不適合你」。說起「學歷補助」、「自我提升」,室友們都笑,他們說,在連續工作12個小時後還能讀書的,一定是神人。

  2010年2月12日,田玉搬進富士康宿舍,第二天是除夕,再過一天就是她17歲的生日。

  在龐大的廠區里,田玉第一天就迷路了。她被分到蘋果生產線,在線上的最後一個工站,看屏幕有沒有不幹凈,屏幕有沒有損壞,然後貼上標籤。15秒要看一個,每天工作12個小時,要重複幾千次一樣的動作。不到18歲的田玉本來不用加班,但整條線都加只能跟著加。一天下來,感覺「眼睛和手都不是自己的」,「時間過得好慢」。

  2010年5月17日,記者分到的「工站」在流水線的第一個,名字叫「投面板(顯示器的主要部分)」5個動作,每天要重複2000-3000次。到5月18日,記者的動作已經成為機械運動,重複那一系列動作的時候,和誰說一句話,或者物料的擺放發生變化,一連串的動作都會被打亂。不算中午吃飯,每天只有3次10分鐘的休息,休息的時候才可以去上廁所喝水,每次喝兩大杯水,卻仍然覺得渴。口乾在早餐時最嚴重,得吃一口東西喝一口水,否則根本吃不下去。而坐一下,偷偷喝口水,都成了莫大的享受。有份推泡棉的工作,因為可以正常地走一段路,還可以乘機去上個廁所,或帶點東西,許多人都喜歡這麼干。

「有很多人可以罵我」

  因為是新來的,田玉的速度比工友們慢,她在流水線最後一個工站,流水線前面經常「堆下來」。線長就開始批評她。因為檢查過的產品最終不合格,線長也會罵她。「一條線上,被罵的最多的人就是我。」「他們說『不會做來這裡幹什麼』。」除了線長之外,批評田玉的還有「物流」。

  富士康的每條生產線上,都有兩名線長、一名「全技員」,四五名乃至更多「物流」,他們幾乎佔了整條線人數的1/3乃至一半,對於普通員工來說,他們都是「幹部」。田玉說「有很多人可以罵我」。

  2010年5月20日,記者因為前一天在暴雨里走了20分鐘,感冒了,而沒有帶傘的原因是富士康不允許帶包。但工作還是要做,最多的一小時重複了500多次動作。身旁裝面板的箱子摞得比人還高。加快速度,還得細心地放好空箱子。偶爾放不整齊,線長過來就是一頓訓斥。當身旁的小山逐漸變矮。物料員馬上到來了,拉走空箱,並用車推來一座新的小山,我們的收入一般只與加班時間多少有關,似乎與工作量無關。而一次組長講話說,幹部的提升和考評等都是要看產量和質量。工作沒多久,記者滿臉都是汗,虛汗實汗一起流。

  兩位線長、還有一位物流先後來到工站。一位線長問:「怎麼這麼慢?」記者有氣無力地告訴他「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他愣了一下走了。接著到來的是「物流」,他過來就大聲說「連個面板都投不好」。記者這時候已經連說話解釋的想法都沒有了。接下來一直疲於奔命地工作著,直到下班……記者去找線長請假,線長卻讓記者明天「繼續來」,他會安排輕鬆點的工作給記者做。接著組長來講話。他說後天要搬到H區新廠房去,那裡有稽查人員,休息期間如果用手機或抱著椅子背休息這樣的動作,都會被相機立刻拍下來記小過。下班後碰到工友阿彬,他說小廠管理人員比較人性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阿彬說,在這裡做得越久越難離開,因為越做越熟練,而其它地方沒有一樣的工站和流水線,幾年的「積累」就沒用了。

  5月21日一早,有點發燒的記者又去找劉線長請假,他安排一輕鬆點的工作給記者做。中午吃飯回來,代替記者投面板的小師傅褲子破了想回去換,線長不同意,吵了起來,最後他去找組長,組長讓他回去,他卻開始怕線長以後處理他……劉線長又找到記者,讓記者繼續投面板,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再告訴他。另一位線長來指責記者,說沒有把空箱子擺整齊,前面斷線了,那個物流又來指責了記者一番,記者告訴他,要防止斷,要麼多一個人開箱,要麼把記者和下一位工友之間的流水線距離延長。他說:「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操作流程是『系統』定死了的,一個工站可能兩個人做嗎?」

  口袋裡只剩最後一元錢

  已經是2010年的3月15日了,田玉還沒有拿到自己的工資卡,她從家裡帶來的錢已經花光了,只剩最後5元。在此之前,爸爸買給她的手機因為掉在水裡,壞了,她和家裡所有的聯繫就此中斷。好不容易聯繫上表姐,借了一部手機,卻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走了。她許多電話號碼都存在手機卡里,並不記得,一丟失,就和誰也聯繫不上了。

  和女兒聯繫不上的田建黨也曾經讓深圳的親戚去找田玉,親戚到了富士康門口,看到數以萬計黑壓壓的人群傻了眼,只好告訴田建黨,沒辦法找,只有等。

  田玉問線長工資卡的事情,線長說因為她是從觀瀾被招募來的,她的工資卡可能就在觀瀾那裡,線長說,去觀瀾廠區的C10棟可以拿到工資卡。

  3月16日一早,田玉帶著對工資卡的期望,鼓起所有勇氣,在深圳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坐上了去觀瀾的公交車。車費花去了她4元錢。帶著「自己會坐公交車了」的成就感,田玉在觀瀾巨大的廠區里找到了C10棟,裡面的工作人員卻說不歸他們管,讓她去另一棟,田玉在兩棟樓之間跑了若干個來回,又問了很多人,去了別的樓。中午的時候,她終於絕望了。

  她低著頭,餓著肚子,走出了觀瀾廠區。卻發現自己身上只剩最後一元錢了,沒辦法坐車回去。她只好走回宿舍去。記者曾經乘車從觀瀾廠區到龍華廠區,用了一個小時。走路要走多久?記者不知道。田玉一路走一路問,一直內向的她,從來沒有問過這麼多人,天快黑的時候,田玉終於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她想找個人說這事,卻發現自己沒有手機,宿舍里的幾個人,她都不認識,沒辦法開口,也沒有人主動說一句問候關心的話。

  晚上,田玉本來應該上班的,可是她沒有去。因為在她簡單的思想里,這時候想的是「沒有工資卡,一切勞動都是白費力」,因為自己沒有被納入發工資的「系統」,而「系統」的權威,她已經見識過了。躺在床上,腿因為勞累不像是自己的,腦袋因為壓力也不像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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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發

  因絕望而跳樓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怎麼又亮了呢?一天一夜沒吃沒喝的田玉從自己宿舍所在的三樓爬到四樓,跳了下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裡……事後想來,那已是另一個世界了。

  記者的工友阿彬在進入富士康後也一無所有了,連買鎖的錢都沒有,記者借給了他20元……阿彬說,他幾年前有一次身無分文,從東莞長安走到深圳南頭。

  那份工資的意味,記者也深刻體驗過,2010年5月24日,記者離開富士康前一天,第一次從E3換到H5上班,兩個地方隔著大半個廠區,要走20多分鐘。下班後,線長說因為系統沒有改變,大家得回到E3去打卡,否則當天沒有工資。雖然已經決定離開,放棄工資,但從H5出來,記者不自覺地按照線長之前的指示,往E3走去,10分鐘後才反應過來,努力控制住自己往離宿舍最近的一個門走去……一天的工資不過幾十元,可那是一次次挑戰自己體力和忍耐力極限的唯一回報……

  記者的幾個舍友,雖然早上6點半就要起床上班,卻每天在黑網吧玩到凌晨4點左右才回來。回來以後的兩個小時里,他們睡不著,像魚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

  關愛

  曾經覺得整個世界很冷漠

  2010年4月12日,田建黨終於拿到了那張工資卡。工資卡是在2010年2月26日就辦理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3月16日仍沒有送到田玉手上……

  田玉這個時候已經站不起來了,躺在病床上。

  田玉曾經對這個社會有深深的誤解,她這樣形容自己的感覺:「在工廠里,剛到醫院的時候,我都認為整個世界很冷漠很冷漠,除了我自己的家人外,沒人關心我。」

  田建黨趕到深圳醫院的時候,田玉還沒有醒來,她醒來後第一句話是說:「我們回家吧!」過了一會又問:「你還要我嗎?」田建黨哭了,他說,自己當時想「農村的孩子到城市打工,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有份工作,老了、病了、殘了,卻都只有回家……」

  田建黨說,田玉在深圳住院,富士康認識的人里來看她的就是兩個「線長」,他們站在田玉的床頭卻顯得很尷尬,沒有多少話說,只說了幾句好好養病之類,而田玉則一句話也沒有對他們說。一道門,或者說一道線,看不見的,卻劃開了兩個空間,連接彼此的只有沉默,可怕卻又深刻。

  接著到來的是媒體的記者們,「有幾十個」。田玉說他們中的許多總是不經任何鋪墊,沒有任何交流,第一句話就問「你為什麼跳樓」,然後就不斷追問下去,問完就走。田玉覺得「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事後想來,自己也就是他們文章邏輯鏈接上的一個符號罷了。

「之前我認為沒人關心我」

  不過,也有一名叫張蕾的記者與田玉交流得很好,當警察來問相關情況的時候,田玉甚至幫她掩飾說「她是我姐姐」。

  媒體的關注過後,一些大學生結伴來看她,幾位大學教授也來看她,而且,他們並不是看一次,而是一直和田玉保持著聯繫,直到今天。田玉還記得一男一女兩個大學生來看她的場景「男的給我講笑話,女的削蘋果給我吃」。

  田玉記得在醫院給予她關懷的這些人的名字和樣子,他們是范承剛、危志立、許輝、蘇熠慧、許怡、鄧孕雪、於淼、陳遠忠、塗俏、邱林川、艾曉明、張小靜……這其中,陳遠忠是深圳晚報的記者、塗俏是她曾經的同事,邱林川、艾曉明、張小靜是大學老師,其他人,則都是在讀的大學生、研究生。

  記者之外,范承剛是第一個去看田玉的,去年冬天,他又去了一次田家,給田玉帶去了熱風扇、暖寶、十字綉,讓田玉覺得很貼心。田玉現在生活里的很多東西都和這些人有關,因為她大部分時候只有和別人熟識了才會接受一些東西。田玉說,她的相機是鄧孕雪送的,電腦是邱林川送的,輪椅是艾曉明送的,掛在床上每天陪她睡覺的幾個娃娃則是其他大學生們送的……

  田玉在得到這些人的關心後,認為,「之前我認為社會上沒人關心我,看來也不全對」「我跳樓也錯了!」

  范承剛告訴晶報記者,自己在大學就曾經參加一個「愛心社」。最近關注焦點就是農民工。為什麼去看田玉的都來自媒體、大學?范承剛說,他認為,並不是其他人沒有愛心或者不關注田玉,而是因為媒體人和大學生們,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其他人如果有機會,也會關注的。」

  范承剛的說法在「田玉拖鞋」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重生

  媒體記者幫忙學會織拖鞋

  田玉家與富士康最終達成了18萬元的賠償協議,但是富士康不承認自己有任何錯誤,只願意為「人道」出錢……2010年10月1日,田玉離開了深圳的醫院,富士康不肯再付醫療費了。富士康用大巴送她回湖北老家,陪送的主管對她很照顧。可回家後,再打那主管留下的電話,就成了空號。曾經的經歷,也隨著電話裡頭的嘟嘟聲陷入了一片虛無。

  田玉父親自費在武漢給她做了一個月康復治療,花費很高,他不敢再動剩下的錢,因為那得為田玉下半輩子留著。

  田玉回家前,深圳晚報記者陳遠忠和塗俏專程到香港買了兩本書,關於手工布藝和拖鞋的編織技巧。不能行走的田玉終於找到了一條自食其力的路,她和父親每天都在研究。因為有66道工序,父親有時候理解不了,田玉就根據自己的理解講給父親聽。第一雙拖鞋,兩個人做了一個半月。

  今年年初,田玉郵寄給陳遠忠6雙手編拖鞋,陳遠忠把它們賣給了同事。第二批鞋子一共30多雙,在一個多月後郵到了。陳遠忠把鞋子都放在車上,遇到熟人就講一遍田玉的故事,推銷一雙鞋子。

  這個辦法太笨,影響有限。

  陳遠忠在晚報的同事開始通過微博幫忙吆喝。

  晶報記者轉發微博引關注

  轉折點出現在今年4月6日晚上,晶報記者高雷在當晚看到微博後,聯繫上陳遠忠買鞋,陳遠忠竟然很快就載著一車箱的拖鞋親自上門送貨。高雷很感動,在買下一雙「田玉拖鞋」後,立即上網發微博呼籲周邊的朋友加入。到晚上臨睡前,高雷嚇了一跳,都轉發數千次了。後來,高雷的微博被姚晨以及寧財神等名人轉發。最終轉發達到了兩萬多次。因為高雷在微博里披露了陳遠忠的電話,當晚他的手機就被全國各地「想買鞋」的愛心電話「打爆」,也於當晚首次織起「圍脖」。

  幾天前陳遠忠去了田玉家,經他「過濾」後抄給田玉的電話號碼,有108個,其中很多電話聲稱,要買10雙乃至100雙。

  全國最大的網上正品鞋城「樂淘」,派出相關負責人到田玉家,簽訂相關合同,他們計劃幫田玉家賣一年的鞋。晶報記者4月15日在老河口見到了「樂淘」公共關係總監劉羽,他說,自己曾經是媒體人,樂淘的老闆也曾經是媒體人,都有一份對社會負責的情懷。

  田玉家從來沒有這麼忙過,每天天一亮就起來全家集體做拖鞋,78歲的老奶奶、田玉已經輟學的妹妹都是主力。「不能辜負好心人的熱情。」他們做得很認真,66道工序一絲不苟,全家人都很充實很開心,全家集體上陣,一天能做十幾雙。田玉更開心,因為她終於找到一條路,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生活下去。她也第一次明白,關心她的是社會上的許許多多人,而不止是媒體人和大學生們。

 晶報記者幫田玉開網店

  范承剛認為,城市裡有工作的人很忙,精力有限,專程去看一個人很難,所以之前去看田玉的都是時間比較多的大學生們,可是買一雙鞋子卻只需要花很少的時間,所以現在公眾對「田玉們」的關注被激發出來。「關注者」與「被關注者」之間的鴻溝通過拖鞋這個媒介被填平了。

  如何讓更多的「田玉」們都明白,世界上關心他們的人很多,如何填補這條「關注者」與「被關注者」之間的鴻溝呢?范承剛說,那真的很難,不過媒體更多的報道也許會有幫助。

  4月15日,晶報記者用一天的時間幫田玉又在淘寶網上建起了網店,教會她如何使用淘寶網和支付寶在網上賣東西,田玉很高興。她和爸爸都想得很遠。他們希望有一天,在這一輪愛心關注潮過後,田玉拖鞋可以憑藉自己的品質,在淘寶上賣給對田玉一無所知的人……劉羽說,他目前正在尋找更多手工鞋子的做法,準備寄給田玉。

  4月15日晚上,晶報記者住在田家。田玉的父親在客廳里用左手給記者鋪床,他的右手,前不久騎摩托去鎮里買布的時候摔斷了,「住了4天院,打了4根鋼釘,現在沒法動,以後肯定也幹不了重活了」。

  客廳與田玉父母的卧室,只隔著半堵牆。半夜裡,田建黨的呼嚕聲從牆上傳來,接著是他嘆息的聲音,再接著他好象在夢裡呼喊申訴著什麼。田玉的母親也在夢裡悠長地嘆氣、小聲啜泣。

  那天晚上不是滿月,可是月亮很亮,遠遠近近的公雞都在半夜裡以為天已經亮了,一聲接一聲地在夜裡鳴叫起來,一輪接著一輪。

  最後,當所有的鳥兒們也鳴叫起來的時候,天就真的亮了……田家全家人起來做拖鞋了。

  陽光,隔著破舊的窗欞,偶爾也會灑進來一點,田玉說,她就喜歡這種暖暖的感覺。

晶報特派湖北孟樓鎮首席記者 王恆嘉/文 記者 高雷/圖

 ●18歲的她,是富士康「第二跳」的主角,為那衝動一跳,她付出的代價是終生癱瘓

●如今,她每天靠在床上,手工編織出一雙雙美麗的拖鞋,編織著重生的希望

●本報記者「微博講述」感動網友,姚晨、閭丘露薇、寧財神等紛紛轉發 

  

病床上的田玉。本版圖片均由深圳晚報記者陳遠忠攝

深圳新聞網訊  (深圳晚報記者 文海笑)

引子

在兩天內,關於「田玉拖鞋」的圍脖被上萬次地轉發,有無數的人來購買拖鞋——因為她是「富士康連跳」中第二跳的倖存者,因為她雖然癱瘓了,但是她頑強地自力更生,用自己的雙手編出了一雙雙美麗的布拖鞋,她用這樣一種方式,讓自己「站」起來——大家願意幫助這個女孩「站」起來。

事件回放

2010年2月,當時只有17歲的田玉帶著600元錢,踏上了從湖北開往深圳的火車。2月8日,她順利被招進富士康的IBPBD部門。3月17日9時11分,入職後第37天,田玉從深圳龍華街道富士康百合園宿舍四樓跳樓。這也是富士康「13連跳」中的第二起,是這一系列墜樓事件主角中入職時間最短的一個。田玉是幸運的,她活了下來,同時也是不幸的,她下身癱瘓,從此失去勞動能力。

走近,倖存的女孩

2010年7月17日,田玉跳樓事件發生後的122天。深圳晚報記者陳遠忠和海天出版社編輯塗俏帶著新聞人一肚子的「職業問號」第一次走近田玉——一個花季少女,究竟受到多大的委屈才會不顧及一切地從4樓縱身而下?作為富士康系列跳樓事件中的倖存者,她能不能解答公眾對頻繁跳樓事件背後的疑惑?

在龍華醫院骨傷科的病床上,田玉剛剛睡著。半蓋著的被單在她胯部位置突兀地隆起,那裡安裝了支架,支架以下的部位已經永遠不能活動了。

躺在一旁的田玉一直似睡似醒地閉著眼睛,微皺著眉頭,時不時煩躁地把胳膊從被單里伸出來,又放進去……在耐心等待下,田玉終於「醒了」,白凈清秀的臉上客套的微笑也只是一閃而過。「我剛把話題轉到她的傷勢上,她直直地盯著天花板,和我們連眼神交流都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抗拒是顯而易見的。」陳遠忠說,幾個小時的相處並不算融洽,直到臨別前提起田玉喜歡的張傑、王力宏幾個歌星時,田玉才發自內心地露出17歲女孩子應有的爛漫笑容,整個人生動起來。「這才是應該屬於她的表情,眼神中沒有冰冷和空洞。那一刻,我們拋開來探望她的初衷,只想走近她、幫幫她,讓這樣的笑容更多更頻繁地出現在她的臉上。」

修復,破碎的心靈

隨著治療的進展,田玉的病情趨向穩定,但她的情緒始終非常低落。她甚至不後悔自己當初跳樓的衝動,而是後悔沒有選擇一個更好的「一了百了」的方式,留下一副殘缺的軀體。「田玉和我們以前報道、幫助過的得重病的孩子不一樣,她除了身體上急需治療外,她的內心更需要修補。」陳遠忠們非常擔心她的狀態。

就在陳遠忠們積極發動身邊同事、親友為田玉籌錢治病時,4名來自北京大學、香港中文大學等不同高校的大學生,率先給田玉「治心」。「這4個大學生從媒體上知道了田玉的遭遇,專門利用暑假時間來到深圳,天天到醫院陪田玉談心聊天。是他們真正的讓田玉活了過來。」其中一名學生每次來醫院,都會帶兩三朵雞蛋花,用礦泉水蓋托著擺放在田玉的床頭。他說那是他在來的路上的樹下撿的。這些被風吹雨打落下來的花朵,或有些殘缺,但被這個小夥子拾掇得漂漂亮亮,散發出讓人難以言傳的感動。

「大學生們返校前一天,我們聚集在田玉的病床前聊天。田玉第一次提到『後悔』二字,她說從這些哥哥姐姐身上看到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她後悔當初的衝動。她這句話一說出來,我每次看到她就揪成一團的心,『嘩』的就展開了。」陳遠忠說。他和夥伴們在從醫院返回的路上,一直在討論一個問題——如何去支撐這個女孩子重新燃起的生活希望?當前最現實的問題是,田玉半身癱瘓,已經喪失了絕大部分的勞動力,她如果沒有一份謀生技能,對一個家庭負擔原本就極大的農村少女來說,剛剛點燃的生命火苗會很快被殘酷的物質現實所澆滅。

傾聽,墜樓的緣由

「讓這個女孩活下去,有尊嚴、體面地活下去!」這是陳遠忠和塗俏最迫切地希望。他們在同事、朋友中為田玉募捐到1.5萬多元,並要求這40位捐款者每人對著攝像機給田玉說一句祝福、鼓勵的話。

他們帶著捐款和這段長達半個小時的影像資料來到湖北武漢,找到正在醫院做康復治療的田玉一家時,這段特別的視頻帶給田玉一家的震撼和感動遠遠超過於第一筆捐款。

「田玉看第一遍視頻時,整個人已經怔住了。視頻里的人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但都在傳達一個共同的信息——『田玉,加油!我們都在關注你!支持你!』。當她要求第二次看視頻時,已經淚流滿面了。」塗俏回憶,田玉剛開始還對自己的真情流露而感到不好意思,背著大家偷偷擦眼淚,但當發現父母家人也在抹眼淚時,她捂著臉泣不成聲。這是田玉受傷以來,第一次大哭。

一個小時後,田玉逐漸平靜下來,首次主動開口提起她自殺的原因——

2010年2月,田玉求職進入富士康IBPBD部門,當一名負責「外檢」的女工。這是她第一次出門打工,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而又戰戰兢兢,生怕出點差錯砸了自己第一份飯碗。田玉說,接下來這一個月的瑣事就沒一件讓她順心的,工作不熟練,常被線長批評;認識的朋友又不在一個班組,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從老家帶來的500多元錢,全部花光了,連維持基本的生活都困難……3月16日,田玉身上只剩下不到5元錢,她問線長,要去哪裡領工資卡,線長稱要到觀瀾廠區去領。從龍華廠區到觀瀾廠區,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花掉了她原本準備買晚飯的4元錢。「我在觀瀾那邊的廠,從這頭找到那頭,這個部門的人說要到那個部門去領錢,那個部門的人說要到另外的一個地方去辦資料,最終還是沒領到錢。」田玉告訴陳遠忠到最後她連回龍華廠區的車票錢都沒有了,就一邊問人一邊走回去,回到宿舍天都黑了。在宿舍單人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的她越想越委屈,一肚子的話沒人傾訴,第二天一早,她就衝上4樓跳了下去……

「我問她,從那麼高跳下去不害怕嗎?有沒有想過父母怎麼辦?她茫然的搖頭,她說那一刻腦子亂得很,糊掉了。」

重燃,遠去的希望

「田玉哭哭停停,反反覆復地絮叨式地訴說著,說她很內疚,讓家裡花這麼多錢給她治療,今後還要靠家裡養著,說若再有機會選擇一次,她絕不會再做傻事……聽完她的發泄,我們才說明此次來的最主要目的——給她送兩本書,並告訴她只要她自己不放棄,這個世界不會放棄她。」他們所說的兩本書就是專程到香港淘到的關於教做手工布藝和拖鞋的書籍。

今年年初,田玉郵寄來了6雙手編拖鞋。儘管顏色搭配有的不夠協調、做工不算精細,但已經遠遠超過大家的期望了。「這第一批樣品,全是我們單位的同事以『內部認購』的。當我打電話告訴田玉這個消息時,話筒那邊的尖叫聲快把我耳膜給刺穿了……」

陳遠忠答應田玉,要盡自己所能幫她找鞋子的銷路。第二批鞋子一共30多雙,在一個多月後郵寄到了。「我將鞋子都放在車上,遇到熟人就講一遍田玉的故事,推銷一雙鞋子。這個『笨』方法被一個同事知道了,她4月6日晚就在微博上發了這條信息,號召朋友們都來買田玉做的鞋。沒想到一天內,這條微博被2萬多人轉發。現存的鞋被一搶而空,我的手機上還源源不斷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電話、簡訊上千條,都要買田玉做的鞋。我在微博上向大家道歉,由於這些鞋是純手工製作,數量一時上不來。網友們都表示理解,說田玉做不過來鞋沒關係,錢先付著,等鞋子做好了,再郵寄過來。」

對話田玉

編織,未來的夢想

昨天晚上9點,記者打通田玉在湖北老家電話時,電話是他父親田建黨接的,他說田玉正和母親忙著做鞋。「因為是純手工,做起來特別慢。」田建黨告訴記者,每天早上7點全家便吃完早飯,此後便開始編織拖鞋,12點左右吃午飯,然後便一直忙到晚上11點。儘管這樣加班加點,4個人一天最多也只能編5雙鞋。

「我們兩口子不識字,田玉就負責看圖,讀字教我們編織的方法。」田建黨說,書上的圖看上去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工序也多。從開始學編織到第一雙像模像樣的鞋子做好,花了一個月時間。由於田玉的手因受傷還不靈便,因此她主要就往布裡面攘棉花,平正鞋樣,縫針連線主要是她媽媽和奶奶做的。「剛才深圳的陳記者打電話給我,說我們編織的鞋不愁銷路了!我們全家都高興得很。」

忙完了手頭的活,田玉接過了父親手裡的電話。和記者交談,田玉顯得有些拘謹。但一提到鞋的事,電話那頭聲音都在跳躍:「聽說有一些人喜歡我們做的鞋……呵呵,沒想到,很開心……我的針腳工夫不行,呵呵,我要馬上練出來……欠人家的鞋我得儘快補上……謝謝!」

深圳新聞網訊  (深圳晚報記者盧舒倩報道) 一雙拖鞋,穿越虛擬的網路,通過2萬多人編織轉發愛心「圍脖」,「轉」遍天涯海角。這就是從6日下午開始,「拖鞋」遇上「圍脖」的故事。當本報記者陳遠忠將私家車當貨車,拉著一後備箱的田玉「手造」拖鞋,無路吆喝時,自然率先請周圍的同事、朋友幫忙售賣。這個拖鞋的故事一下子感動了第一時間「被推銷」的人們。「但這始終不是長久之計,是不是可以發到微博上,讓更多人的知道,一起幫助她?」第一條關於「富士康跳樓倖存者田玉的編織拖鞋」的「圍脖」,於6日下午14時51分,由本報記者黃娜率先「織」出,接著,愛心「圍脖」大接龍的傳奇上演了。

微博女王也在轉

「富士康跳樓倖存者活了下來,在我同事遠忠的鼓勵下,癱瘓的她學會了編鞋子維持生計,可是卻沒有銷量,我建議她在電商上賣。完全手造拖鞋。」「鞋子多少錢一雙啊」網友「溫州李海夏」於7分內第一個響應,緊接著來自全國的網友跟帖評論「我想買幾雙,怎麼個買法?」、「轉發,鼓勵!」、「頂一個,本人有意願購買五雙,怎麼聯繫」……一條如此平易簡單的圍脖原文轉發218次,共90人評論。

本報記者劉敬濤則在看到同事黃娜的微博後,趕緊行動搶先「下手」,找到遠忠買下兩雙田玉的手造拖鞋,並於6日晚17時52分穿上這雙拖鞋,上傳了圖文並茂的「拖鞋」圍脖。同樣,來自全國各地的共鳴、聲援,推動「賣拖鞋」微博一路轉發。當晚8點左右,包括同城的多家媒體記者合力轉發。

晶報記者高雷在6日晚看到本報記者劉敬濤的微博後,聯繫上遠忠買鞋,「結果沒想到遠忠竟然很快就載著一車箱的拖鞋親自上門送貨」高雷說,當時他瞬間就被遠忠這種無私之舉感動了,在買下一雙「田玉拖鞋」後,立即上網發出這條圍脖呼籲周邊的朋友加入。「到晚上臨睡前,嚇了一跳,都轉發數千了。沒想到,這則『圍脖』竟然兜兜轉轉被姚晨以及寧財神等名人轉發」。

這條「賣拖鞋」的圍脖,於晚上12點35分被微博粉絲量高達700多萬的的「微博女王」姚晨用代表「愛心傳遞」、「腳印」的卡通圖標一轉,以爆炸性的威力迅速在互聯網中傳播,成為昨天新浪微博的熱門話題、熱門轉發。截至記者昨晚10點發稿時,這條微博原文轉發高達18859次,原文評論2143次。而姚晨轉發的該微博轉發也高達6180次,評論1287次。

田玉在編織陽光

原本「IT盲」的陳遠忠,在6日晚即感受到互聯網的力量,當晚他的手機就被全國各地「求買鞋」的愛心電話「打爆」,也於當晚首次觸網織起「圍脖」——只為幫助田玉。

「田玉,富士康去年13跳里的第二跳,她才18歲。她是跳樓者中的兩個倖存者之一,下肢癱瘓,終日躺在湖北老家的床上。我給她在香港買了編織拖鞋的書,現在她編好了很多。買她的鞋子,支持一個曾經絕望的生命重新獲得生之信念,把美好重新安置到她心中,我們都能支持她,一起行動吧」這是他於6日晚10時14分在新浪發布的第一條「賣拖鞋」微博。

作為一直報道、幫助田玉的記者,他第一次不以第三方的客觀身份立足。當晚10時,他開始連發多條圍脖講述田玉、賣鞋的故事:「作為一個記者,目睹的絕望太多,所以渴望見到希望。也許人在某刻可以做出絕望的決定,但是如果上天再給予一次機會,你會怎樣?一年前的田玉,在歷經了驚心動魄的縱深一躍之後,她癱瘓了。今天她在床上編織新的生活,我想幫助她,用行動去見證希望其實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在你我身上。來吧,一起見證吧!」

「她在電話里告訴我,每天她就背靠著一個枕頭,在編製人字拖鞋。在床上的她,這是她能夠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一個背靠絕望的孩子,在她的手上,正在編織重生的希望。她把她編織好的拖鞋全部寄到我這裡了,我幫她賣,50元一雙。要就打我電話吧」

「這是個令我感動的小女孩,因為她用行動去穿越絕望,她告訴我一個事情,那就是,如果希望就去行動,如果愛,就去行動」

「大家的行動鼓勵了一個18歲的靈魂可以變得更加堅強,可以活得更加精彩,就算在一張床上也可以編織陽光的。」

遠忠的字字真情「圍脖」感染了眾多網友,包括閭丘露薇等名人也紛紛回應,鼓勵田玉「站」起來「我沒有能力買,但我有能力轉發!」全國各地的網友都紛紛伸出援手,希望能為田玉的生命帶去陽光和溫暖。

開個網店讓愛走得更遠

「為何不開個網店?這樣買賣付錢發貨都比較方便了!」、「 記者不如幫人幫到底,幫田玉開個淘寶賬號吧」……

昨天上午,帶著千萬網友的共同呼聲,記者第一時間聯繫了淘寶網尋求解決渠道,同為淘寶兄弟公司的支付寶則率先啟動「獨立擔保交易」模式。支付寶易丹麗小姐主動聯繫本報,通過「支付寶擔保交易」迅速認可了田玉的拖鞋,為她做擔保並發布在網購平台上為其代售。擁有近萬粉絲量的「支付寶擔保交易」也於昨天中午發布「賣鞋」圍脖:愛心搶購地址https//lab.alipay.com/p.htmid=2011040700160282

這個消息也得到1100次轉發,越來越多的人聞訊登錄網頁搶購田玉的鞋。從昨天中午12時25分發起交易,到下午17時40分,田玉的100雙編織拖鞋全部被愛心網友一搶而空!

還有電子商務網站主動找到本報,希望能幫田玉賣鞋。昨天一早,全國最大的網上正品鞋城樂淘主動在微博上聯繫記者,表示願意把田玉的手造拖鞋放在首頁上吆喝。他表示,他們還會派專業人士去免費指導田玉編鞋在款式上的變化、更新,還有一些用料的選擇等。

網友微博愛心接力選登:

◆桂夢然的高四記錄:這是他的新生。期盼獲得這蒼涼世界的關愛。(7日 0024)

◆陳礪志:我決定買六雙,結果杭州的陌上花讓我幫她買六雙,還有一位朋友私信我讓我再幫她買十雙。明天我就打電話付款去。(7日0048)

◆MisaKorea:我在開淘寶店,如果她想放到淘寶上銷售的話,我想我可以幫助她。(7日 0206)

◆carmenie_嘉敏轉發此微博:如果還有人因為你的離開而落淚,哪怕只有一個人,請您不要自私地選擇離開!既然命運讓您再次活著,請您死勁地活著,相信人間的愛並沒有淹沒在物慾橫流中,它依然在閃閃發光。(7日 0740)

◆kratiec:其實對我們來說50元其實真的不算什麼但是如果能幫助到一個人我想我們都會願意付出這珍貴的50元可是我們現在也無法購買阿還是開淘寶網店吧 然後再公布下 我們一定會去買的。(7日 0942)

◆風一樣的空靈:想打電話買幾雙,半個小時了,電話一直在通話中,看來奉獻愛心的童鞋不少啊!(7日0945)

◆康康大白兔轉發此微博:衝動導致不幸,可是現在能頑強地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對人生、對幸福的領悟。加油!(7日1017)

◆then_sophie:轉!跳很難,活下來更難。但有了你我的關注,也許能溫暖大家的心!(7日 1115)

◆貴陽日報傳媒唐潔:錯了一次,付出很大的代價,大家都來幫一把吧。不討論50元貴或不貴,生活的希望對於田玉來說更為重要吧。(7日 1227)

◆黃琳_Aileen:已經聯繫上了,因為是手工製作比較慢,再加上社會愛心人士的關注支持,只剩現貨二十幾雙了,不過他們表示可以訂貨,我們正在和他們協調購買。有興趣的朋友也可以去他們的網店看看哦:https//lab.alipay.com/p.htmid=2011040700160282(7日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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