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峰先生答《易筋經》讀者問（1）

前  言      2006年筆者在武術期刊發表專輯《如是我聞-----易筋經奧義探秘》，以此做為20年來訪道的心得整理。成文之時，由於筆者工作繁忙，文中不免掛一漏萬。幾年來，就易筋經的理法問題和全國各地的道友進行了廣泛的交流，對於學術上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又有了更新的認識。2008年又結合自己的修鍊和傳授經驗將《易筋經下部行功全揭秘》和盤托出，很多道友依法修鍊，並取得了良好的養生祛病效果，這是值得欣慰的！      但由於筆者忙於工作和練功，不能對道友們的問題一一做答，因此沒有在雜誌社留下聯繫方式，在此向熱愛易筋經的道友們致以歉意！並借《**》一隅，就共性問題做一些解答！ 問：很多人都說自己承傳的易筋經是正宗的，請問您怎麼看？易筋經到底是道家學術還是佛家學術？      答：關於「正宗」，無論學習哪一種武學技術，習者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毋庸置疑，技術的純正，意味著所能達到的學術境界的高低和修鍊的成敗！佛家以「顯」和「密」來區分學術的屬性，可以普渡的法門成為「顯教」，要專人傳承的自然就是「密教」了。這是東方文化傳承的一種特殊的社會現象，既有保持學術純凈的需要，也是對於學術本身內在價值的承認和地位的肯定！「道可宣明，使世間知有此事；術宜謹慎，俾師位永保尊嚴」，誠然！      但是，對於這種非物質性的傳統文化，考證起來並不能象出土文物那樣可以依靠現有的科學技術手段，如果正史沒有記載，野史又不具備真實性，那麼象這種需要身體力行來完成傳承的文化，我認為沒有必要去認真考證，因為這種爭議對於學術本身無絲毫意義，它的存在價值就是可操作性和成功性！拿「易筋經」來說，「易」就是唯一的認證標準，「易」就是「改變」，只要一種方法能有效改變生理結構，提高生理功能，那麼它就可以稱為「易筋經」！我們不看廣告，看療效！如此，喋喋標榜自己「正宗」之流，可以休矣！      至於易筋經的佛道歸屬，其實，我一直肯定的認為易筋經絕不是哪一個人或哪一個門派獨創的。準確的說，是歷代無數修行者以生命實踐為代價的心血結晶！這裡融合了道，佛，武，醫等多個學術流派的精華！研究之初，從印度瑜伽和密宗秘法的修法特點上看，似乎覺得易筋經和佛家大有關聯，但學術思想，內涵和修鍊目的卻不可同日而語，又縱觀漢地佛教，小乘教義除了部分教派涉及有為法比較有代表性外，而以小乘教義為基礎的大乘教義則尤其於有為法不落窠臼！即使有依附存在的，往往也是作為「業餘愛好」，用來強身健體，且不以之立教，更有自稱「教外別傳」者，可謂一語道破！ 客觀的說，我認為從技術思想和內涵上，易筋經源頭更多傾向於中華道家學術！單從易筋經看尚無明顯分別，但若通曉洗髓經奧秘者，知其乃道家絕學是無可置疑的！部分版本中輯錄洗隨經內容的「無始鍾氣篇」「四大假合篇」「凡聖同歸篇」等等，高深處還是要在道家學術上落腳，但佛經中卻並不見記載，甚至多有相抵之處，學者一見便知！世人知易筋經是武學瑰寶，卻少有人知洗髓經更是中華養生學極致！不窺其全貌而致爭議，當是原因所在。 問：很多人推崇《增演易筋洗髓內功圖說》，可是您為什麼在《如是我聞---易筋經奧義探秘》一文中並未肯定其學術地位？        答：《增演易筋洗髓內功圖說》大致成書於1895年，1930年左右出版發行。作者周述官（1853----1926），字守儒，四川巴縣人，清光緒癸已科舉人。周自幼多病，弱冠又染阿芙蓉癮，不過而立已現垂死之象，雖遍服草木之葯而不得愈。後於資陽通慧寺遇靜一空悟禪師，空悟精通「易筋洗髓」之術，乃少林嫡傳。周述官隨空悟習功三月，執弟子禮，盡得其秘要。臨別，周述官得空悟所贈《增益易筋洗髓內功圖說》六部十二卷。不過年余，周述官經過習練即病去癮除，身強體健，氣力大增，易筋洗髓之神效可見一斑。《增演易筋洗髓內功圖說》的出版時間記述與周的生卒年份略有矛盾之處，估計是後人之誤。但值得關注的一個問題是，據周的弟子張遙言，原書周共撰三部十冊十八卷，待是書出版時，周已逝世，原始資料已僅餘一部，因此理雖完整，但原傳行功方法是否缺失已成懸案。 但當初整理《如是我聞---易筋經奧義探秘》一文時，我還是以《增演易筋洗髓內功圖說》的學術思想為主要參考的藍本，因為此書傳承清晰，理法正宗，實乃易筋洗髓集大成之作，坊間各版本皆不出其右。沒說是沒說，但我對其學術價值和地位，認為是無可替代的！ 問：一提「易筋經」人們就會想到少林寺，包括《增演易筋洗髓內功圖說》都是少林派的，可您一直認為「易筋經」偏重於道家學術，但究竟和少林寺又有何關係？       答：比起少林寺，同在河南的相國寺和白馬寺儘管歷史悠久，但名氣卻是大大的不如。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少林寺就已經名揚海內外，成為武術愛好者心中的聖地，故有「天下功夫出少林」之說！作為禪宗祖庭，其佛學教義反倒不多為人們所重視。       自唐代的「十三棍僧助唐王」開始，到明代的「抗擊倭寇」，明滅後又成為「反清復明」的大本營，最後石友三火燒少林寺，以至千年古剎毀於戰火，少林寺一直就處在社會變革和政治鬥爭的漩渦里。這和佛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宗旨實在是大相徑庭的。據歷史資料記載，元朝統治者實施暴政，禁止民間習武和私藏武器，平民十戶只能用一把菜刀！但少林寺卻可以公開習武，這是因為少林的元秀和尚是成吉思汗的國師！到了明代，少林寺蓄養僧兵更是達到了三千多人，平時習武護寺，戰時出征衛國，頗類似今天的「預備役」。由此可見，寺院其實更像一個準軍事組織而被列為國防力量。雖然歷史上多次有過類似「三武一宗法難」的宗教浩劫，但歷代統治階級好像對少林寺卻青眼有加，在宗教政策眷顧下，少林寺鼎盛時期曾下設分院5座，擁有萬傾良田，這在當時生產力水平極低的時代，少林寺絕對又是具有雄厚經濟實力的地主階級集團！      也正是少林寺這種特殊的社會地位，做為外來武術的傳承者，因為社會動蕩，生活所迫，政治因素等等，將少林寺作為庇護之所，絕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這就使武術的融匯成為可能；而衣食的無憂，寬鬆的政治環境，濃厚的武學氛圍又為武術的發展奠定了物質基礎；事實上，諸如覺遠上人等少林僧人亦曾多次走出寺外，學習交流，不斷豐富著少林武術的內容，儘管「天下功夫出少林」這句話頗多爭議，但客觀公正的評價，作為武術的載體，少林寺確實為中華武術延續了一支血脈的傳承。因此，象易筋經這樣如此龐大的武學系統，如果不是依附在如此有實力的教團下，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民間是很難完成的！      「少林以經而名，經以少林而顯」，如果我這麼說，想必大家該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問：您在《精武》公開了周潛川先生的易筋經12式，但類似叫易筋經的功夫還很多，孰優孰劣，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請問先生，究竟練哪一種較好？      答：這個問題很有代表性，許多愛好易筋經的同道，每每重點問及。     按筆者的經驗，一般青少年之人應該選擇偏重於練力及筋骨的功法，常人此時氣血壯旺，筋骨柔軟，腎氣充足，通過鍛煉，筋骨皮膜能得到有效的滋養，從而徹底改造筋骨結構，獲得異於常人的生理功能；而35歲之後，氣血逐漸衰敗，筋骨已經固定成形，骨質中的養分流失大於補充，此時再練筋骨功夫，非但不能長進，失之法度，貽害生理更甚！故此，中年之後宜選擇主以氣血培補的功法，並養大於練，較為合法。依據這個大的原則，習者自然就可以量體裁衣了！     周潛川大夫公開的「少林嫡傳易筋經12式」，出自其《氣功藥餌療法與救治偏差手術》一書，該書出版於1959年，曾在東南亞各地廣為流傳，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周大夫師承峨眉臨濟宗，生前救死扶傷，留下很多妙手回春的經典醫案，尤為難得的是周大夫精於實修，所披露的12式易筋經是其親身驗證過的，源流清晰，理法完備，偏重於鍛鍊氣脈，很適合年老體弱和初學者修鍊。12式對應12經脈，通過對筋骨肌肉的鬆緊和拉伸鍛煉，疏通氣血，從而達到「通而不痛」的效果。而世傳著名的「八段錦」，其實與「易筋經12式」亦有很多相合之處，修丹道的朋友不妨把12式作為動練的輔助，套用一句周老先生的話：「是十分精美的選擇！」      如果練筋骨與氣力，我認為「熊氏易筋經」是比較好的選擇。但在和大家的交流中了解到，目前練習「熊氏易筋經」的效果卻差強人意，習者當以年齡和身體素質等方面查找原因，不要勉強！另外，鍛煉筋骨氣力的功法尤重呼吸方式，這比一般的導引要艱深多了，不同階段

問：很多人說12式易筋經和體操沒什麼區別，能收到養生祛病的功效嗎？

    答：評價12式易筋經象廣播體操的還真不少！我想，除了視其為淺見和不負責任外，習者大可不必理會！

    北京的王悅先生對易筋經很感興趣，他堅定不移的選擇了12式易筋經來練習。短短几個月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寄給我的練功體會中，王悅寫到：「--------從那天起，我又開始練習上了周潛川的少林易筋經12式版本。感覺跟釋德揚的版本比較，精簡了很多枝節的動作，注重呼吸，注重定式，注重舒展筋骨，練功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氣血在身體里隨著一呼一吸在流動，能感覺到通過伸拉筋骨，掌心發麻發熱，能感覺到隱隱的，丹田內有一小股氣流在轉動（時隱時現）。我在練功時候也很用心，只要是感覺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都用一個小本記下來，就這樣不自覺的總結了好幾十條問題。因為我知道曹老師很忙，所以找了一個整塊的時間統一問他。曹老師看到我總結的那麼多問題也是吃了一驚，他說我練得很用心，我這種精神他很欣賞，也算對自己持之以恆的這種練功的態度的一種肯定吧。不管颳風下雨還是酷暑嚴寒，我都會出去，每天至少練習半個小時。逐漸的，不知不覺中身體狀態好了，常年的胃病居然沒有再犯過。力量也漲了，我雖然才有140斤，但我甚至可以做到1隻手抱起一個180多斤的胖子------」

    「絕技」傳不下去可能真的就「絕」了，因為它不具備普遍性，然而看似簡單的東西卻未必真的簡單！往往腐朽中才能生出神奇。部分武友一直去探尋12式是否還有什麼未公開的秘訣，我看如果有也就四個字：持之以恆！練功調理身體是個需要量能積累，厚積薄發的過程，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般的練習者在生病時，往往效果會特別的好，感覺進步也是非常的快，這是機體接受良性刺激後，恢復了自我修復的強大功能的緣故。但自身的疾病痊癒之後，就會出現時好時壞，止步不前的情況，其實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前進，平衡後的機體組織，一方面抵禦外來不良因素的干擾以及自身的消耗，另一方面通過不斷積累才能逐漸改變現有的生理結構和生理功能，這時除了需要有經驗者的指導外，練習者只能堅持練習，別無他法！試舉一例說明，空杯自然能注水，但杯滿了，還要注進去，那麼只有改變杯子和水的物質結構，才能獲得更大的空間，人體機制亦然，通過鍛煉，生理結構具備了儲藏更多能量的功能，身體自然也由此由弱轉強了！

    武術界有一句話叫做：「筋長一寸，力大十分。」

    而中醫界亦講：「筋長一寸，壽延十年。」

    在人體複雜的生理結構中，筋骨起著支撐，連接，運動以及保護等重要的作用，猶如一座房屋，骨骼是架構，而筋絡就是鋼筋，房屋的高大和堅固，鋼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在中醫裡面，關於「筋」的病證和治療描述是很豐富的，正骨，整脊，舒筋，按摩等傳統療法無一不與筋骨有著密切的聯繫。易筋經只是作為生理自我康復的一種手段，通過肢體的彎轉曲折變化，引導和疏通氣血的流注，筋骨得到氣血的充分滋養後，筋絡粗壯柔軟，骨骼堅實緻密，加強後的生理結構極大程度的改善了生理功能，這就是易筋經強身祛病的機理所在。經過上千年歷代先哲的修證，應該說易筋經的功法結構已經趨於完整，因此能廣泛流傳，經久不衰！

    「大道至簡」，這句話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理解的卻少之又少！主要還是習者存在好高騖遠的心理障礙在作怪，「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還是奉勸大家，功夫是練出來的，不會因為你喜好就一定帶來收穫，上下求索固然重要，但踏實修鍊還是最根本的！

問：易筋經下部行功和世傳鐵襠功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答：其實從功能的獲得上，我認為區別不是很大。

    但從操作和行功目的上，可能下部行功會給練習者更大的方便。作為由武入道的一個單獨法門，下部行功更傾向於入世養生保健之法。

    研究道家內丹學的人都知道，清修丹法對於夫妻生活是有嚴格限制的，魚與熊掌絕對不可以兼得（因此有人鼓吹陰陽丹法，妄圖盡魚水之歡又可登仙，最惑人心！殊不知，真正陰陽丹法一樣要清凈築基，只是採藥，還丹不同罷了。其所傳之法甚至連房中養生都不算，不過是江湖術士之流斂財手段）。內丹學的研究和修習是一項長期而又系統複雜的人體工程，一切有為法皆為渡河之舟伐，後天返還先天之後即可通通棄之，因此種種神通皆是丹家所不重者，而世傳鐵檔功以人體最柔弱處披堅抗銳為終極目的，從而服務於技擊；易筋經（包括下部行功）則是培補色身，強壯後天，最終服務於洗髓經，是入道的資糧。

     因此，如果說有區別，當在於此，以上僅為個人觀點，望方家指正。

問：易筋經下部行功在實際操作中有危險嗎？

    答：吃飯也有被噎的危險，鍛煉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

    合理合法自然可以收穫良多，但盲目極端的操作同樣會給身體帶來傷害。就下部行功而言，凡是有前列腺炎，睾丸炎，精索曲張，附睾炎以及性器官傳染性疾病者一定要慎練！應該進行必要的醫藥治療，待病症好轉後方可練習。

    吊襠一步相對有一定的危險性，練習時首先不要急於求成，弔掛的重量以自己能輕鬆承受為度，待熟練後可以逐漸增加重量，切記不可操之過急！行功前，要檢查好布帶扣是否紮緊牢靠，以防功中突然滑落，造成拉傷。吊襠後可以重複之前「捻」「搓」「揉」幾步功法，以期舒展氣血，不使產生瘀滯。擺動時精神要集中，幅度不要過大；室內溫度不能過低，人體在寒冷的情況下，肌肉肌腱會不良收縮，這樣也會影響功效和產生不適。初練吊襠，建議每星期只練3次，不必過於頻繁。

    吞陰一步可能會造成性慾低下或沒有性慾，因此有家室的練習者應當少練或不練。吞陰法隱藏著養生家的秘訣，運用全在火候，對於陽強亢進，陽痿早泄有立竿見影的療效，甚至可以戒斷手淫等不良習慣。但根據幾年來的傳授經驗，習者短期內便可收到精神健旺，睡眠香甜的效果，原因在於，沒有慾望，後天虛陽潛伏，虛火不生，則腎水充盈，心神寧靜。對於專業修鍊者當然是好事，不過有妻室的練習者應當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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